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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   在她爸妈离开公寓后,只剩下裴予湄自己和殷祈,四目相对时还有些尴尬。
      她主动掏出来一包新到的糖果给他,这是裴予湄找人按照他的口味单独定做的,也是给他报酬之一。
      殷祈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刚才你问的问题后面是什么?”
      他即使不算上失去意识的那些年,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就算没有恋爱,也不会看不出来裴予湄对他没有男女之爱。

      裴予湄用手指挍着糖纸,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问题,小小纠结了一下后她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姜荼?”
      听到这个问题,殷祈明显愣住,有些意外,然后便止不住笑起来,小白蹭着殷祈,不明所以地也咯咯叫着,活像是个妖精。
      脸皮烧起来的裴予湄一把握住小白的嘴,把它从殷祈那薅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小东西,你笑什么!”

      殷祈笑声停下来,嘴角还是弯的,眼神落在虚处,似乎是在回忆过往。
      “我对她并非男女之爱,只是绝对的忠诚,我们的关系其实很简单,主仆,或者挚友。”
      简单?陪葬这种事,居然用简单就能概括吗?
      裴予湄有些不太信。

      “你知道为什么我笑吗?”
      他语调温和,裴予湄也不自觉放松。
      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殷祈面前,她其实大部分时候说话做事简直百无禁忌。
      “因为她很小,羽化之前公主她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
      裴予湄一拍脑门,瞬间清醒了不少。

      十二岁,以身为祀,还是小女孩的年纪就活成了传奇。
      细细想来,确实殷祈对姜荼的感情更多是像珍宝一样呵护珍视,而不是一句爱恋就可以概括。
      裴予湄在心里对自己的猜想痛骂了几句,怎么能什么都拐到爱情上呢。
      一定是因为单身太久的错。

      “你是不是好奇她的故事,那这次我说,你想听吗?”
      裴予湄摇头,鉴于目前没有硬性要求让她想起来,所以等自己完全回忆起来前世的记忆,用自己的视角来看看这位公主短暂的一生。
      可能明天起来就想到了,也可能直到她头发都白了也未必能想起来。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的事。”裴予湄诚恳地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殷祈有些惊讶:“我?”
      “复生以后,你,去做什么了呀?”问完后,她顺便给自己叠了个甲,“那个,我没有责怪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的意思,如果惹你想起伤心事,不说就不说了。”
      殷祈将糖咬碎,预想中没有爆发的甜味,只要一想到他在冥河中重新醒来,独自面对这个孤寂的世界。
      舌根就会变成麻木的涩。
      但是在看到裴予湄坐在自己身旁,鲜活而健康,他的一切苦涩都会烟消云散。

      “予湄,和我在一块,不用有任何的小心和顾忌。”
      裴予湄下意识默默脸皮,心想这句话可真是会让人想入非非,幸亏她是个正经人。
      “二百年前,我从介于生死之间的冥河醒来,那时候我还没感受到你的存在,仇恨吞噬了我的理智,我去找万年前在下元节围攻过宣姜王城的妖怪,它们的坟墓也好,残骸也好,后代也好,统统被我……”
      裴予湄听得眼皮直跳,这还真是毫无保留,合着去找人家复仇了。
      失去主人的幼犬在失去主人后,已经知道无法挽回,也再也等不到她的回来,只能任凭兽性控制自己。

      “直到我察觉到妖祸封印的异动,也是在那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灵魂。”
      那是一个雪夜,他重新找回了理智,将身上干涸的血液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衣物,穿过界门,来到了人间。
      殷祈站在产房外的窗子,看着襁褓中的裴予湄,感受到了久违的欣喜。
      “能重新投胎为人,已经是个奇迹,不论是神明的把戏也好,还是一场交易也好,我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作为一个人类,体验所有人都能拥有的生老病死。”

      裴予湄听着心底酸涩,对于妖精神仙来说,人的寿命或许只是海上蜉蝣,可是殷祈却能高兴成这样。
      即便是一世,就已经满足。
      她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你幼年时力量外泄,群魔虎视眈眈。”殷祈双手握拳,“是妖祸,不,或者是别的什么爪牙,以看起来无害的外表潜伏在你身边。”
      裴予湄放在他肩上的手一颤,“那次不是意外!”
      “因为双眼的问题,裴父寻求了镇妖司的帮助,我本以为这样能保你安全,我就去了仙界寻遮掩神力的法子,可是……”
      可是她还是出了意外,虽然对外说是人贩子拐卖儿童,其实是一直恶妖伪装成孩童,将她骗到地下室企图分食。

      后来她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只记得是镇妖司的一个男人将她救走,紧接着司主就封住了她的重瞳。
      她迅速抓住了重点,推翻了一直以来默认的概念,“殷祈,救我的人是你,为我封印双眼的也是你。”
      殷祈没有否认。
      “果然封住眼睛后,就没有妖可以感受到你的气息,只有我能感觉到你仍然在华京健康地成长着。”

      紧接着他眼底出现不耐烦的情绪,“我明明告诉过那个林全靖,你是重瞳转生,让他恭敬对待你,他却是阳奉阴违,呵。”
      殷祈恶狠狠说:“镇妖司不可全信,只可利用与暂时结盟。”
      想起了那日看到殷祈白玉麒麟面具后,段老爷子便拉着呆滞的段小棋匆忙离开。
      当年辅佐姜荼除妖的八位修者后代,如今只剩下三支还在延续,其中弯弯绕绕又不知道能拐到哪里去。

      其实对于她来说,镇妖司也没去过几回,每次林老头把她叫到顶层吩咐几句话就完事了。
      忽视谈不上,只是过了这么久,依然像是陌路相逢。
      但是私交也算有那么一星半点,她能理解老头子心里的顾虑。

      回忆起往事,殷祈神色有些黯淡,狐狸耳朵都耷拉下来,不得不说,小动物的情绪就是比人好猜。
      想到最近她法术有成,果断展示一番给殷祈,让他乐呵乐呵。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咬着下嘴唇,连眉毛都在思索步骤,幸亏她还算有天分,进步飞速,手指一番打结后一遍成功。
      一只萤火虫样子的光点绕着自己的脸飞了一圈,忽然扑进自己的眼睛,裴予湄啊地一声捂住眼睛。

      她都能感觉到殷祈着急地靠近,想要扒开她的手看看有没有伤到。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手一把抓住殷祈的两边的衣服,睁开眼,果然看到的是一张美到惨绝人寰的人脸,不是一只俊秀的狐狸。
      比起在书院里看到的那个更为青涩的,记忆里的他,现在的殷祈轮廓更为硬朗成熟,手下肌肉的触感也在表示这是一只成年男狐。
      他看着自己,眼圈都微微泛红,睫毛微微下垂,眼中像是在似有若无诉说苦楚一样,那感情就算是戴着眼镜都挡不住。

      秉承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裴予湄被一个美颜暴击定在原处。
      殷祈成年的样子,比青年时期更令人眼花缭乱。
      殷祈看到她愣住的样子,微微别过头,“让你看到我失态的样子,见笑了。”
      说完后似乎是没忍住,又细细看着她的眼睛,样子格外认真。

      透过他身后的镜子,裴予湄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双瞳。
      隔着一段距离,她温柔地抱住殷祈,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说,如果公主长大后,或许也是我现在的样子,对不对?”
      殷祈也慢慢抱住她,轻嗯了一声,却又不敢用力,只是闭上眼享受这个时刻。

      殷祈从来没把她当做替身,反而惧怕因为自己的怀念激怒她伤害她。
      低头看着用前爪扒拉他们的小白,她想,小狐狸想念自己主人又有什么错呢?
      良久,殷祈才放开她,而法力失效后眼前的男人又变成了狐狸脑袋。

      天已经暗下来,总觉得这几天快要下雪,裴予湄拿上殷祈外套的时候还顺带给他捎带了一把伞。
      可是在拿起外套的时候,她却看到灰色大衣后摆上两个红点,或者说应该叫干涸的血液。
      后摆的污秽不容易被看到,而血点子又十分小,她对色彩的感知力过于敏感才能看到,这也算正常。
      但是为什么嗅觉灵敏的狐狸妖没有察觉?

      她没有细想,面不改色地将外套从挂钩上摘下来,连带着伞一起递给站在门口的殷祈。
      或者是今晚吐露了太多心事,殷祈看起来轻松很多,她关上门前还带着笑意,道谢的语调都比寻常活泼了些。
      关上门后,裴予湄才叹了口气。

      殷祈估计还在继续自己的复仇,对旧人的,对有关妖祸的孽障。
      他还是隐瞒了一点——那个东西还在他身体里,祸端的种子。
      裴予湄现在还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副作用,杀戮是否会激发它,而殷祈是否会被发现携带着这个,从而成为背后之人新的目标。

      殷祈没有立刻离开,走到楼下后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楼顶,下一秒他便出现在楼顶。
      那里有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女人,虚空坐着用指尖摆弄自己的古琴。
      正是仙人应如是。

      “你倒是实诚,若是她想知道,你岂不是要把前因后果在今晚都吐出来了。”
      殷祈不置可否,只说:“如果她想。”
      说完又皱了皱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应如是伸出手指转了转,“起心动念而已,我也没想听来着。”
      仙人之躯,洞观万物,尤其人间不像仙界到处设防,听个谈话几乎是一念之间。

      应如是看他静默又寂寥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竟然是完全两个模样吗,你就不怕小姑娘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面上看着光风霁月温文尔雅,实际上是个手下亡魂无数的煞神。
      “……”
      他总是不会骗她的。

      二百年前,她被妖界大能请去大荒除魔,紧接着就碰到了刚刚从鬼气森森的冥河爬出来的殷祈。
      面色惨白,长发如墨,妖瞳赤红,一身白衣被血浸染成红色,八道狐火在大荒上肆无忌惮地燃烧,几乎和红衣融为一体。
      已经称不上妖,看起来像个魔头,应如是活了那么长时间,很久没有看到煞浓烈地堪比自己双生法相中的修罗相。

      殷祈面色阴沉,丝毫没有沟通的意思,可是一交战,她便发现殷祈竟然是瑞兽。
      颇爱养宠的应如是很快就认出来这是狐妖的老祖宗辈的人物,帝女身边的妖宠。
      她还在仙界看到过塑像,只是塑像是少女和小狐,眼前这个嘛……
      帝女传承虽然在人间消失殆尽,但是在仙界仍然存留了一部分。
      她只是略微使了个小法术,殷祈就清醒了不少。

      可殷祈的复仇不关她的因果,罪孽也好,报应也罢,殷祈都一力承担。
      此番相聚,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关于蓝色小花,关于来自太羽洲之下的混沌余孽。

      “明日我还有个讲座,等我下班了,我和你一起去猎杀这些东西。”
      讲座?他混的倒是挺好。
      应如是点头应下。

      阴云翻滚,天空开始飘散雪花,房间里的裴予湄站在窗前,感叹着今年的雪来的真早。
      殷祈打开了伞,衣角翻飞。
      雪落下来,到不了应如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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