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银河陷落》行不晚

2、拒绝

　　饶是乔锦瑟做好了心理准备，被拒绝时，不免有些失落。
　　余笙总是有拒绝别人的资本。

　　这会儿她有些分不清是因为对方的拒绝，还是因为对方是余笙，才会有这种情绪。

　　“哦。”乔锦瑟没多劝，她了解余笙，一般做出的决定，定是权衡利弊，且不会更改。

　　眼下她想的是，如果Echo真的把歌提交给甲方，就是侵权了。这些年来，她刻意不去关心余笙的消息，但她清楚余笙可不是什么小喽啰，如果余笙知道Echo背着他这么操作，决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真追究起来，打官司，Echo赔钱。以余笙在圈内的影响力，Echo在网上肯定被骂烂。

　　乔锦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让她低声下气求余笙合作，她做不出来。毕竟当时二人分手，算不上和平。

　　气氛一下僵住了，她想借口离开，却听余笙开口：“歌曲的版权并不在我这里，由于涉及到他人隐私，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我知道Echo十分专业，但很抱歉，此次无法与你们合作。”

　　男人语气诚恳。

　　乔锦瑟有些惊讶，余笙居然和她解释，当年他可是作曲系公认的高冷男神，惜字如金的主。

　　六年过去，男人变化不小。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乔锦瑟低头搅动着咖啡。

　　倒是余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乔锦瑟，他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景，现实确是乔锦瑟远比他想象的要冷漠疏离。

　　她样子没太大变化，只是少女褪去了青涩，比六年前多了甜熟的魅力。从刚坐下到现在，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悄悄打量着她，刚刚邻桌的年轻小伙眼神里，充满着惊艳。

　　没有来的，余笙觉得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乔锦瑟察觉到余笙的目光，知道余笙是在等她的回复，可Echo那边肯定不会改变主意，她只能把余笙是原曲作者的身份告诉给吴亮他们，希望他们最好能和余笙达成共识。

　　接下来事，就由他们去和余笙处理。

　　“行，这件事我会回去跟制作组商量。”乔锦瑟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便准备结束此次谈判，“如果没事什么事的话，那今天就先聊到这...”

　　余笙似是预料，看了一眼乔锦瑟杯中的咖啡：“咖啡不合胃口？那换一杯。”

　　“不用。”
　　“这么着急走，有事情？”

　　乔锦瑟可没有和前任叙旧的爱好，正想着找借口，手机屏突然亮了，上面显示来电提醒，备注：宝贝儿

　　余笙眼尖，这三个字撞入眼帘，刺得眼睛生疼，他下意识握紧拳头：“你有对象？”语气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乔锦瑟一愣，并未解释。随后拿起手机晃了晃，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家里那位管的紧，今天就先到这吧，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咖啡。”

　　不等余笙反应，她便起身离开。

　　走出咖啡厅，乔锦瑟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心脏到现在还跳个不停，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

　　乔锦瑟点了一下宝贝儿，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杨甜甜尖锐的嗓音好像要把她的耳膜炸穿：“小瑟瑟，你在干嘛，也不接电话，你妈妈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大晚上的，不会是在跟哪个野男人鬼混把？”

　　乔锦瑟没憋住，扑哧一声，脑海忽然浮现余笙的样子，随即她使劲摇了摇头，努力将某人的影子驱赶出脑海。

　　“宝贝儿，我在处理工作，制作组最近很忙。”乔锦瑟委屈。

　　杨甜甜是她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保持紧密联系，两人如胶似漆。在某次杨甜甜的淫威下，强迫她把备注改成了宝贝儿。没想到却被余笙错当成她的男朋友，她没解释，也觉得没必要。

　　“好吧，那有时间一定要请我吃饭啊。”杨甜甜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对了，你赶紧跟阿姨回个电话，她好像很着急找你。”

　　乔锦瑟：.....

　　挂了电话，乔锦瑟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母亲大人打过来的，微信上也发了好几条消息。

　　说是爷爷生病了，乔爸乔妈最近都不在家，让她抽空回去看看。

　　上次回老家看老乔还是半年前了，老爷子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怎么会突然病了？

　　她给乔妈回拨过去，那边无人接听，便想着明天再打。反正最近休假，回去看看老乔也好。

　　乔锦瑟踏上最后一班地铁，这个点地铁上人不多，她走到最后一节车厢，找了一个无人的座位戴上耳机听歌。

　　今晚的事，她跟吴亮说了。吴亮说这件事处理起来很麻烦，让她暂时不要管，也不要去跟于辉犟，他们会跟法务部那边沟通。

　　乔锦瑟想，从头到尾于辉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何必再去吃力不讨好，她索性不管了。

　　退出微信界面前，余笙那一栏显示置顶，却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点进去看了眼，对话框显示对方撤回一条消息，名字那里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变成正常状态，又显示正在输入，如此反复几次，才迟迟发来一条消息。

　　9.17【早点回家，晚安。】

　　乔锦瑟没有给余笙改备注，看了一眼并未回复，犹豫一会后，点进头像主页，点击删除联系人。

　　地铁提示音响起：朝夕路到了，开左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

　　地铁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车，后几节车厢只剩乔锦瑟一人，她突然想到几年朝夕路这站在网络上爆火。这站汇聚宜城3条地铁线，是城市交通重要的交通枢纽站，向北可达宜城机场，向南可到火车站。

　　这两条地铁就像两条线在此匆匆交汇后，又分道扬镳。她还记得几年前朝夕站很火的一条微博，下面有个高赞说，这站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朝夕不见，后会无期。

　　那时，她并不懂，如果真想念，即使天南海北，两人也会奔赴山海，只为相见。

　　可有些旅途注定是单程票，匆匆奔赴下一站，从此再无交集。

　　乔锦瑟本以为余笙谈判只是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她见面了。

　　次日，乔锦瑟乘高铁又转绿皮火车回到清河县，几年不见，这个五线小城市也变了样。车站重新翻修，广场道路原本凹凸不平，如今也铺设整齐，中央还立着一个石鼓作为标志性建筑。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郁郁青青。

　　乔锦瑟还没走出站，路边接客的人连忙凑上前来，举着牌子，热情道：“小姑娘，需不需要车？去清水河50块。”

　　这么贵，这揽客的人把乔锦瑟当成外地人宰了。

　　“谢谢啊，我有人来接。”乔锦瑟礼貌摇了摇头。

　　她随便打辆出租车最多也就20块，真把她当傻子。她没告诉老乔回来的事，说有人接也只是免得这些跑车的掮客一直纠缠罢了。

　　走到马路边，乔锦瑟尝试了拦出租车，结果车还没走到她跟前，就被前面的人抢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往远处路口走，碰一碰运气。

　　没走几步，乔锦瑟隐约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叫她。

　　转过身，只见一个中年人男子，快步朝她走来，挥手道：“小乔丫头。”

　　乔锦瑟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老乔鼓乐班子里面的人，高兴道：“常叔！你怎么在这”

　　男人穿一身军绿色开衫，耳朵后夹根烟，笑的和蔼，几乎没怎么变样，他打量乔锦瑟道：“小乔丫头，我刚刚在车站接人看到一个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几年不见，变漂亮了不少啊。”

　　乔锦瑟被夸的不好意思，笑了笑：“常叔，您几十年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再过两年都能当我哥了。”

　　“你这丫头，嘴甜。”男人笑的合不拢嘴，“诶，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看老乔，没带男朋友一起？”

　　“我这几天正好休假。”乔锦瑟将行李箱拉到身后，“男朋友嘛，还在遥远的未来。”

　　常叔没再多问，又随便寒暄了几句。

　　出站的人越来越多，路边几个人为了抢出租车，起了争执，推推搡搡，乔锦瑟差点就被人撞倒，幸亏常叔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见状，常叔说：“小乔丫头，这边不好打车，我车停在附近，接的人也到了，正好顺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一程。”

　　乔锦瑟看了一眼手机，网约车显示正在排队中，索性也不客气：“那就谢谢常叔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时，只见不远处，一男人身穿黑色风衣站在车门旁，双手环抱在胸前，依靠在车边。他身材颀长，微微低垂着头，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质，身边经过的人都不自觉看了他几眼。

　　乔锦瑟觉得有点眼熟，还来不及看清楚，男人便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她步子猛的一顿，这才看清来人，常叔要接的人居然是余笙！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冤家路窄。

　　常叔热情迎上前去，露出几颗标准的牙齿，笑道：“你就是小余吧，听你舅舅说，你现在是大作曲家了，幸会幸会。”

　　余笙看了乔锦瑟一眼，似乎没有很惊讶，和常叔握了握手：“常叔，您客气了。”

　　常叔从荷包里使劲掏了掏，发现什么也没有，拍了拍大腿，又把耳朵上的烟取下来递给余笙：“来，小余，抽烟。”

　　余笙推辞：“谢谢常叔，我不抽烟。”怕常叔误会他嫌弃烟，又补充道，“我确实不沾烟。”

　　常叔收回手，又将烟夹在耳后，似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乔锦瑟道：“看我，忘了介绍了。”

　　乔锦瑟朝余笙，呵呵了两下，挂着假笑。余笙则歪着头，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又见面了。”

　　常叔惊讶道：“你们认识？”

　　“不熟。”“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

　　常叔诧异，不明白眼前情况：“你们年轻人现在见面都这么打招呼吗？”

　　乔锦瑟怕余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好抢着解释，他们以前是同学，在学校碰到过，常叔没继续问，看时间不早，催着两人上车。

　　副驾驶上堆满了东西，没法两人只好坐在后排。上车前，余笙用仅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玩味道：“仅仅只是同学？”

　　乔锦瑟也不搭理他，坐好后闭着眼睛假寐。

　　一路上常叔和余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乔锦瑟不插话只是安静听着，偶尔透过窗户，欣赏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从上次见面后，这是她再次近距离接触余笙，清冽的雪松混合着苦菊味道直钻她的鼻腔，她不动声色朝一边挪动，尽量远离余笙。

　　常叔哼着歌，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沉默的两人，于是率先开口道：“小余，你这么优秀，不知道有没有对象啊？”

　　被点名的男人转过身，轻咳一声：“目前单身。”

　　听到这个答案，乔锦瑟眼神微动，下意识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谈话。

　　“你们现在年轻人忙，都是单身，成家晚也正常。”常叔语气中略带着一点可惜，打着方向盘，改变车道。

　　余笙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似有似无看了一眼乔锦瑟：“都？”

　　乔锦瑟突然身体一紧，头皮发麻，生怕常叔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她可不想在余笙面前打脸。

　　转过路口，常叔又问道：“小余，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啊？”

　　“看缘分吧。”余笙靠在后座，手搭在膝盖上，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语气却十分认真。

　　二人又聊起了别的。

　　一路上，乔锦瑟忐忑极了，好在常叔并没有提到她的情况，眼见快到老乔的家，乔锦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车时，常叔客套了几句，嘱咐道：“小乔啊，这两天在家的话，带着小余到镇上转转，都是单身，又是同学，多交流一下。”

　　打脸就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乔锦瑟表情僵硬在脸上，脸颊火辣辣的。

　　余笙嘴角噙着笑，替她开了车门。

　　乔锦瑟匆匆掠过男人，也来不及和常叔打招呼，跳下车落荒而逃。

　　“小乔....同学。”余笙叫住她，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你的行李。”

　　余笙左手插着兜，右手推着行李朝乔锦瑟走来。

　　男人逆着光，有些刺眼，微风燥热，乔锦瑟有一瞬的失神，好像回到六年前的某个午后。

　　但也仅是一瞬间便回过神，乔锦瑟接过行李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转身前却听见余笙说：“你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