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师尊很难养》两只狗头

7、生气的师尊

　　兰时蹭了蹭腰带，仿佛乖巧一般点头，他不用抬头九秋也知道那小子的表情，肯定哭丧着脸面无人色。

　　“哎～”

　　九秋独自长吟，目光轻蔑盯着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头一次心思郁闷，他脸色铁青，白眼一翻，心中坦白道:就那种货色？

　　九秋斜视了一眼，是自己从来都不会正眼瞥一下的杂碎类型，身高普通，长相普通，年龄刚过头二，嗓门还大，盛气凌人的模样，一个侍从在他身后跟着，这位不知名的小少爷正对着店小二指手画脚，并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兰时听到脚步声眼见的肉跳心惊，他怔住了好一会，战战兢兢，一动不动。

　　九秋不避开，摆着一张臭脸却引得那货色注目，他从看到九秋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未曾挪开，他目中深情，痴情迷乱。

　　九秋心中作呕，不是他自夸，他也挺讨厌的，在他意识中，自己的奇怪体质，似乎比起女人他更受男人欢迎，现在也是，又有一个被他帅瞎眼的，一想到自己被男人盯上，他就浑身发麻，毛发倒竖。

　　九秋目露寒光，睫毛掀动眼眸，两人此刻离得近，他能感受到兰时更加用力攥紧自己衣裳的双手，他厉声道:“你眼睛看谁呢？滚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店小二当场大惊失色，生怕两人吵起来，他想劝九秋，可他们视线碰到九秋的一瞬间，全然失声，时间凝固一般，几人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怵目惊心。

　　—

　　兰时也不知道自己紧绷了多久，注意力太过集中，都忘记了周围的声音，直到九秋在上方重重叹息，刚才的凛寒荡然无存，瘪嘴傲慢道:“人都走了，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放开。”

　　兰时没有一时间松开，探出一只眼睛环顾四周，确定人已经走了才松开手，而屋内似乎变得更加幽静了，不，应该说是冷寂了，兰时悬吊的心旋即放松下来。

　　九秋板着脸挑了几本儿童书籍，也没给兰时看，就指指点点他付款走人，店小二也面露土色，不敢说话。

　　直到他们走后，兰时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很微妙，问道:“你生气了吗？”

　　九秋冷声道:“我干嘛要生气。”

　　“啊……”兰时回道:“这不就是生气了吗？”

　　九秋忍不住，直拳咚了一下他脑袋，道:“没有就没有，别顶嘴。”

　　九秋和兰时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他们像是背道而行一样，被世界孤立，兰时其实还心有余悸，过去那么久了，伤口明明已经好了。

　　可是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还是很害怕，身体比心里更先作出反应，像是本能一样，让自己学会逃避，如果不是九秋，他肯定当场摔倒。

　　“可以……牵手吗？”

　　兰时紧挨着九秋走，突然道。

　　“为什么？”

　　对方问，兰时没回。

　　九秋只好道:“好吧，没办法，毕竟人多也容易走散嘛。”

　　“啊，不是这个哦……”

　　“闭嘴，伸出手就可以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他们在中间牵着手，兰时的手指全部被九秋掌心握住，严严实实，密不通风，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过他们的体温从指尖相传，兰时已经不再害怕。

　　各自两旁的手各拎着东西，九秋还是占到了便宜，拎着最轻的书籍。

　　兰时的脚步变得轻快，牵着的双手还忍不住晃啊晃，好几次九秋都不得不配合他。

　　兰时其实也不懂，这个人很讨厌，但是刚才的确又是他让自己安心下来，那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靠谱了，下次还是可以喊他一声师尊的，但是下次再说吧。

　　一路上他们被很多人看着，兰时才知道和他走得近竟然会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像是穿在百花丛中一样，脸皮微薄的姑娘们，一脸娇羞浅笑，背对着窃窃私语，内敛着情意。

　　兰时只好稍微和他保持距离，抬眼偷看，他以为的九秋一定在暗中自喜，得意洋洋，却没想到他一直都是板着脸，似乎很不耐烦，注意到自己视线后，他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睛往下一瞪，生气道:“你再离远点，干脆直接走掉吧。”

　　兰时一惊，感觉他现在不好惹，默默挪回脚步，心里却暖洋洋的。

　　远离了繁华的街道后，一同走进了一条笔直的回家小路，两旁乔树整整齐齐地排列，秋风从远处吹来，落叶纷纷扬扬，飘零在黄土大地，本应该是一副苍凉凄美的景象，兰时此刻却欣喜无比，和那日遇到道长一样的心情。

　　道长告诉他，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他们就可以回到家了，在秋天未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是有家的人了。

　　风在枝头上喧嚣，一切像是结束了又像是开始了。

　　兰时只是期许，希望今年的冬天不再煎熬。

　　“现在的话，不是没有人了吗？”

　　兰时就很唐突道。

　　“哈？”九秋脸一黑，他猛然蹲下来，龇牙咧嘴用食指来回指着兰时的额头，兰时额头被他弹得有来有往，眼前眩晕起来。

　　“那是给你台阶下的意思，不想牵手就不牵，别牵了！！”

　　兰时护住额头，眼里都要冒火星了，失色道:“你干嘛要生气？”

　　九秋脸色比他更难看道:“伟大的我怎么会生气？”

　　两人挨得近，吐息连在了一起，九秋温热的潮气喷了他一脸，兰时小声道:“因为你不伟大，所以才生气。”

　　他的确在生气，一想到自己打不得骂不得的死小鬼竟然害怕那种杂碎就烦，照顾小鬼本来就累，看吧就会反驳他，怎么有义气刚才怎么不用。

　　简简单单几句话，突然都不想吵了，九秋掀了眼帘，才忽地道:“没因为这件事生气。”

　　九秋面目微侧，眼眸如冬日朔雪，薄凉的月色下微微冰冷，瞬间令人惆怅。

　　他独自出神，兰时伸手舒展他的眉头，道:“别皱眉了，都不年轻了。”

　　九秋脸色刷黑，高声骂道:“你这乳臭未干臭小鬼，我要杀了你。”

　　兰时其实不希望他皱眉，本来就只有脸好看，不然没优点了哦。

　　而事实他的眉毛的确因兰时舒展而开，兰时胸口一暖，笑而不答。

　　他们折腾到回家，兰时可谓是个及格的劳动者，一秒也不让自己停下来，趁九秋还没脱去风衣，屁颠屁拿着竹篮滚过来。

　　九秋神有预感问道:“干嘛。”

　　“再下山一次吧，买大米，米粉，把家里米缸填满。”

　　九秋皮笑肉不笑，忙道:“你真的想死可以直说，不用绕弯。”

　　“我给你买肉夹馍。”

　　九秋怒火中烧的神色愣了一下，心口隐约一动，真心觉得好笑，他不曾细察自己的心情已好，只是举着手指，娇气说道:“那我要两个。”

　　兰时心口大出血，他思量许久，久得忘记时间，兰时才缓缓讨价还价，道:“可以分我几口吗？”

　　九秋摇头伸出红舌，咬着声音道:“不要！！！”

　　—

　　九秋究竟还是分了兰时一个，但是有条件，忽悠人家帮忙洗头。

　　两人再次回家后，一同去温泉沐浴，九秋嫌沾了风尘脏，浑身不舒服。

　　兰时不想洗澡的，也没有勤劳洗澡的好习惯，他劳累一天困了，只想钻进被窝，不过不成功，被九秋嫌弃并强行带出来了，也不管他挣扎，迅速脱光他衣服毫不犹豫扔在泉水中。

　　临近落日，西边的太阳散发着橘色柔和的光辉，温泉上烟雾弥漫，浮动的水面奔流着斜阳恍惚的影子，像是阳光困在了水中，又或者是水中生出旭阳。

　　兰时被泡在温泉中，整个身体都松软得一点都不动，任着全身被热水悬浮，他就像是水上孤舟，在水浪中悠悠荡荡。

　　兰时在水中冒泡，喜笑颜开，心中笑道:啊，好舒服。

　　九秋:……

　　九秋怕他溺死，拽着他皮包骨的胳膊拉起来，兰时整个人才重新喘气。

　　“啊，活过来了。”兰时很享受道:“竟然有这般好地方。”

　　“感激吧你，我从来没带过其他人来。”

　　“那我是第一个？”

　　兰时在泉中戏水，九秋在一旁边脱开衣衫边骂道:“喂，别让水溅出来，弄湿干衣服。”

　　水声戛然而止，刚开始最不想洗澡的人现在最激动，兰时兴奋过后安静道:“好吧。”

　　兰时只好停下来，刚好撞到九秋□□入泉的画面。

　　九秋沉默的时候是冷峻着脸的，雪白的全身被斜阳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照出他光滑细腻的肌肤，他身材健美，双腿修长白净，结实的体魄从头到脚纤尘不沾，墨黑的长发从肩边落下，他缓慢进去氤氲水雾中，直到发丝浮动在水面上，他才随心舒展着线条优美的双腿，笑的一脸称心。

　　兰时直勾勾盯着，眼睛水雾中熠熠生辉，不曾挪开一丝一毫，九秋注意到他发呆的面容，轻浮笑着问道:“干嘛，身材是不是很好，都看入迷了。”

　　兰时也不回避道:“是的，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这样吗？”

　　“哼，”九秋一下没了兴致，这家伙竟然想着自己的事，道:“不太可能，你发育不良，最多长到我胳膊。”

　　“哎～”兰时很失望，游过来想拿香料，瞥见地上的肉夹馍又眼馋道:“可以分我一个吗？”

　　“拒绝。”

　　“切，真无情。”

　　九秋还真是无情，当着他面吃了起来，冷酷地从他目光中拿走，故意发出很大啃咬的声音。

　　兰时聚精会神盯着，九秋咬一口，兰时一盯，再咬一口，兰时再一盯，他目光浩瀚，潮水暗涌。

　　九秋原本想欺负他的，却吃出了罪恶感。

　　“……你想吃干嘛不买，钱都在你身上。”

　　兰时咽了一下唾沫，道:“就因为都在我这里所以才不能浪费。”

　　怎么给自己买好吃的就是浪费了，九秋实在不懂他的脑回路，妥协道:“行吧，给你一个，不过你要给我洗头。”

　　兰时搓着香料泡沫往九秋头上抹，他头发又长又厚重，兰时觉得麻烦死了，搓成蓬头，原本柔软顺滑的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

　　九秋勃然大怒道:“你干嘛？？？”

　　“你头发好多啊，干脆都剪了吧。”

　　“神经病，让我和你一样，我还不如死了算。”

　　原本短暂平和的两人又开始吵架了，初月已经升起，秋日的月色驰骋夜空，一派祥和。

　　而山上他们的声音响烈，鸡犬不宁，最后还是九秋一个人躲在一旁偷偷梳理他被兰时扯成的鸡窝头，真的不想理兰时一分一秒。

　　兰时玩累了游过来坐在他大腿，道:“坐地上太硬了，借你大腿一用。”

　　九秋如见恶鬼一样，道:“你滚啊！！”

　　他又开始臭着脸，兰时知错了，只好俯过身主动帮他梳头，九秋依旧没有好脸色。

　　兰时主动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说那样的话。”

　　“没用的，已经迟了。”

　　九秋心思想:养个狗虽然有个磨牙期，也不会像你那么凶。

　　兰时听不到，但是九秋跟他说话了，只要不是像刚才一样赌气不出声，他就安心了。

　　待梳好后，兰时开始称心如意吃起了他的肉夹馍，他靠在九秋身上，瘦小的后背贴着九秋的胸膛，像是整个人被包裹住一样。
　　九秋双手搭泉边撑着脸，看兰时吃得很安静，脸鼓得像个仓鼠一样，他没由来的烦躁，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恼火又倒流而上。

　　“给你剪指甲的时候看到你一只脚小指断掉了，是被今天那家伙砍的吧。”

　　九秋突然问他，兰时迅猛抬头，惊讶道:“我的指甲竟然是你剪的，你干嘛不说。”

　　九秋无语道:“这不是重点吧，有啥好说的。”

　　兰时沉闷一声道:“对我来说是重点，我的指甲那么脏。”

　　“哦，你也知道你指甲脏。”

　　“什么嘛，你也不弄清重点。”

　　兰时朝他做鬼脸，九秋特别憋屈，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掐他脸，像拉年糕一样毫不留情，道:“所以问你是不是。”

　　“啊！！！好痛！！！”

　　九秋放开后，兰时的脸已经肿起来，他痛心轻揉着道:“嗯，小时候砍的，具体的忘了。”

　　“哦，”九秋的声音很冷，道:“他是谁。”

　　“嗯，”兰时并不想提起那个人，语气并不痛快道:“嗯，就……附近地主家的少主。”

　　“哎～”

　　九秋的声音很平淡，但是迟钝的兰时都觉得他正在生气，他郁闷，又弄不清原因。

　　九秋又道:“你以往叫他什么。”

　　“啊？少主。”

　　“你叫我什么。”

　　“啊？”兰时更想不通这对话，良久才道:“鸡毛掸子。”

　　“好，很好。”

　　九秋把他按入水中，声音从水上传来，道:“你要是叫我一声师尊，我就把他杀了。”

　　九秋松手，兰时从水中挣扎出来，他眼睛通红，被水洇湿，呛着声音道:“算了吧。”

　　“叫一声师尊就那么难？”

　　“不是啊，”兰时的睫毛根根分明，被水粘在了一起，张扬着艳丽与鲜明。

　　他垂下眼睛，水流从脸颊滑下，道:“你很厉害，所以对于你来说夺走一个人生命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因为你是有能力者。”

　　“嗯？然后？”

　　兰时咳嗽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对于他而言轻视一个人的性命也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因为他相比于我，他也是一位有能力者。

　　我讨厌他，害怕他，而现在立场变换了，我如果因为拥有了力量就做着和他一样的事情，变成了和他一个尺度的人，总觉得会变得讨厌自己。”

　　“哈？？？你这家伙说什么啊？烦死了，真的烦死了！！！我完全理解不了，意义不明的，你真的很恶心哎，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人了，就是懦弱，废物！！！伪善？！”

　　九秋很激动朝他大喊，对着兰时龙飞凤舞，评头论足，兰时眯着眼睛远离，还是被喷了一脸唾沫，九秋不放过他，揽着他的脑袋，好让他听清自己的愤怒。

　　等九秋喊累了，兰时才说:“别总是骂我啊，我又不一定要你理解。”

　　“你该骂。”

　　“我也没有原谅他。”

　　“但是你不反击。”

　　“那是因为我没能力。”

　　“那你就不能依赖我？”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九秋连忙道:“虽然有条件。”

　　兰时层层引诱道:“是叫一声师尊吗？”

　　九秋耳根泛红，道:“……不行吗？我就是想听。”

　　“好吧，那师尊要帮我报仇吗？”

　　“嗯？什么意思？”

　　九秋双眼一睁大，兰时在他身旁露出新洁的牙齿，笑意道:“我不想杀了他，感觉他的性命如果因为我而死，我会很有罪恶感的，而且凭借自己心情就可以随便决定一个人生死这种想法也很傲慢，

　　但是我原谅不了他，我想让他后悔，至少付出相应的代价，而现实是，单单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太弱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九秋正想忙不迭点头，兰时防不胜防补充了一句。

　　他眉眼弯弯，笑得风光霁月，朗声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