《绣球花养殖笔记》食芋

6、花篮

　　任叶韵将手背贴上去，饭菜还是热的，看来刚买好不久，那就看看蔻梓今天怎么样了。
　　他端起饭菜，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轻声关上门。“蔻梓？吃饭吧，我回来了。”
　　任蔻韵不回话，一直坐在任叶韵的椅子上，背对他，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似在赌气。任叶韵却是顿感不妙，冲过去将饭放在桌上，抓住任蔻韵的肩膀，使得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转过来的任蔻韵紧闭双眼，双眉轻蹙。任叶韵又去试她的脉搏，幸亏还有脉搏……
　　他推着椅子把妹妹带去服药室，墙上血迹斑斑，浓烈消毒水气味下有一丝血腥，诊所里没一个清白的。
　　任叶韵已经稳定情绪，有条不紊地在一堆瓶子里穿梭，过了会。粗长的枕头扎进任蔻韵皮肤，冷冷的冷冷地扎进冷冷的。
　　两个小时后，任蔻韵在哥哥的救治下醒来，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四年，你都快成医学生了。”任叶韵早就习惯了，她的病症和母亲很像，甚至比母亲更严重。母亲也知道，所以她用自己做实验，找到暂时治愈的药剂。不过很可惜，母亲不知道，用几次病症加重几次，像是毒品般要人命。
　　蔻梓已经严重到随时随地昏厥，且四小时没不注射这药物就无法活，注射后清醒
　　十五岁那年，自己顺利接手诊所（天才的年龄限制我不懂）。终于能研究妹妹的病，发现了药剂的瘾性。于是他又转攻医药学，母亲的拿手好戏，正好她曾培养他往这方面发展。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别打趣我了，你还是一直跟着冷姐吧，不然哪天突然没了别人都不知道。”任叶韵摆放整齐瓶子的同时，跟任蔻韵开了个真实的玩笑。
　　她说：“我想去看海，听说海洋是最广阔的，能包容万物。”任蔻韵用手撑着扶手，想站起来，结果根本起不来，她故作轻蔑地一笑，继续坐在椅子上。
　　任叶韵面不改色心不慌，一本正经地推着她回她房间。“蔻梓，等你病好啦再去吧，不然像现在这样很容易死在外面。”这个时间段的病人都在休息，不能出门，护士在吃早饭。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均匀的脚步声和轮子转动的声音。
　　任蔻韵不甘心，昨天还能走动，今天怎么就像残疾一样？自己相信哥哥，但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最后的生活还要浪费在药物上吗？！才十三岁呢……
　　“哥哥，你还记得我几岁得病？”任蔻韵又抛出一个问题。
　　“八岁。”
　　“我现在十三岁。我生命的前四年，浸泡在朦胧里。我生命中间四年，浸泡在母亲的病里。我生命最后五年，浸泡在自己的病里。最后的时间，你也不愿意留给我吗？”到了这种时候，任叶韵也不能说什么，他明白妹妹的病从一开始就是不治之症，只是母亲的遗愿一直吊着她。
　　“你不可能只活到十三岁，你会一直活下去，活到活够了，别咒自己啦蔻梓。”
　　“如果是现在的生活，那么我已经活够了，精神健康的人被囚禁在这里四年，不疯也得半死。”任蔻韵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意愿，以前她都是听父亲的、听母亲的、听哥哥的……
　　听他们的有用吗？
　　任叶韵已经推她到房间了，任蔻韵伸出右手食指指纹解锁，任叶韵继续推她进去。米黄色的房间很温暖，蕾丝花边随处可见，还有桌子上的……
　　“哥哥，我想死。”任蔻韵已经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不能自由就远离。
　　听着亲妹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任叶韵也无法让她自由，只能让护士多看着她，别让她寻死。
　　“哥哥，我真的没有抑郁症！你为什么只听母亲的啊！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
　　“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放我出去的，我也知道母亲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会误诊，我也知道我现在就是个靠药物吊着命的壳子！”
　　……
　　“告诉我吧，还有多少天？”
　　“什么？”
　　“真正自由的倒计时。”
　　“不到一周。”任叶韵无能为力，只能在最后的时间让蔻梓尽可能开心。
　　“太好了！你能帮我准备轮椅吗？”任蔻韵恢复平时那副温柔可爱的样子，甜甜地望着任叶韵。
　　糖要过期了。

作者有话说

　　蔻梓是任蔻韵的小名，只有母亲和兄长会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