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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启明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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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气闷热潮湿,乌云低压,荒芜的院中遍布杂草。
屋中并没有开灯,事实上,三天前就已经停水停电了,餐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隐隐约约有发馊的酸味弥漫,卧室的床上凸起一个人型,一动不动。
木和铃第一次感觉与世界格格不入是在十二岁那年。
她发现自己不能理解同学的情绪,多次交流无果把对方气到奔溃大哭后,她就不怎么说话了,因为老师会叫家长。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父母的亡故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的父母都是警察,因公殉职,从七岁开始她就一直被寄养在外婆家。
儿子与儿媳的牺牲对老人家的打击很大,精神奕奕的小老太一蹶不振缠绵于病榻,含泪将她拉扯到了十六岁。
好在父母留下的一大笔抚恤金,加上国家每个月的补贴足够她读完大学还有余。
在别的小孩还在缠着爸妈要去游乐园的年纪,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准备两人份的三餐。
日子本该如此平凡的持续下去,直到三天前,老人家心血来潮给她烧了一顿晚餐,等她回家吃饭。
不巧的是她那日正好被老师留下来谈话,没注意到手机的电量告罄。
老人家打不通电话,心急如焚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还没迈出家门就突发性脑溢血昏倒在地,等木和铃回到家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医生从无菌手术室出来宣告手术失败时,木和铃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外婆只是去天堂了而已。
她不明白医生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外婆的葬礼是某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亲戚主持的,她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有种生理上的呕吐感。
关于她的抚养权,他们在灵堂前争执了很久,最后决定大家轮流照看她一段时间直至木和铃成年。
她感觉自己很累,不想吃饭,不想上学,不想动,不想和这个世界有任何的接触。
木和铃自己封闭在了家中,拒绝与外界的一切接触,外婆好像带走了她最后的情绪。
她已经昏昏沉沉好几天了,说会照看她的亲戚一直不见踪影,直到间院中传来异样的动静,像是什么被打碎了,声响很大,她被吵醒了。
木和铃慢吞吞的爬出被窝,在床边坐了半晌,想到外婆生前最宝贝的盆栽们,叹了口气,起身穿上拖鞋来到了院子里。
这里曾经开满鲜花,冬日的山茶、水仙、腊梅;春日的月季、鸢尾、海棠;夏日的木槿、凌霄、百合;秋日的桂花、芙蓉、野菊。自从外婆生病以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院中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杂草都快有她人那么高了,破旧围墙上大片大片的爬山虎随风而起,轻轻摇曳荡起一片绿色的波浪,喧杂的蝉鸣扑面而来,她惊觉多了一个人。
是个高挑的少年,他自围墙一跃而下,无意踩碎了盆栽,年轻的主人家闻声而来,他不慌也不忙,笑着对她讲:“我叫夏南星,你呢?”
檐下风铃轻响,远处天光微亮,东方的启明星带来黎明,他带来了属于木和铃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