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遭遇前男友的侦探 ...
-
“藤间……前辈。”
南极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咳嗽了几声，接着说：“好久不见。”
藤间幸三郎笑了一下：“嗯，好久不见。”
人生总有无数的岔路口，放在游戏里就成了选项。她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找出了正确的选项，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找东西吗？”藤间温和地问。
南极把手从包里抽了出来，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做出有些苦恼的样子回了句：“啊，就是想找点餐巾纸…奇怪，明明中午还在的。”
藤间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那个眼神让她不禁觉得自己的举动已经被看透了。
沉默了半天，就在南极快要放弃原本计划的时候，藤间突然说了一句。
“你还是老样子。”
标志性的前男友见面台词！？
她的表情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
藤间还是温柔地笑着，继续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
南极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藤间前辈原来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她板着脸着说，“那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
“昨天圣护去找你了吧？”藤间像没听到南极的回应一样继续说道，“真是的，明明我告诉他不要去了，还是这么自作主张。如果打扰到了你，很抱歉。”
“……唉？”意外的回答让南极不由得愣了一下，“我以为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幸三郎苦笑着说：“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哈哈…我大概能想到他是怎么说的了，他是不是说我想要和你复合？”
“……嗯。”南极心里突然打起了鼓，她拿起面前的饮料，看着液面因为手不自觉的颤抖出现一圈圈的波纹。幸三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却什么都没有说，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说：“那……前辈是怎么想的呢？”
“嗯？”
“就是——”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不好，“哈哈，前辈你真是爱捉弄人。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想不想复合吗？”
看到对面的人一直保持沉默，幸三郎忽然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够到了南极拿着杯子的手，覆在了上面。
“说不想是骗人的。”他笑了一下，“但是没办法，我一直是单相思啊。”
南极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诶？
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杯子，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嘶吼着要出来，五脏六腑的温度逐渐攀升，手反而不抖了。
他是单相思？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
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漏了出来。
“那——前辈你喜欢我的什么呢？”
幸三郎眼中的冰冷和他手掌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南极没看着他也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强大魄力——
“你不是知道的吗？”他说，“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你总能明白我的想法，即使是在我自己还不明白的时候。”
“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吗？你也能感觉到的吧，那种孤独。”
“为什么他们能那样笑着交谈呢？明明说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一开始听到我说那些闲聊的话题也是很反感的吧？肯定是的，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
“如果是你的话……”
南极突然想起来大学的时候幸三郎也说过类似的话。
回想起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人如何能够互相理解呢？又如何能够喜欢上另一个人？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对方就不会明白，但是说出来也不能明白的情况也是有的。唯一能够供你交流使用的武器只有两个：一个是启蒙时代人们追捧的理性和逻辑，还有一个则是同样生而为人的生理构造。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逻辑是大多数人们都赞同的思考框架，而生理构造的统一则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从‘感情’上理解另一个人。
原始的感情源自触觉，身体构造相同你才能够理解一个人感到的痛觉、饥饿、饱腹感、舒适、瘙痒，以及从这些触觉中衍生出的情感。
有了这些基础，我们才得以第一次做到所谓的‘互相理解’。
对疼痛的厌恶衍生出同情心，对疾病的恐惧带来对纯洁和贞洁的追求。所以有的时候南极会想，反社会型人格之所以缺乏同情心和移情的能力，有可能问题出在对疼痛的感知上。
然而即便有了这些共同的基础，人们还是很难理解彼此，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换一个思路来想的话，人们对于他人的理解都是建立在对自己的理解之上的。
“我的逻辑如此，你的逻辑也应当是如此。”
“令我感到痛苦的事情，对你来讲你大概也是痛苦的。”
‘自我’是理解他人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大的阻碍。
这么看来，理解他人这件事情，完全就像是在玩一个几率和偶然性的赌博游戏。无论如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我了解你’，或者‘你了解我’的感觉，多半都是在自欺欺人。所以，也难怪佩索阿会说出诸如‘博取他人的理解无异于□□’这样的话来。
“——你那样，就算是喜欢吗？”南极看着他说：“抱歉，原本我就觉得不可能和你复合，听到你的话之后我只觉得更肯定了。你是‘那个’吧？想找的其实就是‘门萨的娼妓’*吧？”
“恋爱什么的对你来讲实在没有必要，是啊，你怎么会需要这种无聊的东西？喜欢也好，被喜欢也好，这些心情都是一时性的幻觉。你需要的不是我，不是恋人，是第二个你。”
咖啡厅里放的爵士乐明显是出自某张外行人的音乐合集CD，为什么说外行，那是因为它把蓝调爵士和巴萨诺瓦混搭在了一起。
“叫我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些吗？”南极不耐烦地说，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
“不。”
忽然幸三郎的声音也变得冰冷了起来，但他以往温柔的脸庞上却隐隐露出了疯狂的气息，甚至因为难以控制的愉悦微微颤抖。
“不愧是小南，我的事情，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吗？”
他用疯狂得甚至有些病态的目光紧紧盯着南极，如图野兽紧盯爪下的猎物。脸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他吞了口口水，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在他脸上宛如强行撕开的伤口。
然后试图平复自己稍显失态的情绪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缓缓开口道：
“是我杀的。”
来了。
南极屏住了呼吸。
“怎么样？我的作品。”幸三郎扔抓着南极的手，他一反常态紧紧地她的手攥在手中，“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你吧？可惜，像的也只有外表了。”
“——她叫小木津夏花。”
“啊，没错。警察已经把资料给你了吗？”
“你告诉我，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警方吗？”
幸三郎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一点都不吃惊呢。”他开心地说，“你看出来是我做的了吧？那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吗？”
他说的是遇到槙岛的那晚，南极在槙岛的车里看到了藤间幸三郎。
“你不适合在那边生活，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你和我们才是同类。”
南极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也许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无法对那些受害者的遭遇产生强烈的同情，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也许我的确能理解你的心情，觉得周围的人很无聊吧？无法把他们当做和自己一样级别的生物来看待，但是，仅仅因为有趣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不对，因为有趣，因为想去外界寻找刺激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因为你自己太无趣了吧？因为你无法从自我获得‘有趣’这种体验，才迫切地向外界寻求这种东西。”
“这样我会看不起你的，藤间幸三郎。”
幸三郎一脸严肃地听完之后忽然松了一口气，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哎呀，真是输给你们了。”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圣护那天去找你我就知道了，他想让我被抓住呢。真是狡猾，偏偏去找上了你。他知道我拿你根本没办法……不过，该说不愧是他吗？我想要的东西，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吧。至少能让我再见到你这点，还是有点感谢他的。”
“你一开始在包里录音了吧？哈哈，真有你的风格，把这段话拿去当证词给警察如何？”
听到这句话之后南极的脸刷的一下就绿了。
“原来……你知道了吗。”
尝试劝她回心转意也好，那番关于同类的演讲也好，都只是为了反抗圣护做出的小小尝试，成功了自然最好，失败也无所谓。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幸三郎坐到南极旁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的，就算你告诉他们，也阻止不了我。或者，你可以自己试试？呵呵。”
呵呵你个头啊呵呵！！
南极突然感觉自己被人当猴儿耍了心情非常不爽！
“你等着，我一定叫你把牢底坐穿！！！”
这时南极放在包里录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正愤怒地瞪着藤间幸三郎，无视了手机。
但幸三郎的态度却暧昧非常，他揶揄地看了一眼南极的包，问：“不接吗？”
“反正肯定是推销电话。”
幸三郎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看到藤间这样的举止，南极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味道。忽然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
幸三郎露出了开心至极的笑容。
电话是大河原警部打来的。
出现了第三名受害者。
受害者是警察。佐佐山光留。狡噛慎也的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遭遇前男友的侦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