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频地图》半颗牛油果

4、直播带货

　　翌日，炙热的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袅袅炊烟顺窗飘出。

　　除了一日三餐，苏微月能在餐桌上碰到顾霄澹之外，属实难以遇到。

　　苏微月也顺其自然，没有刻意去打听顾霄澹，自己在这里唯一认识的去向。

　　但耐不住，某好事者故意在苏微月耳边，絮絮叨叨，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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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顾天天下地干活，都晒黑了，怎么找女朋友……”何鹤瘫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不锈钢碗，另一只手搅动碗中的米粥，不时垂头吹了又吹。

　　但两眼一直不停地朝沙发塌陷的一方瞟，一次、两次……多次。

　　苏微月两眼发愣，许是还未适应乡下的规律生活，眼皮发沉，就在快要闭上的时候，被何鹤响亮的咳嗽声惊醒。

　　“咳咳咳！”何鹤看一旁苏微月的样子，故意连着咳嗽几声，引起注意。

　　苏微月这才反应过来，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何鹤作势假装擦了擦，瞥了眼一旁毫不在意到一心想睡的苏微月。

　　还真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郎无情，妾无意。

　　合着只有自己在这里牛郎织女搭鹊桥呢。

　　紧接着，又嗽了嗽嗓子，重复道，“我是说我家老顾都要晒黑了，也不知道谁家姑娘能看上他……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应该进组拍戏吗？”

　　苏微月昨晚想了又想，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人。

　　何晏娱乐公司新一代掌门人，何鹤。《莲湾》庆功宴上，杯酒换盏间，远远望到这个人，可惜自己资历尚浅，无人引荐，自己也无心靠近。

　　“多谢何总记得我这个人，若之前言语上多有冒犯，请您见谅。”苏微月醒过神，轻轻点头道，绕开了何鹤最后的问题。

　　看着眼前谨言甚微的苏微月，何鹤摆了摆手，“跟我这儿，你不用那么紧张，既然你跟顾霄澹认识，你也就算我的朋友了。叫我名字就行。”

　　“那我以后就叫您哥了。”望着何鹤，苏微月压低了嗓音，试探性说出口。

　　何鹤笑着应了一声。

　　被念叨许久的当事人，顾霄澹恰好推门而入，苏微月的一声哥直入双耳。

　　微微打量了一下沙发上的两人，顿了下，开口道，“你再不走来不及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何鹤端起碗，仰脖而尽。没有平日的斯文，狼吞虎咽下肚，看了眼时间，连忙拉起行李箱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苏微月跟着走了出去，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何鹤放好行李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朝着苏微月摆了摆手，戴上墨镜。

　　一溜烟消失在视线中，残留扬起的微微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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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何鹤，苏微月回到自己屋里，望着窗外，发发呆，安静过久，视线转向背包。

　　迟疑了片刻，还是从深层掏出手机开机。

　　机械的开机响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苏微月握着手机，在桌面来回滑动，看着娱博的APP，5秒后还是点了进去。

　　「至今，苏微月对争议尚未作出回应，联系其经纪团队，电话直接被拒。」

　　「秦霜又一新剧即将登陆莲雾卫视，期待女神在剧中的表现。」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曾经预言苏微月能超越秦霜的粉丝，现在是不是脸很疼。同一公司，不同境遇……」

　　闹心的娱乐新闻闯入，苏微月没有点进去，直接退出娱博账号登录。

　　信微APP右上角堆满了信息，99+。

　　苏微月点进去，赵寻这几天发来几句安慰的话，让她安心休假。有几条跑来冷嘲热讽的讯息，其余都是肖悦发来的信息。

　　【微微，你怎么样？没事吧！别想太多，网上那群人跟疯狗似的，抓一个咬一个。】

　　【正好趁着休假，跟家里好好待着，陪陪叔叔。】

　　【等我这段时间公司安排的乐理知识学完，我就找你玩去昂。】

　　【你在哪里呢？回个消息好不好】

　　肖悦是苏微月在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苏微月自知性格偏内向，刚入学的时候觉得好好学习就好，如果能交到知心朋友，大概是自己命好。

　　不主动，全靠运气，大概说的就是苏微月这种人。

　　肖悦性格爽朗，大方主动，跟苏微月是同寝同班同专业的同学。刚开学的个人介绍，被坐在下面的男生起哄，记得当时脸一下子跟火烧了一样，还是肖悦起身直言，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后来想起此时，苏微月还跟肖悦开玩笑说过，如果她在古代，一定是行侠仗义的侠女，不拘泥于小情小爱，而放眼山野，行走江湖。

　　可惜的事，这种想象只能停留在想象中。

　　肖悦的演技，用表演主班老师的话来说，当时怎么瞎了眼把她招进来的。不知道艺考当天是招生老师开了小差，还是那天的肖悦好运爆棚，就这么浑说摸鱼进入了表演班。

　　如果用百分制来评分，肖悦每次的表演作业都只能打到60，将将及格，这还是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的结果。

　　好在肖悦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发在娱音平台上的唱歌视频被现在公司的星探看中，签约当了一名歌手。

　　想到这里，苏微月回过神，点开跟肖悦的对话框，回复了寥寥几字。

　　【我很好，别担心，勿念。你也要好好的。】

　　按了发送按键，又关闭了手机，再次陷入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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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顾霄澹终于把车上一路碎碎念的何鹤送上了飞机，安静的车内多了几分舒适。

　　车刚开进村里，就被老田拦住了。

　　“顾律师，俺们按照你那天提到的设备让俺儿子从城里给我寄了一套，就是这乱七八糟的，俺们也没用过，你能教教俺们吗？”老田凑近，探着身子，露出憨厚的笑容。

　　“可以，等我停好车，我找您去。”毫无迟疑，顾霄澹爽快地点了点头。

　　顾霄澹回房间喝了口水，关好门，沿着土地一路走下去，眼看着快到老田家了，却转身又走了回去。

　　走到苏微月的门口，抬手叩响了房门，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门被打开了，一颗小小的头探了出来，凌乱的头发遮挡了半张脸，披在肩头。

　　苏微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动静，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爬下床，打开房门。

　　睡眼惺忪，没经大脑，脱口而出，“谁啊！”

　　顾霄澹凝视着苏微月，清冷的声音顺着喉咙滑了出来，“顾霄澹。”

　　这三个字就像是警钟一样，顷刻，敲响了苏微月的脑子。

　　瞳孔瞬间放大，飞速抬手揉了下头发，掸了掸衣服的褶皱。

　　“有什么事吗？”

　　看来是清醒了，顾霄澹没有追问什么，“跟我去老田家。”

　　冷寂的嗓音，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压迫感，命令般的指示传入苏微月的左耳。

　　望着顾霄澹远去的背影，不敢有半分迟疑，胡乱地换上鞋子，追着走了过去。

　　等苏微月走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退却。

　　宽敞的黄土地上散落着杂乱的黑线，中央矗立着一个黑色架子，一个巨大的光圈中显然空出了手机的位置。
　　顾霄澹站在中间安装着设备，周围聚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七嘴八舌，手指指向他们眼中罕见的机器，叽叽喳喳。

　　苏微月站在最外围望着，没有动身。

　　可惜，顾霄澹就像是长了后眼一样，“进来帮忙。”没有点名，却自然而然让看热闹的村民给苏微月让出了一条直通里面的路。

　　苏微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埋头苦干的顾霄澹抬眼看着苏微月，“会吧？”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从眼前男人嘴里出来却让人无法拒绝。

　　苏微月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加入调试队伍中。

　　“小顾，这些是不是就够了，没种俺们都摘了点。”一群村里的壮丁怀里抱着筐筐水果，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够了。”顾霄澹点了点头。

　　“设备调好了。”苏微月蹲在地上，轻薄的淡紫裙摆铺在地面，沾上片片沙土。

　　“好，五点半开始。”顾霄澹唇齿一张一合，一字一句下达最后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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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点半一到，聚到老田家的村民就更多了，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都涌了进来。

　　“哈喽，宝宝们。欢迎来到俺们天水村的直播间，你们叫俺老田就好……”对着镜头，盯着纸上的字，老田念着念着脸就涨红起来，好似红日。

　　「哈哈哈哈哈老田宝宝你好……」

　　「好质朴的开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在直播里听到宝宝这个词。」

　　年轻人喜欢在评论区打趣，大家早已习惯，可第一次尝试的老田却不理解，有点不想念下去了，伸手就要把稿子交给顾霄澹。

　　“还是你来吧，小顾，俺不念了。”扬起的稿子，红彤彤的脸颊，没被太阳直射，却还是那般火热。

　　聚在周围叽叽喳喳的村民，也有插科打诨者，老田的脸燥得很。

　　“您要适应一下，以后我要是回去了，还是得您自己来。没事的。”顾霄澹给老田解释道，扬起了嘴角，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时也难得正经起来，毕竟影响全村的经济发展。

　　“俺们不逗你了，你继续继续啊。”几个汉子扬声喊道。

　　实在推脱不掉的老田，在顾霄澹的眼神鼓励下，继续按照稿子读了下去。

　　“俺们天水村的水蜜桃个头大，皮薄，个个都能直接吸出水来。”

　　话音刚落，就有示范的人，拿着透明吸管扎进桃子的肉里，一吸，桃汁顺着滑进嘴里。

　　这可馋到了镜头对面的网友，疯狂刷屏。

　　「馋到我了，我要买！」

　　「这可比我妈在菜市场买到的好多了，买4个就要19.9元，抢钱呢。」

　　「老田快上链接！我要买！」

　　“有人说要买了，咱们上链接吧！”旁边助播的村民，刷着互动区，抬眼问道。

　　这下不用顾霄澹发号命令，苏微月直接秒懂，机灵地上了链接。

　　网友顺着链接框框直接下单了好几箱。

　　接着，老田按照稿子写的话术，介绍了其他的果蔬，黄瓜、西红柿、西瓜等等，种类繁多。

　　互动区互动的数量不在少数，但大部分是口嗨者，习惯隐匿于人群中，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下单。

　　“小顾小顾，你帮俺看看这个字念啥。”镜头前的老田扭头问旁边站着的顾霄澹。

　　顾霄澹凑近看了眼稿子，直接念了出来。

　　未曾想到，就这一两秒的时间，让直播间涌入了更多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那个小哥哥是谁！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啊，睫毛精！这张脸啊啊啊啊是我梦里的男朋友啊。」

　　「郑重地告诉大家，这是我遗落民间的老公。老公我在家里等你。」

　　原来直播间里的几十人瞬间涨到几百人，而且还有更多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临近六点的天水村，落日余晖中，闯入一张五官分明的面孔，高挺的鼻梁，薄唇启齿一起一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纸张，教着本场主播播报。

　　苏微月蹲在电脑前，翻看着互动区的言论，想了想，之前感觉顾霄澹周围都是低气压，确实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他的长相。

　　扭身隐匿在其他人背后，偷偷观察，仅观察侧面依然能发现，顾霄澹的睫毛浓密，长长地，弯曲有度。

　　同时，苏微月发现顾霄澹浓密睫毛下，长着一双桃花眼，黑瞳盈盈流转，笑意就快要溢出勾人的眸子。

　　许是眼神太过放肆，毫不遮掩，即便穿越人海，顾霄澹还是察觉发现了苏微月炙热的目光。

　　一道冷冽的目光直射过去，射进苏微月略微慌神的瞳孔。

　　不好意思抿了抿嘴，故作乖巧地压低了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专注工作。

　　订单激增，本身人手不足，原本定下的助播都忙着搬货。

　　此时，老田正要准备推销水果玉米，喊了半天都没人递上来。

　　苏微月连忙跑到远处的货筐里拿了几根跑回来递给老田。

　　匆匆来回，却被这场眼见的网友瞅见了。

　　「我刚刚没看错吧，是苏微月吧。」

　　「楼上的没看错，没看错，我也看到了。」

　　「话说她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剧组拍戏吗？」

　　「楼上的2G网络吧，这么大的娱乐新闻都没瞅见，苏微月都上头条了，还不是因为她半夜出现在导演房间……」

　　「讨厌苏微月，之前我家哥哥为了支持苏微月还丢了个代言呢！她倒是跑到这里来休闲来了……」

　　短暂的闪现，没想到惹得评论区混乱，画风直接偏离了轨道。

　　苏微月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糟心言语，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滚落，小小地缩成一团，抽泣发抖。

　　老田等人并没察觉到这件事，还在卖力宣传，可惜这销量却没有如前一秒那样疯狂上涨。

　　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韩岩从院子外进来，快步走到顾霄澹旁边，倾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霄澹才发现躲在角落里，暗自疗伤的苏微月。

　　顾霄澹抬手让韩岩帮老田结束带货直播。

　　“各位宝宝们，我们的主播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如果各位亲有需要的产品，一定要果断下单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天下单，当天发货，果蔬保证物美价廉，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这边的客户，诚心为您解答啊亲。”

　　“第一次尝试直播，感谢各位宝宝们的捧场，下一次直播尚未确定时间，我们有缘再见哈~”

　　一字一句飞速划过，速度虽快，但字字清晰入耳。

　　看得老田等人瞠目结舌，小韩也是个人才啊。果然不能小瞧了。

　　飞速关了直播，韩岩带着几人去按照订单发货，欢声笑语出了门。

　　苏微月直起身，背向人群，擦净泪痕，帮忙收拾好设备，朝顾霄澹点了点头，没等对面回答，便小跑着出了院子。

　　顾霄澹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