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相》蓿园

3、第 3 章

　　“药老，我成功了，现在三种异火集齐了。我在岩浆底下还找到了一朵陨落心炎，还有一个灵魂体，天火尊者，曜天火。”他显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黑袍有些散乱，发丝也落在身上。

　　“不急。”药老抬手，让萧炎将火焰给他看看。

　　若是在先前，药老是会让萧炎将新生的异火留下的，毕竟陨落心炎是内院根本，迦南学院那背后的院长还是令人忌惮。可偏偏他在最后一刻见到了那张脸，若不是那风暴搅碎了斗篷，恐怕药老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黑袍人的身份。挥袖将异火还给萧炎，药老打量着被小萧炎带上来的灵魂体，是不认识的人。

　　药老让小萧炎直接将异火炼化，对曜天火道。“不如做个交易吧。”

　　等到小萧炎再回来的时候，药老和曜天火之间摆了一副棋，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懂，就坐在一旁静静等候。直到一子落下，曜天火轻叹一声，挥袖将斗气化成的棋盘散去。

　　“我输了。”

　　药老笑道。“天火尊者过谦了，只是险胜罢了，下次还说不定。”

　　曜天火摇头，看了一旁的萧炎一眼，眼中有些许艳羡，摆了摆手身躯化为青烟回了自己寄宿的戒指。

　　曜天火这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识趣的留下空间。

　　“药老。”小萧炎上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试过了，内院设下的封印太过坚硬，他如今难以打破。

　　“破封的事暂且不急，现在你先将那萧逸尘处理了，他或者只能是一个祸害。”药老眼中寒光闪过，提到韩枫只是有多了几分悲愤沉痛。“至于韩枫……我已经处理了，如今便只剩下你了……”

　　小萧炎不是弟子胜过弟子，药老也是倾尽了心血了，许是动手料理了韩枫，药老的情绪突然间就有些失控了，本不打算说的话一不留神便溜出了口，伸手拍了拍萧炎的肩膀，他面上露出凝重。

　　“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如今实力到几何了。”药老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小萧炎。

　　“短时间内接连吞噬了三朵异火，多亏了陨落心炎这么多年的积累，他的能量都便宜了我，即便压制到极限如今也依旧达到了六星斗皇。”小萧炎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些兴奋，又带了几分羞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也是他难得露出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年气来。

　　“不错。”药老并不吝啬与夸奖，也是因为有另一个萧炎在不断打击，避免小萧炎因此失去自信。

　　“六星斗皇，十八岁的斗皇，便是在中州都是凤毛麟角。”他看着萧炎。“来，把异火招出。”

　　翠绿的火焰燃烧，美丽又危险，恐怖的能量让药老直观的感受到小萧炎的异火已经超过了他的骨灵冷火，看着这翠绿的火焰，他眼前有浮现了另一朵，灰色的，一点都不起眼，甚至没有温度，内敛极了。

　　“药老？”小萧炎唤到，不知怎的药老竟然看着他的火焰走神了。

　　“萧炎……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你应该知道。”他看着小萧炎将自己的猜测徐徐道来。

　　其实小萧炎自己也有一些猜测，这次他过来的时候除了兜帽面上并没有其他东西遮掩，他当时只觉得眼熟，还借此故意挑衅。小萧炎知道他伤得极重，血腥气和不稳的气息让他刚出来就被小萧炎发现了。

　　眼瞳在眼眶之中不断颤抖，一向需要精巧操控火焰稳得不能再稳的手此时都在发抖，药老的猜测是在太离谱了，一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他，还是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他。

　　“药老，您……在和我说笑吗？您说他和萧家有关系才和我相似，我信，但那就是我……？怎么……可能呢？！”小萧炎是真的的有些失控了，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沉稳，甚至开始寻找其他的借口。

　　“我也难以相信……但是直觉告诉我他说的那些完全属实，其实仔细想想，未开的秘境，他又是怎么知道里面会有什么？”药老将眼前还算是一个孩子的少年拥入怀中，长者包容他的情绪，等待着他。

　　情绪逐渐平稳，过往也宛如迷雾消散般，被忽略的东西一一呈现在小萧炎眼前。例如那人针对萧逸尘，古薰儿，又从何而知他丢失的戒指是在萧逸尘手中，又是为何不让他拜药老为师。

　　“那他为什么不让我拜你为师，药老。”他接受了这种堪称是荒谬的事实，带着赌气的意味开口。“不管您乐意不乐意收我做弟子，对我而言您早就是了，定是他自己没能拜到老师，嫉妒我。”

　　但两人心知肚明，不可能会是小萧炎所说的那般，事实恐怖还要更加复杂。药尘拍了拍小萧炎的肩膀，示意他起身，黑戒悬浮在他手上。小萧炎看着药老的举动，明白了些什么，退后一步双膝落地。

　　三拜九叩，一举一动，依旧古礼，礼罢师成。药老将小萧炎扶起，黑戒带上他食指，此前黑戒都在笑萧炎的脖子上挂着，他还小戒指戴不住，后来戒指遗失了，再后来就一直在他心口。

　　“我名药尘。等到了中州你就知道我到底是谁了，现在，先夯实基础吧。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你现在的实力还差的有些远，或许要超过才能知道只言片语。”药老轻声道，还是给与小萧炎一些压力。

　　在风暴即将平息之时，萧炎不再受到此界压制，为了抵御风暴，他外放的斗气被药老感受到了，在菩提心的加持之下，萧炎比一般的九转斗圣还要强大，这股气息也清晰的被药老感知到了。

　　虽然终于将小萧炎收为了弟子，但是另一个萧炎那张面容一直在药老眼前挥之不去，一般的伤痕即便是在面容上丹药也并不是去除不掉。而萧炎很显然就是一个炼药师，即便是他给小萧炎吞服的低阶丹药也能看出来他在炼药一途上造诣不低，这样一位炼药师为什么会去不掉自己脸上的伤？

　　药老心中愈发的沉重，连炼药大师都去不掉的那就不止是伤了，那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足够复杂恐怖。那灰色的火焰无疑也是一种异火，虽然性质特殊，但火焰亦是至刚至阳之物。

　　师徒俩宽慰了几句，将目光放在萧逸尘身上，目光都是相同的深沉探究，萧炎又为什么非要萧逸尘死？

　　这是一个好问题，一个似乎可以解开些许疑问的好问题。

　　“老师，我来问吧。您在戒指外面也停留的有些久了，岩浆里面含有能量依旧需要您运转灵魂力量，您先休息吧。”萧炎自从到塔底开始斗气就没有一瞬停止运转的，没有斗气保护，衣袍早在高温下灰飞。

　　“也好，你来问吧。”药老点头，回了戒指，刚知道这种消息，即使小萧炎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心里也应该是乱糟糟的一片，不然改口老师也没有快，想是这个消息都让他顾不上其他了。

　　“嗯。”小萧炎目送药老回到戒指，几乎上在感受不到药老气息的瞬间，他就跌坐到了地上。

　　目光落在萧逸尘身上，目光锋利的几乎可以在萧逸尘身上剜下一块又一块肉，他喃喃自语。

　　“原来，你才是起因么？”

　　小萧炎没有急着去审问，他好好的慢慢的整理一下，整理从他所谓的兄长出现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小萧炎将这些记忆翻来覆去的查找，不放过丝毫，出色的灵魂力量可以让回想起来所有，过往未曾在意的东西一一都浮现在他眼前。无意例外，他的出手都与萧逸尘有关，也是从萧逸尘开始逐渐改变杀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不对，是另一个自己，与萧逸尘有这样的恩怨，深重到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小萧炎对自身的认知十分清晰，如果自己……做出的决定，即将执行的事而且还成功了一部分，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能让自己放弃决定，占据了优先级的萧逸尘在其中有扮演什么的角色。

　　呼吸逐渐急促，眼瞳越发明亮，宛若燃烧的火焰，可以点燃一切，焚烧掉所有。

　　他起身，黑袍垂在小腿旁，来不及整理的衣冠还有些凌乱，许是觉得宽大外袍有些碍事，他随手扯开收回纳戒。身上只着一件贴身直袖，袖口收紧贴合这手腕，勾勒出少年劲秀的身段，修长高挑。

　　新长出的长发被他随手拨到身后，各种器具一一从纳戒之中取出，不是刑具小萧炎纳戒里面也不会有那种东西，是各种药材玉碗，药效一道梢有偏颇便差之万里，即便是救命药也能变成杀人药！

　　在那记忆模糊到几乎的记不起来只能偶尔在脑海只汇总跳出几个词的久远前世，小萧炎突然记起了一个词，吐真剂。身为炼药师，或许他可以试一试，萧逸尘此人的嘴太严了，怕是拷问也难以问出。

　　或者说，斗气大陆的人几乎都不惧伤痛，在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里面，伤口更是荣誉，是值得炫耀的东西。每一位强者都是从死地里面闯出来的，对于疼痛更是习以为常，或许刑法都没有之前受的伤重。

　　甜蜜有苦涩的味道在空中飘散，萧炎轻轻嗅了下，脑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看着这个方向是有用的。

　　萧逸尘就是在这种味道之中清醒，恍恍惚惚的，好似在云上飘。

　　殊不知，有一道极好的大餐会在前面等着他，足以让他后悔穿越。

　　丹香飘扬，灰色的火焰悄然熄灭，一枚碧绿生机勃勃的丹药落在萧炎手上。他瞥了一眼在火焰下归然不乖没有任何变化的龙凰本源果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还是提炼不了龙凰本源果的能量，那么庞大的力量就在这一枚小小的果子里面，若是能够炼化足以让萧炎的力量飞涨。

　　且，有异火在，为萧炎不断提纯炼化能量，萧炎根本就不担心斗气虚浮的问题。若不是药材难寻，魔核不能多取闹出大动静来，萧炎大可不计损失大把大把的炼化，那些源源不断的追杀真当是麻烦。

　　抬手收回龙凰本源果，将刚刚炼化的丹药服下，下一瞬心脏处的绿光透体而出，精纯的生命精华滋润着他的身体，随着血液为萧炎洗礼。几枚菩提子悬浮在周身，清气源源不绝的涌出，压制着萧炎面上想要挣扎扭动的伤疤，两者争斗之间，衣衫被能量震碎，裸露的躯体上伤口就像是攀爬的毒蛇。

　　紧紧的束缚这具略有些单薄的躯体，几乎要将他绞碎。

　　纵横交错的伤口在能量冲刷下一点点的淡化消失，留下瓷白细腻的皮肤，甚至因为这些带着生命气息的能量向来苍白的皮肤都有血色浮现。但，也只是普通的伤疤消散，那形如巨龙攀爬，凹凸不平的伤疤却一直坚守阵地，不肯退让，在萧炎有意驱逐之下也只是像被强行撕裂一般，露出底下深藏的点点白皙皮肤。

　　只有面上的，分毫不退，大有宁死不屈的风范。

　　僵持了片刻，萧炎专注与突破境界，他不是非要借此将黑龙彻底扼杀，只是尝试一下罢了。

　　反正等到他实力增长，再度吞噬异火，这黑龙留下的恶心东西也迟早会彻底消失，不急于这一时。

　　寒暑交织，这一片荒原有落下了大雪，就像是萧炎到此之时。一双漆黑的眼睛徐徐睁开，空茫无神。片刻后才有灵光出现，萧炎这才从修炼之中脱离，一股恐怖的气势悄然扩散，火焰在他周身燃烧。

　　心念一转，黑袍覆盖皮肤，一步跨出，已然出现在雪原之上。一头黑发在菩提心额外的能量的滋养已经很长了，垂落在身后，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曳。一阵寒风袭来，卷起他宽大黑袍和未束气的发丝。

　　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远方，神色并没有因为突破斗圣都任何欣喜和畅快。

　　“一星斗圣前期，还是不太够啊……”收回目光，这雪原之中似乎有一股的极热的气息？

　　抬手，灰色火焰在他掌中燃烧，带着些许雀跃，萧炎确定了，他并没有感觉错，这里确实有一朵火焰。

　　不过，骨灵冷火不是早就已经被拿走了吗？

　　难不成像是陨落心炎一般，同一个地方两朵心火？

　　这确实是一朵森白的火焰，和骨灵冷火极为相似，却多了一丝特别的味道，是萧炎没有见过的，自然也无从分辨。若不是靠着异火之间的感应，和强大异火对等级低的压制，萧炎也难以抓到这狡猾的火焰。

　　皱眉想了许久将火焰翻来覆去研究都没有找到什么，萧炎暂时将疑虑压下，即便是这火焰再有问题也不会比他本身的问题更多了。见萧炎放弃了对森白火焰的研究，灰色的火焰火苗一舔，快到萧炎几乎以为自己眼中出现了幻觉，那森白的火焰便被一口吞下，等到萧炎想阻止时一股能量依旧出现在他体内。

　　盘膝坐下萧炎迅速进入修炼状态，引导这股强悍的能量，让萧炎感到奇怪的是，按理来说他炼化这朵火焰应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但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被异火吞噬能量依旧未断绝。

　　就算是在内院蛰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陨落心炎能量这三之一都没有，就更别提那朵新生的，这朵骨灵冷火绝对不是新生的火焰，搞不好这才是那在传说之中肆虐了无穷岁月不得其踪的异火。

　　“呼……”

　　带着火焰的吐息呼出，漆黑的眼瞳深处浅色的火焰浮现，异火在萧炎手中点燃，灰紫色的火焰燃烧。

　　实力也增长了一个小阶段，萧炎忍不住敛眉沉思，原本他对骨灵冷火最好的期待也不过是增强一点融合过后的异火，但这般拥有庞大的能量这么会轻而易举被他抓捕，难不成……

　　他抬头望向天边，片刻后失笑，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怎么可能呢？

　　若是真的是在帮他，萧逸尘又是怎么出现，他不止出现在斗气大陆上面，居然还能重生，所谓的主角其实是萧逸尘。而他萧炎不过是已原著为名来承托另一位的配角小反派，不过即便如此，萧逸尘也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摊开的手掌一点点收拢，火焰在他掌心熄灭，很快冰原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风拂过，几乎能将皮肉硬生生刮去，很快，新的一轮风暴要来了。

　　听说，太虚古龙一族内乱，四大龙岛混战萧逸尘前去帮忙了？

　　正好，萧炎也需要九幽地蟒一族的黄泉血晶，不如过去看看，也许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人群之中萧炎扎着高高的马尾，难得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袍，面上带着半张银色面具，混迹在坊市之中就像是哪家偷偷溜出来不想被人身份的小少爷。半张白皙的面容吸引了不少目光，即便萧炎几站在画着他通缉画像的榜下也没有也该让发现他与画像上的人的相似之处，谁能想到一身浅淡的衣服就能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发尾在身后飘荡，发绳垂落在腰间，不是到底是哪一个更晃人眼。缴纳了金币，萧炎踏入空间通道，扁舟一艘直径前往，谁能想到要追捕的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走了呢？

　　谁也想不到！

　　也许是萧炎一身自三年之约开始后，永远不变的黑袍，给了萧逸尘萧炎不会改变的自信吧。

　　赶到九幽地蟒一族，萧炎看着这战后一片狼藉的景象，他知道自己来为了，那股连他的异火都厌恶的气息告诉萧炎萧逸尘已经来过。如此一来悄悄潜入也不合适了，于是萧炎直接光明正大的找了进去。

　　火焰在手中熄灭，敛下眼中最后一丝猩红，余下的火焰也带走了身上最后一丝血腥气。面上的伤口在斗气的运转之下合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想这样的伤深深浅浅的将萧炎浅色的衣衫都染红。

　　而这口深潭早已被蛇血染上了颜色，周围更是被毁的不成样子，全是干燥宛如沙漠的气息，那里还有半点阴寒。不过这般一来就又与一整个种族结仇了，目光在那些散发着惊恐气息的人影身上一闪而逝。

　　萧炎语气亲和的开口，“诸位莫慌，我与你九幽地蟒一族并无旧仇，你们的长老族长不是好好的吗？”

　　确实是好好的，只不过短时间之内都没有战斗力了，不过魔兽皮粗肉厚，这等伤势也不过是修养一段时间的事。当然，这也是建立在萧炎下手有分寸的情况之下，他还要找黄泉血精，杀对方的人算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美杜莎会在，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萧炎按住心脏上皮肉，如今这道旧伤终于愈合了。

　　公平竞技，谁让美杜莎技不如人呢？

　　“妖暝族长，在下是带着诚意来的，可愿用等价值之物交换黄泉血晶。”他身上还带着伤，就站在那巨大吞天蟒的尸首旁带着笑意询问，那未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温和极了，半分都看不出动手时的疯狂。

　　他得知萧逸尘拿走了黄泉血晶之时也是这般，但是看到因美杜莎而留下的青鳞之后神色就变了，妖暝就是因为出手阻拦才会成为倒地的其中一员。之时他到底与萧炎无仇，所以还能躺着。

　　“何必为了不相干的大打出手，你尽你的力，我动我的手，一个外人而已，不要搭上整个九幽地蟒一族啊……”这是赤裸裸的危险，即便青年身上还在渗血，即便知道几场大战之后萧炎难有再战之力。

　　依旧……无人敢上前。

　　只是一个一星斗圣而已，无论是妖暝，青鳞，美杜莎都比萧炎实力更强，却一伤两死。

　　谁敢小瞧？

　　“妖暝族长，请考虑清楚，萧逸尘真的将‘所有’的黄泉血晶都换走了吗？”

　　妖暝两眼充血，美杜莎和青鳞死在九幽地蟒族，在他信誓旦旦保证之后，而眼前的这人他也同样惹不起。虽然面带笑意，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一双眼比他九幽地蟒的黄泉还要来得森寒。

　　他打了一个寒颤，突然记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了，即便是被囚禁之时妖暝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冷的时候，冷到他身体都不由得细密的颤抖了起来，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这个人是被太虚古龙、天妖凰族、古族、天府一同通缉的人，在这么多庞然大物追击之下还能全身而退，如今还杀了美杜莎青鳞，妖暝如何能确保他不对九幽地蟒动手？！

　　突然，妖瞑目光一凝。

　　他强行稳住心神，狠狠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声音比数年不说话还要沙哑。“有，族中还有……”

　　一声低笑落在他耳中，那浅淡的灰紫色消散。

　　“我知道，妖瞑族长是个聪明人。”

　　收起那小块黄泉血晶，萧炎面容都柔和了起来，纳戒上一丝微光闪过，一只玉瓶出现手中被甩到妖暝面前。“东西我不白拿你的，八阶七色丹雷，炼体用的，应该是你们会需要的，换取黄泉血精你也不亏。”

　　他目光下滑，落在那几条巨大的蛇尸上，那是被青鳞操控的魔兽。“若不是我与她们有旧，必然是不会牵扯到你们的，若是萧逸尘问起，告诉他我只是小小的收一点利息而已，对比他而言真不算是什么。”

　　“至于这里的事，你照实说便是，反正你九幽地蟒一族已经尽力了，不可能真的为了他被屠族吧。”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妖暝耳中，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紧锁，他听得出来萧炎是认真的。

　　既然已经拿到了黄泉血精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留下去了，萧炎再次停下步伐的时候已经是在虚空雷池了，萧炎知道这里还得感谢来追杀的让，若不是靠那些人，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好地方。

　　这雷池不仅适合傀儡锻体，也适合萧炎自己锻体，没有一具强悍的身体，哪里能够那么多次险死还生。给妖暝的那枚丹药原本萧炎为自己准备的消耗品，虽说黄泉血晶珍贵，但八品七色丹雷也没有那么易得。

　　小萧炎早已出了地底岩浆，如今他正在赶往中州的路上，身边还带着一个修为全无神志不清的萧逸尘。他配置的丹药效果确实很好，差点连自己都放倒了，还好有药老在发现的及时。

　　从萧逸尘口中小萧炎只挖到了部分消息，但这一部分也够让人瞠目结舌，也证实了药老的猜测。

　　小萧炎三番两次想要下杀手，但是又想挖出更多的消息，硬生生的压着一口气控制着自己。

　　而陨落心炎的事也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好在小萧炎炼化了两朵陨落心炎，分离一朵子火出来也不算是元气大伤，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此时也算是应付过去了。

　　也许是心底了憋着一口气，不用人督促萧炎自己也在拼命的修炼，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炼丹。

　　直到丹会到来之前，小萧炎才从星陨阁出关，此时少年已经成长为青年，依旧着黑袍周身气息沉稳。但是比起在迦南学院之时就像是换了一个让一样，半分不似当年的阴沉，只有眼底还沉着淡漠。

　　直到看到药老，小萧炎面上的漠然才似瓦解般露出一个浅笑，这么些年唯有在药老身边萧炎才会放松几分，而药老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被他防备的人，其余人小萧炎都是有礼而疏忽。

　　“老师。你来了，这段时日怎么样，先前的龙芝草效果如何？”

　　小萧炎与药老是秘密与风尊者联系上的，药老的如今的状态比不是全盛时期，又是灵魂体实在是危险至极。药老又与萧炎仔细商讨过，又给天火尊者炼制躯体试验过，证明了此法确实可行。自然是要选择更好的材料，而躯体首选更是萧炎提供的斗圣遗迹里面的遗骸了，而丹药方面小萧炎也一直在提升自己。

　　药老的灵魂已经凝实得与常人无异了，若不是还有一些缥缈的衣角，谁能想得到如今的药尊者已经身陨。“效果很好，不用担心我，这几年你与风闲四处收寻修复灵魂的药材，我早就恢复的很好了。”

　　伸手拍了拍小萧炎的肩膀，掌下是少年坚硬的骨骼，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离丹会还有一段时间，届时你直接去参加便可，老师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段时间就别修炼，好好休息，别炼成个木头了。”

　　“嗯。”萧炎的目光柔和了下来，露出一个笑，跟在药老身后同他一起离开了后山。

　　自从离开地底之后，小萧炎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尤其是这今年，那人一次都没有在出现过，若不是真的确认他是存在过的，无论是小萧炎还是药老怕是都要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想，做了一场相同的梦。

　　而唯一还能证明那人的存在的萧逸尘就在星陨阁的禁地里，小萧炎一直都没有了解他的性命，甚至还一直掉着他一口气。小萧炎研制的各种丹药都喂给了他，留在禁地里面的如今也只是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疯子了，除了喃喃自语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即便是如此小萧炎依旧留着他，任凭时间发酵。

　　这不是一件好事。

　　药老明白，但不能阻拦。

　　在戒指遗失之前，小萧炎还是一个艰难抗住嘲讽讥笑的少年，遗失之后药老很难时时刻刻关注他。但萧家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知道萧父突然转变的态度，偷走戒指人的鬼魅奸诈，一直陪伴守候妹妹的疏离。

　　萧逸尘迅速取得了萧家上下的好感，不动声色的将萧炎的位置取代，巧言令色。

　　再然后，那个不受人关注的少年就消失了，只有院子里面留下了些许血迹，于是便一致默认了他的死亡，连尸体都不曾去找寻。直到丧礼之后他又回来了，目光扫过状似悲戚的人群，直接转身离去。

　　再遇到，便是那人从萧逸尘手中拿回了他栖身的戒指，一同萧逸尘一般叫破了药老的存在，不同是老者这次做出了回应，衣玦缥缈鹤发童颜，周身云雾围绕火焰乖巧的落在身旁，无声的造势。

　　结果再次出乎了药老的意料，不过结果却很和药老的心意，不收也行，正好他再观察一段时间。

　　听着身后衣角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药老轻叹了一声，转身立定。“小家伙，把人处理了吧。”

　　“就当是放过你自己吧。”

　　“……”

　　沉默。

　　当药老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萧炎开了口，他似乎是在给自己划下某种限制。“再等一段时间吧。”

　　“等我炼化了三千焱炎火，您说的对，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易早就该结束了。”

　　小萧炎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不对，但是他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不去多想，尤其是从萧逸尘口中挖到的东西越多越是无法轻易从中脱离。在很久很久之前，小萧炎的目标就是萧炎，当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之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即使是为了杀了自己，那也足够深刻。更别说替小萧炎拿回母亲遗物，带着他走上修行之路，只是当年少年年少不承认自己依赖，还浑身带刺惊疑偏见不去细看。

　　这些年无人打扰，旧事在闲暇之时被他翻来覆去查寻，也许最开始时为了弄清真相，但后来是为了什么就自己知道了。他修炼炼丹历练，生活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不像是萧逸尘口中的萧炎一个人生生搅起满城风雨，在无数追捕厮杀之中饮血离去，几乎要与大半个中州为敌。

　　难怪几乎每次见到他都是身受重伤，甚至有一次自己不够一个小小斗灵就能偷袭他。

　　盘坐在药老对面，案几上的炉子吞吐赤色火焰，水汽无声无息的弥漫，小萧炎抬手将滚烫的水倒出，碧绿的茶叶打着转徐徐舒展开，怡人的香气弥漫。泡茶也是药老教的，许是担忧小萧炎太过沉浸，怕自己不留神他就想要尝试去往另一个世界，这两年药老没少带着笑萧炎修身养性，修炼方面反倒是想他慢点。

　　药老也想不清楚，明明那人走之前小萧炎还是一副如临大敌事事叛逆的小孩样，怎么人如他意不来了反倒是在意起来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屈指在案几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引来小萧炎注意。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太多，既然他能过来，你也能过去，只是你得有足够的力量。”终究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即便如今是个成熟的青年的模样了，在药老眼中也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有个目标，也总比想笑萧炎现在这般魂不守舍的要来得好，见小萧炎眉心微展，药老接着道。“你如今已经是斗宗巅峰了，斗尊也随时都可以突破，这段时间先别修炼，专心炼药。”

　　“也该为三千焱炎火准备起来了，若是能够吞噬，借异火之力突破斗尊屏障，好处只会更大。”

　　“嗯。”小萧炎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按萧逸尘的话，这次丹会魂殿慕骨老人也会出现，丹药至少要在五色之上才能取胜。不过这也不难，老师，必要的话我不会让募股老人活着参加丹会。”

　　“不用那么着急。”药尘缓缓摇头，指节轻敲。“那是丹塔自己的事情，最好还别让魂族盯上了你。”

　　萧族的古玉就在萧炎手中，而乌坦城的萧家已经不复存在了，至少是在明面上不复存在。相同的还有与魂殿勾结的云岚宗，萧炎没有彻底杀了云山，但小萧炎可以，不止云山还有魂殿的一位护法。

　　理由也很简单，报云岚宗当日无故追杀之仇，真是一场非常简单的恩怨。

　　“我知道，老师安心留在阁中，不需要多时就能开始准备复生了。”说道这里小萧炎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药老与萧萧炎有意安排之下，已经收集到了些许消息，为今只待遗迹开启。

　　“此事急也急不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左右也不差这一两年的时间，反倒是你不要太着急了。”

　　“弟子明白。”小萧炎抿紧了唇，眉心又开始锁住。

　　他抬目向窗外看去，发丝浮动，眼眸深处又火焰浮现。终有一天，他一定会过去，问个明白。

　　既然想要杀了他，为什么后来又要帮他？

　　小萧炎想的事情萧炎可没有时间去想，杀了美杜莎青鳞天府的追杀自然是更加猛烈了，不是里面也似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一位斗圣可不是这么好追杀的，没看萧炎连同为斗圣的青鳞美杜莎都能斩杀，更何况实力还不如那两位的人？一时间，即便声势更加凶猛，反而萧炎的麻烦还减少了，没有愿意送命。

　　发尾在身后荡起，萧炎依旧是一身浅色的衣衫面上待着半张银色面具，即便面容冷淡也没有一个人将他与通缉榜上的人连接在一起，即便这里就是天府的地盘。

　　不知道是不是灯下黑，硬是没有人会来这里搜查，萧炎甚至在寻找药材之时在匆匆而过的鸾车上见到萧逸尘的情人之一。见不是自己熟悉的旧友，萧炎也没有兴趣去找麻烦，安逸的在这里停留了大半个月。

　　算了算他手上的药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只是可惜净莲妖火的残图还差了一块，还在萧逸尘手中，这不是没有想过动手抢过来。只是很难身退，萧炎没有兴趣为了这么一个恶心东西陪葬。

　　或许……

　　妖火空间是一个值得动手的地方，但是能去那里的让几乎都与萧炎有仇，天府、古族、天妖凰族、太虚古龙都是大族，当真是有点难办了。看着在纸上勾画的东西，萧炎指尖火焰一闪而逝，纸张化为灰烬。

　　难办有如何？至少也要除掉一两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