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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三月底四月初的M国,有一个当地人非常重视的节日,圣周。

      在长达七天的圣周,当地人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共同举办巡礼、游行,还有各种具有特殊意义的风俗仪式。

      当然,这属于当地人的神圣节日,与外乡人身份的新一以及混血的Jin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水果店因为圣周关门七天,这也就是说,新一有了难得的假期,还是整整七天。

      街道上,正在为圣周巡礼做准备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闲极无聊的新一,搬了条修修补补勉强能坐的长凳在门口坐着,并‘强迫’Jin也陪他一起。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无所事事的盯着往来的行人。

      就像是为了配合圣周庆典的隆重气氛,这天的气温攀升到了一个让新一难以忍受的高度。

      最高气温35摄氏度。

      光坐着新一都在不停的冒汗,明明才四月,怎么会这么热!

      “在日本,三四月份的天气是最舒服的。”新一突然出声,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三四月份的日本还有满城的樱花……这里应该种不了樱花,太热了。”

      而坐在新一身旁的Jin,垂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一群与Jin年纪相仿的孩子,笑闹着跑过,他们的手里都举着冰棍,很廉价的冰棍。

      新一舔了一下自己干热的下唇,长叹一声道:“真热啊。”

      他扭头看向Jin,问:“热吗?”

      “嗯。”

      新一又问:“想吃冰棍吗?”

      Jin像是有些诧异的抬眼回视新一,不答反问:“你买?”

      新一倒是想掷地有声的说买,他现在手里也确实有买冰棍的钱,他前段时间在附近的一家砖厂找到了一个做砖胚的工作,计件制,虽然很累很脏,却已经是现在黑户的他能找到唯一能赚钱的工作了。

      “我们得存钱。”新一用着老生常谈的口吻,“等存够了钱,就算我哪天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能好好生活,不是吗?”

      Jin垂下了眼,像是在为不能吃到冰棍而失落。

      在新一看不到的另一边,Jin放在木凳边缘的手不断收紧。

      这不是新一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事实上类似‘哪天不在你身边了’‘哪天离开你了’就好像是新一的口头禅,时不时的他就会挂在嘴边。

      “对了,”像是猛然记起了什么,新一站起身,“等我一下。”说着他便转身进了屋,独有下Jin一人在木凳上坐着。

      进屋后的新一,扭头看了一眼孤身坐在门口的少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结束这段奇异的时空穿越之旅,也许是在这个时空的工藤新一出生之时,也许是在明年,也许是在下个月,也或许就跟他毫无预兆的来到这里一样,就在明天他又会毫无预兆的离开这里……

      新一把‘离开’挂在嘴边,就是想给这个不过才10岁的孩子提前打上预防针。

      没过多久,新一端了一碗白水出来。

      “帮我拿着。”他将碗交给Jin,从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玻璃小瓶,那瓶子是真的小,也就成年人一个指节那么大。

      新一拧开了小瓶盖,用一根牙签粗细的木棍蘸了一点小瓶里的透明液体,然后把木棍伸进白水里。

      可以看到木棍周边的白水泛起点点油花,不过转瞬便消失无踪。

      新一拿出木棍,笑着怂恿Jin,“快尝尝。”

      Jin不疑有他,将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新一立刻问:“怎么样,好不好喝?有没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

      “嗯。”

      得到了肯定,新一脸上的笑意便越发张扬,他从Jin手里拿过碗,仰头喝了一大口。

      没有注意到Jin脸上短暂的错愕,以及墨绿色的眼眸在之后深沉的看着他,看着他手里带有缺口的碗,看着他被水浸润的薄红嘴唇……

      新一兀自深深吸气,感受着从鼻腔到肺腑的沁凉。

      他将手里的小瓶塞给Jin,道:“老板娘给的薄荷油,你要是喜欢,我们喝的水里都可以加一点,不过可别加多了,味道太冲。”说着,孩子气似的皱了皱鼻子。

      Jin淡淡应了一声,五指收拢,将小瓶捏进了掌心。

      在新一他们居住的街道外围有一条小河。

      这条清澈的小河算是整个小镇以及周边的一个露天浴场。

      从黄昏到入夜,小河边总是会聚集不少当地人,不忌男女老少,或是洗漱或是玩水打闹。

      作为不那么受当地人待见的外乡人以及混血,新一和Jin会避开人瓅流高峰时段,等到夜深人静再去小河边。

      当然,新一其实也完全不想在小河边人多的时候来凑热闹,毕竟人多了,河水难免就会被搅得浑浊,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

      月色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清透见底。

      四下无人,新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了身上的背心,一猛子扎进了水里。

      他的水性不错,入水后就像一条灵活的鱼,欢快畅游。

      凉爽的河水冲淡了酷热,新一在游了两圈后,破开水面冒出了头,他大口过瘾的喘息,猛甩了两下头。

      随着他甩头的动作,晶莹的水珠四散,在河面溅起一片涟漪。

      一抬眼,新一才发现Jin还站在岸边,没有下水。

      “怎么了?”新一奇怪的问了一句。

      Jin似乎低低应了一句什么,新一见他开始脱衣服往河水里走,也便没多在意,径直去岸边拿了肥皂,开始搓洗身体。

      虽然早该看习惯了,可每次新一洗澡,看着自己身上完全被晒脱节的现状,依然会忍不住的想笑。

      他原本属于黄种人中偏白的肤色,经过这里炽烈阳光的暴晒,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以及头脸都已经成了古铜色,而被背心、短裤遮盖的地方则还勉强维持着原肤色。

      两相映衬,黑的更黑了,白的更白了。

      所以现在,哪怕新一脱了背心,也跟没脱一样,那件背心的痕迹根本已经烙在了他的身上。

      新一的身后,同样在搓洗的Jin,抬起墨绿色的眼。

      在他墨绿色的眼中,是一片月光下惊心动魄的白。

      Jin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他是白种人的皮色,且晒不黑,单看的话,他比原肤色的新一都要白得多。

      可是眼前的那片白不一样,它是细腻的。随着青年的动作,一颗颗滚圆的水珠自那一片白滚落进水中……

      Jin收回视线,垂下眼。

      ——是连水珠都挂不住的润泽。

      这时,新一突然低叫一声。

      Jin猝然掀起眼皮。

      凛冽、警戒的眼神,在看清青年的情况后,略微一怔。

      只见新一就像一只被火燎了尾巴的猫,上蹿下跳毫无章法的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背。

      “Jin,你过来。”始终挠不到痒处的新一无法,只能开口求助,“我背上好像被蚊子咬了,你过来帮我挠一下,我自己够不到。”

      Jin却没动。

      新一以为他又别扭的不乐意,后背痒得钻心,Jin要是不肯帮他,他就只能去找棵树蹭一下了。

      “快过来帮我挠一下,别那么绝情啊,小鬼!”

      身后终于响起了水声,紧接着一只被河水泡得微凉的手贴上了新一的后背。

      新一立刻支使道:“往上一点,再往上,对,就是那里,挠一下……再多挠两下。”

      那只手按照新一的指令,分毫不差的执行。

      后背的痒意终于消解,新一轻吁一口气,“谢了……”话音未落,湛蓝色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光,抬手之间,一捧水毫无预兆的泼向身后的Jin。

      Jin没有闪躲,就站在那里,被泼得满头满脸都是水。

      恶作剧得逞的成年人,没有半分罪恶感,反而笑得一脸得意。

      但很快新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Jin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新一看不清Jin脸上的表情,对方一直沉默着不动,他才开始有些心虚,一步步的凑近查看。

      就在新一快要凑到Jin的面前时,一大捧水当头浇下,转瞬就把他浇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新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立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佯怒着咬牙切齿道:“好啊小鬼,你竟然耍诈,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他便用手直接朝Jin的方向快速刨水。

      Jin立刻躲开,并不忘狠狠反击。

      对于打水仗这种幼稚游戏,新一自然不可能真的热衷。

      他就是觉得10岁的Jin还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就该有一点孩子的活泼闹腾,于是便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不过看Jin即便在打水仗的过程中,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见半点笑意,新一又不禁自我怀疑起来,到底是他在逗Jin玩,还是Jin在陪他闹?

      闹了一阵,Jin的眼前突然没有了新一的踪影。

      瞳孔有一瞬的震颤,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身后水声大作,月光照亮的平静湖面依稀映射出Jin身后的景象。

      青年犹如那深海之中蛊惑人心的海妖塞壬,在月光下破水而出。

      冰凉的双手搭上Jin的肩膀,几乎是本能的,Jin整个人俱是一僵,又很快松弛。

      头上一沉,是青年将下巴轻磕在了他的头顶。

      新一悠长的叹息,“累了,让我靠一会儿。”这段日子,他除了要去水果店帮工,收工后还要去砖厂做至少两个小时的砖胚,他的身体几乎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行。

      “嗯。”Jin应了一声,神情平静,只一双墨绿色的眼闪着晦涩的光。

      五月四日是新一的生日,不过新一一直到入夜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啃着噎人的干烙饼,新一抬头问坐在他对面的Jin,“你什么时候生日?”

      “不知道。”

      新一猛然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按照Jin母亲的身份不难推测,Jin的出生绝对不会是一个值得她庆祝的日子。

      默了片刻,新一扬起嘴角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Jin咀嚼的动作一顿,墨绿色的眼看向新一。

      新一与他对视,笑咪咪的说:“我们一起过生日,这样就也算是你的生日了。”

      说着,新一起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过生日就该吃点好的,我去买两块甜米糕,很快回来。”

      Jin本想说和他一起去,可青年已经跑进了夜色里。

      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干烙饼,Jin一瞬不瞬的望着屋外,等待着青年的归来……

      然而,从黑夜一直等待白天,那个说着要和他一起过生日吃甜米糕的青年却没有回来。

      阳光照在Jin墨绿色的眼眸上,就像是某种讯号,端坐了一整夜的Jin倏地站起身,疾步冲出了屋子。

      他把周边所有卖甜米糕的店铺都找了一遍,却始终不见那个青年的踪影。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Jin听到了自己心底响起的一个声音。

      ——他走了。

      回到与新一同住的窝棚,Jin挪开木板床的床板,取出了里面的一个铁盒。

      青年曾一脸神秘的和他说:“这是潘多拉之盒,我在这里,它就是我的,你不能随便打开。但如果我离开了,它就是你的,你要打开它,然后好好使用它。”

      Jin一直都知道铁盒里装的是什么,而事实上,青年在往铁盒里放钱的时候也并未刻意避着他。

      Jin缓缓将盒盖打开,看到了里面厚厚的一沓钱。

      这些就是青年总是挂在嘴边,替他存的以后独自生活的生活费。

      青年用他们在砖厂做砖胚赚到的钱作为本金,先是去一些具有赌博性质的棋牌室小试牛刀,后又去了地下赌场,一共去了三次,直接把手里的钱翻了几番。

      青年很聪明,Jin虽然没能跟着青年一起去地下赌场,但是坐在棋牌室里与人斗牌的青年他是见过的。如果青年想,他显然还能赢得更多的钱,但这也可能会给他们招来麻烦,所以青年选择点到为止。

      Jin还记得,那天从棋牌室出来,青年无奈又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你看过就忘记,可千万不要学!”

      显然,青年并不把自己高超的赌技当作是一项可以引以为豪的资本。

      Jin注意到整沓钱下面露出的纸片一角,他将纸片抽了出来。

      大概是怕他看不懂,纸片上不过寥寥几句话,都是用英语写的,全是常见单词,每一个Jin都认识。

      毕竟他的英语单词识记就是青年教的。

      将纸片上的几句话看过一遍后,Jin便将它又重新放回了铁盒。

      闭了闭眼,Jin墨绿色的眼眸里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像是沉思了一会儿,Jin从铁盒里抽了两张钱,将铁盒放回原处后,便又跑了出去。

      Jin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他知道一个人要离开,不可能说走就走,尤其是像新一这样没有任何证件的黑户。

      除非青年是凭空消失,否则……总能找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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