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陈山山

9、第 9 章

　　说完他低下头，将东西塞进行李箱后，拉好箱子站起身来，对常远说道：“我先走了。”
　　常远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拉了拉他的衣襟：“我会想你的。”
　　林弋无奈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瞎说什么呢，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星期一见吧。”
　　“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吗？”

　　林弋想，到时候他应该是跟着洛云北一起回去，于是他点点头：“嗯。”
　　“哎，那好吧，我跟小程他们一块儿去泡温泉。”常远有些遗憾，却也没说什么。
　　“好好玩，再见。”

　　林弋走出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洛云北站在雪地里。
　　他长得高，穿一身黑，这时已华灯初上，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弋走在雪地里，踩得雪咯吱咯吱响，洛云北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林弋，随后，大步流星朝林弋走过来，“我帮你。”

　　“不用，”林弋说，“这箱子也不重。”
　　洛云北默不作声地将行李箱接了过来，和林弋并排走。
　　这会儿周遭很安静，只有两个人走路时发出的咯吱声。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步了？”洛云北问。
　　“你说呢，”林弋笑了笑，“14年吧。”
　　“时间过得好快。”

　　“刚回国的时候我就想找你，但是找的过程中，其实我很忐忑。”洛云北说。
　　林弋问：“你忐忑什么？”
　　洛云北道：“我很怕，怕你已经结婚了，或者至少不是单身。”
　　林弋沉默了片刻，“如果我不是单身，你想做什么？”

　　洛云北转头看他，语气有些冷硬，“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道德，可我确实有想过，如果你结婚了或者你有女朋友了，那我就不去打扰你，可是如果你交的是男朋友或者你还是单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弋皱皱眉头：“如果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你想怎么样？要做第三者吗？”

　　洛云北耸耸肩，不置可否。
　　林弋道：“你这个想法确实不太道德。”
　　“那是因为我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弋笑了，“那你呢？”
　　“我也不是好东西，比如我在重新见到你的第一天晚上开始就对你有龌龊的心思，但我会尊重你，也会用尽全力地爱着你。”

　　林弋愣了下，倒是没想到洛云北会那么直白，他轻笑，“说得比唱得好听。”
　　“我是认真的，”洛云北说，“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林弋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是一个男人？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其中也包括我吧？”
　　“也许吧。”洛云北说。

　　“我哪里不好？”
　　洛云北倒是少见地哽住了。
　　林弋拍拍他的肩膀，没再问下去。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了楼上，洛云北掏出房卡来打开房门。
　　房间里暖气很足，他们在门口脱掉羽绒服，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
　　“客房在哪里？”林弋问。

　　洛云北拉着行李箱，带着林弋朝里走，推开其中一扇门，“这个，房间不大，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到我房间来住。”
　　“我很喜欢，谢谢！”说完，林弋把行李箱推了进去，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房间确实不大，只有十几平的样子，一张床，一张写字台。
　　“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吗？”

　　“没有。”洛云北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放松，甚至有些愉快。
　　“那你的房间呢？有卫生间？”林弋皱眉问。
　　洛云北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说：“没有。”
　　“不可能，”林弋说，“我要去你房间看看。”

　　洛云北转身，随便推开一扇门，“你进去看吧。”
　　林弋不疑有他，直接走进去，打开灯。
　　“这不是有卫生间吗？你房间真大。”林弋环视一周，正要往外走，却发现洛云北已经关上了门，并且“啪嗒”一声上了锁。
　　“你……”林弋顿时后退了两步，“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自己非要来我房间的吗？”洛云北慢慢地朝着林弋走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个子高，在这密闭的房间里，更显得压迫感十足。
　　“你别过来。”林弋慢慢后退。
　　“别害怕，”洛云北说，“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在没有你同意的前提下，我不会和你发生性、关系的。”

　　“你闭嘴！”单单是听到这三个字，林弋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了一样。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他和洛云北做那种事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我们两个，早晚会发生这种关系的。”洛云北倒真的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平静地看着林弋。
　　“你让我出去吧，无论以后怎么样，反正今天是不可能的。”林弋腿都有些软。
　　洛云北冷静地看着他。

　　林弋叹口气，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然你想怎么样？”
　　“今天晚上陪陪我，我不对你做什么，我们就单纯聊聊天儿。”
　　林弋不太相信地看着他。
　　洛云北耸耸肩，“放心吧，我说到做到，说不会对你做什么，就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能忍得住吗？”
　　“当然。”
　　林弋扫了他一眼，最后无奈道：“那这样，你先让我出去洗个澡，总可以了吧？”
　　“就在这里洗吧。”
　　“不行！”林弋说，“我又不会走，就只是出去洗个澡而已。”

　　洛云北停了一会儿，才起身，拉开门，“洗完澡就回来，我等着你。”
　　林弋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打算食言，他点点头，随后便走了出去。

　　他磨磨蹭蹭地走回那间小卧室，拉开行李箱，翻出睡衣，又拿了毛巾，这才去浴室。
　　进去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反锁了。
　　等他洗过澡，吹干净头发走出来时，他看到洛云北的卧室门是开着的，客厅的灯被按灭了。

　　他知道这是洛云北在暗示他，不让他待在客厅，于是他把睡衣的扣子扣严实，又抓了抓头发，这才进屋。
　　洛云北也已经洗过澡了，穿着一身灰色法兰绒睡衣站在床边，整个人看起来都柔软了不少。

　　他白天的头发是用发胶抓起来的，很蓬松，也很有型，这时洗完之后，头发是柔软地贴在头皮上的，在灯光下显出柔顺的光。

　　林弋走过去时，看到屋内茶几上摆着几盘水果和小吃，以及一瓶开了盖的红酒，一旁的两只酒杯里也已经倒满了。

　　林弋走过去，坐在桌边，问他：“什么时候叫的客房服务？”
　　洛云北转身，双手抱胸，后背倚在窗台上，姿态慵懒地看着他，“你洗澡的时候。”
　　林弋问他：“你怎么洗那么快？”
　　洛云北嘴角轻挑：“是你洗得太慢。”
　　说着，他走过来，站在林弋面前，语气随意：“洗干净了吗？”

　　林弋低下头，心怦怦跳，“问这个干嘛……”
　　洛云北伸出手去，摸了摸林弋的头发，“头发好软。”
　　林弋觉得头皮都火辣辣的，他看着桌上的红酒，转移话题：“大晚上的还喝酒啊？”
　　“晚上才更要喝，”洛云北坐在他对面，“助兴。”

　　“你要助什么兴？”林弋表情很是僵硬，“说好不乱来的！”
　　洛云北很淡地笑了，“助眠，我说错了，不要紧张。”
　　林弋瞪他一眼，“你睡眠不好吗？”
　　洛云北道：“想你的时候，偶尔会失眠。”

　　林弋没接茬，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巴里，慢慢吃了起来。
　　洛云北始终盯着他看。
　　林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强壮镇定，又拿起一颗提子，塞进了嘴巴里。

　　提子脆甜，咬一口汁水四溢，他没留神，咬了一口，汁水飞了出去，有一些溅到了洛云北的脸上。
　　“呃……”林弋慌忙拿纸巾，起身帮他擦，洛云北只是坐着，乖乖任他擦。
　　林弋擦好后，发现自己刚刚是弯着腰的姿势，领口那里空出一大块，洛云北的视线直直地看了进去。

　　林弋站直身子，拢好了衣服。
　　洛云北看着他，声音无波无澜：“你在怕什么？我们小时候一起洗过澡，什么没见过？我还记得你腰上有一颗痣。”

　　他的声音虽然没什么波澜，但是林弋直觉他是生气了。
　　或许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小题大做。
　　他怕什么？当然是怕失控，他本来就喜欢男的，洛云北对他的意思又已经近乎挑明了。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能在一起呢？

　　且不说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差距巨大，单从感情上来说，林弋也不太想让这份珍贵的情感变质。
　　他如果把洛云北当弟弟，他们或许可以好一辈子，可是真的变成了恋人，他们能长久吗？

　　房间里的灯是暧昧的暖黄色，他们两个在灯下对视。
　　洛云北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始终很平静。

　　林弋慢慢坐了下来。
　　洛云北端起酒杯，对他举了举，林弋也端了起来，洛云北看着他，轻声说：“庆祝我们久别重逢。”
　　林弋放松了一些，也对他举了举杯，随后喝了一小口，他一抬头，却见洛云北喝掉了半杯。

　　“你还是少喝点吧，”林弋忍不住说，“酒喝多了也不好，伤身体。”
　　“我身体很好，不过你这么说了，我以后会更注意保养，一定让你满意。”
　　林弋动了动嘴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我聊聊吧，”好在洛云北先开口了，“我走了之后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