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善良》温水泡玫瑰

2、孤岛（2）

　　吴凌飞一脸懵地看着温凡。

　　“不是，你在说什么？”

　　吴凌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胳膊，还上手摸了一遍。

　　“到底怎么了？”吴凌飞问。

　　“你看不出来？”温凡惊疑道。

　　吴凌飞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到底怎么了？”

　　温凡吸口气，沉声道：“你被吸干了，字面意义上的，吸干。”

　　太阳虽然开始落山，可吴凌飞干尸一样的身体上，一条条干燥的、堆成叠的皱巴巴的皮肉在昏黄的光下清晰可见。

　　吴凌飞的身体变得干瘦，头却变得很大，拳头大的两颗眼睛圆溜溜地突在他脸上，眼球上薄薄的眼皮看起来随时都会脱落。

　　除此之外，他的四肢看起来更长了。

　　“你，你骗我的吧，我怎么看不出来我有什么不对？”吴凌飞干笑了下，说道。

　　温凡没说话。

　　就在刚刚，吴凌飞笑起来的时候，他看见吴凌飞嘴里尖利的牙。

　　吴凌飞也陷入沉默。

　　良久，吴凌飞轻声问道：“我真的变成怪物了？”

　　不等温凡回答，存在感一直不高的许雅雅丧着脸回答道：“没有，他们逗你玩的。”

　　“什么？”吴凌飞瞬间恢复活力。

　　“好啊，你什么时候和那对情侣那么熟了，竟然合起伙来骗我！”

　　吴凌飞很轻易就相信了许雅雅的谎话，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

　　“真是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真的变成怪物了。”吴凌飞一边嘟囔一边穿衣服，“奇了怪了，这半袖领口这么小的吗？”话刚出口，吴凌飞顿住了。

　　温凡没注意到这点，他正和许雅雅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温凡压低声音疑惑道。

　　许雅雅毫无感情地看了温凡一眼，没解释，转身走了。

　　温凡看着许雅雅的背影，想着她刚刚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那眼里没有一点亮光，仿佛一潭死水。

　　温凡忍不住想光屏上的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身为老玩家的许雅雅和魏虎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

　　【这个世界就像硬币的两面，你住在哪一面，你眼中的世界就是哪一面。】

　　光屏上的“你已获得一次提问机会”已经消失。

　　温凡：……

　　他就是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打算问！

　　这垃圾光屏这个时候就会读心了，怎么自己主动想的时候它什么反应也没有！

　　再说，这回答算什么！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温凡险些气吐血。

　　“兄弟，看什么呢？”吴凌飞好奇地从温凡肩膀上探出头来。

　　温凡心跳骤然一停。

　　一只拳头大的眼睛紧紧贴在他脸上，黑黝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吴凌飞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咳，没看什么，你收拾好了？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温凡僵硬道。

　　吴凌飞把温凡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

　　“走吧。”吴凌飞没事人一样走到温凡身边。

　　一路上，温凡都刻意保持着自己和吴凌飞之间的距离。

　　“我真的变成怪物了，许雅雅在骗我，是不是？”走到一半时，吴凌飞突然问。

　　温凡看了眼埋头走路的吴凌飞，沉默片刻，道：“嗯。”

　　“呵，我就说你怎么会伙同王朗他们骗我。”吴凌飞笑道，只是他的笑有些苍白。

　　一时间岛上只能听到极轻的脚步声。

　　“温凡，如果有办法能让我恢复正常，你会帮我吗？”吴凌飞问。

　　“当然。”温凡不假思索道。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一点血就能让我恢复正常，你愿意把你的血给我吗？”吴凌飞问，眼睛紧盯着自己身前的光屏。

　　【想恢复正常吗？想的话就浅浅吸一口温凡的血，别害怕，只是一小口，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吴凌飞的语气就好像他真的找到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方法一样。

　　温凡眼含警惕地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吴凌飞。

　　先不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单说喝了血就能恢复正常这件事听起来就很扯，再说，他得心多大才能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吴凌飞喂血。

　　吴凌飞看到温凡的脸色，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没事，我就是说着玩的，变成怪物也好，变成怪物说不定我就是岛上最厉害的人了，直接站在食物链顶端，谁也不怕！哈哈。”吴凌飞干笑。

　　温凡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温凡将一个瓶盖递给吴凌飞。

　　“只挤出这么多，你要喝的话记得离我们远点。”温凡道。

　　吴凌飞身形一顿，停在原地。

　　他珍惜地从温凡手里接过瓶盖放在左手掌心，右手严密地盖在左手上。

　　“谢谢。”吴凌飞道。

　　天逐渐变黑，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山洞。

　　洞内燃着一根火把，柳行舟那组人和赵茹、王朗围坐在火把周围，魏虎蹲在离柳行舟最远的地方，许雅雅依旧隐在角落。

　　“你把怪物带回来做什么！”赵茹缩在王朗怀里，恐惧地尖叫道。

　　“他是吴凌飞。”温凡解释道。

　　赵茹显然很害怕那个怪物，她根本听不进去温凡的话，“我不管他是谁，总之他不能待在这里！”

　　王朗也怕怪物，但怀里的温香软玉壮人胆，再加上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他不信吴凌飞能对他做什么，于是王朗高声质问道：“就算他是吴凌飞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他不伤害我们吗？”

　　温凡垂下眼，他不能保证，甚至他也很担心吴凌飞会不会突然伤人。

　　“你不是说这是最简单的游戏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吴凌飞珍视地捂着手里一小瓶盖血，转头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柳行舟。

　　“这个游戏的确是最简单的生存类副本，但我也说过，只有足够小心才不会有危险，或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才让你们产生了误解，对不起，是我的错。”柳行舟歉疚道。

　　柳行舟这么诚恳地道歉反而让想找一个发泄口的吴凌飞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他自己太不小心，当时温凡也和他说这个岛很诡异，让他等等再下去，是他一意孤行，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可现在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吴凌飞只想确认一件事。

　　“光屏上说，只要我喝掉别人的血就能恢复正常，这是真的吗？”吴凌飞问。

　　柳行舟温柔道：“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变成怪物后还能变回人的人，不过光屏无所不能，如果是它写出来的办法，你或许可以试一试，只是具体会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吴凌飞闻言，眼睛一亮。

　　温凡不太信那个坑货光屏，他问柳行舟：“如果不变回人，他就这样，七天后能离开游戏吗？”

　　柳行舟遗憾道：“不行，变成怪物的人没办法离开副本。”

　　“可他还有自己的意识。”温凡道。

　　“那也是怪物。”柳行舟道。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吴凌飞突然惊叫道。

　　是王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吴凌飞面前，提着吴凌飞的衣领把人扔出山洞，一个瓶盖咕噜噜滚到地上。

　　“你干什么！”吴凌飞怒气冲冲地瞪着王朗。

　　王朗朝吴凌飞吐了口唾沫，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自觉滚远点！”

　　“就是，他为什么不能为我们想想，我们只是普通人。”杨乐垂着头藏在钱惠身后，低声附和道。

　　钱惠震惊地看着杨乐，不可置信道：“乐乐？”

　　杨乐眼神飘忽，不敢看钱惠的脸色。

　　王志成也笑着加入讨伐吴凌飞的行列，“是啊，那位小兄弟都变成怪物了，的确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就是，他是怪物，我们是人，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们都会被他害死！”赵茹尖声道。

　　温凡扫了眼所有开口的人，无一例外，他们手里都突然出现了食物和水，而把吴凌飞扔出山洞的王朗手里出现的东西比其他人都多。

　　温凡想到了那个光屏，只有它才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可任务是什么，赶走吴凌飞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这里活过七天有什么难的？而且为什么他们都接到了任务，而自己却没有呢，光屏发任务的标准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发这样的任务呢？

　　温凡看向安然坐着的柳行舟。

　　今天下午还强调让他们以团结为主，现在所有人都在排挤吴凌飞，他反而没有任何表示。这时，温凡突然记起自己问柳行舟为什么不让他们做任务时柳行舟的回答：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为了你们好，当然，你们想做，我也不会阻拦。

　　柳行舟肯定知道光屏发布的每一个任务都是为了离间他们，可他一面告诉他们团结才能通关，另一方面他又不阻拦他们做任务，为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柳行舟无奈地看着温凡，“我说过，我不会阻止你们做任务。对了，还没告诉你们，拿到奖励后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任务处在完成状态，否则——”

　　柳行舟话没说完，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洞。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温凡怔怔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脸上身上溅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把手伸到眼前。

　　跳动的火光下，他看到他手上暗色的血。

　　再抬头看着所有人惊恐往后躲的样子，温凡咬咬牙扭头往旁边看去。

　　站在他身边的王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大摊血肉模糊的东西。

　　嗅觉在此刻恢复正常。

　　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蠕动翻涌。

　　“呕！”

　　温凡冲到一旁撑着墙呕吐。

　　“——否则就会像他一样受到惩罚。”柳行舟看着一脚踏进山洞的吴凌飞，温柔地说完后半句话。

　　吴凌飞慌乱地退后一步，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赵茹的眼睛惊恐地瞪大。

　　“怎，怎么样才算任务的完成状态呢？我，我，它只让我说一句话而已。”赵茹害怕地看着柳行舟。

　　“很简单，意思就是离开这座岛之前，你们只能对吴凌飞说类似刚刚的话。”明明戴着面具，但所有人都觉得柳行舟在笑。

　　杨乐瑟瑟发抖地抱着钱惠，眼泪断线般往下流。

　　她以为，她以为只是说一句话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钱惠拍着杨乐的背，转过头不愿意看王朗的惨状。

　　王志成一直挂着的笑脸也消失了。

　　温凡把中午吃的东西吐光，又吐了一些酸水后，终于好多了。

　　他拿起拿了一路的半瓶水，倒了一点在嘴里，认认真真漱了几次口。

　　柳行舟的话他也听到了，想到那个莫名其妙完成的任务，温凡扭头看向柳行舟。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温凡嗓音嘶哑。

　　“第一，你们并没有问我；第二，我没告诉过你们不要做任务吗？第三，我说了你们就会信吗？”柳行舟反问。

　　柳行舟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事关生死，他们再怎么不信，也绝不会这么草率！

　　温凡终于意识到柳行舟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这个所谓的新世界也根本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