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个男德精》子时未眠

42、第 42 章

　　“你为什么不躲？”杜教授大约没料到会砸中，镜片后的眼睛有几分尴尬。

　　姜无懈用来压伤口的手帕已经被浸湿，血又流下来。

　　芮白商见不得这副瘆人的样子，推着姜无懈往外走：“少说话，我们先去医务室。”

　　方时学长不知何故出现在教室外，“白商，你们这是……”

　　“学长下次再说。”芮白商脚下不停。

　　“小方，你帮我送回去，”杜教授把教案交给方时，三步两步追上来，“伤口深要缝针，我们直接去医院。”

　　“您不必去。”姜无懈拒绝。

　　谁知杜教授倔脾气上来，不仅和他们一起下楼，且一点不见外地坐上姜无懈的商务车，指挥司机开车去市一医院。司机一看见老板脸上挂彩，想也不想踩下油门驶出校园。

　　“你到底听谁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医院？”姜无懈捂着额头，凌厉的侧脸因为沾血染上一丝戾气，声音更比往日多了几分烦躁。

　　坐在副驾驶座的杜教授听了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回头大骂：“混账，没看见小芮担心你吗？狂妄自大，没有责任心，一点都没变。”

　　姜无懈冷笑：“哼，我受伤不知道拜谁所赐！我看您也一点都没变！”

　　一老一少在车里吵得不可开交，司机开得战战兢兢，车速明显下降。

　　芮白商担心姜无懈的伤，也怕路上再出意外，拿出狮吼功大叫一声：“停！都少说两句吧，师傅听我的，就去市一。”

　　经她这么一吼，水火不容的两人真的停下来。一个捂着伤口闭目养神，一个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车里只能听见导航温柔的女声不断提醒前方路况。
　　芮白商这才有时间好好捋一捋思路，她记得不止一次和姜无懈提起，参加比赛是为了加入杜教授的实战团队，而姜无懈每次听到杜教授的名字时，表情都很奇怪。

　　那时她没多想，只觉得姜无懈目空一切，不把学校这种级别的小比赛和实战项目放在眼里。原来姜无懈曾是杜教授的学生，两人有旧怨，人工智能岛项目推进不顺利，可能也和杜教授反对有关。

　　呵呵，合着弄了半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芮白商狠狠剐了姜无懈一眼。等这厮处理完伤口，回去再跟他算账！

　　商务车到达市一医院，没等车停稳，姜无懈的健康顾问已经迎上来。若非碍于车上有外人在，芮白商一定对他破口大骂。

　　王八蛋！傲娇鬼！明明联系了健康顾问来市一打前站，非要嘴硬和杜教授对着干，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儿都比他成熟。

　　车门打开，健康顾问走上前来：“姜先生，口腔颌面外科门诊的号已经挂好，我陪您过去。”

　　姜无懈示意先等等，嘱咐司机：“你送教授回学校再来医院接我。”

　　杜教授气呼呼地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伤是我打的，我要负责到底。”

　　有健康顾问在，就诊过程很顺利，门诊医生给姜无懈止血、清创、消毒，拿出工具准备缝针。

　　得知不能打麻药时，芮白商的手腕抖了一下，“医生，一定要缝针？会留疤吗？”

　　医生：“伤口深，必须缝针。”

　　芮白商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转了转腕上的手链遮住伤疤，她可不想让姜无懈完美的建模脸上多出一道瑕疵。

　　医生整理好缝合工具，说：“我会采用细针缝合，让伤口尽量美观，减少留疤可能性，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不能保证一定不留疤。术后注意护理、及时涂药，可以淡化疤痕，实在不行还有医美手段。所以小姑娘你别担心太多。”

　　“久久，出去吧。”姜无懈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再松开。

　　“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这点疼算什么，”杜教授看不下去，罕见地与姜无懈达成一致“小芮，跟我去外面。”

　　芮白商想了想，继续呆下去影响医生工作，不如出去等。

　　护士关上诊室门，芮白商和杜教授在门外面面相觑。

　　芮白商实在好奇，“教授，您和姜无懈有什么恩怨？”

　　“陈年旧事，不说也罢。”杜教授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下。

　　芮白商跟过去：“您不说，我回去问姜无懈。”
　　横竖今天得问出点儿什么。

　　杜教授沉思片刻，终于开口：“他曾是我收过最得意的研究生弟子，我曾经断言，他的学术成就一定会超过我。”

　　“研究生？”芮白商一愣，“姜无懈读过您的研究生？”

　　不对啊，姜无懈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接管家里的产业，在老公司的基础上创立元生智能，人生简历里并没有读研这段。难不成重生后的新世界里，人生轨迹和上辈子不一样？

　　“不，”杜教授摇头，“他读了几个月就跑了，跑去开公司。”

　　“这就对了，”芮白商如释重负，发现教授不满地瞪着她，连忙解释，“我听说的经历也是这样，您继续说。”

　　杜教授：“当时我手上有个课题准备交给他负责，他不仅撂挑子不管，还把他注册的一项很有前景的技术专利卖出去。”

　　芮白商：“可那时姜无懈父亲的公司遇上财务危机，他不卖技术筹钱，家里的公司面临倒闭。”

　　杜教授皱眉道：“如果他真的在乎他父亲和公司，就不会收购公司股份后，把他父亲和一众老员工赶走。我当初看走了眼，他这样的人很危险，为了钱、为了利益什么能抛下。所以他提出来和我们学院合作，我坚决不同意，潜在风险太大。”

　　“他不是这样的人……”芮白商有点急。

　　杜教授不想多谈，把话题引回她身上：“小芮啊，他是不是强迫你什么了？你别怕，勇敢说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芮白商已经跟不同的人解释过很多遍，现在不得不再说一遍熟悉的台词：“他没有强迫我，我们两家是邻居，认识很多年，我喜欢他，主动追求他……”

　　杜教授打断：“小芮，你还年轻，可他却不小了，他这人心思沉，如果你想摆脱他的控制，学校一定帮你处理。”

　　芮白商无奈：“不是……我现在没有想离婚……”离婚是以后的事，不是现在。

　　杜教授沉默了一会，终于换了个话题：“小芮，不是我不想让你加入项目团队，而是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参与南海试验。”

　　“我理解，”芮白商忽然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她太明白了，只是教授对她的好，不是她想要的好，“可是我不想放弃，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

　　杜教授：“好，我明白了。”

　　“咯吱。”诊室门开了。

　　姜无懈在健康顾问陪同下走出来，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人看着干净清爽不少，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头上又贴着胶布，有种破碎的美感，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水晶美男。

　　芮白商站起来问：“缝针疼不疼？”

　　“不疼。”姜无懈故意笑了一下，然而嘴角牵动时，忍不住偷偷嘶拉一声。

　　健康顾问今天是第二次见芮白商，自然而然地认定她是客户家属，把医嘱转述给她听：“姜先生一共缝了三针，蛋白线不需要拆，会慢慢吸收，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日常注意消毒以防止伤口发炎。我先去拿药。”

　　杜教授生硬地伸手：“付费单给我，我去缴费。另外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你计算好报个数字给我。”

　　“诊疗费和其他损失都在保险范围里，不需要您赔偿。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叫人送您回学校。”姜无懈怎会计较这些。

　　杜教授一挥手：“用不着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去。我说过这伤我负责到底，你可以随时找我追责。”

　　看着教授倔强离去的背影，芮白商不知说什么好。回家路上，她累得没力气说话。

　　这人还说不放心她，结果呢？把自己折腾进医院里，心累！

　　姜无懈眼睛里带着探究：“久久，你是不是很怕给别人添麻烦？”

　　这个问题太突然，芮白商不知其意，一时怔住。

　　姜无懈继续说：“你怕给小叔添麻烦，所以找我结婚假装幸福；怕给学校添麻烦，怕给我添麻烦，所以不愿与教授再起冲突，是这样吗？”

　　“我……”芮白商哑然，她想说不是，可“不”字到了嘴边，她忽然说不下去。

　　她是这种品德高尚的人吗？不，并不是，她只是……真的不想给人添麻烦。小叔为她放弃医生的身份，承担不属于他的父亲责任，她已经很内疚了，不想再影响更多人。

　　“没关系，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姜无懈收回探求，改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久久，你不用怕给我添麻烦。”

　　芮白商不知道怎么回应，转而嬉笑道：“我们俩谁跟谁啊，我才不怕麻烦你。对了，你还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单单为了出售专利，教授不至于记恨你到现在。”

　　姜无懈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疲惫的样子道：“元生智能逐步走上正轨后，我从教授的项目组挖了不少人走。”

　　“你故意的？故意和教授对着干？”芮白商问。

　　姜无懈睨了一眼：“我故意什么，元生智能公开招聘，我开出高薪，他们愿意来，双向选择而已，我又没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杜教授的人生里只有学术研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他总喜欢让别人按照他的最优解规划人生，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看见姜无懈坚定的眼神，芮白商忽然觉得无可反驳。什么是最优解？只有自己想要的才是最优解。就比如她，小叔和教授帮她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同理，姜无懈还有那些被挖走的人，他们的人生的最优解，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定义。

　　“姜无懈，教授把你当眼中钉，你还要继续推进人工智能岛项目吗？”

　　“继续。我想要的，从不轻易放弃。”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