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药剂厂怪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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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阴暗的洞穴中，四个人影正顺着蜿蜒的土路下行。确切的说，是猪人大摇大摆在前面走，林娴静落后其二十步，而瘦弱青年拉着小女孩又与她相距接近十步。
猪人仿佛没有看到身后的尾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双猪耳朵支起又放下。
它推开一扇雕刻有蓝色花纹的铁门，身形消失在后面。
“林姐，我们难道要……”瘦弱青年望着漆黑的屋子，牙齿隐隐打颤。
反观他手里牵着的邢檬，此刻从睡梦中醒来，如同看到什么稀罕玩意，一眼不眨地盯着门后。
“你在门口等。”
淡淡丢下两个字，林娴静闪身进去。半晌，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静悄悄得仿佛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青年咽了口唾沫，想上前又不敢，眼神飘忽地乱看。
无意之中，他看到墙壁上画着一个箭头，歪歪斜斜指着房间，上面依稀可见三个字灰色的字：实验室。
实验？！
他没来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想开口提醒林娴静又担心贸然大声说话引来什么鬼东西，只焦躁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抬头瞟一眼静悄悄的门口。
“啪嗒。”
小石子踢落的声音极其轻微。落入他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像是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左看右看，周围除了有些黑，并无异样。而被他拉着的小女孩，再一次消失了。
思及在厂房中的诡异经历，瘦弱青年脑中冒出各种恐怖片的经典场景。他怕的要命，恨不得撒腿就跑。可是来时的路也黑黝黝的，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他自投罗网。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多了一丝寒意。
他重重喘着气，仿佛随时可能被吓到的惊弓之鸟。在又一枚看不见的小石子落下时，他慌不择路地跑进敞开的铁门内。现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老玩家可以救他一命。
“哒哒……”
瘦弱青年跑过一条长长的传输带。机器像是很多年无人使用，到处积的都是灰。偏偏在他经过时，嘎吱嘎吱声响起，传输带慢慢运转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拼命迈开脚步，两腿却仿佛灌了铅似的，迈开都费劲。
无形的恐慌笼罩了他，每跑几步，他都神经质地向身后看，那扇门却始终伫立在原地，好像他压根就没往前挪动似的。
“怎、怎么回事……”
体力流逝的越来越快。他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竟失去重心向前摔去。
完了，全完了。
瘦弱青年闭上眼睛，可过了许久，久到死亡的恐惧已经在脑海中游走一轮，他都没有感受到灵魂被撕扯开的痛楚。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惊诧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到了传输带上，正缓慢地向一个蛋壳状的机器靠近。
它的形状与培养皿类似，唯一不同的是插着许多管子，里面似有液体流淌。
本能地，他往旁边一滚，试图从传输带跳下去。然而，就在他有所反应的刹那，蛋壳里面伸出一只青白色的小手，不由分说拉住了他。
……
寒意。
“嘶……好冷……”瘦弱青年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般，惊魂未定地打着寒颤。
他站在门口，手里牵着仍在打瞌睡的小女孩，刚刚被卷入培养皿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
“啪嗒。”
石子掉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青年绷着身体，目光在幽暗的铁门后停留一瞬，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刚才那样的经历，他是无论如何不想再来一遍。至于林娴静让他看好的小女孩——命都要没了，还带着这个不稳定因素做什么？
被他丢下，邢檬依然闭着眼睛，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呼……呼呼……”
他疾步在土路狂奔，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然而，来时不算长的路仿佛看不到尽头，他累的精疲力竭，前面仍然是一片黑暗。
鬼打墙？！
身后突然传来阴冷的气息，他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看到一抹鲜艳的红。
“怎么不跑了呀。”小女孩歪着头，语调天真。
在她脚下，是轰隆隆运转的传输带和愈发靠近的培养皿。
……
二十分钟后，林娴静从铁门中走出，面色的一贯的云淡风轻。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眸色有些许暗沉，似是遇到某个棘手难题。
“走了。”
她路过瘦弱青年，神情有一瞬间的失望，“要找到的东西不在这。”
然而走出两步，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微微蹙眉，倏尔伸出手，横在队友鼻间。
青年虽然直挺挺地站着，可早已没了呼吸，如同一具雕塑伫在那。
林娴静眸光一凝，顺着微弱的光亮向周围看去。只见在他脚边，有三枚不规则的小石子。
“居然是吓死的么？”她扬起唇角，似乎因为这个发现而高兴。
周遭温度仍在下降，可她仿佛没注意到般，挨个拾起小石子，将其放入口袋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俯视着看似熟睡的小女孩，语气温和地商量道，“回到培养皿里再睡，好吗？”
话音未落，邢檬睁开眼睛，不无震惊地瞪着她。而先前失去呼吸的瘦弱青年则茫然地打量四周，“林姐，我这是……”
“你睡着了。”
林娴静绕过二人，不急不缓地向出口处走去，“跟上。”
另一边。
黎君乐盯着猪人消失的方向，笔尖一动，在纸上画出一个闭合回路。
作为情报贩子，她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赚取冥币的机会。当前，ABC三个城区中，她敢说持有冥币第二，无人敢争第一。
此刻，她手中的这份简易地图，是她亦步亦趋跟着猪人一整天的成果。
“乐乐，我们还要继续跟上去吗？”卢芷强打起精神，小声问道。
在她手边，蔚芝正歪着头，饶有兴致观摩着她们的举动，异色双瞳转来转去，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黎君乐将纸放到嘴边吹了吹，确定笔迹干涸后，这才出声回应，“怎么不跟？难道你不想抢在9号她们之前通关么。”
被她这么一说，卢芷讪讪低下头，不再多言。
两人谈话间，猪人摇摇晃晃地从铁门走出，它庞大的身躯看上去有些像醉酒。在她们面前晃了一圈后，它再度慢慢悠悠地消失于门后。
黎君乐敏锐地从中嗅到些许不同寻常。她思索片刻，干脆利落地决定，“我们跟上。”
灰尘，传输带，明显是个老式加工厂。
卢芷的心思还停留在墙壁上已经褪色的“实验室”三个字，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在前面探路的黎君乐不见了。
昏暗的室内，仅能听到她一个人稍显凌乱的呼吸声。
“嘻嘻……”
一直牵着的小女孩忽地咯咯大笑起来，冰凉的小手拉了拉她僵硬的指尖，“姐姐，再给我讲一个恐怖故事吧？”
望着卢芷呆滞中透着恐惧的神情，她笑得愈发大声。
“既然姐姐你选择放弃，那我就先讲了哦。”
“不！不行！”卢芷大惊失色，慌忙甩开对方，扭头就跑。
“药剂厂里啊，有个奇怪的部门，叫做实验部。在感染未来临之前，这个部门确实研制出一些缓解痛苦的药剂，为不少人减轻病痛。可惜，好景不长。”
卢芷捂住耳朵，拼命向门口跑去。可小女孩幽幽的声音如影随形，始终贴在她耳边：
“感染爆发那一日，正好有三个研究员没能离开，吸入了感染源。她们并没有怪物，还保存着少许身为人的神智。但是，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却与各自研制的‘药剂’混合。”
“醒梦剂，血气丸，和一份半成品。”
蔚芝忽然压低声音，轻轻在卢芷耳边吹气，“如果她们想继续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找到实验品……越来越多的实验品修补自身……”
“嘭！”
膝盖一软，卢芷惊觉自己竟然跪在了传输带上。她张着嘴，恐惧地想喊，可是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
蔚芝在她身前站定，白色瞳孔与蓝色瞳孔合二为一，显出一种接近失真的浅蓝色。
她歪着脑袋，扭曲的笑容布满整张脸，“虽然你不是我的首选，但勉强凑合，嘻嘻。”
在她身后，一只又一只青白色的小手伸出，抓住卢芷的四肢，将人拖入培养皿中。
……
“啊！”
尖叫一声，卢芷跌倒在地，身体因剧烈的恐惧而瑟缩。
“怎么了？”黎君乐停下脚步，有些不耐地回头看她。
“乐乐，刚、刚才……”见到熟悉的面孔，卢芷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紧紧抓着对方不放，“这个实验室不对劲！”
想到小女孩说的那个“故事”，还有其时不时发出的阴冷笑声，她只觉得浑身发毛。顾不得对方信不信，她如倒豆子一般将其吐露个干净。
“……就是这样。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她捂着胸口，努力平复着呼吸。然而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疑惑地抬头，卢芷的瞳孔顿时瞪大：在她眼前，俨然是蔚芝泛着诡异笑容的面孔。
“姐姐，我讲完了，你呢？”
稚嫩的童音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
“啧，白忙活一场。”
黎君乐眉头紧锁，快步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摊开的本子依然是空白。
余光瞥见带着小女孩站在原先位置的卢芷，她调整了下语气，尽量显得不那么兴师问罪，“我还以为你躲到哪去了……怎么不跟上来？”
闻言，卢芷依然没有反应，倒是蔚芝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咯咯直笑。
黎君乐没有理会她。曾经下过多个副本的直觉告诉她，刚才这里定然发生了某种她没有意识到的变故。
后退两步，她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一块全麦面包，大口咀嚼起来。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在她做来如行云流水，一点不显得突兀。
吃下之后，她快意地吐出一口黑雾，抓着卢芷晃了晃，“该起来了，我还需要有人帮我打广告呢，不然情报怎么卖。”
随着黑雾愈发浓郁，先前失去呼吸的卢芷恍惚睁眼，“这是……嘶，我在哪？”
“怎么回事？”
黎君乐取出纸和笔，一副倾听者的模样，“平复一下，然后原原本本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
回应她的是卢芷稍显疑惑的问句，“我们不是一直在追踪猪人吗，是你提出要进来看看的。”
黎君乐支着下巴，头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片刻，她饶有兴致地笑了，“对哦，是这样没错。”
那么——猪人呢？
少女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眸底闪过一抹抹思索之色。
……
“哒、哒。”
沈疏榆跟在猪人身后大约十步左右，路过铁门时，她只是偏头扫了一眼墙上的字迹，便抬腿跟上。
猪人走的很快，看似笨重的身躯出乎意料的矫健。没一会功夫，已然来到了传输带尽头。它伸出蹄子，按下机器开关，老旧的传输带发出“嘎吱嘎吱”闷响，竟然缓缓运行起来。
昏暗的视野中，沈疏榆看到传输带上放着两个培养皿。
它的形状像是一个刚成型的蛋壳，里面时不时传来撞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尝试从中出来。
“两个，还算不错。”
猪人嘀咕一句，随意地撕下标签，将其贴在蛋壳之外。
“轰隆隆——”
传输带再度启动，把培养皿运向造型奇特的机器内部。再度关掉机器，猪人打了个哈欠，大摇大摆地离开，走时连门都没有锁。
片刻，沈疏榆来到机器旁，按照刚刚看到的按下开关，不过是往反方向。
传输带动了动，忽然生生停住，像是因为某种缘故卡住。怪异的是，在它停下的一刹那，机器里忽然传来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沈疏榆再次扳动开关，这次是正方向。很快，机器内部再没有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咔嚓咔嚓蛋壳碎裂的脆响。
碎裂么？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神情不变，站在阴影里听哀嚎声渐渐归于虚无。
周遭气温骤然下降，仿佛打开了冰窖的门，无数冷气倾巢而出，萦绕在她周围。
沈疏榆像是没有察觉到般，继续观察已经停止运行的机器。突然，她翻身站到传送带上，一步步向尽头走去。
鞋底落在粗糙的履带，擦出轻微的响动。她弯下腰，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摸向蛋壳内部。此时，在她身后的阴影里，依稀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这是……”
沈疏榆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只是沾上一点灰尘，并没有什么血浆，乃至人体组织碎片。
可是，在看向机器时，她的眸光只剩凝重。
该回去了。
她迅速从传输带跳下去，向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就在她刚离开实验室不久，空无一人的屋内再度传来响动，仿佛锯齿磨碎坚硬物体的声音自机器内部响起。
……
培养皿旁，盛苒正百无聊赖地打盹。
沈疏榆离开后，蔚芝又缠着她讲故事。她想着讲就讲嘛，刚好可以回忆一下和女友的日常。
于是她选择性地忽略了“恐怖故事”这个命题，兴致勃勃地从刚认识沈疏榆开始说，没完没了。一不留神，她看到小女孩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顿觉奇怪：
“怎么了？”
“我不要听了……”蔚芝麻溜地钻进培养皿中，说什么也不愿再出来，“太恐怖了！”
恐怖？！
盛苒正想跟对方掰扯一下这个词在此刻的语义，可先前不可一世的小女孩看到她就捂住耳朵，一副坚决不听的模样，让她只好暂时将这个念头放弃。
没有人聊天，她倒是迷迷糊糊睡了个好觉。以至于被沈疏榆叫醒时，还以为仍在梦中。
“阿榆？”她下意识往女人怀中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你搂着我点，这样睡不舒服。”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可睡意上头的她压根没听见。等到一觉醒来，望着女人无奈中透着宠溺的神色，她后知后觉感到脸上热得慌，“阿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睡着的时候。”
沈疏榆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目光落在培养皿上时，面上的温柔消失大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算有吧。”
盛苒思索片刻，不舍地从女人怀中离开，绕着蔚芝的培养皿转了一圈，“喏，这个熊孩子不对劲。”
很不对劲。
小女孩看到她时如同看到洪水猛兽，一下子钻到皿底，捂着耳朵的手就没有拿下来过。
“她怎么了？”沈疏榆感觉眼前的这个场面有那么一丝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就是这个熊孩子，非要跟我讲什么恐怖故事。”
盛苒眨了眨眼睛，装作害怕的模样扑进女人怀里，委屈地拖长声音，“我是真的很害怕……”
害怕得都睡着了。
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小女孩已经气的从水面钻出来，大骂她“不讲武德”：
“明明被吓到的人是我好吧！”
如果怨气能够凝成实质，蔚芝已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