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起岚烟》哓の寂寞然

2、第二章

　　清晨。是花开之时。
　　昨夜还含苞的骨朵，现已悠悠绽放。夹竹桃红得嫣嫣，栀子花白得盈盈，水仙飘香娉娉婷婷……各种不同时节的花，悄悄然沐浴在阳光下开放。——这就是碧梧的早晨。美丽，却又离奇。
　　“熄岚姑娘！熄岚姑娘！” 几声叫唤，划过宁静的早晨。
　　“恩？”高高倒吊在树上的熄岚模糊地应了声，她拨开掉落在颊上的栀子花瓣，翻了个身，透过翠绿的叶间，伏在树干上睁着惺忪的眼望着下方的人。
　　原来是昨日的小和尚。熄岚冲无释盈盈一笑，声音清甜软糯，“小师傅，早安呀。”栀子树叶绿如莹玉，少女笑靥灿烂如花。无释刷地红了面，“熄、熄岚姑娘，你……你怎么睡在树上？”
　　“怎么？我都是住在树上的……”熄岚感到奇怪，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待要说什么时，忽地噤声。
　　此时，碧梧山蔚蓝的天空里，飞过一只流淌着金光的五彩大鸟，它扑扇着硕大的羽翼，朝西方快速飞去。
　　“等一下！等一下！”熄岚突然朝着大鸟喊道。无释呆呆地看着原本枝叶间妙龄的少女，倏地化成一只火红的鸟，展翅向西方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跟泛着红色火光的羽毛，悠悠地旋转落下……
　　半晌。
　　“无释，愣着做什么？”空彦路过庭院，见着呆立的小师弟，不由驻足奇道。无释没有回应，只是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凤凰……原来她是凤凰……”
　　空彦了然地点头，“你才知道，你这小傻子……”说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
　　此时，熄岚化身为鸟，她展翅飞翔，穿过层云，抚弄清风，她抬头沐浴阳光——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比飞翔更快乐的事了。鸟儿，本就属于飞翔。
　　此时，五彩大鸟早已杳无踪影。“再等一段时光……只要再等一段时光……”熄岚望向天的远方，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当她再次回到碧梧寺时，却开始感到迷茫。
　　朱砂抹成的游廊，金色的琉璃瓦，粉色的牡丹绿色的柳条，都不是为她所熟悉的。她开始慢慢地走，好像回到了过去，好像回到了深山里。没有风，没有其他人，只有死寂的湖，空洞洞的安谧。然后她开始，慢慢地，自己一个人行走。走着走着，就是四百年。
　　少女琥珀色清澈的瞳孔里，渐渐浮现出了寂寞。是那漫长的四百多年的时光，积累下的冗长的寂寞。
　　风渐起，牡丹随之翩然舞蹈，不远处的流水声，仿若妖饶的音符，时而婉转时而激昂，谱成一支迷离飘遥的曲子。少女失了神，不由自主地向声音处行去……
　　那原来只是一池平常的碧水，却因一双手，缓缓流淌成一支神奇的曲子。
　　熄岚的目光顺着干净修长的手指向上，她看到了那人衣摆上绣着金边的莲花，长长的垂下来的墨黑的发，以及，那美丽却又冰凉的眼角上的，一颗嫣红的小痣。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熄岚，他徐徐抬眼望向少女的方向——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庞——那是一个年轻而妖冶的少年。他徐徐转过头来，精致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迷离的红光。
　　眼神，冷漠而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