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音余年》云上别之

1、婚宴

　　晚冬时分，京市中的春节气氛渐渐消失，不过街边的路灯上仍旧挂着中国结，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别样的热闹。越来越多人回城结假复工，投身于新的一年的奋斗。
　　阮音与弟弟阮垣今年去了在苏州的外公外婆家过年，老人家欲意留两人多带些时日，两人终是初八中午回到京市，因为阮音的朋友邀请她于初九前往他的婚宴。
　　离别前，老人家说了很多，让阮音照顾好自己，让阮垣照顾好姐姐和自己。阮音听着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嘱咐，红了眼睛。
　　快进站时，阮音心中仍有些空落落的。检票时她才想起来，今年苏州下了雪。
　　那天，是除夕，从雪子到洋洋洒洒的雪花的时间，阮音手写好了今年外公外婆家的春联。
　　阮音发现下雪是在贴对联的时候，外公教阮垣调好了过去常用的浆糊，阮音拿着对联站在大门外，雪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头发上。
　　她抬头，看着天空撒下来的雪花，阮音心无旁骛，只感觉四周寂静，她又一次听见了雪落下的声音。她的视线又停留外公外婆家旁边的那栋屋子。
　　小院子里的温室玻璃房花园布置着些绿植，因为有人经常打理，让冬天也增添了些生机。两位老人在院子里下棋喝茶，不时有人进到院子里。
　　今年苏州下雪了，可他还是没有看到。
　　她收回了视线，眼眸中有些郁闷。
　　阮垣叫了她一下，她才回神，背着包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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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音。”出站时，阮音听到了贺涵的呼喊声。阮音加快了步伐，小跑到她面前，把阮垣落在了后面。
　　贺涵拉着阮音转了一圈，打量：“怎么我们过年养肉，你过年怎么没有变化啊。”阮音无奈摆手，贺涵又啧啧两声，才问起来：“今年过年怎么样啊。”
　　“还不错啊，今年苏州还下雪了呢。”阮音挽着贺涵的手臂往外走。“苏州下雪很美吧。”贺涵听着阮音说，脑海里就已经出现了画面。阮音笑着给她看下雪的照片。
　　贺涵拿着她的手机，慢慢欣赏，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放大了手中的图片：“这个人好好看啊。”
　　“什么人。”阮音只记得自己拍过雪景，并不记得自己拍过雪景中的人啊。她接过放大后的照片，动作骤停，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手中的照片，是除夕刚雪下了会，她站在外公外婆家的小院子，找到了一个绝美的雪景角度。
　　她便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可拍完她就把手机收了起来。现在才细细观察照片，她拍到了隔壁人家被雪铺满天花板的玻璃房花室，也拍到了那座辉煌气派的中式大门缓缓打开，和在门内安静等候的他。
　　许清砚一身黑色商务大衣，干练稳重，面庞褪去了些稚嫩，比先前更在成熟。头发、肩上因为刚从室内出来，落上了些雪，修长的身材站在此景当中，却比雪景更容易引人注目。他就像阳春白雪一般，不染尘俗，干净又疏离，让人挪不开眼。
　　他回来了。
　　苏州的雪他也看到了。
　　阮音表情有些呆滞，阮垣也因为好奇凑过来，看完之后一言不发，贺涵察觉到气氛不对：“这个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阮音黑屏了手机，否认。贺涵诧异地盯着阮音看，阮垣也没料到她这回答，也疑惑地盯了她一眼，但很快无声地挪开了视线。
　　又一轮下机时间，人群拥堵，阮音站在边上，被人撞了下肩膀。对方说了句抱歉，声音清越。阮音听着，又有些许熟悉，她正想去抓住些什么，但对方匆匆离开，贴身的深色西服，只留下他矫健清冷的背影。
　　阮音有种直觉，觉得那就是他。但是不一会她便自己否认掉了自己的想法。
　　人已经走远了，阮音回过神，催着关心她有没有被撞到的两人去吃饭。
　　三人用完午餐后，便分别回家。阮音回家后，便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去看了一下积累了一个假期的邮箱，有工作邮件，也有私人邮件。
　　她点开了那个每年春节都会给她发祝福的匿名账号，今年还是一如既往的雪景照，配文：“新春康健。”随后，她也回了他“新春大吉”的书法图。
　　处理完一切的时候，阮音静静地把玩着幼时的鲁班锁，清素的小脸紧绷着，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消磨了。
　　隔天一早，阮音早起梳妆，准备去参加沈昼的婚宴。前些天接到沈昼婚帖的时候，她便打电话去恭喜了一番。那时，才得知新娘是他的初恋。
　　“是我见过的那个姐姐吗？”沈昼比阮音大两岁，平时把她当亲妹妹养。
　　沈昼笑了笑：“是，她很喜欢你。拜托我一定要请你赴宴。”阮音当即便承诺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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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宴是阮垣和她一起去的，去之前，阮垣还特地给阮音找了个白貂大衣。毕竟她今天穿的是用上好的玉兰白色的锦缎制成的旗袍，走动时用真丝绣在裙尾的海棠悄悄绽放。裙子很精致，也很挑人。而阮音正好是适合它的人。
　　阮音搭着阮垣的手臂，走入沈家宅院。
　　沈宅是中式风格的装修，迈过大门，入眼的便是红彤彤的一片喜庆装饰。客厅与房间的连接是制作精美的连廊。
　　“阿音可真是给我面子。”沈昼在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
　　阮音浅浅笑了笑：“也是给柒柒姐姐的。”
　　沈昼带着他们往里面走，穿过连廊，走到了一个高雅不俗的房间：“好好好，你们先坐，都是熟人，当自己家啊。”说完便走出去准备接下来的仪式。两人觉得有些无聊，便要了一副围棋来消磨时间。
　　阮音棋艺不精，而阮垣步步紧逼。直到沈昼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脚步声不只是一个人：“淮安，你先里面坐。阿音他们都在里面。”阮音睫毛颤了颤，但也没有抬头，将思绪投入棋局中。随后便听到沈昼离开的脚步声和阮垣向许清砚问好的声音。
　　淮安是许清砚的字。
　　正当阮音思索如何扳回一局的时候，耳旁传了深沉的嗓音：“跳。”阮音扭头看向声源处。许清砚坐在屏风前，细细品着沈昼派人送来的茶。他身上那件熨帖的西服三件套，更好地展现着他这八年的变化。他的脸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挪眼，眉浓鼻挺，眼神深邃陌生却又带着些温柔，嘴唇微红，身形更瘦了，连下颚线也更加鲜明，气质清冷沉稳……大抵是与印象中的他不太一样了，阮音发了呆。
　　“走棋。”许清砚揶揄地笑着，目光注视着小姑娘的动作。今日她穿的这件浅粉色旗袍很衬她，衬出她那白皙透亮的皮肤，衬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可她刚刚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疑惑也带着委屈，让他萌生出了一种保护欲。
　　阮音在他提醒下将思绪重新放回棋局上，根据他刚刚的提示走了一步棋，才发现他这一步化了她许多危机。
　　一盏茶毕，虽然是阮垣险胜，但阮音的嘴角一直上扬着。阮垣也不觉得奇怪，那是他姐常用的礼貌微笑。而许清砚也无声地品着送上来的紫苏饮。
　　屋内无人打破宁静，只听见外面的热闹声和屋内的落子声。
　　“你们三打坐呢。”许清砚的发小陆川嘉走进来，察觉到屋内尴尬的气氛，便开口提提温。
　　阮垣见陆川嘉进来，便起身问好：“川嘉哥。”阮音也跟着叫了声。许清砚挑了挑眉，眉眼中的清冷又加了一分，连着气压也低了些。
　　“这京市的冬天怎么又冷了几分，”陆川嘉搓了搓手，“差不多了，新娘子的轿子也快到了，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