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疗养院怪谈（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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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说，疗养院提供的白大褂是对你们的保护，以防彻底丧失神智。”
悦耳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曾以蛇尾老婆婆示人的女子缓缓走到蓝光下。她的一条腿似乎不太能沾地，需要依仗支架撑着。
“咚咚”的声响无形中与拐杖捶地相重合。她抬眸望向目露警惕之色的两人，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已经没事了。抱歉，让你们经历这场无妄之灾……我实在想不到有谁适合帮我让疗养院恢复正常，才想到招募临时护工的主意。”
“这么说，招来我们其实是您的主意？”
盛苒扫了一眼办公室中昏迷不醒的裘郁，索性顺着她的话继续。现在说这些意义不大，她只是想看看对方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对。确切的说，是之前的一面之缘。”院长偏灰的瞳孔在蓝色灯光下显出一抹碧色，“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这边，大事小事交给裘主任管理。谁曾想，她居然不小心被感染了，真是可惜。”
“异化的人被我们统称为‘感染者’。不过，现在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支架习惯性地戳着地面，对方仰起脖子向上望去，进一步解释道，“蓝光，包括手电筒里面投射出来的，都是掺杂过某种能够抑制感染的药剂。可惜由于储备有限，无法长时间使用，一般一个月换一次。”
一个月？
这个时间未免太过巧合。盛苒思索之余，冷不防听到对方问“怎么得知办公室在一楼”。
“有次没在二楼办公室找到人，从那时起隐隐有所怀疑。”她从善如流地说，“后来看到三楼修改后的规则提到病房会减少，可住院部并无房间消失，也没听人说过有古怪。我联想到第一天夜里一楼消失的办公室，值班室规则本该写明，偏偏漏掉了这个异样。”
“住院部”并不一定指的是被划为病房的区域，整栋楼可能都适用于那份规则。加之看完监控，发现亲眼所见存疑，那么看上去唯一的“正常人”裘郁很可能存在大问题。
她才是真正的感染者。
“噼啪。”
灯泡闪烁不定，光线无端暗了两分，使得墙边出现些许晃动的黑影。
“蓝光和白光的作用我知道，那么，黑光到底是——”
“黑暗中藏着感染源头，我们默认它会加剧感染。”院长回答得滴水不漏，“所以，疗养院绝大多数时间都用白光，以延缓感染蔓延。”
逻辑上解释得通，可盛苒总觉得有点违和。
住院部更是有明确规则要求，病房变为黑色时，要立即进去送药，还要等房间内亮起灯光才能离开。
唯一允许被黑暗笼罩的，应该是三楼活动室，有且仅有那一处。
“院长，关于三楼……”
“你们可以走了。”
对方似乎无意多说，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上面挥笔写下几个字，将其交给她，“记得把白大褂放回原处。”
“嘀嘀！”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显出陌生号码。
盛苒掂着那张有些沉的纸，目光停留在“规则已清除”五个字上，另一只手迅速接通电话。
“2144号玩家，连锁任务1已完成，500冥币存入游戏账户，请及时查收。”
“查询到特殊物品……使用规则如下：请将‘任务物品’贴于特定建筑墙面，即可清除该建筑原有规则。”
随后是一大串忙音。
不管怎样，进阶任务的奖励拿到，算不虚此行。
到门口时，盛苒转了个弯，突发奇想走侧门出去。见状，沈疏榆没拦她，反倒先一步把铁门拉开。
“吱嘎——”
外面凉风习习，湿重的露水混杂着泥土的腥味，与疗养院中被消毒水浸染的空气截然不同。
“等一下。”
衣角传来轻微的拉扯，盛苒回过身，见到一个略有些眼生的小女孩。
不过那声音她不会忘记，可不就是在活动室里面装神弄鬼吓唬她们的么？
“姐姐，我想要回我的玩偶。”
蓝色灯光下，女孩绷着小脸，身子有些颤抖，额上更是溢出豆大汗珠，全然不复之前的嚣张模样。
“嗯，给。”
盛苒有些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抢小孩子玩具的癖好，将断了只耳朵的布偶取出。
迎着对方渴望又希冀的目光，她忽然问道，“你是感染者吗？”
“我不知道。”
小女孩摇摇头，晶亮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姐姐，你们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还有谁问过？”
“院长姐姐呀，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活动室里总是时不时进来怪物，我们不想被抓到，只好玩捉迷藏……”
将玩偶紧紧抱在怀中，小女孩苍白的面色红润两分，露出小虎牙冲她甜甜一笑，“看在姐姐你们把玩偶还回来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吧。”
“投诉超过三条，会被要求离开疗养院哦。嘻嘻，先说明，我可没有投诉的权利，有资格投诉的是这些……唔，你们所说的感染者？”
她点了点那些如幽灵般游荡的白大褂，忽然迈着小短腿向楼上跑去，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一阵劲风袭来，铁门发出“嘭”一声，彻底将她们与疗养院隔开。
霎时间，灯光熄灭，整栋建筑陷入一片死寂。
……
此刻，疗养院内。
齐礵倚在栏杆处，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可手已经攥成拳许久。
面具男安静地站在她旁边，如同一具沉默的塑像。
“可恶，到底谁是感染者！”
她旁观了盛苒最后解谜的那段，心中惊骇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不安，“不愧是林姐让我注意的人，确实厉害。不过，按照卦象提示，这个副本的破解方式不止一种。而且，进阶任务目前并没有人完成，她们只是因为表现突出被破格赠予奖励而已……”
越说，她的声音越低，似是自己都没有自信。
“喂，要合作么？”
娇小的身影自黑暗中闪现，少女脚步轻快，语气也十分轻松，“因为9号的存在，这个副本的难度提高了。我想，现在的局面，我们最好联手。”
她打了个响指，一旁的1055号战战兢兢地附和，“对，没错。”
气氛烘托到位。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响动自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住她们，伺机而动。
“我同意。”齐礵干脆利落地丢下一句，伸出手，尖尖的指甲在面具男脸上划出一抹血痕。
后者的身体顿时如气球般膨大，暴涨到三米高，宽如一堵墙。
“把那些鬼鬼祟祟的东西都揪出来！”
一声令下，面具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拖着庞大的身躯去捉黑暗中的诡异。
“林娴静这回真是肯下血本，‘附身人偶’是她压箱底的道具之一吧，居然就给你了。”黎君乐啧啧惊奇，脸上浮现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这回找你合作，真是我赚大了。”
“呵，难不成你想光在旁边看热闹？”
“当然不会。”少女咧开嘴，像是品尝某种美味般，大口吞吐着黑雾，“擒贼先擒王。”
话音未落，她如利箭冲出，将拄着支架的女人擒拿住，毫不客气地质疑，“喂，你不是院长，到底是谁？”
她们比盛苒早来住院部一天，看到的是未修改前的规则。有先入为主的概念，黎君乐并不相信对方就是疗养院的持有者。
“只是穿着戴有院长胸牌的白大褂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号人物咯？”
少女不耐烦地夺走支架，在掌心中转了一圈。丢到地上时，已然变成了嘶嘶怪叫的蛇头拐杖，“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了，快。”
黑暗里，无数身穿白大褂的怪物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但都被齐礵操控着面具男牢牢阻挡在外。
“院长”目露不甘之色，将衣服交出去的刹那，无数皱纹横生，变得比之前还要苍老。
“早这样多好，省事。”黎君乐迅速抽走白大褂，丢下一个“走”字，灵活的钻入楼梯间。
她的目标很明确，找到裘郁，把被替换掉的身份换回来。
齐礵稍稍落后两步，阻挡着愈发疯狂的诡异，为对方争取时间。至于一无所长的1055号，两人自是非常有默契地将他推了出去，转眼间被诡异撕成碎片。
原本不打算走到这一步，可是盛苒二人的离开，让疗养院的规则失衡，她们必须得做出应对，否则任务失败板上钉钉。
“你醒了？裘院长。”
黎君乐抱着双臂，在黑暗中望着捂着头、神情由痛苦逐渐转化为平静的女人。
她的瞳孔中有一丝漫不经心，但被很好地掩饰过去，“我们觉得，你才是这里的院长，只不过在感染者的设计下失去了院长的身份。所以，才招募我们这批临时员工，希望能帮上你的忙，把身份换回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件有院长标识的白大褂具有特殊作用吧？”
自顾自地说完，她也不着急，把门一关，等着对方的答案。
“……对，在这里，‘院长’的身份就是一切，包括修改规则迷惑眼球。”
许是逐渐从混沌中醒过来的缘故，裘郁回答得很慢，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少女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还有个事啊，裘院长。三楼活动室的那群小孩子我们没有接触过，她们如果非要投诉我们——应该不作数吧？”
“当然不作数。”
裘郁点头道，“那些孩子总是喜欢恶作剧，我会公正处理的。”
“嗯，这样最好。”黎君乐听到通讯设备传来的“嘀嘀”声，满意地挑眉道，“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想必疗养院需要重新整顿一番。”
她转身得干脆，齐礵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驱使面具男跟上。
“什么叫有投诉资格？”
才离开疗养院，她迫不及待地询问。
少女正低头看手机，检查完奖励，才慢悠悠地说，“字面意思。疗养院中有两个阵营，一是诡异所代表的院长，二是裘郁。如果选择前者，等于默认它们没被感染，那么追随院长的白大褂们有资格投票。换言之，选择后者，投票的资格就是默认没被感染的小孩子与患者。幸运的是，我们在住院部还算遵守规则，来自患者的投诉没超过三条。”
说到最后，她清了清嗓子，笑容夹杂一丝戏谑，“或者说，唯一整出幺蛾子的1055号刚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患者们觉得无需迁怒于我们，便高抬贵手。”
“那不是你的队友么，在你这赚不到一滴眼泪就罢了，连死都要给你打工。”齐礵明白来龙去脉后，轻哼一声，反讽道。
“咱们彼此彼此。”
黎君乐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呼吸的面具男，晃晃手机，“回城区后见一面？我对林姐可谓倾慕已久，能培养出你这么出色的助手。”
“我以为你会想约见9号。”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齐礵面色稍缓，说话语气不似刚才那样生硬。
“9号估计这段时间都没空搭理我们。我可是听说，她在‘大清洗’之前消灭过无数怪谈，唯一的愿望就是回现实去见女朋友……现在这种时候，我当然不会往她俩面前凑。”
黎君乐若有所指地说完，向她挥挥手，“再问下去，我可是要收费的。或者，让林娴静亲自过来跟我谈。”
话音未落，她已然跳到甲板上。汽笛鸣响，小船载着她向浓雾中驶去，眨眼间消失无踪。
齐礵站在原地，面上阴晴不定，似在思考其话语中的真实性。
良久，她忌惮地向其消失的方向望一眼，快步向草丛中停着的电动车走去。
面具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如同一具笨重的傀儡。
她们离开后，疗养院骤然传来喧闹声。灯光一盏盏亮起，映出无数似人非人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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