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小年糕》张星玥

37、分离在即

　　时间过得很快，林瑢玉来京城游学之行也接近尾声了，在最近一次的考核中，他以一篇《论漕运与盐政疏》的时文力压众学子，拔得头筹。这篇文章不仅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论点论据都十分新颖，切中时弊，提出的几条革新之策也被书院的老师连连称赞，甚至给院长去信称赞。

　　郭振觉得林瑢玉真的是越发厉害，以前他就知道这家伙能进甲班，肯定是个会读书的。可是也不知道原来他这么会读书，要知道林瑢玉进紫阳书院可才大半年的时间，即使加上来京城的的这些时日，也并不长。相比之下，自己的求学生涯比他要更多更久，却还是没能跟他一样取得好成绩，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读书了。

　　跟他相反的是陈益楠，根本就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只觉得十分高兴，嚷着要林瑢玉请客。“我们等会儿一起去酒楼搓一顿吧，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出去外面好好玩玩，瑢玉肯定攒了不少零花钱，得好好敲他一笔才行！”

　　说着，搂着林瑢玉的肩膀，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林瑢玉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当然挺高兴自己取得的成绩，可一想到马上要出发回姑苏就暗暗惆怅，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黛玉说这件事儿。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再京城继续逗留，这一次京城之行是为了来交流学习，当然还得按时回到紫阳书院去。可这会儿要带走林黛玉也不可能，贾老太太好容易有借口将人带到身边留在贾府，轻易是不可能放人的。

　　她以孝道相压，即使是林瑢玉也没有办法违抗。或许可以想办法，可林瑢玉也倾向于将人留下来。毕竟这会儿天气不好，冬日里赶路很辛苦，她的身子骨不一定能撑得住。

　　等来年，他再找机会来京城一趟，通过弘晓可以提前得到消息，好歹将林黛玉从贾府接出去，不叫他经历这些。
　　可是自己的这些想法都不知道怎么跟林黛玉讲，这会儿被陈益楠他们闹着，倒是不好发愁了。“既然是请客，那就有空的人都一起去吧～”他笑着说道，也把其他同学都给邀请上，态度十分恳切，也让大家都纷纷应和。

　　相处时间久了，大家对彼此的为人有了更深的认识，也都知道林瑢玉的品性，对他没有了一开始的偏见之后，就很容易打成一片。这会儿有免费的饭吃，还都挺高兴的，甚至还叫上了几个相熟的京城的同窗，人多热闹些。

　　林瑢玉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带着人往酒楼去，还不忘让云波回去跟林黛玉报备一下。毕竟往日这个时候他都该到家了，这会儿怕是得晚上很晚才能回去，不想让林黛玉担心。

　　林黛玉正好要出门去跟老太太一起用饭，听到云波报给她的好消息，知道林瑢玉在书院的考核里拿到头筹时，脸上瞬间扬起笑容。“果然不愧是瑢玉，不过大半年时间，就已经能超过那些读了好几年的学子。”她觉得弟弟完美遗传了家里的优秀基因，聪慧得不得了。

　　“少爷说了要请人吃饭，所以会晚些回家，到时候给您带天香楼的糕点。”云波挺高兴的，自家少爷的努力得到回报，他们身边跟着的这些人都与有荣焉，走路都比平日快了些，腰杆儿也挺直了许多，“我还得回去侯着，就云泽和碧波跟着，怕不够用。”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被林黛玉叫住，让碧萱从自己的钱匣子里掏出来钱，“这些你带给少爷，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一顿饭，合该我来请才是！”作为姐姐，总要在这时候表现一下。

　　云波高高兴兴接过银子往出走，脸上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薛宝钗，她隐约听到了几句，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会儿当然要逮着林黛玉问一问，“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定要好好分享与我听才是，也叫我一同高兴高兴。”她笑着说道，一边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林黛玉倒不是想炫耀，只是这事儿没什么不好跟人说的，就提了一下，“瑢玉得了头名，先生夸了又夸，我替他高兴，想着请他的同窗们出去吃个饭，也算是庆祝一下。”也不能叫庆祝，毕竟他们只是朋友之间结伴出去吃饭。

　　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他刚认识陈家公子和郭家公子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常常会出去吃饭，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薛宝钗说太多了。

　　“那可是大喜的事儿，真真不愧是书香门第，探花郎的儿子，瑢玉表弟天资聪颖，又肯用功，能拿到这样的成绩也是应当的。”宝钗的笑容僵了僵，想到自己的哥哥，心情有些复杂，她为什么没有这样上进的兄弟呢。

　　或许都是命吧！

　　林黛玉谦虚了几句，薛宝钗夸了又夸，两人就这么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当然，也就被贾母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她喜得连连称赞，“好好好！不愧是瑢玉，真真是为咱们家争光了！”

　　王夫人坐在下首，手中的佛珠不由地捻动得更快了些，脸上却还是对着笑容，“是啊，到时候等娘娘省亲，也要见一见瑢玉这还是才是，让她也知道咱们家有了这么出息的孩子！”或许不远的将来，还能为元春所用。

　　一想到这儿，她就顾不得自家宝玉的脸色不大好看了，由衷地希望林瑢玉能出人头地，也多一个为元春撑腰的人。

　　贾宝玉静静坐在角落里没有开口，这会儿他恨不得大家都没发现他才好。同样是读书求学，他也时常会被先生夸奖，可是他也很清楚，贾府的族学是个什么水平。跟林瑢玉比起来，真实水平应该还是有差距的，甚至他都比不上江南来的甄宝玉。

　　“瑢玉呢，也该叫那孩子一起，摆上一桌，让大家替他高兴高兴。”老太太最爱的就是设宴让大家一同欢喜，这会儿问起林黛玉来，“不能只让他跟同窗庆祝，家里人也该一起高兴高兴才是。”说着，就要让鸳鸯拿钱去厨房叫菜。

　　林黛玉起身回了贾母，“老太太，瑢玉说了今儿可能要晚些回来，明儿他似乎是约了书院的先生，估计是谈论课业的事儿，我也不好过问。不若我们今儿都留在老太太这儿用膳，这钱合该我来出，也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

　　她尽量弱化林瑢玉的存在，不想大家继续讲这件事挂在嘴边，毕竟这是一次考核的头名，没必要这么隆重，免得有人会背后说他得势张狂。后面的考试还有很多，谁能保证每一次都是第一名呢，落差太大，肯定会引起的各种言论，她不想弟弟日后面对这些。

　　一行人都留在老太太那儿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回到自己的院子，林黛玉莫名就觉得有些伤感。苏嬷嬷给她端来一碗燕窝羹，笑着问道：“姑娘可是有烦心事儿？”她看着林黛玉的情绪不太对，心不在焉的又似乎有些落寞。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弟弟马上要回姑苏了，我不能同行，好不容易团聚了这么些时日，要分开就难免有些情绪。”她来之前其实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面对这件事的时候，难免会有情绪上头，“再见面或许就得到弟弟科考了。”

　　这中间她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回姑苏，林瑢玉要在书院继续求学的话，应该也不会来京城。

　　“姑娘无需忧心，少爷曾经说过，紫阳书院时常是要在外游学的，开春或许又到京城来了，届时又能相聚了。而且，这宅子都已经准备好，想来他是有打算日后定居在京城的。”苏嬷嬷安抚道：“更何况，姑娘的年纪不小了，人生大事也该考虑起来，到时候少爷肯定是要来为您筹备的。”

　　只是苏嬷嬷也不知道林瑢玉对这件事有没有打算，毕竟他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叫他来操持林黛玉的婚事也有些为难他。可林黛玉自己想办法似乎也不现实，她想到了贾母，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是不是还想撮合两个玉。
　　要苏嬷嬷说的话，这贾府可不是什么好归宿，一来后继无人，家里的公子宠的不成样子，文不成武不就，日后恐怕得坐吃山空。二来这婆母也不少好相与的，且人多事儿杂，各方关系都需要平衡。哪怕聪颖如林黛玉，怕是也会很难熬。

　　“嬷嬷，我与弟弟都说好了，人生大事随缘即可，若是无法找到称心如意的人，不嫁也罢。”林黛玉并不想跟嬷嬷说太多，可也不想一直应付这件事儿，“家里也不是养不起我，弟弟若是成婚了，不想我在家打扰他的生活，我也可以自己出去住。”反正家里的产业都有份，不缺钱，又有依靠的日子，肯定不会很难过的。

　　苏嬷嬷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从前京城也有这样的贵女，一直养在家里，富贵人家养得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她点了点头，“也行，只要姑娘跟少爷商量过就好。不过还是听嬷嬷一句劝，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嫁了会好些。生儿育女，也算是在这人世间完整走一遭。”要说起活了大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个一儿半女，苏嬷嬷也有钱，可是没后人，总是有些遗憾的。

　　林黛玉沉默着没有接话，只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苏嬷嬷是以自己的经历在劝说，也明白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世间万事大多不能两全，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被命运眷顾的人，所求不过平安喜乐而已。若是自己没有成家，看着林瑢玉日后科考入仕，成婚生子，也是能够聊慰此生的。

　　两人之间的这些对话，谁也没有再提。

　　第二日，林瑢玉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被问到了接下来的打算。毕竟他当初来京城是因为书院的游学之行，既然一阶段的考核都出成绩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该回姑苏了？！

　　“贵妃娘娘省亲在即，天大的荣耀，也不好就叫你一人错过，要不等过了再回？”贾母直到他的行程后一再劝说，“更何况，你一个人回去，留下玉儿一人在京里，岂不孤单？”最好还是能留下他，以他的成绩，在书院里多拿几个第一名，京中闯出来些名头，也能为贾家争光，为元春争面子。

　　“书院的先生已经来信催问了，孙儿想着趁还未下雪赶紧出发，免得路上河水结冰，误了行程。”林瑢玉恭敬地回话，禀明原因，“我知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但课业不敢耽误，尤其院长是爹爹的故交，一直都很关心我，孙儿不好辜负他的期望。姐姐身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留在京城调养更有利些，孙儿也将刘大夫和林忠留在京里照应，有外祖母看着，孙儿很放心。”

　　“林忠？”王夫人倒是抓住了重点，“那不是林家的管家，从前守着姑苏的祖宅，听说也能干可靠，想来是大材小用了。”

　　说到这儿，林黛玉反而接话了，“回舅母，弟弟在国子监旁边买了一处宅子，想着将来若是有机会到京城应试，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改建刚刚完成，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布置，便将林忠喊了来，帮忙打理。”毕竟她也不好出门，所以还是得有可靠的人用才行。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一块大石头落入湖面，在大家的心里引起阵阵涟漪。老太太的脸直接就沉了下来，“什么宅子？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一想到他们竟然瞒着自己做了这样一件大事，脾气就上来了。

　　薛宝钗的茶盏也颤了颤，她稳了稳手，偷偷打量着林黛玉，心中感慨万千。薛家也来京城有些日子了，但是一直客居在贾府，虽有自己的院子，出入也挺方便的，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她想着，或许也是时候应该让母亲好好看一看，买一处宅子以防万一了。

　　“不过是一处临时落脚的地方，想着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怕老太太跟着挂心，就没有说。”林瑢玉解释了几句，“姐姐自然是要陪着老太太的，只不过是国子监旁边，清净雅致，适合读书养性，备考的时候去住着也合适。”

　　他这个话一出，合情合理，贾母半晌没有说话，手中的沉香拐杖轻轻点地。她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看不出姐弟俩的深意，置办宅院，留下管家，这显然就是有意想要自立门户，脱离贾府。不过她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太多，“也罢，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