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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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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驶入更宽阔的街道,没有多少行人,两侧皆为高墙,楼阁顶部隐隐露出,覆着价值不菲的彩色琉璃瓦。要做满这么大一片屋顶,所需的琉璃瓦至少价值百两,百两黄金。
也不知是哪户人家,出手这般阔绰,居然拿百两黄金来盖屋顶。
江嫣嫣正心里嘀咕着,那田嬷嬷就迫不及待开口:“这便是我们靖国公府了。”
骄傲之色溢于言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
江嫣嫣瞟她一眼,阴阳怪气的开口:“原来我爹爹这么有钱啊,田嬷嬷,想必你每月的月钱也很丰厚,是几百两银子呢?”
田嬷嬷扭过头去轻哼,她年轻时候是夫人身边的陪嫁侍女,虽然现在月钱不多,但夫人也时不时赏东西下来的,一回就有好几两银子。
下了马车,从正门进去,自有丫鬟小厮前来引路。
江嫣嫣一边走,一边习惯性估量周围看到东西的价格。
常见的丫鬟小厮的衣裳,看布料差不多一匹一百钱,比普通百姓家穿的还好。
沿路的石板平整光滑,没有一丝裂痕,还刻了细小整齐的花纹,石料不贵,但要雇人磨平雕刻,这么大的工程,估计也得花个几十两银子?
穿过前厅,走进曲曲折折的回廊,江嫣嫣把注意力放在回廊的柱子上,木头上着红漆,无法辨别料材,不过中间嵌着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金属涂了金粉?
江嫣嫣凑近看了看,还刻着麒麟纹饰,栩栩如生,色泽跟黄金一般无二。靖国公府请得起手艺这么好的匠人,用的该不会是真的黄金吧?
她一时好奇,直接上手在麒麟头上用力一按。
麒麟头果真如她所想被按扁了。
这玩意儿居然真是金的!
江嫣嫣连忙收手,招了一边的田嬷嬷过来问话:“这柱子里嵌着的东西是金的?”
田嬷嬷一板一眼的答:“回姑娘,是金的。”
江嫣嫣瞪大眼,只见周围数不清的柱子上都嵌着相同的金饰,熠熠生辉,一时有些腿软:“金子这么软,不怕被人抠下来偷走吗?”
田嬷嬷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府上日日都有卫兵巡逻,下人出入都要检查。何况民间流通的黄金极少,若是谁敢偷拿出去换钱,商行看到上头有国公府的标记,自然会前去报案捉拿那人。”
江嫣嫣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怪不得民间流通的黄金那么少,原来都被人拿来装饰府宅了。
江嫣嫣本就头晕,走起路来慢腾腾的,周围众人也照顾着她的速度,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远远看去就跟一大群浩浩荡荡迁徙的蜗牛。
引路的蓝衣丫鬟实在忍不住,回过身来:“姑娘,要不您坐步辇罢,这天儿都快黑了呢。”
江嫣嫣有气无力的点头:“你不早说还有这东西。”
田嬷嬷用眼神阻止无效,酸道:“大姑娘天天早起给夫人请安,也没见着哪天是坐着步辇去的,偏你娇贵。”
江嫣嫣实在忍不了她对着那个假千金一口一个“大姑娘”:“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怎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田嬷嬷还要再说,被先前去喊步辇的蓝衣女子打断:“姑娘,步辇来了。”
江嫣嫣头一次坐步辇,来不及新鲜,手撑着头眯了一会就到了。
没人接,她还得自己走进正院,又是左拐右拐,满眼的雕梁画栋之后才终于进了屋门。
一个身着暗红色织金袄裙的女子迎面而来,发髻层叠,饰以各类金银宝石,又富贵又气派。至于说和自己相貌极其相似,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我的嫣嫣,真是苦了你了。”
靖国公夫人秦氏上来便一把拉住江嫣嫣的手,极亲昵的唤她,泪珠从眼眶里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好不悲伤。
江嫣嫣有些不习惯,不过也勉强应付了。
秦氏拉着她一番问候,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江嫣嫣这才注意到另一边的女子,绫罗满身,耳著明珠,一双美眸湿润无比,忐忑不安的看着她们。
果然,下一刻,秦氏便指着那女子道:“这便是嘉琼,你们俩身份互换的事,你别怪她,这事都怪我,当年你娘亲在庄子上生产,是我守在跟前,你娘产后血崩,我才没顾得上你,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全是我的错,是姨母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
说罢,又伏在桌上呜咽了起来。
江嫣嫣听懵了。
“什,什么,您不是我娘?”
怪不得那个梦里秦氏那般待她,原来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江嫣嫣放松之余,又有些落寞,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如果没有那个梦,她是满怀着期待来的。
秦氏哭声一滞,抬眼看向她——身后的田嬷嬷,眼神严厉极了。
江嫣嫣缩了缩脖子,看着两人,眼眶渐渐红了:“田嬷嬷跟我说,当年我娘血崩,但是被神医治好了,怎么您现在又说您不是我娘,那您是我爹的妾室吗?我娘现在在哪呢?”
说着说着,泪珠子也掉了下来。
秦氏被“妾室”一词气的银牙紧咬,狠狠剜了田嬷嬷一眼,随后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宽慰江嫣嫣:“嫣嫣,是姨母不好,田嬷嬷本是我身边陪嫁过来的旧人,我和你亲生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就想着派个曾见过你母亲的人去,谁知她做事这么不尽心,姨母这就叫她下去。”
田嬷嬷匪夷所思的看着江嫣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带了下去。
江嫣嫣被她一番安慰,直至秦氏耐心到了临界点才停下哭泣,期期艾艾的换了秦氏一声:“姨母。”
秦氏亲切应声,随后将宋嘉琼唤过来,介绍道:“嘉琼在我膝下承欢十多年,我内心早已把她当做了亲生女儿,往后嘉琼还是在府里生活,嫣嫣,你不会介意吧?”
江嫣嫣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乖巧应道:“姨母,我不介意的。”
秦氏眼底笑意满满,是个乖巧懂事的:“你不介意就好,往常家里都唤嘉琼大姑娘,这么久了,大家都习惯了,你以后就是府里的二姑娘,名字也按着嘉字来,最后一个字呢,就取你名中的“嫣”,也算是不忘江家的养育之恩。”
江嫣嫣内心膈应,她的名字凭什么要按照宋嘉琼的起,而且凭什么她要给顶替她身份的人当妹妹?于是任性道:“我爹爹呢?姨母,我爹爹怎么不来见我呀,我想让他给我起名字。我爹爹不是一家之主吗?爹爹介不介意她留在府里,而且我往常在家也是大姑娘,为什么要我让她呀?我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她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为什么不能让让我啊?”
秦氏被她连珠炮一轰,笑容僵硬,解释道:“你爹爹常年戍守边疆,到了年底若是没有战事才回来呢,你若是想他,等安顿好可以寄信给他。至于排行问题,我和嘉琼都是想着,姐姐能够照顾妹妹,日后好让她照顾你呢。”
江嫣嫣了然,怪不得秦氏梦里敢那么折腾她,合着亲爹常年在外,靖国公府是秦氏一手遮天。见好就收:“原来是如此,是我不好,我想太多了,谢谢姨母和大姐姐为我考虑。”
她不断揉着手中的帕子,一副深觉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表现。
秦氏见状,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快意来。姐姐啊姐姐,枉你当年如何艳冠群芳,名满京城,你这女儿还不是一样的蠢笨之人,什么花神节出世必定不凡,都是杜撰出来的罢了。
寒暄完毕,秦氏吩咐人把晚膳摆上来,左边坐着宋嘉琼,江嫣嫣则被安排到了右边。
江嫣嫣在自家铺子里看店多年,有一双善于发现细节的眼睛,自然看出来秦氏安排座位时的心思——本朝素来以左为尊。
周围的丫鬟都是秦氏心腹,自然无人敢说。
宋嘉琼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殷勤讨好秦氏:“娘,您吃这个,里面加了胡椒去味,衬得羊肉鲜嫩可口呢。这胡椒是我派人等了好些天才买到的,嫣嫣妹妹也吃,想必你是没有吃过这东西的。”
乡巴佬。
江嫣嫣没吃过,但也知道胡椒昂贵,在市面上几乎与黄金同价,而且数量稀少,她们那小地方压根没有:“姨母,我从小生活朴素,只听过有胡椒这种珍贵物品,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不像姐姐,每天都有胡椒吃。”
宋嘉琼觉得这话不对,但又觉不出来。
江嫣嫣得寸进尺,眼里满是贪婪:“姨母,我能不能把那一盘肉都吃掉啊,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明儿我还想吃。”
秦氏将她的贪婪之色看在眼中,一挥手便让人将一盘子羊肉端到江嫣嫣面前,话语柔和:“吃吧,嘉琼买了不少胡椒呢,明天我叫她们专门做羊肉给你吃。”
宋嘉琼反应过来,就看着一大盘子羊肉尽数落尽江嫣嫣碗中,握紧手中的筷子,那可是她花了足足五两黄金买来的胡椒!
原先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家里的支出走,看上了什么珍贵之物,只管叫家里派人结账,每月那十两银子的月银发下来,几日就都赏给下人了,从没有省下来存在库房这一说。可现在江嫣嫣回来,母亲就削减了自己的部分用度,她自己羞愧难当,不好再用家里太多银子,这五两金,她可是实打实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来的。
秦氏一转头,就看见自己从小教养的女儿和江嫣嫣如出一辙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厌恶。
明明就是按照世家贵女的法子从小培养,可还是为了一点子胡椒这般小气,贱籍之后果然就是贱籍,再怎么当做凤凰培养,还是难掩骨子里的低贱!
江嫣嫣把一盘羊肉吃了个七七八八,吃的满嘴流油,乐呵呵冲着宋嘉琼笑:“姨母说的果然没错,姐姐会让着我,照顾我呢。这羊肉我还没吃完,姐姐不会介意我把她赏给我身边的杏儿吧,她从小伺候我,如我的妹妹一般,姐姐照顾妹妹的妹妹,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宋嘉琼在秦氏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