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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   宋府,暖阳几许,越过窗棂。

      “二郎,东西拿来了。”李肃微弯腰,从宽袖中掏出东西。

      宋昱宁窝在圈椅里,闻言坐直身子,手指轻点桌面,“放这儿。”

      桌上摆有笔墨纸砚,并几本书册,李肃将带来的东西端端正正置在桌子正中,也就是宋昱宁的目心所对。

      落眸而去,那是一本跟书册一般的东西,封皮深蓝,写着“账册”二字。

      边角均有卷损,纸页泛黄,看起来年岁已久。

      宋昱宁捻起纸页,一行行墨迹跃入眼中,数字和文字同时出现在一页上。

      他一目十行,旋即翻页,模样认真专注,端详这本古朴的东西。

      “二郎,真要将它交出去吗?”李肃直身而立,略有忧虑。

      宋昱宁连头都不抬,纤指擦过泛黄的书页,被暖阳镀上金色,漫不经心地应道:“我若不交,到时就是树倒猢狲散,或许还会被树反压死。”

      “话是这样讲,可交出去,县令那边要如何交代?”李肃迟疑道:“县令已将那位侍郎接进了准备好的宅子中,还遣了人过来府上,说是要我们这段时间安分些,若要敢惹出事端,便……”

      “呵。”宋昱宁收回手,猛地合住账册,抬眼瞬间,眼神锐利,寒光乍现,“听他这意思,是还打算杀我灭口了?”

      他哼出口气,“得知上京要来人的消息时,我就清楚这云城不会太平了。”

      宋昱宁捡起桌上的帕子,擦去指腹上的浮灰,“之后侍郎亲自寻我上门,我心里明白这是换个靠山的好机会,但事情总不会像我想的那般容易。从上京来的官,最不缺钱,我想要搭上他,只能给他最想要的东西。”

      李肃略略颔首,又听宋昱宁沉声分析道:“他是户部侍郎,关心的无非是朝廷账上那点钱。”

      “二郎是说,朝廷拨给云城的钱有问题?”李肃皱眉思索。

      宋昱宁丢开帕子,转而站起身,背手慢步至窗前。

      窗外大好风光,零星萧瑟氛围。

      宋府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父辈做丝织品起身,一步步走到今日,在这样寂寥的秋日也可以让府中如春日般明媚,花团锦簇。

      “这些年来,朝廷每年都会拨给云城一笔钱,用来建驿站。”

      “驿站?可并未见城外的驿站有所增加。”李肃向来都能猜中宋昱宁的心思,今朝确实有些难猜了,他从来关心的就只有宋府里这点事。

      外头的不论大事小事,除非宋昱宁指明要他去关注,不然他是不会分神去想的。

      “这便是问题所在啊,李叔。”宋昱宁回眸,神色正经凝重,完全不复少年青涩稚气的模样。

      李肃一瞬恍然,突然觉得跟前的人长大了许多,也变得陌生了。

      宋昱宁年岁尚轻,虽然性情恶劣,做事狠辣。但在从小看他长大的李肃眼里,他也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罢了。

      会在意哥哥的一举一动,当敬仰的哥哥为了别的人离家,他会难过,会怨恨那个诱惑哥哥离开的人,这些都是小孩子才会有的表现。

      就如那个装了满满一盒信笺的木匣,明明嘴上说着怨毒的话,可实际里还是交代自己去看着远在吴州的哥哥,生怕他会过得不如意。

      “你的意思,朝廷这次来人是为了清查驿站之事?”问完这话,李肃心头骇然,这可不是小事,欺瞒朝廷,牟取私利。

      往严重了想,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是。”宋昱宁轻点下巴,转首眺出眸光,在烂漫灿阳中,眉眼逐渐冷肃,“所以我要先发制人,要知道一旦人被逼急了,不管从前关系多紧密,都会被一口咬住,拽下深渊。”

      “眼下,能够威胁到宋府的人仅剩这位县令了,想要除掉他,就得把那本账册交给那位从上京来的侍郎。”

      此话一出,李肃心一紧,忍不住抬头看去。

      宋昱宁满头青丝泼满碎光,背影还是那样清瘦隽秀,但不知为何,李肃看着看着却觉陌生了许多。

      原来宋家的二郎也会长大,不再是从前那个追在哥哥身后,巴巴仰望哥哥,期盼他回头的爱哭鬼,如今已是长大到能撑起宋府的整片天了。

      虽说是要将账簿交出去,但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找上门去送,若要给县令那头的人发现,恐怕宋府的罪证会先一步被呈到江鹤面前。

      宋昱宁深谙这个道理,没有傻傻的,光明正大去送。

      反而挑了个入夜的时分,遣人拉了个街上的人,给他些钱,叫他去送。

      故而等江鹤收到账簿的时候,已是子时,夜色最浓时。

      静央站定在桌前,对面坐着江鹤,他垂着头,一页一页翻动账簿。

      静央脑袋微耷,小心翼翼扫对面人一眼,听着纸页响动,喉头不时滚动,几颗豆大汗珠沿鬓发淌落,彰显出他此刻的紧张。

      屋里浮动的烛火泥金了江鹤的侧脸,长发披散,几柳子从肩侧滑落。

      江鹤素日里睡得早,今起跟陆承渊聊过,之后与云城县令虚与委蛇一番,稍稍喝了些薄酒,沐浴完便睡下了。

      但不想大晚上的还有人找上门,所以江鹤此刻一身霜白寝衣,外头松松披着天蓝色的外袍,满头青丝散下,凝神专注在手中的账册上。

      搁在往常,静央肯定对这账簿好奇死了,可他现在不敢好奇,只因他怕自家大人突然暴起发难。

      上京人人皆知江鹤待人宽宥,温和有礼,可那是白日,到了晚上,尤其入睡后,江鹤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有一遭,裕王深夜有感,大晚上不睡觉,半夜翻墙跑来找江鹤。推门前,恰好被静央瞧见,后者顿时变了脸色,出言要拦,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房门打开又关闭,静了大概有几瞬,紧接着就听屋中响起裕王惊恐赔罪的话音。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吵你睡觉了!江鹤!鹤鹤!别打我……别咬我!啊啊啊啊!”

      几声冲天的惨叫过后,屋里恢复死寂,静央立于门外,默默为可怜的裕王默哀几息,接着拔腿逃离此地。

      那账簿是半夜才送来的,静央天人交战,觉得东西重要,不得不拼着被杀的勇气把正在睡梦中的江鹤叫醒。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静央觑着江鹤黑沉的脸,一时不敢多言,生怕就像那天听到的那样,被打或者被咬。

      嘶……想想就疼。

      但是裕王为何会被咬,咬又是咬在哪里了?

      静央再度胡思乱想,冷不防给人唤回神来,“倒是送来了些真东西。”话音冷冷的,堪比寒冬腊月泼出的冷水,给静央冻得打了个激灵。

      “什什什什么?”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些笑人。

      江鹤眉头轻皱,“你结巴什么?”

      “没没没没啊!”静央想控制自己,可惜咬破了舌头也没能缓解。

      好在江鹤没有计较,也没发飙,把账册一推,靠回圈椅中,淡淡开口道:“这是云城县令收受贿赂的账簿。”

      “哦。”静央怕自己还结巴,都不敢说太多,后来回味江鹤的这句话,蓦然反应这东西的重要,“这这这,这也太真了吧!”

      算是回了江鹤的上一句话。

      “不过这账簿倒是把宋家给剥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宋昱宁的事。”他手指像把剑似地重点在账簿上,“或许从最开始就已经留好了这后手。”

      “那他可,可真黑的!卖了县令,还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静央看江鹤起床气没那么大了,说话也就自然正常许多。

      “你说要是云城的县令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会不会狗咬狗,把宋昱宁一同牵扯进来?”江鹤勾起个阴恻的笑。

      静央一看就知道,自家大人要搞事了!

      他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要怪就怪宋昱宁这人有问题,什么时候送不好,非得半夜三更送东西,吵醒了江鹤,扰了他的清梦,也就没办法怪江鹤要搞他了。

      那头宋昱宁睡得并不安稳,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方觉浑身都发了冷汗。

      他抹开额上汗水,自言自语道:“奇怪,背后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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