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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猛然自噩梦惊醒,他捂住半边面颊,指缝之中猩红紫黑隐隐可见,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脸庞上,眼球转动目光定格在地面,兀自清醒。

      是了,早就离开了。

      熟练的从纳戒之中取出丹药,咽下。这才有了些许精神查看,这处是一个小山洞,看着竟还有些许眼熟。灵魂感知之中传来的各种气息也很微小,不像是他记忆之中昏迷的地方,沉吟半晌踏出山洞。

      是福是祸,一探便知。

      眼前亮了起来,耳边是瀑布巨大的声响,抬头查看远处水潭清澈鱼若悬空,放眼望去一片安和静好。

      宛如虚妄,充满了不真实,感官却告诉他确实存在。

      在他未曾留意的身后,微小的裂缝无声消失,连着他脑中的朦胧一起。

      眼中倒影逐渐散开,剩下双掩着云雾的黑瞳,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剩,随着动作有丝丝痛楚蔓延。突然他动作一顿,猛得后退了一步,耳边依旧是轰隆作响的水声,还有些许水雾弥漫。

      可这,可这明明就是青山镇外的魔兽山脉,而自己早就到了中州,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愈发混乱,脚步一定,直直顺着一个方向而去,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手指拉起帽檐,垂下的阴影只露出一截皮肤光滑细腻的下巴,衣角在他身后飘荡,无端露出几分慌乱。

      与他一般惊疑的还有另一人,一身同样的漆黑衣袍,只是浑身平和的气息与稚嫩的脸庞格格不入。

      摊开的手映入眼帘,白皙修长,与记忆之中的无二差别,只是明显小了几号。心念一动,方圆千里尽数收入眼底,一切如同之前,身形一动出现在桌前,银白的晶石壁映入他的身影。

      面上带着稚气,面颊柔软,与往后面上的坚毅相差甚远,这尤是一个十几未成年的少年。

      而他,早已成人了不知岁月几何了,不过是多饮了几杯陈酿,醒来便成了这般稚态,还回到了斗气大陆?

      多次沟通苍穹榜无果,他无奈敛下气息,外界的异象依旧存在,久久不曾消散,感知中还有在久远记忆中的人慌乱与惊呼。只是在异象的那一瞬,惊乱也荡然无存,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是这样。

      他目光沉了下来,坐在窗边,手落在青玉小杯上,指肚在杯口一圈圈滑过。

      邦邦——

      敲门声响起,紧绷的面庞缓和了下来,眼中也带上了温柔。

      少女清澈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炎哥哥,薰儿可以进来吗?”

      炎帝罕见的有些犹豫,这几天来他也摸清楚了一些规律,这里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记忆进行,即便是他引出天大的动静,在平息之后其余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好似完全没有发生过。

      按理来说,薰儿此时是不会过来,按照炎帝推测出来的时间此时离测试斗气只有几天了。薰儿即便是担忧他也不会在此时过来,失去斗气对自己的打击除了父亲,只有薰儿最清楚。

      这个时候也是他最需要独处的时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连仆从也会被父亲调离。

      也许薰儿的变化是此界的契机?

      木门打开,阳光倾泻而下,门外是青色衣裙的少女,是记忆中的面庞,但又有些许差别。炎帝又笃定了几分,只是看到那双表面笑意盈盈,内里不起波澜的眼睛,突然就和记忆中的少女区分开来。

      她是萧薰儿,但不是薰儿。

      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

      “薰儿怎么过来了?”少年的面容白皙,漆黑的发丝贴在面颊,眼瞳黯然,似是还沉浸在斗气无法储存的挫败之中,只是一身黑衣,让萧薰儿眼中闪过惊讶,她记得萧炎极少穿黑,尤其是在斗气消失之后。

      “我......”

      萧薰儿如何回答萧炎不知,此时他看到了另一人,惊讶之余立即赶往帝都方向的云岚宗。

      一身白裙的少女,还存在的佣兵团,萧炎不想去萧家,所以直奔云岚宗。

      若是.....他真的回来了。

      到达云岚宗之日,便是云岚宗的灭亡之日。

      因为那一双眼,炎帝意识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并非是他认为的,而是到了另一个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地方。他与薰儿朝夕相处,就算是在那竖起高墙的三年,小姑娘会有委屈会有失望,但不会有这种暗藏打量好似在估算他人价值,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挑剔。

      与炎帝认识的就是两个人。

      可这又与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联?

      难不成还与萧薰儿有关了。

      是夜。

      今日是斗气测试,石上不变的依旧是斗之气三段,或许是对结果早有预料,在收回灌输斗气的手后,听到宣布斗之气三段的声音他没有半分惊讶,即便是他输入的斗气完全可以炸掉测试石。

      照例前往后山,应付走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却迎来了一个意外。

      奇妙的气息。

      和记忆之中没有的流光,跨过了整个天际,与那日前来的萧薰儿一样不是他记忆中的轨迹。

      或许,这是转机?

      遥望山下,萧家灯火通明,一道道人影奔走不休,显然也是发现了拿到流光,炎帝甚至能够看到跳上屋檐盯着流光面色沉重的萧战,已经那声微不可察的斗皇强者。

      斗皇?

      炎帝抬眼看去,离开斗气大陆太久太久了,无论是斗皇斗尊都对于他而言没有区别,都是不用动手就能碾死,与幼时在树下见到的蚂蚁没有差别。

      不待萧家行动起来,流光便消失了,但炎帝却知道,他就落到了萧家后山。

      离他不过几里而已,他这是非过去不可了?

      对于已经失去斗气,再经挫折,又遇到这种奇事,还年少的自己定然会前去。

      所以炎帝也去了。

      从上面砸下来,按常理必定是身受重伤不死也残,可这人却没有明显的外伤,连气息都还算稳定。

      古怪的气息,还有……

      与斗气大陆截然不同的服饰,和本只存在记忆中的东西。

      黑色的晶板,感应的触碰自动亮起,十四点二十三。

      显示的时间在炎帝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只可惜他已经不是十五岁时的萧炎,虽惊讶却无半分慌乱,且借着这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还确定一个事情,这不再是他认为的单纯时空倒转,异空间之类。

      借着这人解开了锁屏,顺合着直觉点开书本模样的图标,到了炎帝这个层次,直觉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反而更像是一种来自未来的指引和预警,不存在半分虚假。

      眼捷快速扇动了两下,一双漆黑的眼瞳染上炎光,他有所预感,却不知是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变。

      所以,他是穿越者,而,倒下的这位是穿书者?

      夺舍?不,灵魂与身躯紧密粘合没有不和谐的地方。火焰涌上眼瞳,莲花自漆黑的墨瞳中绽放,各色的能量分子出现,一切变得鬼魅有绚丽,而那人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斗气将他拒之身外,一切都与此人格格不入,炎帝见过刚从小世界飞升大千的新秀,即便力量与灵力转化之际,再排斥也不会被灵力所拒绝,而下位面的力量再温顺不过,也拒绝了他。

      目光淡漠洒落,亮起的晶板熄灭被早就虎视眈眈的火焰一口吞没,了无痕迹。

      这是一个麻烦。

      他想。

      祸患也当趁早掐灭。

      莲影沉入眼瞳深处,火焰顺着下垂的手下落,结果却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那人在火焰之中安睡,异火穿过了他的身躯,仿佛焚烧的只是一抹幻影,炎帝抬目望去天空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对于他再次泄露力量没有任何表示,沉默着与炎帝做了同党。

      只是……

      既然选择了默认,为何此人却毫发无伤?

      火光消失,炎帝蹲下身子,不再做无用功,少年身躯之下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抬起那散了满脸银发的头颅,他甚至漫不经心的在想异火不行,若是捏碎他的脑袋呢?

      炎帝从不否认自己的来历也不会向任何一人提及残存的记忆,他也足够了解少年时期的自己,三年的废物时期确实是打磨了他的棱角,但也只是使宝剑藏匣收敛锐芒,并非是自甘堕落。

      他依旧有真心,有骄傲,有少年人惯有的意气与冲动,却仅限于几人。

      那么拥有共同秘密的人,也是否会被他纳入羽翼之下,不去思考得失?

      炎帝不知。年少之事离他太过遥远,便是自己也无法肯定。

      而此人……

      炎帝松手,任凭那头颅重重砸向地面,发出闷沉的杂音。

      “我既然会出现,想来是与你逃不了干系的,这里,又到底是哪一处?”

      少年的身影站起,脊背直挺,漆黑的眼瞳是与清秀白皙的面容不相符的隔离,冷漠而遥远,游离此界之外。只有清冽的嗓音在山林之中回荡,久久不曾平复。

      “你都出现了,而“我”又应该在哪里?”

      炎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屏蔽感知将其强行带到此处来付出的代价只会多不会少。

      他遥望着夜空,燃烧着火焰的双瞳倒影着明月,目光仿佛越过了空间。

      只余那具躯体卧倒在他脚边如同一具死尸。

      声音穿透了空间,仿佛落在了萧炎耳边,他遥望着云岚山,随后目光落在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上。为首的少女坐在有翼的飞兽之上,发丝被精致的饰品束缚,面容冷厉但难掩骄横雀跃。

      是老熟人了,纳兰嫣然。

      萧炎落在树梢,目光送她一路远去,翠色的火焰一闪而逝,嗤笑响起,原地那里还有他的影子。

      杀了纳兰嫣然又不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斗师,纳兰嫣然所依仗的不过是云岚宗罢了,没了云岚宗就凭那注定要早死的纳兰桀,她纳兰一辈子顶多就止步于斗皇,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让萧炎动手。

      漆黑的身影登上高台,上次出现在这里还是父亲失踪之后,即便如今出发点不同,但目的是一样。

      干涩嘶哑的声音下一瞬扩散,被陨落心炎与岩浆一同摧毁的嗓音如同金石迸裂,沉闷而刺耳。

      “云山,出来受死。”

      声音似水浪般扩散,惊起大片飞鸟走兽,引起的私语如潮。随后便是惊乱的脚步,几道流光划过,风刃惊人的力道袭来,饱含怒气,最终却在萧炎三丈之外。

      “竟敢在我云岚宗胡言乱语,竖子受死!!”

      一步踏出,连异火都没有出现,那道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知道你身上有联系云山的东西,叫他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见到了人萧炎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望向云岚宗山下,那是纳兰嫣然离去的方向。

      他居然还扯起了嘴角,恶意的猜想,要是纳兰嫣然看到这幅场景会如何作想?

      感受到云陵的怒气与反抗,他回过神来,这并没有使他感到半分痛快,反而之觉得厌烦。之前不是早就叫云山出来了吗,怎么现在不肯,随手将人甩开,蠢蠢欲动的异火直接涌上。

      “云山,再不出来,你云岚宗的长老就要死光了,只剩下你一个前任宗主了。”

      翠色火焰崩腾而起,萧炎看着这满是生机的颜色,又开始走起神。为什么要来云岚宗,没有必要,这个云岚宗又不是那一个,要毁不应该也是先毁了与萧逸尘勾结的吗?

      呼啸的风声响起,杀机四溢,云层翻滚细小的冰晶一层一层覆盖。

      “你……”

      不等云山开口萧炎悍然出击,火焰附上,动手便是杀招。

      “想杀你,所以就来了。”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想让云山做个明白鬼。

      确实是想杀云山,但是想杀的绝不止云山。

      人影碰撞,轰鸣一阵高过一阵,时不时有血雨抛洒,但与萧炎无光,他当年怎么没有发现云山如此不堪一击?眼底猩红尽显,萧炎反而收回了异火,就像是猫戏弄耗子一般收着力气对付云山。

      “靠外力突破斗宗?旁门左道。”

      看着狼狈不堪的云山,萧炎又想起了自己,一样的狼狈,杀云山有什么意思?

      翠色再度现身,席卷整片山头,干净利落的连带着云山一起毁了云岚宗整个基业。

      萧炎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即便在此处灭了云岚宗,在他所处的世界中云岚宗依旧屹立不倒,这也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不如去萧家?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浮现便占据了整个脑海,恨不得立即动身。

      这不对劲。

      萧炎想到,但是他又想。

      纳兰嫣然都过去,萧逸尘应该也出现了。

      他为什么不能像刚才那样杀了云山一般也杀他一次,即便只是过一个手瘾。

      他胸膛泛起炙热,身后斗气化翼,身影如同流光一般闪逝,只留下身后废墟一片的云岚宗。

      炎帝坐在窗边,无意于掩饰自己的变化,将萧逸尘得知此地此处后的变化尽收眼底,看着那片刻前还带着迷茫的目光落在自己佩戴的黑戒上,野心自中生出,带着不自知的贪婪。

      只是,就是只是这样?

      单单凭一本记录他走向的书就能使堂堂炎帝出现在这里?

      炎帝不认为以自己的年少时心性,又遇到药老之后,即便有人抢在自己前面捡漏能有多大影响,无非就是多一个强敌罢了,他并不认为像魂天帝那般老谋深算实力强大的人,能在这短短二十几年之中再出现。

      而炎帝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九死一生的异火,每次吞噬异火都是搏命,若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成分在内,炎帝甚至连吞噬青莲地心火都无法成功。看看有着神品血脉的妹妹薰儿,在那最终的决战之中依旧不能插手。

      修炼一途有多凶险,只有走上去了才能知道。

      而这个萧逸尘,炎帝目光中带上审视,即便他此时弱小,但萧逸尘够格吗?

      “萧炎,萧家家主第三子。”

      他心中一动,证实了萧逸尘眼中的猜测,将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明面上炎帝还是他人眼中那个三段斗之气的废物,但这也不是萧逸尘该知道的,看着萧逸尘的了然的神情,心下猜测不断面上却半分不显,见萧逸尘想说些什么,他直接起身。

      “好好休息,我既然将你带了回来,自然也会让你修养好再离开,只是寒舍简陋,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客气好似全然不知萧逸尘的来历,也不曾见到那非斗气大陆的服饰,萧逸尘低头见到自己身上换好的裘衣都不由得露出茫然之色,炎帝这才道。“斗气大陆广袤无垠,种族众多,既然远来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轻轻点过,炎帝便不再多提,这人怎么会认为,自己对他一定会是毫无防备呢?

      阳光自他发梢滑落,门在身后关上,炎帝起身走向后山,自己的寝居被人占了,除了后上此时的他还真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只有后山不会轻易有人踏入,清静。

      这里除了多了一个深坑之外没有什么变化,随意找了一片草地坐下,慢慢的开始梳理情况。

      这是炎帝意识在此地复苏的第十天,斗气测试已经过去,换而言之纳兰嫣然即将出场,萧逸尘也是此时出现的,待纳兰嫣然离开,下一个该出现的就是……

      老师。

      想到这里炎帝都不由得有些头痛,父亲如今好应付,不会牵连的,麻烦的在药老身上,最初的时候炎帝与帝师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和谐,多是交锋。

      这么一计量,接下来就像是已经搭好了台子的戏班子,就等着演员轮番出场了。

      算了,且看着罢了。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浩浩荡荡的旗帜在半空卷起云烟,人马簇拥着队伍中间饰云雾鸾鸟的车架,穿过乌坦城停在萧家大门前。细杂的议论声窃窃响起,夹杂的低呼惊叹,惊于云岚宗的气派,猜测此行的目的。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萧家能与云岚宗扯上什么关系,说不定此次乌坦城的实力就此洗牌了呢?

      对于这偏远小城之人,云岚宗自然是不会给半分目光,下了车架便直径入门,张扬的架势,连请通报都没有过。亏得是守门的人有眼色,见是贵客,忙安排人请管事通知家主,又一路引着人进了待客的大厅。

      请人落座,香茶奉上,家主也正好及时赶到,只是来客身份贵重,萧战也摸不着路数,连这几位长老也一并请了过来。目光一连略过,略在服饰胸前等级上停留了片刻,更是纳闷了。

      萧家向来与帝都无联系,至于云岚宗更是从未有过接触,今日怎会有人来?

      多想无益,不如精神来应对,萧战暗地里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先试探试探。即便是平日里相互使袢子,那也是家族里面不为人道的小争论,在大事上所有长老还是会与家主一致对外。

      只是……为何要见炎儿?

      萧战目光在人群中晃过,落在那众星拱月的少女身上,那迎头的老者自称是云岚宗的执事,却已那少女为首。一直觉得别扭的地方终于解开,萧战沉下心看过去,那伴在少女身侧的少年面上带笑却暗含不屑。

      此番分明是来着不善。

      云岚宗,云岚宗……

      萧战心底一沉,记起了好几年前便听闻过的消息,云岚宗宗主收了纳兰家的小姐为徒。

      只是,若真是纳兰,为何来得不是纳兰家之人,而云岚宗也只是一个执事?

      不待萧战细想,一道欣长的少年身影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入大堂,少年抱拳便自找了位置下座。虽然眼底已然入座,萧战却不动声色的看了几位长老一眼,暗暗记下。

      一如记忆,三位长老依旧没有准备他的位置,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有人会“愿意”同坐。

      与炎帝一样等待还有另外一人,隐在暗处,眸光浮动,只怔怔落在萧战身上,手紧握着另一手腕,似克制似禁锢,又似在放纵,萧炎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忍不住暴起,可是都没有。

      一直漂泊不定的心似有一瞬都安定了下来,恍惚间差点连气息都未收敛好,只有目光没有半分分给他人。谁能想到只是一次离家,竟是成了诀别,父亲啊父亲只有父亲从未变过。

      即便是长老对他诸多指责,但父亲留下的忠仆已经堆他宽慰,怒斥长老苟且,这何不是萧战的态度?

      等萧炎回过神来,大厅之中冲突早已升级,他这是才看向自己,不满却又惊愕。

      “他”与他不一样……

      依旧是质问,依旧是少年脊背直挺尖锐得仿佛要将背脊刺穿,同样铮铮冷语,却截然不同。

      “不知纳兰家的小姐是以云岚宗宗主弟子的身份还是以纳兰家与萧家定了婚约的小姐的身份前来?”炎帝对萧战一礼转头对着纳兰嫣然,语气平静却使纳兰嫣然哑口无言。“若是以宗主弟子身份前来,云岚宗为何要插手纳兰家家事?以纳兰家身份而来,为何不见纳兰家的长辈?这礼数,是否……”

      “两家老爷子不论是当日的玩笑话还是金口玉言,都轮不到纳兰小姐不下帖便直接登堂,更何况我萧家与纳兰家未换庚帖亦未交换过信物,如此急匆匆登门,这边就是纳兰家的教养?”

      “你!”纳兰嫣然双手紧攥,面色因怒气飞红,一双眼灼灼如火,显然是气得不轻。想她自承了云岚宗的势做了云韵的弟子,就算是连纳兰桀都敢顶撞,哪里会有人敢给她受气,今日怕还是第一次。

      “不论你是如何巧言令色,这婚我亦是定然要退,我爷爷就算定了婚约那也是他的事,我纳兰嫣然的婚事自能由我自己做主,我只问你是退还是不退?”她目光一转,竟将怒火强行压了几分,流露出几分矜骄与傲然而来。“亦或者,你认为我给的补偿不够?”

      “那再加上三瓶聚气散,我再你一个进入云岚宗的资格,让你修习云岚宗功法如何?”

      这盛气凌人的姿态,那眼中的笃定,炎帝眼神暗了些许,转头瞥了一眼蠢蠢欲动几欲想越过萧战直接答应下来的长老,暗含威压的目光直接使闭上了嘴,而萧战额头青筋绽出,若是族长的职责怕是已然出手。

      “纳兰嫣然,你在我萧家做出这种盛气凌人针锋相对的事又有什么意思,还是想堵住我萧家的嘴?聚气散,进入云岚宗,真实好大的手笔,只是这东西对我半分用处都没有,这是补偿还是羞辱?”

      炎帝轻叹了一声,言语再锋利对于如今的场面的也没有半分用处,索性直接将遮羞布挑破。“如要退婚何不趁早?不过是我如今只是一个废物,对你而言再挣扎也依旧是在泥坑之中,是可以肆意践踏的。不否认云岚宗强大,被云岚宗宗主收为弟子的你也有足够强大的天赋,只是……”

      “纳兰嫣然,我十一岁时便凝聚斗气璇成为斗者,也未依靠过聚气散,而你十一岁时又在干何?”

      此时炎帝竟然还能够笑出来,“不过是说不过老爷子,所以才来以云岚宗的势,强压萧家。”

      炎帝说的没一个都是压在在纳兰嫣然身上,气得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手边鎏金饰玉的剑几欲出鞘,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呛的一声出鞘,凌厉的风声过后直指炎帝,眉眼都带着狠厉。

      “无论你曾今如何,如今也只不过是个三段斗之气的废物,你我云泥之别绝无可能!”说出口的话仿佛也在印证她的决心,满面的高傲与蔑视,胸口的银星折射着耀目的光辉,只是面孔隐隐有些狰狞。

      “我只问你一句,这婚你是退还是不退!”

      白皙的手指只是轻巧的搭在剑锋上,吞吐的剑芒却连皮肤都无法破开,在旁人看来长剑被轻松退开,只有纳兰嫣然才能感受到那竟然的力道,她眼中有过惊讶,但这又如何不过是个三段斗之气的废物罢了。

      “那我萧炎也告诉你。”三番两次,炎帝也被激起了一番怒气,再好的修养在重现旧日之中也岌岌可危。“要退婚,请你纳兰家的老爷子出马,在我萧家祠堂与我爷爷焚香解约,否则绝无可能。”

      “而今日。”少年人清冽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森寒,一双漆黑的眼中只有火焰燃烧不休。“即便是借云岚宗的势来强压我萧家,也只有一封休书。”

      “纳兰嫣然,你可还算满意?”这个结果最终还是走向相同的道路,炎帝此时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即便能理解纳兰嫣然的本意,也不代表他会谅解,此时要维护的只有他萧家。

      洋洋洒洒满页,血印盖上,少年时的字迹也如同其人,刚硬锋锐,三年的低迷从未折断他。

      “你!你怎敢!我乃云岚宗宗主……”一时间纳兰嫣然竟也被镇住了,呐呐不语,只在那休书落于手中才宛如一声惊雷咋响,恍然回神只有愤怒直直向上喷涌,挽起剑花便要动手。

      剑锋刺来,炎帝直接抬手握上,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剑便被他夺过铮的一声钉在地上,只有血液顺着指尖滴落,老者见势头难以控制连忙按下还想动手的纳兰嫣然,天不见那萧战已经起身,若是宗主的弟子受伤了,他又该如何是好啊!

      “宗主弟子如何?”随意撕下一条布带,将手掌缠住。“脸面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你……”

      “……说得不错。”嘶哑的声音的响起,炎帝一怔目光锁定的一刻,忍不住一惊,异火的气息,立马便猜到了谁,不待多想又听到此人声音响起。“不过云岚宗就不用多提了,此时云岚宗还活着的人应该只剩了你那不在云岚宗的老师,还要你身边这些人,此时回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云韵。”

      炎帝见到那掩盖面貌的兜帽微微一动,从领口滑落几率漆黑的发丝,似在无声低笑。

      “怕是这结果你只能认了,云岚宗没了。”

      “胡言乱语!”纳兰嫣然厉喝,还想再开口,面上还带未退却高傲,又被滚到她脚下的东西惊到,傲然愤怒惊惧混合在一起滑稽极了。“——大长老的腰牌?!”

      她面色徒然一白,被折断的腰牌惊得嘴唇都在发颤,来不及与萧家纠缠,捡起腰牌就向门外冲去,全然不顾无措的执事,而那些面色仓皇的云岚宗弟子在一阵慌乱之后也紧随其后。

      炎帝看着纳兰嫣然如同一场闹剧出现又离去,再望去发现刚刚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他皱眉低骂,在这里除非是炎帝主动使用力量探查出手,否则他的感知与当年三段斗之气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差别。

      转念思索片刻,炎帝眼中一亮大概知道他去了哪里,看了一眼萧战见他一摆手,旋即离去。

      炎帝从那人从出现起,冥冥之中便有了一种感觉,破局之法约莫就在那人身上。

      一步踏进寝居,看到的只有消失的半片衣角和萧逸尘惊愕的神情,他已经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若是再拖一会儿,说不定人已经不再这里了,难不成他还想插手萧家与纳兰只事?

      炎帝神色微冷,跨过门边破碎的花瓶,明明还稚嫩的白皙面容,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方才,见到了谁?”

      “……我。我不知道,只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方才他便消失了。”萧逸尘跌坐在床畔,大口大口喘息,冷汗一滴接着一滴顺着脸颊下滑,眼珠不安的转动尤然惊魂未定。

      他太小瞧这个世界了,本以为这个时期主角身旁绝对安全,也是他莫大的机缘,谁料那恐怖的血腥气与惊天的杀意压得他根本就直不起膝盖,全身上下就像是笼罩在寒冰之中,犹如一只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

      错过了,他来晚了。

      炎帝垂下眼捷,声音平静淡漠。“今日家中事务繁杂又有贵客来临,怕是意识疏忽使得有人趁虚而入。”

      顿了顿,打量了下房间,眼中闪过厌恶。“我会让人另选一处住所,此次累你受罪了。”

      前几日疏忽了,不该将此人安顿在自己这里的。

      睁开眼,萧炎警觉的放出异火,发现自己正在失去意识前的山洞,身上的伤口还残留着痛楚。他面上浮现疑惑,回身的动作一顿,探出灵魂力量检查纳戒,半晌又开始沉默。

      果然,只是一个梦罢了,居然还会将梦当真,愚不可及。

      沉默着取出地图,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只要出了这一片,再难有人追杀他,萧逸尘的手还没有那么长。略半退一步,双膝盘起开始调息,刚找到这个隐蔽的地方时萧炎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才掩盖好遗留的气息,心神只是略微放松便直接失去了神志,如今身上的伤口完全是凭他自身的愈合才闭合的。

      调息完毕,萧炎有不自觉的想到梦中的那个自己,纳兰嫣然在他面前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是这并不像是当年的他会说出来的话,三年废物期,他心中只有如何使斗气恢复,对于未婚妻只是小时候父母逗弄他时顺口提过,整个萧家都没有人放在心上,更没有与帝都之间的联系。

      他说的话,透露出来的许多信息,萧炎当年根本就不清楚,就更别提说出来了。

      指节习惯性抚上戒子,触及到的只有空无一物的皮肤,动作一顿眸光都黯淡了下去。半晌手指若无其事的移开,起身离开这暂时的庇身之所,这里不算是安全,呆的越久越危险。

      人出现了,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炎帝坐在窗边,面上隐隐浮现烦躁,一连碰壁了数次,又直面了过往的那些糟心事,难得出现的线索就在眼前消失了,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若是其他时候倒也罢了,而如今被困在自己十四五岁的壳子里,像个人偶一般什么事干了也等于白干,也真是够令他窝火的了,这不直接就将萧逸尘弄走了,有了独处的空间心情这才好了些许,开始复盘。

      也许,正是这几日越发的焦躁弄得他行事也没有章法了起来,进入不是没有其他法子解决,根本就没有必要与纳兰争辩,竟也斗气起来,口舌之利在此时就算能站上上风,传出去也不会对萧家有半分利处。

      “嗯?”

      按住一枚金币滚动的手一顿,似有云雾自眼前散开,明明按照之前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变动的,但是进入纳兰嫣然的举动却有了变化,还会与炎帝争论动手,冲动自负自持身份与昔日的纳兰嫣然无差。

      很快顿住的手又恢复了慢吞吞的动作,现在察觉了也没有什么用,显而易见这些变化都是另一个自己的引起的,包括丢下云陵的盘子,纳兰嫣然脸色大变急匆匆离开求证。

      即便是那人出现的时间不长,嗓音和炎帝半分都不沾边,还裹着宽大的斗篷连面目都看不清,但是炎帝又怎会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呢?

      他肯定也是发现了不对,但却先去了云岚宗,炎帝了解自己,向来不屑于说谎,所以灭了云岚宗是真,杀了云山应该也是真,算算实力应该至少也有个斗皇,另一个自己大概离开迦南学院不久。

      但是炎帝但年真的有那么恨云岚宗吗?

      恨到了连家人都不先找一找就直接上了云岚宗?炎帝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这几日除了薰儿不一样之外,父亲其他族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现在还多了一个穿越者。

      他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炎帝不确定,但是直觉告诉他有很大的可能。

      如此一来,事情就陷入了僵局,如今除了继续观察那个穿越者,就只有被动等待另一个自己的出现。炎帝向来都是习惯与主动出击的,如此的被动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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