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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婚 ...

  •   林芍落应声抬头,却没有看见意料之中的黄金面具,反倒是一张温顺柔和,面带笑意的面庞。

      林芍落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随着那人的邀请入了座。
      她摘了面帘,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三皇子长得似乎与她预想有些出入。况且平日不是常带黄金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吗?如今怎么摘下了?又知晓我身份,那想必这个游乐坊现在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墙,他的手下也定然清楚我是谁。

      但那人接下来一番话却全然推翻她的推理。
      “听闻林将军最近在打探三弟的消息。只可惜他近日身体抱恙。而大婚在即,他此刻正在府中安心修养呢。”

      等等……
      三弟?这么说来,眼前之人并非三皇子言栾,而是其兄长!
      林芍落紧忙捋顺了自己的思绪,唤醒了不久前的记忆。

      “当今天子膝下只有五个皇嗣,四个皇子,一个公主。除了三皇子,另外三个皇子皆被封王。长子是敬宁王顾珂,二皇子就是理宁王顾乔……”

      这么说来眼前人必定是顾珂与顾乔之中其一。

      “这敬宁王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那人思忖了一下,答道:“我隐约记着他的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

      她低头看向对面人的左手拇指——空空如也。

      如此看来,面前人乃是当今的二皇子理宁王顾乔。

      “传闻说三皇子殿下常出入此处。林某以为有这个运气能碰上呢。不曾想倒先见着了殿下您。”
      “本王今日前来也是受他所托。不过,林将军想要与三弟说些什么呢,本王可以代为转达。”

      林芍落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了口,“我前些时日来游乐坊求问。想知道三皇子殿下为何会选中我。尽管有了答案,但还是不解。”

      顾乔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林将军不想留在京中?”

      林芍落沉默片刻,她猜不中眼前之人到底是言栾那边的人还是陛下的人,或是原本他们都是站在一边的。
      皇子与天子血脉相连,本就是一路人。

      “并非不想,只是好奇,凡出乎意料之事,背后必有缘由指引。我久不居京中。与三皇子殿下也素不相识。所以一时觉得蹊跷而已。”

      顾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而说了些民间故事,“常听闻民间有句话叫‘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婚事常由不了自己做主。更何况林将军的婚约是陛下所赐……”

      “我并非是想要抗旨。”林芍落打断顾乔,她知道顾乔说那些故事的意义,也清楚自己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不了什么。她虽然对这位皇子殿下没有什么成见,但婚嫁之事实非她所求。可圣旨岂是能说收回就收回的。更何况她清楚陛下成全这桩婚姻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她不过是想猜猜看这位三皇子殿下的用意。

      陛下虽值盛年,但权力纷争一直未歇。朝中大臣尽管明面上不表现,但私底下早对几位皇子做了评估,暗暗站队。

      林芍落对于这些权柄斗争没有兴趣,也不希望自己日后搅入局中,成为皇子手中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
      但眼下看来理宁王不过是言栾拖出来的一个挡箭牌。
      她几次三番想要见一见这位三皇子,他都推脱,看来是没有相谈的余地。

      对于这桩婚姻。她眼下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不代表以后同样没有。
      林芍落清楚京城中的人都在忌惮些什么,无非是想要她让步,主动交权。眼下是不好开这口,也不好驳了当今天子与这位皇子的脸面。但时间一长,这事就得另当别论。

      她抬眼看着顾乔,料想他也说不出什么诚心如意的话来,也懒得花时间,几句场面话应和过去就蓄意离开。

      这位“挡箭牌”似乎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任凭着林芍落甩袖出门而去。

      顾乔起身作揖,目送林芍落离开,等她走远了仍旧站在那里遥望,直至林芍落走出坊后,方才将目光回过来些。

      屋内一时只剩他一人。寂静无声时,他身后的墙陡然抖动了一下,像是有机关启动的声音。而后原本紧贴墙面的挂画被掀起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持着折扇从黑暗处伸了出来。
      那画后竟然开出一道暗门来,手的主人正低头侧身,从那暗道中走出来。

      那人面戴着黄金面具,不急不慢地走到桌前,自顾自地斟茶。

      顾乔甚至都没有转身,只是听了动静,眼光仍旧留在游乐坊的大堂,语气再平静不过,“既然来了,为何不见。”

      “两日之后自会相见,不急于这一时。”

      顾乔听了这话,抬手关上门,转过身来时脸上笑意有些藏不住,用有些揶揄的口吻说道:“不急?当初不知是谁知晓了……”

      “二哥!”

      言栾出声打断了顾乔的话,虽说有心虚的嫌疑,但顾乔没有反驳,只是浅笑,目光落在他的面具之上,语气一改方才的嬉闹之意,“你既知晓她的态度,日后如何行事可要有分寸。”

      言栾听话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顾乔的意思。

      顾乔走近了些,抬手敲了敲他的黄金面具,“你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可你这面具何时才能摘下呢?”

      林芍落快步回了凉亭却不见沈氏身影,左右扫视了一圈,正准备四下去寻时,沈氏搭着侍女的手远远地缓步走过来。

      她瞧见林芍落后,脸上就多了些笑意,将她唤到自己身边来,语气温和,“我方才去周围闲逛,险些忘了时间,没有叫你久等吧。”

      林芍落摇头,随沈氏挽着自己手臂。

      “我方才瞧见有间糕点铺子排着可长的队,好奇买了些,晚些时候让她们拿去你房中当吃食。要是喜欢,阿娘再给你买。”

      林芍落顺着沈氏目光看过去,跟着的那几个侍女手里都拎着好几摞。心想要是将这些都吃完,那兴许要花些时日。

      她本想说自己怎能吃完这些,不如分些给旁人,但话到了嘴边,迎着沈氏的良善,改口说道:“好,多谢阿娘。”

      接下来两日,林芍落都没有寻到由头出门,只因宫中遣了个教习嬷嬷,再加上婚期临近。
      林稔似乎也对她更为严苛。

      她眼见着那些人将林府粉饰得艳红夺目,自己心里却觉着可笑。

      大婚当日。

      林芍落按礼奉茶与林稔、沈氏相别,随即便被人搀着入了花轿。一路上本有意向周围人打听,但无人应答,除了低头含笑,个个不应她话。她倒也不好为难,心里琢磨着事。

      拜堂成亲时,身旁那人也是只字不说,林芍落只能姑且猜测那人身高几尺,贴近了时,只觉此人身形健壮,应是习武之人。既是皇子,想必身手亦是不容小觑。

      林芍落正思忖着,旁边便有人伸手来扶,说是礼已行完,请至洞房歇息。

      林芍落点头,随着前去。
      等到了房内,又有人同她讲了很多繁琐的礼节,说完之后,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听得门外有脚步声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林芍落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直了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她双手藏于袖中,借着烛光和隐约有些透光的红帕向外看,那人远远地立在门边,似乎并不着急走过来。
      林芍落袖中的手逐渐收紧,等待着他的靠近。

      他似乎先是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拿了桌上的秤杆,这才踱步过来。
      林芍落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越靠近自己,酒味似乎就会更为浓烈一些。

      他缓步靠近,却在离林芍落差不多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再俯身靠近了伸手想要去挑林芍落的喜帕,刚碰到喜帕上的坠珠时,便轻笑了一声,目光明确地透过喜帕去审视林芍落的双眼。
      随后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笑道:“想杀我?”

      林芍落闻言,自知是藏不住。
      言栾话落,她就索性左手掀起喜帕,好让自己能够看清眼前人。而后右手手腕一转,将藏匿好的匕首抬手刺向言栾。
      言栾像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林芍落抬手攻击时,自己向后猛地一退,双手平张,以脚刹停自己往后退的速度。
      林芍落将匕首横向置于自己胸前,言栾右手持秤杆与之相战。

      两人目光相接刹那,手中武器便随即刺出。
      林芍落纵使顶着凤冠,但行动也仍旧流利,大袖挥扬而起,犹如赤色烟火。顺着向前冲刺的动作与言栾袖上暗金纹相碰。
      她躲闪侧身时又抓住时机起腰向敌,来回招式变幻,几次将刀刃从言栾脖颈处擦过,却又被他用秤杆反手一挡给弹了回来。

      几个回合下来,言栾似乎察觉出什么来,借两人兵器相接的时候顺势往林芍落那里逼近,甚至有意地将自己的脖颈往林芍落手里送。
      林芍落虽然以匕首相攻,却在敌人脖颈故意暴露出来的时候,刻意地回收力度,将其微斜,不让刀刃与他肌肤相触。
      言栾从她眼神中隐隐能够看出一丝慌乱。于是他索性借力将秤杆绕过林芍落的匕首,抵住她的手腕,自她右肩处往上。秤杆绕了半圈,然后反手抵在了她的脖间。

      林芍落非但没有挣扎,甚至握着匕首的手似乎也因此松了几分力。甘愿认输一般将匕首安然摊手送出,示意自己不再出手。

      言栾微微低下头来,笑着看向林芍落,“林将军想要杀人,却总在要伤及要害时停手,为什么呢?”

      林芍落抬眸与他相望,语气不急不迫,“殿下乃皇子,刺杀当朝皇子可是要被抄家的。我方才想起这一点,想着……总不好因为我个人的喜恶就使林家蒙受这等苦楚。”

      “仅仅只是这样?”言栾歪头表示不解,好像这个答案并没有满足他心里的好奇。
      “你既知我是皇子,今夜你虽未曾伤我性命。却也有刺杀之意。我若是告知陛下,还能安你一个刺杀未遂的罪名。只要我想,照样也能株连林氏一族。你不怕?”

      林芍落并没有被这番话给吓到,反倒是不卑不亢,“那殿下便去吧。今夜确实是我先出手,也是我有错在先,无言辩驳。”

      言栾反倒笑了,觉得同她开玩笑真是有意思。
      他仔细打量着她,“只有这一个缘由?”

      林芍落见状索性又抛出一个点说:“头饰。”

      言栾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的金饰,都还未来得及拆卸,顶在头上,少说也有一斤重。若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胜她一筹,岂不是胜之不武。

      所以言栾偏头,示意她坐下。
      “坐吧。”

      林芍落犹豫片刻,没敢动身,言栾只好又添了一句,“你我若是以不对等的条件相谈,很难达到满意的效果。”

      言栾接过她的匕首放到桌上,又绕到她身后,右手拿着秤杆抵着脖颈,左手却轻轻从她头上将那些金饰一个个卸下。

      在言栾站到自己身后时,林芍落本想说,用什么簪啊钗的一下刺穿她的喉咙也无关紧要,但速度要快,不要让她血流一地还有意识。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轻轻地将那些金饰一件件地摘下来,放到桌上,等到摘完之后,用于“威胁”的秤杆也顺道一起放在了桌上,随后在林芍落对面坐下来。

      林芍落总觉得这种场景有些许尴尬,所以先一步开口,“多谢殿下。”

      言栾听后便笑了,“现在不对我‘嫉恶如仇’了?”

      林芍落自知有愧,只好微微颔首,“是我唐突了……”林芍落头顶上的负担轻了,说起话来自然也轻松了不少,“但我有一事想问殿下。”

      “为何选你?”

      林芍落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我与殿下素不相识,前些时日去游乐坊游玩,以为能有幸见到殿下。只是……”林芍落思量着方才事,心想着前几日的事情就一笔带过不再说了,续道:“我与殿下今日恐才是第一次见面。旨意上所说的什么早已属意,未免有些过于牵强。”

      言栾左手搭在桌上,一脸好奇探究的模样凑近了她,“你真信啦?”
      林芍落皱起眉头,“殿下此话何意?”

      言栾释然地笑出声来,“虽说缘由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告诉你也无妨。本王娶妃只为一个目的——封王。”

      “砰!”
      听到言栾这个理由,林芍落当即拍桌而起,方才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好感此刻消失殆尽。尽管她努力控制住了表情,但情绪却遏制不下。平淡的神情之下似乎暗藏着一股怒火,即将喷涌而出。

      言栾被林芍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仰,瞳孔明显睁大了些。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殿下……”林芍落咬牙切齿道,说出这两个字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封王非小事,也并非易事……”
      “所以嘛,本王就选了你。”

      林芍落极力压制住怒火,试图心平气和地同他讲,“殿下若是想要封王,何不以政绩博得陛下喜爱,从而风光地接受封赏。”

      言栾也起身笑谈,“你想必也知道我在京中的风评。政绩嘛……自然是难搞,更何况本王也没有那个时间去体会人间百姓疾苦。所以,娶妃就是最为便捷的方法。”

      “可殿下哪怕没有封王,也同样享受与亲王同等的权利,何必多此一举呢,既然陛下已经给了这样的殊荣,殿下还要争这种名号吗?”

      言栾神色有些变化,似乎言语间没有最开始那样玩笑,“多此一举?何以见得啊?殊荣?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好让人觉得皇家也是一个和谐的地方,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兄弟相争。”

      他抬手抚了下面具,目光一转,端详着林芍落,“不知林将军如何解读‘共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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