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法师的逆位》柔千小舞

16、第十六章

　　总的来说，当雪藏还是雪藏本人的时候，他对外界一切，尤其是巴顿家族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按照顾言希的分析，那和雪藏的母亲有很大的关系。

　　雪藏并不是在巴顿家族出生的孩子，在他懂事的时候就生活在一座乡间的残败城堡。

　　就像顾言希听到过的童话中的那个长发姑娘一样，只不过雪藏没有长发，也没有路过的王子，只有漫长的时间用来学习枯燥的黑魔法。

　　那些黑魔法来自角落暧昧不明的黑暗，来从地板的缝隙和天花板的裂痕，它们依照古老的契约攀附他洁白的手指上，变成他力量的一部分。

　　当他十七岁，母亲去世而走出高塔的时候，他拿着母亲的信站在了金碧辉煌的巴顿家的门口。

　　不管过去他过的是什么生活，也不管他之前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他的血液属于巴顿家族，并且应该享受由此带来的荣耀和奢侈的生活。

　　而巴顿家权利中心的那个男人……

　　书房的门缓缓的打开，雪藏有些紧张地把手握紧，然后松开，再次握紧，松开。这算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在身体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冷淡的侧脸。

　　雪藏还没有来过这间府邸的侯爵的书房，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在巨大的书桌后面是一排书墙，上面是一些艰涩而难懂的书名。

　　在书桌的前面是一个小会客厅，有沙发和茶几。

　　书房的光线很好，夕阳直射进来，却一点也不显得热。

　　在书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男人呢，他正靠在椅子上吃冰过的葡萄，看到他们走进来，对他们招了招手。

　　这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但是他看起来很年轻。

　　比起雪藏来，歌帆长得更加像他。

　　金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

　　他很放松地坐在书桌后面，手里还拿着一颗紫色的葡萄。

　　蕾塔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父亲大人”之后，就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雪藏也连忙学着样子，坐了下来。

　　这种情况倒是让雪藏想起以前进老总办公室的情景，感觉也和这样的差不多。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但是当相似的情景再现的时候，他还是能清晰的想起来，甚至连带那时候的心跳节奏。

　　那个男人缓缓地把视线从他的葡萄上面转移到蕾塔脸上，最后停在雪藏脸上。

　　“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那个男人轻声说，“我很为你担心。”

　　无论从语气还是字句上都无从挑剔的温柔，但是雪藏听在耳朵里都是一种粗糙的模仿口气。

　　雪藏笑了笑：“谢谢父亲大人的关心，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莱特侯爵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听说……你们下午去的马戏团出了点乱子……”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有些漫不经心，“王子殿下开了一个小玩笑，朵布达家的小女儿不见了……我想，你们两个这几天不要出门了。”

　　“好的，父亲大人。”雪藏应了一声。

　　雪藏在心里问候了莱特侯爵好几遍，什么叫小玩笑！如果不是他会点黑魔法，那么早挂了，说不定回到现代去了——虽然如此希望，但是没得到确切答案之前，绝对不轻易尝试。

　　莱特侯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的身行修长，看起来更像一个学者，但是雪藏知道他拥有骑士的头衔。

　　如果形容歌帆为一只慵懒的小猫的话，那莱特侯爵绝对是一只黑色的豹子。

　　当然，莱特侯爵也是非常英俊的，比起歌帆略带轻浮的样子，倒是侯爵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雪藏自然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但是依然有听说，当年露丝侯爵夫人是哭着喊着要嫁进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莱特侯爵让两个孩子先去换衣服，之后再去餐厅吃晚饭。

　　雪藏匆匆地回去换衣服，让扎克先回去休息，晚饭的时候不用跟着了。

　　扎克受了点伤，雪藏让赛尔带他去家庭医生那里看看。

　　雪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只觉得脖子有些僵直，今天也算是惊险的一天吧。

　　他没有时间多想，洗了把脸以后就换了件衣服去吃晚饭。

　　在晚餐的时候，没有人提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雪藏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似乎通讯不怎么发达，但是没想到侯爵得到消息竟然那么快。

　　所有的人用餐的时候都尽量不发出声音，雪藏偷偷地看了看露丝夫人一眼。

　　很难相信，这个女人哭着喊着要嫁进巴顿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巴顿家生活的时间里，虽然还没有和露丝夫人、华芙夫人说过话，但是以雪藏打量女人的眼光来看，她们绝对是优雅和端庄的女人的代言人。

　　露丝夫人是长子布莱克和蕾塔的母亲，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当然，她肯定不止这个年纪，但是……很漂亮就是了。

　　雪藏偷看了两眼，没敢再看下去，今天也确实是饿了，所以吃的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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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克跟着赛尔去找家庭医生，那个医生十分高傲地让扎克自己包扎。

　　管家赛尔把他送到这里以后就离开了，医生自顾自得坐在一边看书，就把他当做不存在。

　　扎克蹲下身，从地板上捡起刚才医生扔在地上的绷带——那位医生本来似乎是瞄准扎克这边的桌子上，不过没有按照他的想法着落而已。

　　在马戏团里的时候，他跟着雪藏少爷，在后台等待的时候，看到那根用来走钢丝的高柱竟然倒塌了……

　　高柱带动了整个帐篷的倒塌，他原本想跑过去，但是后台叠起来的箱子倒了下来，幸好他避的快，要不然就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包扎了。

　　真是惊险的一天啊……扎克对自己说。

　　看到自己额角上冒血的时候，那个雪藏少爷拿了蕾塔小姐的手帕按住了伤口。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再严重的伤他也碰到过。

　　扎克熟练的给自己包扎，他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惯。

　　“手势不错。”旁边的医生忽然开口说话。

　　扎克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这个医生当做自己不存在的。刚才的口气明明很不耐烦，可是现在又忽然开口称赞。

　　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那个医生，那个医生依然拿着书在看，仿佛刚才没有人说过话。

　　扎克从地上站起来，向医生行了礼道谢以后便匆匆离开了。

　　虽然巴顿家族的人看起来不错，但是这个地方让他感到紧张。

　　他从巴顿的府邸里轻轻地走出来，他最近都是住在巴顿家的仆人房里，但是现在受了伤，赛尔说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并额外支付了他三天的报酬。

　　他手里握着赛尔管家给他的钱，匆匆走出巴顿家的大门。

　　这边是来自边远贵族在皇都的住宅区，用马车都要走上半天，扎克没有这样的待遇，只好用脚慢慢地走着。

　　和贫民区不同，这里有漂亮的路灯，里面放置着魔法光球，每天黄昏的时候，都有掌管这个的法师来点亮它们。

　　走出贵族区之后就是平民区，平民区里人口众多，所以比贵族区要大上几倍。

　　这里没有路灯，但是从哪些窗户里漏出的蜡烛的灯光，还是勉强能看清道路的情况。

　　当扎克拐过平民区后面最后一条街道，转过弯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即使是黑暗，即使闭着眼睛，他也不会撞到墙上，也不会摔倒，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

　　他在这里出生，皇都的贫民区的夜晚是如此安静，安静地就像一个坟墓。

　　扎克吸了口气，低着头走进了黑暗。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或者不公平，扎克不会去想这个，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对现实有任何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