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阳光》蔷**仔

14、呼吸阳光（十四）

　　月光如流银一般，静静地泻在柔软雪白的丝被上。

　　比精灵还要美艳的蓝发少年撑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身边已熟睡的银发人。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可是他睡不着，也不想睡…

　　阿斯兰用尽全身力气看着伊扎克的脸，似乎想将它烙在心里。

　　银发人的呼吸声平稳而温和，带着熟悉的淡淡烟草气息。那张英俊的脸，即使在睡着时也依然精致迷人。……那是阿斯兰喜欢的容颜。

　　禁不住想将身子撑前一点，去触碰那个人的脸，却在下身传来锥心的疼痛后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晚上，果然太勉强了。

　　可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

　　只要能刻骨铭心地记住你就好，再痛我也无所谓…

　　“对不起，我必须得走……”阿斯兰强忍住哽咽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见过人鱼哭泣吗？

　　淡淡的月光笼罩下，一滴滴珍珠般的眼泪无声地落下，碧眸蓝发的人儿宛若浅浅低泣的鲛人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我给一切爱我的人，带去的只有死亡和痛苦......答应我，你一定要活得比谁都幸福......一定要......”

　　细腻的唇隔空在银发人额头上……印下深深的一吻，伴随着滚滚下落的灼热泪珠。

　　“我相信你，伊扎克。你一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夜，再次归为沉寂。

　　像个美好的梦一般。人鱼离去，宛如他从不曾来过这座白宫，来过这个人的身边......

　　昏暗的地下室弥漫着略带潮湿的冰冷空气。

　　金色头发的男子在其间行走，玉瓷般剔透的肌肤像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两个守门人看见了来人，面露难色地伸手阻拦：“雷少爷，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能......”

　　“让开。”金发男子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定格一般，始终冰冷淡漠。

　　“一个月的惩罚时间已经到了，我现在要把人带走。”他泛着寒冷的眼睛骤然一眯，“还是说，你们想亲身体验一下我的枪法？”

　　冷汗从守门人额上滑落。两人对视一眼后转身开门。——身后的人是他们不敢惹也惹不起的。

　　铁门“吰”地被打开。雷透过昏暗的光线，环眼在室内急切地寻找。在看见地上匍匐的人影时，他快步走过去，将其抱在怀里。

　　怀中的黑发男孩缓缓睁开眼，混沌的红眸仿佛没有焦距，但在下一秒，憔悴的脸上忽地变得闪亮：“雷？”

　　金发人眼中一痛，更加握紧了那带着镣铐的纤细手臂：“是我......我来了，真。”

　　夜凉如水。

　　黑色长发的男子站在窗前，修长的形体包裹在风衣里，融入夜色之中，那双平日里鹰一般的眼睛，此刻竟然弯成了少见的柔和弧度，凝视着手中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绝美的男孩。那张白皙如凝脂的侧脸，尚带有一丝青涩和稚嫩，翡翠一般的碧眸静静眺望着前方的大海。他的发丝，是比大海还要梦幻的蓝色。

　　男孩的表情是如此自然而纯真，若非拍摄者一直细心观察，是绝对捕捉不到这样的瞬间的。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杜兰达尔不动声色地将相框重新放回桌上，声音和眼神都回复了往日的冰冷。

　　“进来。”

　　房门开启，走进来的是一个格外清秀漂亮的少年，他一脸忐忑不安：“先生，真少爷他......被雷少爷带出地下室了......”

　　原本以为黑色男子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却低低地笑出了声，

　　“雷这孩子，还是一样特立独行。从以前开始我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先生，请您别责怪雷少爷。只要是碰到与真少爷有关的事情，他都没办法冷静。而且，真少爷他是您最宠爱的孩子啊......”少年有些着急地为这两人说情。

　　杜兰达尔眼光一冷：“涅儿，我想你应该知道，伤害了兰的人，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而真竟然敢让他中枪了！......”

　　海涅心中一颤，不再做声。

　　“呵呵~算了，他们毕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丢掉这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也怪可惜，就随他们吧。”杜兰达尔轻声冷笑，转身惬意地斜靠在沙发上，伸手勾了勾指，“过来，涅儿。”

　　海涅顺从地走了过去。却在还没到达沙发之时就被大力一拉，随即被压在了沙发上。

　　“先生......”海涅脸色微红。

　　是您从众多男孩中选中了我，将我带出了那个污浊的世界。——即使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人一样的绿色眼眸......

　　......海涅再次从眩晕中醒过来时，黑发男子已经站在了沙发旁，穿戴整齐。

　　“自己整理好。”达兰达尔冷漠地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少年，以及他身下的血迹和浊液。

　　“您那么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但他却视如粪土。值得吗？......”海涅喃喃地朝着黑发人的背影低语。

　　“你这是在嫉妒吗，涅儿？”杜兰达尔似笑非笑地离开了。

　　是呢，我嫉妒......

　　嫉妒他的容貌，嫉妒他的家世，嫉妒他...能够完完全全地占有你的心！

　　海涅望着桌上的相框中那个绝美的男孩，心中酸涩无比：阿斯兰·萨拉，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他连触碰你都会颤抖，连亲吻你都觉得是一种亵渎，你完全不知道，能得到他的爱，你是多么幸福......

　　身体很痛，泪水浸湿了沙发，海涅任它们流淌：“可怜的主人，您明明是无神论的人，为什么把那个孩子当作神来膜拜呢？爱他爱得如此疯狂，却连抱他都不敢......”

　　海涅自嘲地笑了。

　　——那么，爱上这样的您，我是不是更可悲呢？......

　　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小吃，坐在床中央的男孩狼吞虎咽地消灭着它们，心急火燎的样子好像上辈子没吃过东西。

　　“慢一点，你这样对消化不好。”雷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去倒了杯水。

　　真接过杯子，一股脑儿将水全灌下肚。待终于消化完毕可以喘口气后，他的神情一反常态的宁静，“我以为我会死......”

　　一句话，仿佛一根针，直刺在雷的心底。

　　“胡说八道什么呢......”雷胸口闷得生疼，拍了拍他的头。

　　“是真的啊。”真自嘲地说起了自己的遭遇，“被殴打，然后又被丢在那种太平间一样的鬼地方，每天只准喝水，七天才能吃一次饭，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呀......”

　　“都过去了。”雷皱了皱眉，将真的头抵靠在自己肩上，“一个月的惩罚已经够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真惨淡一笑，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从不曾想过要去伤害先生所爱的人。他的的确确是向银发总裁开的枪，但那个人却硬生生地要往他的枪口上撞。

　　“我好难过，雷......我没想到先生那样疼我，居然也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就只是为了那个阿斯兰·萨拉！”真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他想起了先生知道阿斯兰中枪后，恨不得将自己生吞的表情。

　　“够了。那不是你的错，先生只是气急了。”雷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开枪的不是自己。

　　“他说过，我有和他一样美丽的黑发......”真的眼中全是泪水，“他明明说过！...我就像他的亲生孩子一样！”

　　雷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拍着嘤嘤哭泣的人儿的后背安慰他。

　　————真，你太傻了......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想要达到目的的国王，是从来不会在意为他倒下的士卒的。

　　“真，他只是在利用我们......”

　　“但是是他养育了我们！”真抬起头，沾着泪水的火红眼眸燃烧着坚决，“就算是他让我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雷心跳突然地快了半拍，他急忙侧过脸，不去看那双眼睛。

　　——真从来都不是一个格外漂亮的男孩，但那双血色的红眸却总是闪着野兽一般敏捷奇异的光芒，仿佛在无意间就能穿透人心，让人一惊。这个孩子从不自知。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太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雷的语气恢复淡漠，转身准备离开。

　　“雷！”真慌忙中扑进对方怀里，狠狠地抱住了对方的腰不让他走，“人家被关了一个月！你就不能够多陪陪我吗！”说完就像孩子一般在那怀里死命蹭了蹭。

　　怀中的温暖让雷完全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环住真因处罚而削瘦的肩膀，感受着手掌中那因为从小锻炼而柔韧无比的肌肤。

　　他控制不住，手掌无意识的一直下滑，滑到怀中人的腰迹......

　　“真......我想抱你......”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气氛，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吧。

　　“这不正在抱吗？”真在那怀抱里不知所以然地又蹭了蹭。

　　雷哑然失笑。——这孩子从来都不懂得什么男欢女爱。自己对他而言，也许就只是父亲或哥哥一样的存在吧。

　　“真，我说的不是这种抱......”雷环住真的腰，突然一个用力，两人齐齐跌落在床上。

　　“雷？”

　　还没等真反应过来，唇上就被柔软的东西完全覆盖，下一秒便被夺取了呼吸。

　　“真，我爱你......”唇齿交合的缝隙，雷低声诉说着深埋了十八年的话。

　　————若不是这次你被伤的这么深，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向你坦白，自己是多么想保护你，多想拥有你......

　　“给我住手！”真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向对方的腹部。

　　“雷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又不是女人！”真气得满脸通红，擦着嘴冲出房间，狠狠甩上门。

　　雷捂着酸痛的腹部，平息着燃烧的欲望，眼中苦涩：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人......只是我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了......

　　现在的我，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迟早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到底让我怎么办才好？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