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友人东川东》妖苗

1、原来这就是起因？

　　星球的碎屑散落在四周，明明不需要呼吸，却仍然感受到了‘窒息’。

　　火焰滔天，焚烧了一切，但仍旧比不上爆炸来得爽快以及惹眼。

　　你见过一切焚烧殆尽的美景吗？你见过美好事物在一瞬破碎的盛况吗？你见过被热焰笼罩、被恨意侵袭、窒息与压迫如同深海暗流一般将你碾压成碎肉的场面吗？

　　哦，你当然没见过。

　　可我见过。

　　曾用名未知，现用名‘东川东’的人工智障在此向您问好。

　　我亲爱的‘朋友’。

　　……

　　“你真的觉得，”

　　东京人流量最广的商业区高楼里，某间公用办公室内，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围在一块儿，打量着电脑屏幕上的人工智能。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个？？”

　　桐名纱织耸肩：“我不知道，至少这张脸我挺喜欢的。”

　　她伸手，纤细的手指点在电脑屏幕，按在了那个被他们戏称为‘人工智障’的建模脸上。

　　“至少，”女生喃喃道，“我会为它的脸买单。”

　　被她称赞的对象在屏幕内冲她微笑，唇边的弧度上扬了三点偏移——如果这一切不是桐名纱织的错觉的话。

　　“女生真奇怪，”作为建模师的波多江毅士移动鼠标，给同事们展示他最完美的作品，“但不得不说，我真的是太喜欢它了。”

　　“呃……你没提过你是gay？”

　　波多江毅士：“当然不是！你不懂！我这是、这是——”
　　年轻小伙子卡壳了一番，最后义愤填膺地为自己洗白：“东川君是我的缪斯，是从我灵感中迸发出的完美作品！”

　　众人：……

　　上妻芽衣子侧过去与纱织窃窃私语：“越听越gay佬了。”

　　波多江：“喂！”

　　今天的建模师也在被设计师嫌弃，当然，这是这家名为“克鲁赛德实验室”游戏公司的日常了。

　　年轻人在吵吵闹闹，但屏幕内，被波多江称为‘东川君’的游戏商品则是面带微笑着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没错，它，东川东，不仅是‘克鲁赛德实验室’游戏工作室待售卖的商品，还是一只来自外星球的异生物体。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异生物体失去了故乡的庇护，沦落到寄居在这被称为‘人工智障东川东’的电子商品内部。

　　在外人看来，这不可谓不惨。

　　不过对于东川东个体而言，其实都无所谓。

　　无论是失去故乡，还是说失去实体，又或是只能孤独、凄惨、卑微地寄宿在名为地球生物用以取乐的电子宠物身上——实话实说，如果被取乐的不是它，东川东能做得比这更过分。

　　换用地球人的网络用语来说，来自外星球的流浪异生物，是个彻头彻尾的乐子人渣。

　　东川东：开怀大笑

　　在没到达地球前，它穿梭在宇宙中看了无数个乐子。

　　比如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大战，
　　比如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大战，
　　比如三角恋四角恋多边形恋。

　　总之，东川东的快乐日常是乐子给予的。

　　乐乐乐乐乐乐乐
　　乐乐东川东乐乐
　　乐乐乐乐乐乐乐

　　可现在。

　　看着屏幕外的波多江保存文件后将电脑熄屏，一直保持着微笑的东川东终于放轻松，撤掉自己脸上虚假的绅士脸，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虽然活还是活着的，但就是没什么意思。

　　没乐子可看的人生，有什么好活头的。

　　简直烦死外星人了。

　　它往后一倒，躺在数据洪流中看着伪造出来的虚假天空。

　　“无聊……好无聊哇！”

　　虽说‘东川东’只是个电子商品，但其实并不完全是。

　　它被迫降落地球时，最初是寄宿在网络洪流中的——就是那堆似是而非的数字之中，可把第一次来做客的它砸得头昏脑胀的。

　　后来察觉到躯体的重要性后，这才从这家游戏公司获得了灵感，给自己补足一个躯体。

　　‘东川东’当时只是他们的一个想法，并没有付诸实践。

　　但作为乐子老手，东川东很轻易就能给予人类一些小小的‘灵感爆发’。

　　往后一年，这才诞生了名为‘东川东’的电子商品。

　　虽然他们给它的评价是：只有建模好看的人工智障东川东。

　　东川东：哈哈哈哈哈好玩

　　它一点不在乎人类对‘东川东’这个个体的评价——只要能给它带来点好玩的乐子。

　　“……也许我们最开始给它的定位就错了？”

　　黑色的屏幕外传来了波多江的声音，男生的语气愤愤不平：“认真的吗？到底是谁最开始提出了电子宠物这一套？拓麻歌子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智能机，”他颇为无语地叫道，“你们真的是年轻人吗？智能机才是如今的主导！”

　　工作室内唯一一位中国人摊手：“有时候时代的审美就是越来越回转的，你得理解。”

　　“范，”波多江挠着脑袋，语气绝望，“但你得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拓麻歌子的时代，也不是电子宠物的时代了，我们挣不到什么钱，顶了天就是小孩子的零花钱。”

　　桐名纱织：“哈，一个月零花钱比我半年工资高的小孩子。”

　　波多江噎住。

　　“谁不是来这里讨生活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嫌钱多钱少？”上妻芽衣子冷笑，“要不是东京隔得近，我有钱也要去美国大公司碰瓷赚大钱，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鸡脑袋？”

　　范赫：“我猜你想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上妻芽衣子冷漠：“不，我宁愿做‘fen尾’。”

　　范赫：“实际上是‘凤尾’……算了，总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东川东’？好歹波多江的建模做得不错。”

　　躺在数据流上的青年勾唇，闭着眼睛冲着天空竖起了大拇指。

　　东川东为你点了个赞。

　　波多江气急败坏：“那是不错？范，那是相当不错！”

　　年轻气盛的男生骄傲极了：“东川君是我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哈，那你岂不是以后都要江郎才尽了？”上妻芽衣子冷笑，“可别啊波多江，你可是号称要成为最厉害‘日本第一建模师’的存在。只做出这一个就够你成为了吗？”

　　东川东挑眉。

　　第一？听上去有不少乐子可以看。

　　“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了，”桐名纱织看着两位争得脸红耳赤的同事，奇怪道，“波多江，你是把……一个人工智能当做正常人来对待了？”

　　上妻芽衣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把精神寄托在人工智障上吧？”

　　她阴阳怪气有一手，很快怼得波多江哑口无言，面涨通红。

　　范赫：“不，”

　　作为游戏策划师，范赫熟知各个国家的游戏偏好，自然知道这种运作模式或许是他们接下来的一个事业突破口。

　　“或许真的有人会为这个买单，”他说着，忽然察觉同事们眼神的不对劲，赶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建模啦……虽然东川的建模的确很好看，但是最重要的是那种感觉。”

　　最近沉迷外国电影的上妻芽衣子：“什么感觉？越说越谜语人了，谜语人滚出霓虹！”

　　范赫无奈道：“是‘朋友’啊，‘知心朋友’的感觉。”

　　“？”

　　在座的所有人一怔，随后竖起了耳朵，朝着策划师齐齐发出疑问：“朋友？”

　　锁屏的电脑里，躺在数据洪流中的东川东也挣扎着坐起来，露出兴味的神色，侧耳倾听。

　　“对，朋友。”策划师抬手抵住自己的下巴，微笑道，“工作室的大家都是年轻人，只有年轻人才最能理解年轻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唇角上扬，显得格外兴奋。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代年轻人交友越来越困难了吧？交到知心朋友更是难上加难。”

　　男生轻扶镜框，唇角带笑：“更何况现在网络交流越来越发达，更多人选择在网上交流而不是线下——像我们这种18G网上冲浪达人，大家应该能更深刻地认识到，一位‘顺心遂意、幽默体贴的好朋友’这个东西的意义吧？”

　　网络上意见不合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吃的口味都能拿出来搅乱网络和谐，在这种恶劣的前提下，如果忽然出现一位事事都顺遂自己心意的‘朋友’，应该没有人不会心动吧？

　　工作室的各位陷入沉思。

　　桐名纱织迟疑道：“的确……听上去很有市场。”

　　“很有新意，”上妻芽衣子点头，但很快指出了这个新意的问题，“但和市场上那些乙女游戏有什么不同？”

　　在她看来，不过是换了个新皮子。

　　“你担心旧酒换新瓶？”范赫笑着垂头，摇摇手指，“你以为我作为策划师，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东川君绝不是那些乙女游戏可媲美的。”波多江毅士双眼微眯，在‘东川东’的归属上第一次跟上了同事的脑电波，“它不需要玩家去攻略，它从最开始就忠诚于玩家。”

　　范赫点头，他纤细的手指点在电脑屏幕上，隔着黑色透光的显示屏触碰到东川东的额头。

　　“东川东，将是一名绝对忠诚于玩家的电子朋友。”

　　“呃，然后呢？”上妻芽衣子歪头，“它能做什么？提供情绪价值？”

　　波多江忽然兴奋起来：“不止！”

　　“不止是情绪价值，它的学习能力也很强大，是可以为了朋友做到一切的强大的！电子朋友！”

　　“有点中二……”

　　三人之间的谈话却因为不同的关注点产生了议论，桐名纱织抬手按住了双反，冷静地总结：

　　“意思是，东川东是一位永不背叛玩家，并且能跟上玩家脑回路且提供无穷情绪价值和实际价值的电子朋友？”

　　范赫&波多江毅士：“没错！”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道：“没有人会拒绝这个！”

　　在这样一个快节奏时代，在这样一个观点众多、意见纷杂的时代，没有人不会期望得到一个知己好友。

　　“既然这样，那我也加一个想法。”上妻芽衣子露出一抹属于人类恶的怪笑，“无论玩家是‘正义’还是‘邪恶’，作为朋友的东川东会以绝对支持的态度站在玩家身后。但东川东对朋友的态度，就永远只是朋友。”

　　“……”

　　芽衣子摊手，嘴角上扬勾出恶劣的弧度：“这样看我干嘛？我可是提供了让东川东不同于其他虚拟AI的好点子——永恒的朋友，听起来怎么样？”

　　桐名纱织看着那边两个男生双眼一亮就知道要遭，她捂住额头，虚弱道：“这样的话，我们真的能将这种可能会以‘三观不正’理由打回的游戏发售出去吗？”

　　上妻芽衣子冲她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

　　“纱织在说什么呀？”她微笑道，淡紫色的眼瞳闪过令人牙寒的诡谲，“我们给东川东的定位是玩家的‘电子朋友’，而不是‘挚友’哦。”

　　桐名纱织很聪明，仅仅一句话就让她瞬间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随后皱眉思考着开口：“你的意思是，作为朋友，东川东会支持玩家任何行动；但作为挚友，东川东在理解玩家的同时，也会毫不犹豫阻止玩家恶属性的行为？”

　　“完全没错！”

　　“简直……完美！”她震惊地喃喃，“等到游戏火热发售到巅峰，逐步滑落时，我们可以把‘挚友版东川东’作为彩蛋发售出去，迎来二次热度。”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看着桐名纱织哈哈大笑。

　　“不愧是纱织啊，”设计师芽衣子摸了摸眼角溢出来的泪花，随后看着桐名纱织戏谑道，“工作室第一宣传大师。”

　　桐名纱织无奈：“毕竟只有工作室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啊。”

　　“没关系。”

　　范赫温和开口：“等到‘电子朋友’正式发售后，工作室会有更多来应聘的成员以及数不尽的资源的。”

　　年轻人们对此毫不怀疑。

　　毕竟，青春就是用来闯荡的啊。

　　波多江毅士晃动鼠标，电脑屏幕上再度出现了那位看上去十分温和好接近的青年建模，他勾唇，看着‘东川东’的眼神熠熠生辉。

　　而屏幕内，再度整理好着装站起的东川东温和地用眼神来回应他。

　　电子友人东川东……

　　听上去，会有不少乐子可以看啊……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