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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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棠走后，咸福宫内鸦雀无声。
良久，恬美人低垂着头，睫毛颤动，愧疚道：“对不起，各位姐姐，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被沈婕妤找到机会威胁我们。”
陈昭仪噗嗤一笑，打破了殿内沉闷的气氛，轻声道：“你想多了，恐怕她早就有所怀疑了，今日也只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罢了。”
宜妃若有所思，沉默半响，倏地一笑，“若是藏着掖着我倒是厌烦的很，可她如此坦白，我倒是欣赏，索性姐妹对皇帝又无意，成一桩美事又何妨。”
宜妃说着便转头指向恬常在，低声埋怨道：“倒是你，若是不那么恋爱脑，就没这么多事。”
恬常在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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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棠自咸福宫出来后便扶着春杏往储秀宫缓缓走去，朱红色的宫墙庄严而又肃静，黑瓦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错落有致。
迎面一个畏畏缩缩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路过，低着头给娘娘请安后便又匆忙地离开，似是有火急火燎的事情，晚一刻便会丢了小命。
可就这短暂的时间里，竟也趁他人不注意间偷偷给沈晚棠塞了一张纸条，沈晚棠垂首扫了一眼，便心领神会，手腕借力，拇指一勾，纸条便被塞进衣袖里。
晚间洗浴过后，沈晚棠从旧衣袖口里掏出那张已经蜷缩在一起的纸条，只看了一眼，便施施然地起身，对着镜子梳着柔顺的头发，半响，铜镜中的女子面露嘲弄，嗤笑道：“可真有意思。”
而那张费尽心思送进宫，又千方百计到达沈晚棠手里的纸条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烛火摇晃，照亮了纸张上留下的笔墨，上面笔笔精到写着：“卿可安好？”
这时，储秀宫外间传来声响，太监、宫女请安的声音，“皇上万安。”
沈晚棠倏地回神，脚一伸，一用力，地上纸条便被她踢进床底。
沈晚棠隔着内室的房门轻声问道：“皇上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吐出的语气慵懒十足，仿佛刚刚睡醒。
门上人影绰绰，轮廓清晰，裴喻之背着手，神色不明，低声询问道：“棠棠已经睡了吗？”
沈晚棠不语，随即略带可惜道：“还没，臣妾近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伺候皇上，皇上今夜可以到宜妃姐姐那儿。”
裴喻之顿了顿，他刚就是从她哪儿被撵出来的，不是，他有这么招人嫌嘛？裴喻之有些郁闷。
不知为何，往日里他爱上哪里睡便上哪里睡，可今日却没有一处宫殿能让他留宿的，夸张到李美人竟还准备打地铺，他连连摆手，离开了。
“罢了罢了，那朕就先走好了。”裴喻之转身，嘴上说着要先走，内心却在暗暗倒数：三！二！一！
门应声“咯吱”一下被打开，听到动静，裴喻之心中暗喜，侧身回眸望去。
沈晚棠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堪堪披着一件外袍走了出来，浓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是姿容如玉。
月地云阶，广寒清虚。
裴喻之深邃的桃花眼骤然一亮，却听沈晚棠担忧道：“深夜风凉，皇上多保重身体，不如把这个披风披上吧！”裴喻之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的镜花绫披风。
裴喻之：“……” ，谢谢你。
皇帝走后，采薇轻手轻脚进来，给主子递水，思索了片刻，终疑惑地问道：“主子，今夜皇帝从咸福宫过来，继而又去了华清宫，又去了常宁殿，接连被拒，这来了储秀宫，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沈晚棠轻暼了她一眼，继而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语气悠长，淡淡道：“吾将容易得，便做等闲看。况且，若是皇上每次受挫到本宫这里，排解苦闷，时间长了，本宫在皇上心里，便只成了解乏的玩意儿。”
采薇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隔日，御花园。
每年的四月中旬，御花园中的海棠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微风浮动，花枝颤，摇曳间与这红墙映衬得更为美观。
“小应子，摘这株！”沈晚棠笑颜逐开，似是在树下指挥着宫人采花，微风轻摇拂玉袖，将她的衣裳吹得与玲珑有致的身姿更为贴合。
“得嘞，小主。”小应子应声领命，抬头看着那稍高的枝头跃跃欲试。
“奴婢觉得小应子应该够不到，这太高了。”春杏侧头掂量了一下花树枝的高度，隐隐不相信。
小应子不服输，扬起下颚，声音提高道：“主子，您就瞧好了吧！”
说着便猛然一跃，手臂伸长去够那株花枝，沈晚棠美目满含期待，只小应子一次两次三次缕缕只差那么一点，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
“小姐，奴婢就说他够不到吧！”春杏一副我早就知道他在吹牛的模样，沈晚棠以帕掩唇，言笑晏晏。
“奴才就说能够到！”小应子话语间跃动间手迅速一拽，满树海棠花都微微一颤，花瓣簌簌的往下掉，轻盈，翻转，舞动，砸得树下笑颜如花的人，更是明媚。
裴喻之停下前行的脚步，默默驻足。
吕新公公的徒弟吕一跟在皇帝的身后见前头主子没有动静，便迅速地从侧边伸出头瞄了一眼，又转回去，心自暗暗道：瞧皇上这入迷的模样，怕是宫中又要有新的嫔妃了。
吕一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一声，皇帝过来了，正欲咳嗽出声，便看到皇上制止的目光，吕一呐呐地没说话。
吕一这个没眼力见的成日里偷懒，裴喻之还能不知道吗？这不是昨日身体抱恙，拒绝他的沈婕妤吗？
今日便已大好，能拖着“病体”过来采花？真是好样的，这可是欺君之罪，朕以后不要理她了，裴喻之尽量忽视掉刚看到第一眼的惊艳，恶狠狠地想道。
而几树之隔的沈晚棠却仿若并不知道皇帝存在，摘够自己想要的花朵，主仆几人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刚过晌午，采薇就捧着两件挑好的新衣裳来问她：“娘娘，今日去见皇上您看是穿这件百花曳地裙，还是这件云纹烟罗裙？”
沈晚棠视线落在衣服上，随即伸出细白的手指指了指左侧的裙子，掩唇一笑道：“帮本宫挑一件比这领口再大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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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棠拎着精致的食盒，等在乾清宫门口，吕新见了，连忙躬身弯腰道：“沈婕妤来了，皇上在忙政务呢，可要奴才帮您拿？”
吕新一边伸手准备接过沈晚棠手中的食盒，边笑道：“娘娘可赶巧，如今沈将军正在里面呢？”
沈晚棠适时其分地表达出惊讶，“爹爹也在？”略微沉思，缓缓道：“劳烦公公了，本宫便在这等着吧！”
吕新轻声说道：“将军进去已经好一会儿，怕是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此时已是下午，晴空万里，云卷云舒。
宣政殿的门开了，吕新便赶忙道：“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
沈晚棠莞尔一笑，微微俯身，“有劳公公。”
沈晚棠侧身便见父亲乌黑的眼圈，沈晚棠嘴角轻微勾起，轻声询问道：“父亲可安好。”
沈妄顿了顿，道：“一切都好，你母亲如今可给你传信了没？”
不好，这几日整个沈府鸡飞狗跳，虽说程姑娘没有与他成婚，将军府除了主母闹脾气出走外一切寻常。
可偌大的将军府，关键时刻连个能管事的人都没有，整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人不得安宁。
沈晚棠眼底划过一丝深意，随即回道：“父亲放心，母亲一切都好。”
沈妄还欲再说些什么，便见吕新公公略带喜色的出来传旨。
眼前的女儿微笑地福了福身，便从沈妄身旁走过，吕新满怀歉意地朝将军笑道：“皇上召见，杂家和娘娘先进去了。”
沈妄还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那二人走后，沈妄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沈晚棠跟在吕新后面，听吕新说着什么，倏地回头，瞥一眼已经离去的沈妄，勾唇一笑。沈府那群人什么德行沈晚棠再清楚不过了。
裴喻之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冷冷沈晚棠，她怎么能如此对他？
可她今日主动来乾清宫找他，而好巧不巧地刚刚见过人家父亲，若是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公然地拒绝沈晚棠的好意，岂不是打人家脸吗？
对，就是因为这个，其实他并不想听沈晚棠任何的解释，再抬头沈晚棠已经进来了，正垂首请安。
裴喻之只抬头扫了她一眼，轻微出声，“嗯，”便又动了动手中的笔，继续批阅奏折。
沈晚棠似是并未发现皇帝的冷遇，走进了只道：“晚棠听闻，皇上这几日睡不太好，批阅奏折又容易劳累，便摘了最娇艳的海棠花做了一些吃食想着送给皇上，正好解解乏，也免了臣妾的担忧。”
裴喻之再抬头便见沈晚棠细腻白皙的手指捏了一块花状的糕点，眼神清亮水润，昂首期待地望着他。
裴喻之顿了顿，内心纠结万分，到底不忍她失望，缓慢张开唇，可沈晚棠手中的糕点有些发软，还没入口，就有些松软，忽地就碎掉了。
裴喻之反射性地倏地站了起来，吕新也有些惊慌，拿着帕子准备上前，可沈晚棠比他还要快。
碎屑落在了裴喻之的下巴，衣领，衣服上，沈晚棠的表情带着惊慌失措，眉头微蹙，眼角着急得有些发红，看起来湿漉漉地，又着急地拿出手帕擦裴喻之嘴边、身上的碎屑。
细白的手指划过，竟比丝绸的手帕还要柔软，慢慢拂过裴喻之的下巴，嘴角，鼻间有些糕点的香气，帕子上也带着一股甜香，和沈晚棠身上的有些相似。
裴喻之冷不丁地又想起了那晚她在他怀里入睡，那柔软的身体又略带些香气，是那种惑人的脂粉味中又带着一种甜甜的清香，裴喻之鼻尖微动，不自觉地轻嗅了嗅。
沈晚棠擦拭完了之后又盈盈跪下，挽起的发鬓露出雪白的后颈，细声细语地告罪，“皇上，臣妾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裴喻之低头便暼见雪白一片，秀美的黑发轻微挽起，柔顺的黑发衬得肤色更白，倏地一愣，又心虚般慌忙转移视线，轻轻扬唇笑道：“爱妃为朕着想，哪里会怪罪于你。”
左手轻轻搀扶着沈晚棠起身，“来，正好给朕磨会儿墨。”
裴喻之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先祖总喜欢让嫔妃伴驾了，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美人在一旁，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都快了很多。
可一旁的沈晚棠却有些不太好过，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磨墨也就罢了，还得站一两个时辰。
沈晚棠看着一旁专心批阅奏折的裴喻之，内心有些怨气，皇上自己倒是坐着不累，她伴驾伴得腿都有些酸了，沈晚棠挽起袖子继续磨墨。
回到储秀宫内的沈晚棠手腕也疼，胳膊也疼，浑身都疼，看得春桃满眼心疼，春桃一边又吩咐其他人为自家小姐洗漱，按摩，“慢点，手稳点。”
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皇帝的旨意下沈晚棠保持着自己最好的职业素养每天下午准时报道，每日两三个时辰起步，在沈晚棠接连陪驾了小半个月后，终于撑不住告假了。
宣政殿
裴喻之正在批阅奏折，近日来前太子余党虎视眈眈，各种寻衅滋事，裴喻之旋即一皱眉，想起这两天那几份弹劾秦王的折子，更是心气不顺。
正琢磨呢，如往常一般一侧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吕新笑开花的脸，思绪一下便断了。
吕新见皇帝手中御笔不动，侧头望着他蹙眉沉思，一贯挂着笑容的脸庞僵住了，随即谄媚地绽放一个更大的笑容。
裴喻之立马转头，硬生生地接着之前的思绪又想了想，朝中可用之人有哪些，该如何用？种种思绪万千。
又想到之前沈晚棠在这边陪驾时的场景，他处理公务时她便在一旁研磨，小小一只，不知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有时磨着磨着便有些心不在焉，裴喻之会故意搞出其他的动静来提醒她专心点。
这几日有她陪着，每天繁杂的公务也不觉得累了，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赏心悦目地像是一幅美人画，似乎就连空气都是香的。
佳人在侧，如芝如兰，如今看着吕新这张老脸，更是越发不顺眼了。
“你呼吸声太大了，吵着朕了。”裴喻之心烦意乱，皱着眉头说道。
吕新顿了顿，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又抬眼注意着陛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裴喻之揉了揉眉心，轻缓道：“你连着伺候好几日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吕新眼含热泪，躬身弯腰都有了劲，重重道：“奴才谢主隆恩！”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试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