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拾念思

3、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梦想的征途不再遥远。
　　这天，宁珠放学回到家，躲进房间开始复习功课和做习题，一直持续到了晚上7点，饿了出来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一餐，一天就算快结束了。
　　宁珠正准备打开房门，一阵熟悉的声音又回响在耳旁。房门被用力敲打着，门外那人正喊着模糊不清的话语：“珠珠，开门哪，爸爸回来了，快点开门啊…”
　　宁珠一听到这声就害怕了，停在门后不敢上前，她知道，他又喝醉了。这种情况在她出生前曾出现过好多好多次，只是听街坊们说的，但是妈妈走后，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可并没有消失。
　　敲击声越来越大，他还在喊，逐渐变得不耐烦：“开门！开门！我叫你开门！”
　　恐惧感被无限放大，宁珠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洞里，呼吸不过来。
　　面对他温柔的话语时，她也曾被诱惑而打开了安全舱的门，没想到拥有如此温柔的口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恶魔。
　　他曾对她说过：“你的出生就是那个贱人为了毁了我的人生，你别想着逃，她的罪，要你来还。”
　　她每次被他这么恐吓时，都在想，为什么错都要加以自己身上，什么母债女偿，这是什么无理的命令，自己只不过普通的降生而已，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那贱人的种。
　　曾经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的任何事情，恶魔正常时从来没有透露出一句，自己也没见过，这个母亲仿佛从这个家消失了；但他失控时，她总能从打骂中听出关于母亲，一次又一次，她得知了，母亲叫做素清，死于自杀。
　　宁珠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窝在老树下，听着老人们回忆一件件往事，那是她觉得最温暖的地方。从老人的口中，母亲叫做陈素清，是个大学生，毕业后远嫁到清口的，由于在这儿无依无靠，母亲人品也好，大家都挺喜欢她，对她一直很照顾。
　　至于她为何最终会自杀，有一个小原因是她的漂亮和文化高。这并不是特意吹嘘的，父亲其实只是个大专文凭的，他总觉得可以娶到母亲是耗尽了一生的好运，总想留住她。
　　博尔赫斯的一句“我拿什么才能留住你？”艺术家用笔下的爱意、回忆的雪花、诗中的蒹葭，而父亲用他独有的占有欲。
　　母亲的种种友好，不仅使得大家都挺喜欢她，还招来了不少桃花。母亲从未想过她的友好会让她成为父亲口中的招蜂引蝶，父亲的占有让这美好生活转变为了日后的争吵与家暴，母亲在此之后每天都会带伤。
　　母亲曾相与父亲好话好说地谈一谈，可父亲的粗鲁与不耐烦总是打断这言谈，母亲的文化在这粗鄙的鲁夫身上一无用处，暴力成了他们最后的沟通方式。
　　街坊们都对母亲这种遭遇感到惋惜，在他们的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可到后来却发现他竟如此心里偏执。街坊们并未觉得这悲剧是母亲带来的错，而是上天的安排，他们的想法让母亲的心得到了慰藉。
　　母亲终究是聪明了一世，愚蠢在一时。她再也忍受不了父亲，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不愿离开的原因，宁珠并没有听说过，或许是愚蠢的想法。
　　母亲的离开让父亲的行为抑制了，宁珠的童年受到街坊们的保护，并没有得到太多心理阴影，但也不排除没有，其实还算是快乐的。只不过她从未见过母亲是一生的遗憾。
　　此时，敲门声逐渐消失了，宁珠以为他走了，却又响起他的咒骂与威胁：“小贱种，你以为一生都躲得过吗，你那贱人妈既然死了，你就遭殃了，除非我死，你永远也别想逃，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
　　他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宁珠失神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儿，瘫倒在地，眼泪从眼眶夺出，她崩溃地哭泣起来，她好恨，好恨这个家！
　　宁珠的心中也曾有过像母亲那样愚蠢的想法，心里多次挣扎过，但她此刻明白，愚蠢的解决方式或许最轻松，最快就可以抛开所有烦恼。
　　宁珠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或许他去睡了或又去喝了，这都无所谓。
　　家中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都被他清理掉了，在他心中，母亲的一切都不配留在这个家，就如他所说的，自己逃不了，身上从小就被套上了无形的锁链，一直拖着她，真的很重，钥匙早就丢了。
　　此时，家中闯入了一群人，五大三粗、纹身遍布，是黑赌场要债的吧，父亲除了酗酒，还有赌瘾，他会经常消失一段时间，家里只有她一人。但是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见过这些追债的，曾经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而已。
　　“你们要做什么，宁纲（父亲）不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他，再说找他也没用，他早还债了，我们就是来这儿拿钱的。”这群人慢慢靠近宁珠，带头的伸手想要触碰她，“还挺漂亮的。”
　　宁珠拍掉他的手，“你要干什么？这个家没有钱，钱都在宁纲那儿，来这里有什么用？”
　　带头的笑了笑，“宁纲亲口说，他没钱了，但是他有个又有文化又漂亮的女儿，可以卖个我们抵债，还说她女儿刚好放假在家里，让我们去找你，听懂了吗？小姑娘”
　　宁珠听懵了，他说什么，父亲把自己卖了？就这么恨她吗，要这么毁了自己！
　　“宁纲真这么说？”宁珠故作冷静，早应该想到了，他早就想毁了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骗没骗你，你跟我们走了，亲口去问宁纲啊。”带头的看她没有崩溃，还挺惊讶，觉得她还挺有意思，“该问的都问了吧，走吧，你应该不想被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