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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井上丹尼尔 ...

  •   贝尔摩德,她不知碰上了怎样的倒霉境况,到这时依旧没有音讯。

      实话说,久川埴不是很想再掺和进麻烦事里,他有种冥冥的预感,那是比面对银色子弹还要棘手的事情——不过,介于他和贝尔摩德的教学关系才刚刚有了进展,在这时得罪她显然不是好主意。

      只能去了,他在心底叹息:
      加班是世间最讨厌的事,主动选择加班更是。

      久川埴从二楼露台绕至前厅,在后门外的走廊上不出意料地被拦下,带着马萨诸塞州警徽的壮汉显然不那么好说话:
      “喂,你是什么人。”

      “打扰了,先生。”久川埴谨记自己的保镖身份,很熟练地摸出只名牌的烟来,“我的雇主在里面,我来找她——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官咬着滤嘴上下扫视他,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保镖?保镖不让进,无关人员禁止走动,不知道吗!”

      “……拜托拜托,通融一下吧。”
      久川埴浅浅一笑,将剩余的整包烟塞进他手里,对方并没有拒绝,但也不说话,只是刁难似的反复打量他。

      如若不是还有伪装,此时他早就恼了。但此时此刻久川埴只能讨好地扯着嘴角尬笑,衣摆下的小型手枪正硬邦邦抵着他的腰,像某种明晃晃的反讽。

      他不擅长情报搜集和暗杀伪装都是有原因的,假笑面具下他冷漠地想,憋屈成这样的状况明明有一次就够了——真佩服波本,难为他能不停受那些打工人该受的气呢。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解救了他。高调出示FBI证件的探员姓卡麦尔,一幅明显的美利坚混血长相,然而宽腮小眼,长相凶恶,很与他的正派身份不符。

      “是我们的人,放他进来吧。”他的语气生硬,硬邦邦地朝久川埴点头。

      久川埴一见他就明白是赤井秀一的安排,他越发确信FBI的银弹一定是脑子抽了,否则凭什么心安理得拿他当半个自己人。

      “是,正是这样。”

      表面上他脾气超好地朝一下愣住的警官先生笑了,得益于美利坚一贯的分权传统,警署势力天生和联邦调查局的同僚不对付,因此久川埴只得了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

      “这么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连州立警都来了。”

      一路上久川埴与卡麦尔搭话,四周站岗的警察制服越来越多,到了前厅,那里简直被完全封锁了。

      “因为发生了命案。”卡麦尔也许事先被嘱咐过,也许天生不拘小节,总之并没有隐瞒情报的意思,“刚才停电的时候,井上丹尼尔遭受了袭击,他被人杀死了。”

      久川埴心底涌出一阵不太妙的预感,停电、命案和贝尔摩德……
      请千万不要,他已经不想再加班了!

      然而事实总会向着人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当久川埴在单独留下的三位嫌疑人中看见莎朗·威斯通那张脸,内心已经超乎意料地冷静:

      很好,干妈会被传义子腥风血雨的体质同化,很合理吧?

      现场的地面上歪歪曲曲地画着一圈白线,地毯被大滩的血迹浸染了一块,井上丹尼尔却不见踪迹。

      “受害者被送往麻省总医院救治,五分钟前心脏停止,目前已经确认死亡。”

      紧急赶来主持本案的警察署长面容冷峻,脸色也十分阴沉,在如此名流富商社交的场合发生如此意外,此案不破,警署可要在FBI面前颜面尽失了。

      因此他的语气越发有压迫感,也不顾强留下的几位嫌疑人中有何等的高贵身份,厉声逼问:“你们已经犯下故意杀人罪!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想和杀人犯同罪论处吗!”

      ……又是这番偷懒的连坐论调,这操作简直和琴酒抓卧底的狼人杀手段异曲同工。
      久川埴眼看贝尔摩德的暧昧视线已经往这边望,绷紧了精神开口:
      “恕我直言,这位警官。”

      “你是谁?无关人员禁止入内,不知道吗?”

      和后门外拦下他的警察相同的质问,果然按章办事的流程都是同一套。久川埴完全不慌,从容地举起手机屏来:“我是威斯通小姐雇来的保镖。这不是重点,警官先生,我能为威斯通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作保。”

      “雇佣关系下的证词并不能作为证据。”那位警署署长一板一眼地说,“我们不能确定你是否被收买,很遗憾,先生。”

      “不不。”久川埴摆手,促狭地一笑,“并不是我能保证,而是我们的通话记录,您瞧,停电过程中,威斯通小姐一直有在给我播号呢。”

      他将那一排未接来电指给对方看,极短的时间间隔足以证明莎朗·威斯通不可能犯案。

      那警官将手机接过,狐疑地瞧了瞧两人,久川埴绷住表情朝他微笑——他也没想到这事阴差阳错能成为证据,幸好这支工作用手机是为今天任务特配的。

      署长将电话传给下属,下属又交给专业鉴识人员,那部全新的机子就这样被放进透明袋子里。久川埴看了一阵肉疼,幸好这类任务耗材能被轻易报销,否则他都装不出当下这般淡定。

      “的确,这足以构成证据。”良久后那名警官下了结论,“不过容我多问一句,请问威斯通女士为什么在那时联络帕森先生,而且还如此频繁?”

      “嗯哼。”贝尔摩德很有女明星气质地撩了撩头发,“我在意外状况下打电话给我的保镖,这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么?”

      “不不,自然。”面对如此大腕的人物,即便在口供中不那么配合,那警察署长依然堆满笑意——与之前斥责久川埴时天差地别。

      “只是……”

      “我想,威斯通女士只是有些羞于启齿。”
      久川埴插话道,“恕我多嘴,但这是因为,她怕黑。”

      “怕黑?”警官们无不八卦地又看向莎朗,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名流秘辛可从未在访谈中透露过。

      “是的。”久川埴非常自然地重申这一敷衍赤井秀一的理由,且这回编的更加详尽了些,“莎朗·威斯通女士不喜欢她的恐惧被人知晓,但突然停电的确吓坏她了。我想你能理解这种心情,警官先生。”

      “的确……”

      贝尔摩德已经懒得再管她假身份新添的奇怪人设了,直截了当地表示:“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吧。”

      久川埴比她更喜欢这个提议,忙期待地看向警官们,谁知一直沉默的卡麦尔却偏偏此时插了话:
      “抱歉,女士,这桩案件已经由警方和FBI合作侦办,调查结束前我恐怕不能让你们离开。”

      被当众驳了面子的署长脸色变了变:“FBI?我从来没接到过这样的消息!”

      “那么现在您知道了。”卡麦尔一板一眼地说,“如果您不同意我们参与,FBI也可以直接去警局调取案宗,那时就没有‘合作’了。”

      闻言那警长又是一副呕血的表情,久川埴看了都觉得他真是可怜。

      莎朗大概已经开始无聊了,松垮地依在桌上玩弄自己的腕表。在她身旁是其余两位遭受怀疑的人,被强留下后许久同样满腹怨念:健硕些的男人双手都带着护腕,是主办方请来做噱头的球星;最后的男人手腕上贴了一道创口贴,装得幅瘦削懦弱的模样——久川埴一眼看出他就是真凶。

      ……无他,因为他是在场唯一没被漫画剧透过的那个。
      久川埴自己对这种走了捷径的推理答案也很无语,不论贝尔摩德还是雷·卡缇斯都是太让人印象深刻的登场人物,不应该也不可能栽在这里。

      “就直说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卡缇斯最先忍耐不住,开口表达不满,“明天我还有比赛,除非警方愿意担保和我的俱乐部谈谈。”

      “不不,当然不会耽误您。”
      警长心里只怕已骂了FBI千百遍,偏偏现场能说上话的探员就只有一个看着墨守成规的卡麦尔,他擦着汗委婉道:
      “卡麦尔探员,你看……”

      “无妨,这个案件很快就能结束了。”

      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声音接话,他的语气平淡且强硬,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情况我已经听卡麦尔转述过,这么简单的案子,没想到警方也能拖到现在还没头绪啊。”

      FBI果然是惹警方生气的专业户,那名署长额角的青筋已经抽动不已了,若非发出这男声的免提电话在卡麦尔手中握着,只怕一拳下去砸烂麦克不可。

      “不愧是FBI,不用到现场也能抓到犯人。”

      “自然,只要知道了现场情况,推理出真相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赤井秀一站在监控屏的这端,大厅中的场景毫无保留呈现在他的眼前,“井上先生的死因,是心脏被匕首插入,不错吧?”

      “那又如何?”

      “要让凶器插入胸口,一般人会怎么做呢?不论正握还是反握,都会有血飞溅出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想清洗干净痕迹是很困难的。”

      “你说的这些,我们当然想到了。”那警长指着地上一排血脚印,不耐烦地表示,“犯人在作案后直接前往洗手间,在那里我们也发现了相应的拖鞋和雨衣,甚至疑似作案用的凶器也……”

      “手。”对方说。

      在场的警察俱是一愣,而后听那人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开口:
      “拖鞋,和雨衣,可以挡住飞向身体的血沫,但持握凶器的双手都没被遮挡,所以犯案的人一定在卫生间里洗过手。”

      “这些我们当然能想到!”警探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打断他,不满地道,“可是那卫生间不久前刚被清洁剂清洗过,进出过的人身一旦发生显色反应,都能因此被解释为干扰,尤其是最常触碰洗手台的双手。”

      “那么,物件呢?”

      男人的嗓音里透着愉悦。久川埴想,他大概是挺喜欢推理的,否则怎么会和侦探小说狂人爱好者的主角一见如故。

      “快速的清洗,加之停电的障碍,要想彻底洗干净指甲或表带缝隙的血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运动护腕使用的吸水性材料,一旦被溅上液体,也很在短时间内难处理干净。”

      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余的唯一一个——

      所有人都目光一齐移向最后的小个子男人,他显然一下慌了神,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结结巴巴嚷起来:“不对!就为什么不是他在杀人前脱掉护腕,或者干脆弄脏后换了一双……”

      他一下住了嘴,表情更加惊恐,这时那警察署长也反应过来:护腕能换,创可贴和表带不也能取下吗?

      “能麻烦你们将双手摊开,让警方检查吗?”

      小个子男人闻言更加崩溃了,以这样的心理状态的确不适合杀人,在尚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居然一吓就自首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他睁大灰色的眼珠,扣开创可贴甚至其下结了痂的伤口,血液滴滴答答地躺下来,而男人就像无所察似的抱住额头,

      “是我杀了他——但都是那个男人自作自受!”

      似乎所有嫌疑人被戳破诡计后都是这幅丑态,久川埴在旁观处看着他,听他断断续续地阐述起这场闹剧的始终,

      “他妄图违背上帝!不管岁月常驻,还是返老还童,那都是彻底凌驾于自然规则外的东西——神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应该受到惩罚!”

      自然科学的研究领域——尤其和生物学相关的部分一向是神神叨叨有神论者的聚居地,生命的玄妙奥义总是很容易使研究者疯魔。久川埴理解这一点,但此时此刻听见这样的论调,却莫名觉得很微妙。

      他忍不住看向贝尔摩德,魔女仍是一幅事不关己的表情,好像那人口中“违背自然”的恶魔里没有她的一份。

      “……怎么,你好像有话要说?”他的视线太赤裸裸,莎朗一挑眉看了回来,低声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一不顺心就要毁尸灭迹的疯子吧,只有某个家伙干的出这种事。”

      她意在指琴酒,那是个甚至敢开军用战机扫射东京塔的真实狠人。久川埴想起这桥段就忍不住笑,而后敛眉继续听男人继续痛哭流涕地控诉:

      “我本以为一封恐吓信就能威胁他,放弃在公开场合宣称那等渎神的言论,但他竟敢胆大包天地视而不见!简直荒谬、自大、残忍,所以我决定动手……”

      粗糙的动机,和粗糙的计划,如果犯罪现场不是这种名流聚集的地方,没有和FBI和组织的势力交织其中,根本容不得这种人得逞。

      在场众人都很无语,那警探在FBI的默许下,将人拷上又后随口交代几句后续口供的安排,便就允许大家散了。

      对久川埴,赤井秀一也没再阻拦,久川埴能想象他此刻的心情一定也相当五味杂陈。

      雷·卡提斯拎上包就走了,莎朗也带着她的保镖离开,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起一波记者,拥挤着都想拿到第一手消息——不过那是警察们的工作了。

      卡麦尔关上免提:“就这样放走他们吗,赤井?”

      “嗯,时机未到。”某颗银色子弹说,“不能贸然打草惊蛇。”

      卡麦尔已经很习惯上司说一不二的风格,没有异议地应下。他目视贝尔摩德与蜜勒米尔一同从后门离开,不动声色得避过媒体与在场的公家官员,若非FBI已经注意到莎朗的身份,只怕他们也要被轻易蒙混过去。

      不愧是千面魔女啊,一手出神入化的伪装技术,连蜜勒米尔都能在她手下变成一米八八的壮硕保镖。

      他这么想的,也不由得感慨出声。电话那头的赤井秀一听后沉默良久,不免也想起那个高大又拘谨的保镖形象,内外的反差实在叫人有些啼笑皆非。

      “的确,伪装身份也该找点适合的。”他轻笑一声,清了清嗓子:
      “卡麦尔,别在外面提工作相关的事。”

      “啊,是是。”
      混血的探员谨慎点头,丝毫没点明赤井此时的双标。

      久川埴不知道自己费尽心力的伪装,在FBI口中居然还平白遭奚落。不过即使知道也无所谓了,因为贝尔摩德正在当面嘲笑他:

      “窝囊极了,蜜勒米尔,保镖不是你这样当的。”她评价着,唇角微勾,“知道么?如果你不是免费找上门的,我身为雇主一定会解雇你。”

      “行了,贝尔摩德。”久川埴不想免费加班的同时还要被PUA,非常无力地尝试辩解,“本也就是你非要我来的,哪有人刚学完系统解剖就被要求上手术台的呢?”

      “找我帮忙却只有这点悟性。”贝尔摩德毫不客气地调侃,“老师要给你一个大大的不合格哦。”

      久川埴:“……”

      他不如继续扮演沉默寡言的保镖兼司机,将车开出地下车库。贝尔摩德倒一下突然善解人意起来,安静地倚在窗前没在说话。

      “还在想刚才的事么?”她慢悠悠地开口,路灯随之透过车库的棚顶透进来,照亮她美甲上的贴钻。

      那仿佛就是车内唯一的光源了,微小却晃眼的光,在窗外的霓虹灯衬得更加光彩夺目,也让车里人显得越发落寞。

      “嗯。”久川埴握紧方向盘,停顿良久才说,“其实吧……他说的也没有不对。”

      “……我还以为你至少担心一下暴露的事。原来你是会把那种胡言乱语放在心上的敏感个性吗,蜜勒米尔。”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久川埴拧起一边眉,吞吞吐吐地好似很委屈,

      “你也觉得、那位,唔……是在逆天而行吗?”

      贝尔摩德依然是无所谓的笑:“当然的事,有什么可纠结的?”

      “……当然?”

      莎朗的爱车,金黄的德托马索随这诧异的反问句而猛地急刹,贝尔摩德不满地敲敲久川埴脑门,听见男孩低声咕哝道:
      “你也相信那是错误的、反常的和贪婪的东西?”

      “为什么不?”贝尔摩德说,“长生的感受,我是最有话语权的了,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根本不算恩赐。”

      久川埴:“……”

      他微妙地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千面魔女难得有如此深情流露的时候,作为首批实验体,她大抵确是很遭过些罪的。

      “你不会以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同那位的野心吧。”

      她也不再摆弄手机了,将它息屏后像凶器似的握在手里。久川埴被凶器的坚硬直角指着,只能点头。

      “朗姆私下置备过不少私人房产,连皮斯科都在瑞士也有自己的匿名账户。蜜勒米尔,很快要变天了——别太天真,孩子。”

      她虽这样说着,但久川埴分明比她更清楚组织的那个未来有多近。他压下视线,努力克制心头涌上的恐慌与怯意,眨了眨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贝尔摩德,你打算怎样办?”

      “我?”贝尔摩德的音色里透着笑意模棱两可地回答,“我可不用你关心,孩子,倒是你。”
      问题被不动声色地推回来,贝尔摩德让话题停止,却让久川埴心中再平添几分焦虑,差点连车都不会开了。

      好在莎朗的住处就在前方,一路有惊无险,至少保镖的工作完成地大差不离。他目送贝尔摩德平常地下车,平常地往别墅大门走去,一口气尚未松下,忽又见女人折返回来,敲响他的车窗。

      “未来的事,建议你还是多想想。”她难得蹙起眉头,露出稍有些严肃的表情,仿佛在叹息,
      “我还以为你总算能打起点干劲了呢……蜜勒米尔,别像他一样。”

      ——别像他一样,像前任的、蜜勒米尔那样。
      久川埴听懂她的言下之意,垂下眼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井上丹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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