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陌生人》容凡

4、梦Ⅱ

　　时间划船般忽悠忽悠地荡漾向前。深夜，我习惯性地向窗外凝望，猜着这个城市的另一边，他是否也在仰望星空。
　　这种平静地近乎枯燥的生活被一个人打破了。
　　他叫章扬，我的同班同学兼新邻居。
　　每次他打电话给我，我就要抱着厚厚的一摞作业去他家。

　　“我抄也是抄，不如你帮我写？”
　　我拿起作业转身欲走。
　　“我写，我写……”
　　章扬是那种很叛逆的男孩，聪明，自负，对长辈不屑一顾。
　　他和章扬正好相反。
　　我开始愈加强烈地想念他。

　　对章扬而言，作业写不写其实无所谓。可是，他却每个礼拜都定时找我要作业。
　　我把作业送到他那，就完成了任务。然后，回到家，继续着我枯燥的生活，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只是偶尔彼此看一眼，然后继续各自的轨迹。
　　不过，有一次不巧，正好碰见有几个男生在他家。从那以后，各种流言蜚语在学校传了开来。
　　我和他倒是默契，还是自顾自的生活，他每礼拜还是找我要作业，我每礼拜还是会去他家送作业。
　　不知不觉，这好像也成了一种习惯。

　　今天是表妹小英的生日，我特意买了一个大的玩具熊送她。
　　穿着一身白色的及膝防寒服，抱着一个棕色的玩具熊走在大街上。
　　这样的组合，应该很奇怪吧。
　　我无视过往行人的怪异目光，继续走着――
　　直到我听见有人叫住我。
　　是章扬。
　　“我送你回去吧。”
　　还没等到我拒绝，他就把我拉进了旁边的一个酒吧。
　　“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出来。”
　　他迅速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我环顾四周，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及其玩味的眼光看着我。
　　是啊，我今天的样子实在和这里太格格不入。
　　好奇怪。
　　这里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我。
　　我艰难地在一群群穿的光怪陆离的人之间搜寻……
　　突然，我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麻木感——五年之后，我竟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他，成熟了，不再是印象中那个经常与我打闹的男孩。只有那双眼睛，不曾变过。
　　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竟忽略掉了一个像蛇一样依偎在他身旁的女人。
　　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远，这是你的哪个旧情人来了？”
　　那个女人妖娆地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长的不怎么样嘛。”
　　我闻到了一股令人厌恶的烟酒味。
　　“放开她！”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一个是远，一个是章扬。
　　那个女人惊异于远的出言阻止。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胜利的微笑盘上她的嘴角。
　　“不要脏了你的手。”
　　我的心被他狠狠刺了一下，伤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化脓，溃烂。我痛的没有了知觉，
　　眼泪却已经缓缓滑落。
　　章扬从没见过我哭。
　　他一拳挥向远，远没来的及躲闪，他被打的倒退了几步。
　　那个女人却不关心远伤的怎样，在一旁像看热闹一样地娇笑。
　　在所有人以为一场恶斗即将开始时，远却出人意料地离开。

　　“对不起。”
　　在回家的路上，章扬如是说着。
　　“我根本不应该让你进那种地方。”
　　我只是向前走，没有在意章扬的道歉。远的眼睛，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是像过去，他的眼睛里仿佛星芒落入般，有迷人的感情。不管是在怎样的环境中，他的眼睛始终如一。

　　我回到家。
　　电话留言的灯一闪一闪。
　　“离他远一点。”
　　是远。
　　我匆忙打回去，一个陌生人接了电话。
　　原来，是公用电话。
　　你有心躲我，又为什么留下这句话？
　　我想不明白。
　　于是，我在这个月暗星繁的晚上，对着窗子独坐到天亮。

　　“你和那个叫远的，认识吗？”我把章扬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希望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些关于远的事情。
　　“认识。”章扬一脸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怎么说，我也是个受害者，我有权了解实情的始末吧。”
　　我为自己找了个相当拙劣的借口。章扬却笑了。
　　“你学坏了。”
　　“他身边的那个女的，还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
　　“她以前是我女朋友。”
　　“是他抢了你……”
　　“也不算是。本来，她就只是一种标志。她漂亮，是带出去炫耀的好资本。其实，我和她，包括远和她，不过是玩玩而已。”
　　我第一次听到章扬讲这种话，就像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不良少年一样的口气，一样的神情。
　　难道，远也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我……”
　　“你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他的魅力还不至于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就着迷吧。我可有点嫉妒啊……”
　　章扬不正经起来，我无话反驳。
　　“开个玩笑，别介意。”
　　章扬笑眯眯地走开。留我一人在原地一脸窘样。
　　湛蓝的天空一如他当年离开时的模样。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