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核觉得不行》明明今天没早八

1、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一千年前的人们再怎么幻想也想象不到一千年后的世界，航空航天高速发展的结果是早在三个世纪前，人类文明正式进入了星际时代。
　　但20世纪90年代初对于虚拟世界的幻想，却终于在千年以后有了回响。
　　3023年3月1日00：00时，施行了531年的《灵境禁行条令》正式失效，虚拟世界的千年设想即将降临。
　　同时，也在这一天，人马座矮星系毁灭那一刻的光子，走了千百光年，终于抵达NGV 5139星，留下了它最后的光芒，这是人类星际版图上最后一次观测到来自人马座矮星系的光子。
　　虽然陆阳并不能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但随着室外天空陡然变亮，楼下街道的欢呼响彻天际，陆阳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对着天空倒垂着的巨大星系拍了张照片，楼下男男女女穿着半人马的服装举着酒杯向星系告别，这副景象无论如何都让陆阳感到迷糊和不解，这种奇奇怪怪的衣服到底是谁在设计呀。
　　智能管家递来一杯凉茶，陆阳没有接下，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凉茶。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铃声响起，陆阳打开了全息投影，是他妈妈陆华浓，“哎呀乖宝，视角移一下我看看窗外。”
　　陆阳转了转手环，让她妈妈能够看清窗外的巨大星系。
　　“哇，泰酷辣，早知道妈妈应该跟乖宝一起去NGV那边的，可惜妈妈太忙了，诶那个半人马衣服也好酷啊，我给乖宝也买一个好伐”
　　“我不要！”陆阳立刻大声拒绝。
　　“不要就不要嘛，乖宝今天几点的船呀，妈妈去接你吧，凉茶喝了没有啊，衣服记得多穿一点哈，不管公务员考上没有你都是妈妈的好宝贝哦。”陆华浓一边编辑着朋友圈一边叮嘱。
　　陆阳盯着凉茶做心理建设，“北京时间9点35分到，不用来接，我自己回，”然后顿了顿端起碗一饮而尽，苦的他吐了吐舌头继续说：“我肯定能考上。”
　　陆华浓抬头笑了笑：“我们乖宝当然是最棒的。”
　　陆阳扬起唇角，剥了颗糖。

　　其实千年以后和千年以前有什么区别呢？在人类脚步覆盖宇宙各地的今天，由于生物专业就业市场过度饱和，陆阳博士毕业后的最好选择依然是考公，真应了那句古话：“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陆阳是在星舰上收到面试通知的，他将邮件页面截图发给陆华浓，刚好星舰起飞。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由半人马星系NGV站开往银河系天宫中继站的星舰即将启航，请配合乘务的安全检查……】

　　“你好先生。”一双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陆阳抬头，是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男子，牵着一个三岁的女孩，女孩将一个蓝色的礼品袋递给陆阳：“这是我妹妹，今年三岁，叫安安。”说完晃了晃安安的手，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开口道：“你好哥哥，我生病了，我会尽力保持安静，给您准备了耳塞和礼物，希望您喜欢。”
　　陆阳座位在星舰靠窗处右边就是小女孩安安和她哥哥，陆阳接过了小女孩递过来的袋子，笑着对她说谢谢，长期从事脑科学相关的研究，陆阳对安安的病症有了大概的猜测，陆阳看向窗外，星河正迅速后退，与人类对宇宙的了解相比，我们对人体和生命的认知局限到可怕。人类文明的步伐直至河外星系，却依然无法攻克小儿秽语抽搐综合症，着实荒谬。

　　“哥哥，”安安突然开口，声音很小，像是尽力压低了声音，陆阳偏了偏头看向她，“打扰你了，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安安掩着嘴，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礼品，眼睛亮亮的。
　　“我很想知道，我可以拆开吗？”陆阳十分配合的举起礼品袋。
　　“当然可以！”安安很激动，但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陆阳小心地打开包装，是一个拳头大的毛绒小狗，很可爱，就是眼睛一大一小，陆阳故作惊喜，给足了情绪反馈，安安的眼睛更亮了。陆阳想了想，从口袋摸到了糖，却没有掏出来，而是从一旁书包里翻出一本书，记下书页后抽出了里面的植物书签，递给安安，“好看！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安安双手捧着书签，张大了眼睛和嘴巴。
　　“这是银杏叶和小雏菊，我自己做的，厉害吧。”陆阳很认真的介绍。
　　“好厉害！”安安看起来很喜欢，陆阳有点小骄傲。
　　“送给你的。”陆阳拿着安安送的小狗捏了捏，“安安也超厉害！”
　　安安笑了笑，眼睛眯了起来，看向他哥哥，男子一直关注着安安和陆阳，却没有干扰两人的对话，看安安用眼神询问他，点了点头。安安立刻转头，很认真地跟陆阳说谢谢。陆阳猜测这位先生应该是医生，至少从事相关行业，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很舒服，他很喜欢这次旅行的邻座。

　　接下来的旅途也很愉快，陆洋教安安如何制作植物书签，安安指导陆阳如何勾毛线小狗，两人又一起静静观赏了窗外的星河。
　　直到下星舰和安安挥手说了再见，陆阳都一直处于一种轻松又愉快的氛围中，以至于早晨见到“半人马”的冲击和震撼都被很好的化解了，世界还挺幸福美好的嘛。

　　直到次日，陆阳赶到了面试地点，残破，衰败，杂草丛生，连个牌子都没有，这单位看起来马上就要被拆掉。
　　毁灭吧世界赶紧，陆阳怀疑自己走错了。
　　他转身想走，在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建筑存在，也难以想象这里能进行什么方面的脑科学研究。
　　门口蹲着的地中海看见陆阳的背影后，急忙把他拉住，“陆阳吧，是陆阳吧，就是这就是这，你别看外面破，里面还是很豪华的。”
　　陆阳想逃，却难以挣脱地中海的魔爪：“我觉得我……”

　　地中海打断了陆阳，说出来中国人无法拒绝的四字真言之一：“来都来了，进来看看吧。”于是陆阳就跟着地中海进去了。

　　一路上没什么人，有些设备看起来很新，但建筑主体看起来很陈旧，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不少人都在收拾东西。一直到了一个小会议室，地中海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会议室里就剩陆阳一个人了。
　　看来，来面试的只有他一个，合着就他报了这个单位啊，陆阳很抓狂。陆阳想着考都考了，报都报了，来都来了，就得好好对待，于是拿出来包里的简历，工整地放到了桌子上，刚好地中海进门，陆阳便放下包站了起来。
　　跟着地中海进来的还有两位年轻女性，一位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手上抱着一大摞纸质资料，另一位身材相对高挑，卷发，瞳色似乎偏绿，穿着格子衫，看起来像是21世纪程序员的经典服装，有点复古。
　　等三位坐定，面试桌浮起来的投影上显示出了三人的姓名，而职位似乎被刻意隐去了，。
　　“请坐。”穿实验服的女士万屹示意陆阳。
　　“谢谢。”
　　“我是本次的主面试官万屹。”
　　“我是Cheney。”陈妮女士打开光脑，朝陆阳笑了笑。
　　“你好，我是董耀，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地中海先生此时看起来严肃多了，和十分钟前劝他进来面试的简直判若两人。
　　陆阳简单介绍了他的履历，流利顺畅，并且有意识避开了招聘信息。三位面试官提了些有关的问题，也都是围绕脑科学相关的话题，“你在博士期间研究的内容主要有关神经脑域链接，与主流的显影研究不同，而更多是研究投影，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从这个方向选题吗？”万屹拿起了笔，身体坐直开口道。
　　陆阳意识到，直至此刻，这场面试才正式开始。神经脑域链接是指人类大脑与大脑之间，大脑与光脑之间，大脑与电脑之间等一系列基于大脑数据化的精神链接，而显影和投影是其中的两个方向，显影是将大脑中的信息与数据在光脑，电脑中显示出来，有点像是“读心”，而投影则是将数据输入大脑，有点像是“催眠”。
　　“世界的信息熵不断增高，而大脑所能容纳的信息熵是有限的，这是一个十分混乱的时代，相比显影，我更倾向于获取精神世界的和平，更渴望抵达‘乌托邦’。”万屹打了个勾，Cheney拍了拍董耀的肩膀，耳语了一句。陆阳不知道面试官对他的答案是否满意。但是三人接下来的问题越发尖锐和深入，也让陆阳心中问题的答案越发清晰。
　　他正在面试的单位或许不是他一直以为的脑科学研究院，而是……
　　“最后一个问题，”董耀笑眯眯地问:“你知道你在面试哪个单位吗？”
　　“知道，”陆阳更加确信了,“灵境生命安全研究院？”
　　董耀笑了笑，“不大准确，是灵境开发管理局公共安全科生命安全部。”
　　“看起来我们单位结构还挺复杂的。”陆阳心中彻底明了了，他的简历投向的是中央脑科学研究院，但笔试后简历被新成立的急缺人手的灵境开管局调来了。
　　“已经开始说‘我们单位’了，这么有信心呀？”Cheney旋转耳环收起屏幕，歪了歪头勾唇打了个响指：“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陆阳也笑了笑，眼尾上挑，阳光穿过窗外的爬山虎照在他脸上，少年的面孔越发意气风发，也照在董耀的头顶上，知识的力量从未如此耀眼。

　　万屹和董耀要去开会，将陆阳留给了Cheney，陈妮带陆阳参观了一下未来的单位，这栋古老的建筑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是现在源于路科技限制所的原址，后来科技限制所调走以后，就闲置了一段时间，知道灵境开管局成立。Cheney问陆阳：“你对灵境了解多少？”
　　“20世纪90年代，钱学林将VR技术的中文名定为灵境，后来元宇宙技术逐渐发展，逐渐形成了数字化虚拟技术的雏形，此时存在于电脑手机等电子装备的虚拟世界已经不能满足人类，人们开始寻求一个存在于脑海中的虚拟世界，并挪用了钱学林的称呼，将其命名为“灵境”，但当时的技术并不充足，对人类大脑的部分研究存在巨大伦理问题，《灵境禁行条令》施行，科技限制所也由此诞生。”
　　陆阳对这段历史记忆深刻，感触颇深，昨天热搜第二就是#《灵境禁行条令》失效#全网都在热议灵境到底能不能开放，有关科技伦理问题也引起了争论，但普遍都在唱衰，认为灵境不会开放了。
　　Cheney肯定也了解了相关的评论：“灵境的大门要正式打开咯，我们就是开门人，”
　　两人刚好停在一个凉亭下，她侧身面向陆阳：“我们从三千多份简历里只挑中了你一个，灵境发展受限的原因之一，就是当时脑科学技术并不完善我们没有办法保障灵境的安全性，如今发展至今，灵境依然存在风险，我们生命安全部的职责和义务就是拔除隐患，将风险降到最低。”Cheney的声音温柔却掷地有声。
　　“保安？”陆阳理解了一下。Cheney顿了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对，就是保安。”
　　陆阳也跟着笑，笑完又郑重地说：“我理解了。”
　　Cheney对这位新同事越发满意了，她拍了拍陆阳的肩膀：“好了，流程还是要走的，回去等消息吧，我还有些工作得在你入职前搞定，先失陪了。”Cheney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转身便走了，陆阳说了声再见，Cheney没回头，只挥了挥手。

　　陆阳走出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古老的建筑，在蓝天之下，碧绿的爬山虎随风摇曳，在高大的榕树下，陆阳嗅到了风信子的味道，在蝉鸣之中，他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夏天即将到来，或许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