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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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那？”澜月借着看北银子的档儿顺带来看看游荡几月又归的北，甫一进门就看见光溜着的红发妖孽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摆雕像，叹口气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桌上抄起件袍子把他那苍白得刺眼的身体给罩上。
北瞅瞅桌上冒着热气的粥，又瞅瞅眼前抱着双臂斜着眼看他的澜月，哧溜一声跑过去端着粥喝起来，澜月实话看着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立刻想下楼再给他做一份，但澜大帐房本着奸商的职业道德咬牙忍住了这股子冲动，抖抖衣衫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慢悠悠说道：
“清荷糯米粥，十两银子——”
“好喝——”北含糊答道
“本账房亲自下厨，十两银子——”
“好喝——”
“本账房亲自端上来，十两银子——”
“好喝——”
澜月无语，这是之间北凝血一样的眸子看了看他，贼光一闪道：“你用嘴给我喂，得要多少银子？”
澜月：“要你命——”
一顿饭七零八落的吃完，北系好斗篷又爬在窗户上，指指梦寻馆前的一个小小的算命摊子，澜月也爬上窗棂，难得孩子气一会，道：“那个算命摊子啊……只偶尔有见，而且每次见的地方还都不一样，想不到这次开到这里来了。”
“这样啊……”北极有兴致得看着摊后那抹浅青色影子，发是墨绿色的，神奇的是，在这炎炎夏日之中，那人身上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海的气息，湿润而柔和，沧海明月，鲛人泣珠，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二人不语，静静趴着看，那算命先生似是长相俊美，吸引不少姑娘小姐到摊前来，但来者无一不是方一坐下又起身要走，一早上下来，那算命先生分文未进，却也不恼，抬头看看日上中天，慢悠悠往梦寻馆踱来。
二人也慌忙起身下楼，白日里的梦寻只是是寻常酒楼，楼前乃是长安主街，车水马龙，人流涌动，所以此时连二楼的雅座都已人满为患，下至一楼，方见那算命先生点了一壶小酒正兀自在几个大汉间找了个座饮起来，如若潺潺流水，把身边的喧闹一并冷静下来。
那人抬起头来，看起来年纪方过弱冠之年，墨绿长发用丝带挽起，肤如凝脂，右眼被墨色的绷带绷住，但左眼却漆黑幽深如同海底的黑色珍珠，眼下有三颗宝石，晶莹夺目，只是着宝石形状状若泪珠，幽幽然看得人徒添悲伤。
“枉我称你为妖孽，现下一比，你就是一爱披着斗篷的黑苍蝇罢了。”澜月一面走一面戳戳北的斗篷，里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实体的触感。
不等北答话，二人已来到桌前，红发妖孽赶死一般刷地抱拳道：“在下北，是个游者，其实是只妖孽，这位是澜月——”被说着把澜月往前推推，“他当然是人啦啊哈哈，也是这里的账房，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他可以帮你把帐给做了——”
澜月忍着掐死北的冲动微笑着和眼前沉静的人打了招呼啊。
“小二——”算命先生突然一嗓子喊了出来，成功寂静了整个一楼大堂，“追加一个‘十味百蒸鱼头’，十味调料不要花椒不要八角不要陈皮，辣椒多点酱油多点盐少点，鱼头肉多点头小点只要公鱼头不要母鱼头！再追加一个‘竹叶青罐豆腐’，主业要用清酒浸过一遍的，豆腐别切块给我做成小球状端来！再来一个‘去暑冷梅圆子汤’，不要冰不要梅子不要豆腐只上汤！——还有帐记在你们账房澜月身上！！！”
大堂更寂静了，那是一种被一个浪头拍过去都没有的寂静，始作俑者一口气说完，才站起来慢慢道：“在下清藤，清寂的清，枯藤的藤。”说完便又自顾坐下，端杯小口啜着。
当真怪人，不过也罢，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又何来向人要得回报呢？北暗自笑笑 ，坐在澜月清空的座位上。
清藤独饮，北翘起二郎腿剧烈地逛荡，澜月在被北逛荡的地震一样的椅子上如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端坐着，气氛冷淡，又极为和谐。
“清藤，我想请你帮我算一卦。”长久的沉默后，澜月亲自从小二端来的托盘里取下菜肴，又往北和自己面前添上两只酒盅，玉手提壶，飘起阵阵酒香。
“哦？你想算什么？”
“我么……你便帮我算算这梦寻馆下半年的生意如何吧。”
“想怎么算？”清藤用勺在翠色竹罐里舀起一颗真被做成小球状的豆腐圆子，嗅了嗅便一口吞下，明明是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在眼下宝石的衬托下，却分明是一张悲脸，扰人惊梦。
“龟卜吧。”
“恩……想要什么养的结果呢？”
“什么？”澜月一愣。
“想要什么养的结果？”清藤见怪不怪道，说着又咽下一颗豆腐圆子。
“你说什么？”
“你，想要我算什么结果出来？”
澜月终于明白，一口蒙了杯中之酒，道：“那你是干什么的？”
“算命算命，天命是算不来的，我算的不过是你想要的结果，而你想要的，不正是你所求的结果么？”
澜月和北终于明了为何无一人长坐。
清藤站起身来，拍拍衣上皱痕，看着眼前的一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黑影和银发凤眼听得津津有味的账房，不禁想多说几句：“如若算得下下之签，你会惊慌，然后开始埋怨算子技艺不精，再之后只当是算子蒙神弄鬼一笑而过，若算得上上之签，你便眉开眼笑心中欢喜，做事都勇了三分，更加坚定不移，所以说凶兆也好，吉兆也好，到头来都是依着你的意，我不过省了无用的过程罢了，你们人类反而大惊小怪起来，当真奇怪……不过说来，你们会去算命，本就有够可笑的了。”
几句话下来，清藤已出了梦寻馆，把那小摊子收了起来背在肩上，只留一长扇丝绢帘挂在挺直的竹竿上。
北笑道：“那你还乐在其中，当真痴人了。”
“痴人？”青藤重复一遍，转而释然，一手拂过眼下三颗宝石，“痴人……谁知到呢，只因有所求，有所求啊——”
正午的阳光直挺挺鞭笞而下，那丝绢如天水般细滑白亮，墨绿色的大字和清藤的发一样流畅，那二字唤曰“算子”，高高地立于人群之上，随着走动的步伐摇曳，似是深海中投下的日光。
北摘下斗篷，红发灼灼，金银瞳望着浅青色的背影，不变的戏谑强调：“认识一下——我是北，是个游者，其实是只妖孽。”澜月嘴角含笑，一朵冰蓝色的蔷薇在左脸颊缓缓绽放，随后道：“重新介绍——我是澜月，只是个账房罢了。”
清藤头也不回，只远远地挥挥手，“清藤，……”蓦地风起，吹散话语，倏又风落，携着远处的歌声，似是鲛人坐于礁岩之上，临于深海之渊，沐于明月下而歌——
共君此夜青眼高歌引觞须沉醉，
也知笔上烽烟、纸里轻狂，弹指年华易落，
黄泉碧落死生契阔浮世奈若何？
不见叶上朝露，日曦若有情应笑我。
谁看，青丝雪，红莲节，灯摇曳，
银河远，金鼓歇，西风烈，弦歌绝；
莫道，三生约，看朱成碧容易别，
来自来，竭自竭，何人掌，缘生灭。
听高山流水堪激越，愿一日心期过千劫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