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不惘》斐纸

12、开小灶

　　温霖雨和江慕言的见面频率逐渐变多了。

　　或者说，自从开始留意起这个人后，温霖雨就经常看见江慕言。

　　偶尔，温霖雨走到楼梯口时会看到从另一侧走过来的江慕言。

　　周一早上的那个大课间，走廊上很喧嚣，一群男生聚集在栏杆旁无所事事，看着来来往往的女生起哄打趣，言语间含着恶趣味。

　　温霖雨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结束了自己期中考试的面谈。

　　她总是一个人，隐形于班里，成为了最透明的人，又因为出色的长相和流言蜚语而变得臭名昭著，几乎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师敷衍式地鼓励了一下温霖雨，随后叫她把隔壁班的班长叫出来。

　　她感觉的自己来例假了，浑身疲乏，小腹处时不时痉挛。

　　经过那群男生的时候她听到一阵欢呼，起哄还有大笑。

　　“看来是个处。”

　　“喂！你流血了。”

　　接着是一阵讥笑。

　　青春期的男生因为一点正常的生理知识就开始恶臭地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要是女生反击，他们就会更兴奋地进行言语攻击。

　　“你有本事说大声一点，当着我的面，站在我跟前说。”

　　温霖雨可不是软柿子，就算忍受着肚子痛，也要把心里的不痛快说出来。

　　男生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蛐蛐声小了下去。

　　阳光刺眼，那十米对温霖雨来说有些远，因为身体不适，她走得慢，被来来往往的人蹭着，直到她察觉的面前有人才抬起头。

　　经过江慕言的时候温霖雨的衣袖被人轻扯了一下。

　　江慕言低着头看她，问：“去五班有事？”

　　他很自然地站在了温霖雨左侧，正好挡住了那群男生的视线。

　　“嗯，班主任叫我找他们班班长。”

　　温霖雨回得很轻，声音很虚弱，江慕言只能低头侧耳听。

　　他的靠近有些突然，打乱了温霖雨本就不稳的呼吸。

　　“我正好要去五班，我帮你叫，快上课了，你先回去。”

　　说完，江慕言走到一旁的男生跟前，在他们跟前说了几句话。

　　男生们嬉皮笑脸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怎么好看，往温霖雨的方向看了一眼，悻悻地走了。

　　温霖雨站在走廊，没马上回去。

　　周围人来人往，喧闹欢呼，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打量她都没在意，她看见阳光斜打在走廊，铺出长长一条光道，毫不吝啬地铺至江慕言身后，光亮里有微尘浮起，亮晶晶的，给她一种活在光明里的错觉。

　　温霖雨想起那天晚上江慕言雨的那句话。

　　“疼吗？”

　　是挺疼的，她小腹又痉挛了一阵，让她头皮发麻，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裤子后面染了一块血迹。

　　——————

　　开始了阵雨，一场接着一场。

　　老天泄愤似的想要整个城市浸泡在水里，奇怪的是，万物以新的生命馈之。

　　老城区的瓜果香气溢满了每个街角小巷，明黄柚子橙色的柿子挂在街头的树上。与生意盎然的春天相比，秋天多了份成熟婉约的气质。

　　温霖雨出门取快递的时候才意外发现雨停了，她把伞收起来，双手抱着快递。

　　霖昊商又给她寄了一大盒熟食，还顺带给她发了条短信：

　　「天气冷了，今年冬天雨水多，不要感冒了，一感冒就很麻烦，拉下的功课就很难追上去了。爸爸这边很清闲，日子也过得舒服。你得叫你妈少抽烟喝酒，一来对她自己身体不好，二来对你也有影响。空的话可以来附近商场逛逛，我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几双靴子，你下次要是来逛的话也可以顺便来看看我」

　　依旧是一条没有回复的短信。

　　温霖雨不知道在犟什么，她跟霖昊商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下子就可以通透的，霖昊商是爱她的，这些爱里包含着期冀，执着还有索取，这对温霖雨来说是个负担。

　　高一的时候温霖雨被同年级男生表白，她果断拒绝了，可是第二天抽屉里就出现了一封情书还有成人用品，她在抽取课本的时候意外滑落。好巧不巧，被班级里的大嘴巴看到，闹得年级里人尽皆知。

　　霖昊商作为她的班主任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霖昊商表情很严肃：“怎么回事？”

　　“干嘛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跟那个男生认识多久了？”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为什么会给你写信。”

　　“那你得问他。”

　　霖昊商叹口气，觉得这话聊不下去了，语重心长道：“霖雨，爸爸是为你好，你如果自己有定力的话是不会牵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一个人走在路上莫民奇妙地被捅了一刀，是那个人的错还是刀的错？都不是，是捅刀的人，那个人的错。我又为什么要为犯错的人承担后果，你又为什么特地来质问我？”

　　霖昊商叹了口气，摇头，无奈道：“这事两码事，人不会莫民奇妙被泼脏水的。”

　　温霖雨时常会觉得霖昊商的思想封建古板的可怕，她刚开始还愿意去交流指正，时间久了她就沉默，把所有事情的话语权交给霖昊商。

　　她试图幻想过，有一天霖昊商被构陷，他为自己辩白，当所有人都质疑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为什么就冤枉你，不冤枉别人”的时候，他才会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现在事情真的发生在了霖昊商身上，温霖雨甚至觉得这并不出乎意料，但她心里也不好受。

　　霖昊商那些唠叨的短信，琐碎的叮咛，像咖啡里化不掉的砂糖，中和不了内心的苦涩，也把心咯得生疼。

　　温霖雨不回消息，她自己也不好受。

　　心情郁闷至极，她就回来小花圃转转。

　　这里一切都很好。花圃里的铃兰开始抽枝发芽，霖不着也毛色亮泽。

　　上次来的时候，温霖雨发现她留下的便条消失了，估计是别人清理的时候不小心扔掉了。

　　自那次后，她再也没收到带字的便利贴，却偶尔在周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淡淡的，那味道很有辨识度，烟草混合着蓝莓。

　　这儿被废弃了很久，平时鲜少有人来，偶尔会有人抄近道匆匆路过，不太会留下生活气息。

　　温霖雨猜测，或许照顾它们的人有抽烟的习惯。

　　她没多想，都留了一会就回家赶小组作业了。

　　这是一个大工程，全新的大工程，她需要彻彻底底的分析A公司的所有业务。

　　她想了想，觉得工程量有点大，想询问江慕言的意见，于是拨通了江慕言的微信电话。

　　自上次临杭大学的碰面后，他们小组成员互换了联系方式，还建立了学习群组，方便平时项目的交流和更进。

　　江慕言接通了。

　　温霖雨率先开口：“江慕言，我想请教你个问题，关于项目的。”

　　“稍等。”

　　江慕言那边有些噪音，他正在参加自家美容公司的团建活动。

　　他起身向周围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表示歉意，离开饭桌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好了，你继续说。”

　　“我想知道如果A公司旗下有自己的物流公司的话，就不能单纯和其他电商公司进行比较了，他涉及面太广也太杂了，所以我们写的报告是局限于中国还是世界呢？”

　　“你能想到这个问题说明你研究得很细，应该看了不少相关资料。A公司从他往年的财报上来看，它所有的收入，成本，科研经费都分别分了国内外，你可以看到国内营收。但是，只研究国内会片面，这是比赛，我们没输过，所以从来没想过因为公司的复杂性就放弃研究。”

　　话说的很明白。

　　“如果你觉得复杂的话就从一些简单的公司财报看起，一些刚上市的小公司，业务还没那么复杂，你可以多研究研究，再逐步深入，把A公司当作多个小公司来看。”

　　温霖雨点点头，回： “明白了，好。”

　　“学校的课跟得上吗？”

　　“跟得上。”

　　温霖雨其实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只不过在市重点临杭中学，学校里天才太多，相比之下，她的表现就没那么突出。

　　“我建议你除了看A公司的财报，还有竞争公司的相应财报，横向纵向进行比较，基础的话可以参考5P模型。你没接触过商赛，入门会有点困难，”

　　那边沉默了两秒，继续道：“这样吧，电话效率低，约个时间我给你解释，你再自己研究一下会好很多。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霖雨思考了下，想着明后天是周末，回答：“明后天都可以。”

　　“好，那明天上午市图书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