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能载舟》鹿山山

1、第1章 苏醒

　　在陌生的房间醒来，余山一时间有些恍惚。围绕她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断响起的滴滴声，以及器械的轻微轰鸣。余山四处张望了好一会，才明白现在自己这是在医院。
　　心口似是在燃烧，太阳穴也在隐隐作痛。
　　双腿和上半身有着奇怪的割裂感，不只是疼痛。

　　护士发现了她的苏醒，即刻叫来了医生。
　　余山只好躺好在床上，任凭他们触诊、问话。
　　余山看着忙碌的医护人员，试图去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脑海里却好似有一层薄薄的屏障，阻碍着她。
　　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而来，甚至连她叫什么，她都没有印象。
　　她想问他们，但是不知从何问起。再加上有一种来自陌生的恐惧，她选择作罢。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穿越成功！”带着电流滋滋声的机械音突然在余山脑海中响起。
　　“我是您的引路人，我叫小七，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和您一同度过。”

　　什么，我穿越了？好离谱……
　　余山艰难地睁开眼睛，听着脑子里的话，盯着天花板入神。
　　她穿越了，穿越到自己死前十年，但作为穿越的筹码，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全部记忆。她的记忆会在特定条件下慢慢恢复，但具体是什么条件，小七说它也不知道。

　　“余山，你醒了？”一位陌生女子推门而入，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戴着半框眼镜，休闲风格的衬衫扎到裤子里，给人一种干练又果断的感觉。
　　她的言语中透露着焦急和担忧，“感觉怎么样了？”
　　余山闻言望向从门口进来的女子。虽然内心有着疑惑，但依旧没有缺少应有的礼貌。
　　医生们在检查完后退出了病房，说了两句注意点后便不再打扰两人的聊天。
　　“挺好的。”余山轻声说道。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已经在和他们电视台协商了。”女人也没客气，说着就放下手提包，靠坐在病床侧的椅子上。

　　她是梁雪。

　　余山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回忆。
　　她就是梁雪，余山的经纪人，也是顶峰娱乐的王牌，业界的大神。余山上一世能成为最年轻的影后，很大一部分是梁雪的功劳。
　　无论是营销还是公关，又或是生活中的细节，梁雪都能替余山做得很好，上一世的余山很信任她，对余山而言，她不只是经纪人，更像是她的妈妈。

　　“垃圾工程害人不浅，已经在好好查了，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一提到电视台，梁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小山，这件事，你还记得什么吗？”

　　电视台？什么电视台？
　　还有垃圾工程，那又是什么？

　　余山想问，但又不敢问，在失忆的情况下，余山感到很没安全感。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能不能信任，对她好不好。所以余山只是看着梁雪，浅浅摇了摇头。
　　大概是没想到余山会作出这样的答复，梁雪愣了一下，看着余山苍白又有点可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我给你把手机带来了，有事的话就联系我。”
　　“好的，谢谢。”
　　“心情不好？”梁雪盯着余山看了一会，问到，“今天怎么话这么少？还是哪里还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医生来看看。”
　　“没事的，没力气，过几天就好了。”余山随口扯了一个借口。

　　“哦，那行，要不要坐起来吃点什么，刚醒，能吃吗。”梁雪问身边的护士，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梁雪自说自话地打开电视，“那就看会电视放松一下吧。”

　　医院的电视能看的台比较少，现在这个时段很多也都在放新闻，梁雪翻了很久，没找到想看的，便停在了一个新闻栏目。余山看了一会，无非是那些天灾人祸、国际局势一类的新闻。她觉得无聊，就看了一眼梁雪，但发现梁雪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根据警方最新消息，《你的轻狂》王文文饰演者余山前几日受伤系安装队偷工减料所致，主要负责人正在接受进一步调查，余山近期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目前状态良好。余山所救女孩目前已出院……”

　　电视台。
　　事故。

　　新闻突然提到了自己，她却有点迷茫。
　　梁雪看她疑惑，便给她看了前几天的热搜。

　　“余山事故昏迷”
　　“影色电视台出面道歉”
　　“影色电视台大荧幕跌落”
　　“余山被救女孩”

　　电视声依旧嘈杂，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不断涌入陌生的片段，有男有女，有舞台，有摄影师，但这些也只是片段，这些片段在她脑海里闪回，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根本构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余山默默划着手机看了很久热搜，好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实感。

　　难道只是一场梦？

　　梁雪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心情不好，便拿回了手机，让她看点别的。
　　梁雪和余山就这样看电视看了许久。直到护士进来换药才打破了她俩的平静。

　　“梁姐。”余山看向梁雪，称呼便顺口而出，“甜甜什么时候来？”
　　袁甜甜，是余山的助理，这几天因为余山昏迷，便被公司遣回家放了几天假。
　　“我已经给她发过消息了，今晚上就到A市。”梁雪站起来帮护士搭了把手，“我就走了，有事情联系我，我刚点了水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有需要跟我或者跟甜甜说，好好养病。”

　　余山换完药，梁雪就走了，走之前把刚到的水果取了来，放在床头柜上。余山看了一眼，水果篮里放了一些鲜花和芒果，角落里点缀着一串绿葡萄和几根香蕉。
　　余山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了手机。

　　一打开手机，就是几百条未读消息和几十个未接电话。
　　余山点开微信，发现最早的未读信息可以追溯到五天前，也就是事发的那一天。

　　-小山，怎么样啦？怎么出了这种事啊。
　　-你还好吗，山山姐[流泪]
　　-醒了就给我发个消息[流泪]
　　……

　　大多都是关心的话，余山一个个点进去看了，但没有回复。
　　但也有让人意外的消息。

　　-快醒醒吧，山姐，黄婷珊这几天可逍遥了[流泪]
　　-姐，我怀疑有人要害你
　　-没事吧小山，你还记得那天的细节吗？
　　……

　　但更让人意外的还是句号姐的话：

　　-你不会真死了吧
　　-？
　　-问你话呢
　　-？
　　-先别死我前面
　　-6

　　……
　　余山很无语，但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点进去看，她的头像是张艺术照，是一个女人穿着民族披风望向雪山背影的图片。看上去很自由，很洒脱，很像随遇而安的旅行者。
　　她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
　　这个人的昵称叫MANGO，但自己给她的备注是一个句号。

　　不备注的习惯，有时候确实也让人挺头疼的。
　　她还想看看之前聊天记录，便往上划动。

　　-有空吗，见一面。
　　对面并没有明确答复。

　　叹了口气，余山将病床摇起来了些，半靠在垫背上，斜眼望着窗外。
　　滴滴答答。
　　窗外正下着小雨，微凉的晚风穿过窗沿吹入病房，余山感觉还挺惬意。
　　半天过去，记忆也恢复了一部分。不只是这一世，还有上一世。
　　余山记得，自己上一世是在酒吧喝得烂醉，出门后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直接撞死。但具体为什么喝醉，撞死之前做了什么，她也一概不知。余山有想过或许过段时间这段记忆就会恢复，但是她现在觉得这不好说。正常的记忆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更别说喝醉之后的了。
　　还有那个小七，好像只有它找自己的份，自己想找它却始终没有结果。

　　“不会真是一场梦吧？”余山望向窗外自语道。
　　可能并没有车祸，没有小七，自己刚从一次事故中苏醒，只是恍惚茫然，一无所知。

　　“什么一场梦啊？”门“邦”的一声被用力推开，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呦？还没死啊。”
　　“你有什么事，说吧。”女人走进病房，没好气地说。
　　余山一脸茫然地问：“你是……哪位？”
　　“？”

　　余山盯着女人的脸，回想起刚才她说的话，突然觉得有一丝熟悉，下意识说：“哦，你是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