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回生，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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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
风晴雪看着一片凄凉残破景象的村落，皱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一片悲凉。
今晨从少恭那处拿到炼制成了的起死回生药之时，这些时日心情一直有些不好的苏苏虽是并未多言，但是面上却是难得的带了些激动，之后更是片刻也不停留，直接运用腾翔之术向了此地而来。
原本也是想过许多次，苏苏口中的故土家园会是什么模样，现下……
百里屠苏上前一步，目光在每一个残破的屋子上都流连了片刻，眸中渐渐地升起一种难言的复杂。
“以前……这里是个很漂亮的村子。”
百里屠苏走到木板搭成的栈道上，脚下的木板因为长年的闲置，发出有些像是呻吟的咯吱一声，嘶哑难听，像是一个老人垂死的挣扎。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透出深褐色的绳结，并没有接触，只是虚虚地浮在表面，眼神却是温柔了起来。
“自从随师尊去了昆仑山，我也没有再回来过……”
“……”
方兰生心里有些难过，看了百里屠苏这般表情，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只将视线有些无措地移开。忽然，看到这一片狼籍之中，有一层层的台阶，向着山壁去了，再细看，那并不是山壁，而是依着山矗立着的，高大的石像。
“哇！那边的是……”
他瞥了眼情绪都有些低迷的大家，故意提高了声量，咋咋呼呼地出声喊了，抬手指向那里。
百里屠苏似乎回过神来，转身看了那里，面上流露出一种敬然的神色，左手按在胸前，弯下腰去，而后将右手在胸前有规律地绕了一圈，然后缓慢地平伸了出去，像是微风拂过水面般自然。
风晴雪和他一般动作，也是对了那座石像的方向躬身不语。
尹千觞抬头看了那座石像，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们俩，这是做啥？”
方兰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转移话题而已，不需要这么郑重吧……
“族中世代信奉女娲大神，便在山壁之上立起了这座巨像，供人膜拜。”
百里屠苏收了手，直起身来，眸中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嗯，我们那儿也有呢。”
风晴雪对了红玉笑笑，然后看向百里屠苏。
“苏苏你那把剑果然和女娲娘娘的封印有关。”
百里屠苏点点头，起身向前走去。
方兰生撇撇嘴，虽然很奇怪，但是什么都没说，只踢了踢石头，跟上。
襄铃搓了辫稍，四下里张望，小声嘀咕着——这儿好熟悉……
风晴雪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微笑。红玉侧头看了，以袖掩面微笑起来。
百里屠苏脚步微顿，抬眼看了女娲像一眼，转了脚步。
“走吧，去石像脚下冰炎洞入口处，我将娘……藏于山腹寒冰之中。”
“娘……”
风晴雪一手抵了下颚。
“原来苏苏的起死回生药……是给他娘亲用的吗……苏苏他……”
红玉轻轻拍了风晴雪的肩膀一下，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妹妹毋需多想，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恩。”
风晴雪点点头，随了红玉跟了百里屠苏的脚步去了。
尹千觞看了众人渐远的背影，收回看向女娲像的大刺刺地目光，深褐色的眼瞳中慢慢凝起了温柔和崇敬的神色，弯下身子，对着她舒展了手臂。左手按在胸前，右手平伸着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停顿片刻，方才收了手，有些复杂地看了女娲像一眼，拿出酒壶，凑到嘴边喝了几口，然后一抹嘴巴，吊儿郎当地摇晃着追了众人去。
等到他走到大伙儿都在的洞口处，百里屠苏已经不见了身影，红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洞中，百里屠苏每走一步，心中的紧张，就慢慢地增加一分。记忆中，而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场景，和现在的慢慢重合。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尚幼的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向着山洞的最顶端走，为的是能够得到向来严厉的母亲一个微笑，一句赞许。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沿着路向山洞深处走去，为的是，母亲能够再次睁开眼睛，哪怕，只有训斥也可，只要，不那么冷冰冰地，毫无生气地，在那里沉眠……
山洞的最深处，寒气逼人，当年年纪尚幼的他，将村子里死去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拖到此处。屠苏屠苏，屠决鬼气，苏醒人寰……
娘亲依旧是一身大巫祝的装束，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块之上，面目一如数年前一般姣好。
百里屠苏动作微顿，眼角微微泛红，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向了她走去，有些迟疑着，将手放在她的手指之上。触手冰凉，没有一丝温暖。
“娘亲……”
百里屠苏低喃出声，闭上眼睛，而后睁了开来，将那一颗起死回生的丹药拿出，顿了顿，才将沉眠一般的女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地按了娘亲的下颚，百里屠苏将丹药递到她的口中，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期盼的神色。
在她的面前，百里屠苏，不过是当年那个，会撒娇会耍赖爱逞英雄想要得到娘亲哪怕一句夸赞的韩云溪罢了……
“屠苏哥哥进去那么久，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
襄铃站了起来，一手搓了辫稍，眼看着就想往洞里冲，被红玉拉了手臂，摇了摇头。
“这都太阳下山了……”
方兰生看了看天边，皱了眉头担忧地往山洞里看看。
“再等片刻，若还不出来——”
尹千觞只一个劲地灌着就，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风晴雪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忽而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
“苏苏！”
百里屠苏小心翼翼地扶着身边面无表情的韩休宁，目光片刻不离她左右。
韩休宁目光无神，面无表情地被百里屠苏扶着右手，一身巫祝的服饰，左手拄着祭杖。
“百里公子，这是……”
红玉只觉得心中一突，在那个人的身上……她察觉不到，一丝人气……
百里屠苏目光流连在韩休宁面上，唇角微勾，笑了起来。虽然很浅，但是那笑容却是让方兰生一众着实吓了一跳——这，这不是中邪了吧……
“这是我娘亲。”
已经比身边人高了一头的百里屠苏浅笑，目光温柔而又带着深深的眷恋，搀扶了韩休宁的动作，流露出十足的儒慕和小心。
尹千觞看了他难得的笑容，目光微沉，心中有些堵。
少恭……你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笑容吗？
谁毁了你的笑容？你如今，却也要毁了别人……这般的笑容……
少恭……
他举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开口，抓了抓脖颈。
“恩公娘亲长得真漂亮~啊哈哈，为了庆祝恩公找到娘亲，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吧~~”
“不醉不归……怎么不醉死你好了！”
方兰生一个眼刀撇过去，然后也咧开嘴，笑嘻嘻地开口。
“我们今晚庆祝庆祝吧~木头脸，怎么样？”
百里屠苏摇摇头，很坚定地开口。
“娘亲刚刚醒来，要休息，不宜吵闹。”
“……”
方兰生皱了脸，尹千觞蔫了。
“呵呵~”
红玉以袖掩面，和风晴雪对视一眼，轻笑。襄铃搓了辫稍，鼓了脸颊，然后睁圆了眼睛，也笑了起来。
一时间，便好像，这荒芜了的村庄，都染上了一层欢喜地意味，衬着天边绚烂的夕阳，无比美好……
————————————我是美好算什么，古剑本质是虐的分割———————————
韩休宁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正襟危坐仿佛一具无声无息的人偶。风晴雪跪坐在她身边，眉头轻皱。
“原来是晴雪妹妹在照看巫祝大人，百里公子呢？”
红玉走了进来，大红的衣裳像是开了一朵绚烂的鲜花，眉目间却是笼了些许的轻愁，便是笑着，也总有种忧心忡忡的感觉。
“这几日公子没日没夜在旁看顾，就算有我们几个轮流替着帮个忙，他那样也是吃不消，现下可是病倒了？”
“红玉姐，苏苏是看巫祝大人十多天总不吃饭，心里着急，就想去山上采些巫祝大人以前爱吃的东西，让我帮他顾一下……”
风晴雪站起来，拉了红玉一块儿坐下，眼神瞥向韩休宁时候，却是带了些许的疑惑，迟疑了许久，才开口。
“红玉姐，在苏苏面前我不敢讲……”
她低了头，声音也压得极低，眸中闪过一丝悲伤。
“你说，巫祝大人真的……真的活过来了吗？”
“……”
红玉没有说话，只闭上眼睛，眉间涌上一层倦意。
起死回生……其实这般容易……欧阳少恭，又怎会是这般好心……
“要是活着……为什么可以不吃东西不睡觉，就一直这样……睁着眼呢？虽然十几天前，大家是那么高兴，可现在……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风晴雪皱了眉，总是带了明媚笑意的面上愁容满面，红玉睁眼看了，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只抬手将她额发拨开，勾着唇角浅笑安慰。
笑容不过片刻，便渐渐淡去，红玉也是皱起眉头。
“既然妹妹问起，我亦实言相告，这其中……多半有诡谲之处。”
她一手托了手肘，一手支在下颚，眸光定在韩休宁身上，却又像是透过韩休宁看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起死回生之术，有，但是，就我所知，并非简单的一粒仙丹便可……两日前，我替百里公子照看巫祝大人是，曾与她闲聊试探。你们也晓得，凡问问题，巫祝大人虽不言说，却会点头摇头以示回答。”
红玉抿了抿唇，面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怪就怪在，那天我问了许多事情，有些与公子相关，有些却全无干系，甚至是关乎我自己……一些隐秘旧事，巫祝大人竟从未选错。……简直已经不是在与人闲谈，而完全是因人心中所想做出回应一般……”
“这……”
风晴雪一手捂了嘴，睁大了眼睛。
“你们，在说何事？”
百里屠苏推门进入，面色难看，眸中隐隐透出几分冰寒，只在偶尔，划过一丝被强自按压下去的惶恐。
“都别说了！”
百里屠苏快步走到韩休宁的面前，握了她放在膝盖上冰凉的手，像是说服别人，又像是说服自己一样承诺。
“娘总有一天能变回从前的样子，现在只是、只是一时如此！”
“百里公子……你是相信，还不不愿意去怀疑……”
红玉站起身来，眸色渐冷，嘴角笑容微凉。
“……”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眉间微露倦意，只一瞬，便重又睁开。
“……都走吧。”
“……”
红玉笑笑，拉着风晴雪，对百里屠苏一俯。
“那么公子也请多加休息，最好能睡上一会儿，莫要太过劳累。晴雪妹妹，我们先出去吧。”
红玉笑容渐隐——看来，有必要告予主人知晓了……不然……
“好……”
风晴雪有些担心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和红玉一并走了出去。
见了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百里屠苏有些颓然地跪倒在地，握着韩休宁的手，将脸埋在了里面。
“娘……”
“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回生，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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