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妖》满地繁华

2、突兀重逢

　　今晚夜色太好，也太寂寞，让她想要出门走走。
　　B市的风景是一种浮华，浅浅地浮在这座城市表面，浮在那些高楼大厦上，与H市不同，那里总是很温暖，橘黄色的灯光摇曳着，便利店总是狭小却充斥着温馨。不像这里，没有小小的便利店，只有规模巨大的连锁超市，东西齐全，却总是缺少了一种温暖感。

　　旋筝的公寓在市中心的位置，夜生活总是喧闹而繁华。旋筝几乎不怎么喜欢出来，因为她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里终究不是H市。
　　而是没有那个人在的B市。

　　看了看面前亮起“24小时营业”牌子的便利商店，旋筝唇角勾起一抹暖意的笑容，抬步走了进去。旋筝拿了几袋薯片，又拿了几袋冰冻食物以及几筒面条，想了想自己已经吃了3天的泡面了，也该是买点食物自己好好做几顿饭吃了。
　　虽然旋筝做饭不拿手，再加上她也懒得做饭，所以在她家里是不常见油烟的，虽然她做出来的食物总归还可以入口。看了看排着队的收银台，旋筝转身再去称了2斤猪肉，又买了点白菜、葱花、莴笋、西红柿、鸡蛋什么的。一只手提着两只超大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拿起收银条就着路灯边走边看，不由得就抱怨起来，“啊呀，猪肉居然涨到14元一斤了啊。”旋筝不满地皱了皱眉，“真贵。”

　　旋筝正低头看着收银条就这么往外走，也没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直到撞上对方温热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在那一瞬间攫住了她的感知。
　　“小筝，我找到你了。”清淡的嗓音被夜风这么一吹，明明该消散的却如同蛇一般钻入了耳朵里，仿佛回音一般不停回荡。
　　旋筝兀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清冽的嗓音似乎把自己的心狠狠揪成了一团似的。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就将手里两大袋的东西往还没看清楚脸的男人胸膛里一推，旋筝慌不择路逃也似地撒丫子就跑。

　　被留在身后、黑色短发的少年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臂，却在碰触到衣袖之前就被某只受惊的兔子少女横冲直撞地躲了过去。少年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追上去，就这么留在原地。他怀里抱着少女推给他的两大袋东西，专注地看着少女在夜色里缓缓消散直至不见的身影，眼眸柔若春水，亮如星辰。

　　还真是相当慌张啊，小筝。
　　反应也大过头了。
　　少年勾起一抹如轻烟般的笑容，仿佛都可以温暖这冰凉的夜色一般，唇角的弧度充满了惊喜。

　　少年独自站在便利店前的身影，遗落在少女背后，逐渐被橘黄色的灯光模糊成一个剪影。而少年怀里安安稳稳地抱着少女的东西，一脸安然地勾唇，唇边的笑仿佛能够融化夜的冷意。
　　——呐，小筝。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逃，我都将永远站在你身后。
　　那么，手里的资料还差一点就可以收集全了。
　　少年迈着优雅的步伐，身形缓缓融入墨一般浓烈的夜色里。

　　楼梯间里，旋筝带着汗珠的脸庞匆匆闪过，飞快地奔到自己家门口立定，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手抖了好几下才终于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好不容易才拧开门把，忙不迭将钥匙狠狠扯了下来，也没管得上关门的轻重声是否会影响到邻里，就这么猛地将门合上。“碰”地一声关门声仿佛把自己沉浸在刚刚那幕里的紧张打断了，仿佛就这么安全地躲藏了起来不会被发现一般——

　　旋筝靠着门，身体缓缓滑下。无力地坐在地上，不由得伸出双手抱住双膝，将下颌抵在膝盖上。惊魂未定般深深吸气、吐气，紧接着便是浑身开始轻轻地颤抖。那寒冷，仿佛从夜的寒意里一直到融入了四肢百骸，一直到浑身的骨头都止不住地“格格”叫嚣不停。

　　少女小小的身躯紧紧地倚靠着门，那纤细消瘦的一抹影子仿佛要融入那夜色里如斯消散了一般。直到——
　　夜色里她的一声轻喃恍若微风，才恍然打破了这凝固如墨一般的寂静，“季景年。”

　　这个名字曾在那时被她嚼在舌尖，再从唇舌间打了个转深深地烙进心里，直至今日，也依旧是抹不掉的痕迹。
　　仿佛那首琅琅上口的诗歌还浮在眼前——“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那人的面容却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那抹模糊的笑意，嗓音清澈地轻声唤着，“小筝，小筝——我想娶你——”音调拖得长长的，仿佛可以拉过一整个漫长而闷热的夏季。

　　旋筝终于伸手捂上自己的脸，眼泪就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淌了下来。
　　明明在离开的时候，自己没有哭过。明明在一个人坐上前往B市的火车时，也没有哭过。但是，为什么……这种坚持在听见这少年温润如风的嗓音时，就溃不成军不战而败了呢。明明只是忆起他如记忆里那般清浅如莲的笑，便已不能自己。季景年是魔障，一旦中了便再也逃脱不出。
　　让时间的齿轮旋转，重新回到旋筝记忆里和季景年初识那天——

　　那是在大学校园里一个冬季的夜晚。

　　时值冬日，寒风凛冽，低垂夜幕的月盘轻轻洒下银色的光泽。旋筝背着她心爱的黑色双肩包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微微抬头看了看乌黑的天幕，轻攒起眉心。接着缩了缩脖子，合拢双手凑到唇边呵了几口气，“蹬蹬蹬”跑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放下背着的一边书包带，将书包斜在身前，伸手往包里掏钥匙。

　　过于寒冷的天气让旋筝伸出的手指微微一颤，她再度合起手掌凑到嘴唇边轻呵了口气，解开车锁就想把车往外推。时至期末，来图书馆的人总是很多，于是自行车总是排列得满满当当。旋筝这么一往外推，车的踏板就勾到了旁边的自行车，往外使劲拉扯却还是拉不出来。旋筝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正有些手足无措之时，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扶上了隔壁车的车身并且挪出了旋筝脚踏板勾住的位置，旋筝愣愣地将车拉了出来，轻轻抬头微笑道，“谢谢……”

　　微笑顿时一僵。月光打在那少年洁白的羽绒服上仿佛反射着明亮的微光，少年细碎微乱的短发下映着月光，那是一双仿佛融入了万千星光一般璀璨的黑眸，轻抿唇瓣，唇线微勾。少年轻点头示意之后，这少年便跨上自行车和旁边的同伴骑车离去。旋筝站在身后看着那少年骑车的身影如一条弧线划过消失在夜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怅然来。

　　这算是自己在大学里看见的最好看的男生了吧。想起刚刚那个少年默默扶车的动作，月光下清澈的眸子。旋筝微一愣神，接着瞪大眼，“糟糕！快点回去不然该闭灯了。”跨上自行车，旋筝的身影也随即消失在了夜幕。

　　第一次相见只是惊鸿一瞥，本是如路人一般就这么遗忘不再记得的。却又在某一天坐在图书馆里温习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抬头，瞥见那人正对上自己的眼睛，波光流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轻浅的笑。恍然和记忆里黑暗中帮她推车的绅士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旋筝猛地瞪大了眼睛，在看见少年那抹笑意愈加浓厚起来的时候，旋筝也勾起一抹笑容回应，紧接着将视线放回书本上。

　　刚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脏“嘭”地一声好像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那一瞬间大约是紧张了？旋筝把目光紧紧地盯着书本，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想莫名其妙的东西。
　　大约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旋筝继续看书，在心理暗示法之后，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书内的世界了。一行一行字看过去，手里的铅笔在草纸写写划划。
　　“同学们好，图书馆即将闭馆，请同学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注意不要落下东西……”旋筝放下草纸，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眼神自然往对面瞟去，在看见对面空无一人的时候，旋筝动作顿了顿，随即站起身来。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装入书包，刚走出图书馆的大门，却发现那人停在图书馆门口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也许是等他的女朋友或者是上次看到的那个男孩子吗？

　　歪头想了想，旋筝和等在门口的他擦肩而过。
　　——既然是偶然相见的陌生人，那么就保持这种距离刚刚好。
　　旋筝是这样想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人流涌出之际，她的学生卡“啪”地一声掉落在地。而等在门口的少年在人潮褪去之时，因为反射着月光而瞟见了一张薄薄的卡片，不由得走过去伸手捡起她的学生卡，眯眼看着卡上的名字，轻念着——
　　“旋、筝……”这声音仿若是一个魔咒，将两人的命运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自路人的擦肩而过发生的意外邂逅，也如此意外地纠结了两人的整个大学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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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更新于201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