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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京 ...


  •   烈日当空,旌旗在黄沙漫天里肆意飘扬。边关的闷热与荒芜让人烦躁不已。
      沿着唯一的一条有绿荫的小道看去的方向——是京城。

      离了边关,逐渐向京城去,路两旁不再是枯黄的野草,取而代之的是有炊烟升起的房屋。再走,就开始变得热闹了。小贩的吆喝、孩童的追逐、女眷的谈笑,都混在这京城中,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驾!”

      与这平和安宁的地方大相径庭的便是那从远处袭来的一匹烈马,毛色红棕,扎眼得很。路人大多都嘀咕着又侧目去瞧是谁这般急。

      那马上的女子高束马尾,眼神坚定又凌厉,勒着缰绳,微微倾下身,配合着马匹的前进。整个人与那红棕烈马犹如一体,丝毫不见她身上显出半点惊骇与慌乱。

      有持扇书生从酒楼向下看时不得已感慨,与小友交谈,那人细看后抬手一指,像是恍然想起些什么,“那不是林稔将军的千金林芍落吗?”
      “你识得?”
      那人点头,附了一句,“不过听闻她自幼呆在边关,怎么突然回京了?”

      七日前……

      林芍落收到来自京城的家书,信上内容不过寥寥几字——“有要事相商,速归。”
      是林稔的口吻,这位手握精兵强将的大将军从来都是惜字如金,家书像是下军令,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尽管她很难去回想待在边关的这十二年里,家书曾有几封。
      但仅存的那些记忆告诉她,不过一只手都能数清。

      可即便不知何故,她也不得不归。

      林芍落虽在边境却也对京城中的事情有所耳闻。
      因她待在边境时间过久,有不少文臣武将都心生不满,疑心她心思有变,担心其拥兵自重。

      简单交代过军中事务之后,林芍落当即就策马回了京城。

      一路风雨无阻,林芍落策一快马行到了林府门前,看着那块牌匾心中颇有万般感慨。

      她隐约记得,那块牌匾乃当今圣上亲笔题字,以表林稔的功勋。

      她下马向府内走去,却被门童拦住。

      “烦请告知来意,让小奴前去通报。”

      林芍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愣了一下,片刻后面上显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名林芍落,现任车骑将军。你觉得我来此是何意?”

      那门童脸色刷地就白了,慌不迭地低头致歉,“小奴眼拙,这就为林将军引路。”

      林芍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自己迈步进了林府。

      十二载犹如流水般消逝,林芍落看着眼前几乎完全陌生的府邸,心里暗叹一声。

      进入大厅,端庄坐在左手边的便是她的生母沈氏。
      虽从家书中得知她的娘亲肤如凝脂,口含朱砂,有沉鱼落雁之貌。但今日亲见才知她的母亲远不止纸上那般仅停留在肉眼可见的貌美,从内而外更是让人倾慕的气质。

      右座便是朝廷重将林稔,亦是林芍落的父亲。他看着林芍落走进来脸上毫无喜色,尽显严肃之意。

      “女儿林芍落给爹娘请安。”林芍落虽说对他俩人有些生疏,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没少,毕恭毕敬地跪拜问安。

      林稔听此毫无反应,似乎并未将林芍落放进眼里。

      沈氏自她进来,眼神就一直落在她身上,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起身将她拉起,语气温软又关切,“芍落啊,这几载在边关可还辛苦?”
      “回母亲,并无大碍。”

      林芍落起身,望向沈氏的同时余光瞟了一眼林稔。
      他仍旧端坐在那里,对林芍落的问安没有太大的反应,也对她们母女交谈没有兴致。

      沈氏抬头去抚林芍落的鬓发,“看你的身子板儿越发消瘦,娘这心里许是不安啊。”
      “母亲请放心,芍落身体康健,”沈氏摸了摸她的脸,眼带笑意地望着她,“那就好,那就好。”

      林稔一脸冷漠地看母女俩寒暄,眼神里带了些许不耐烦,便轻咳一声。
      沈氏浑然从温情的氛围里抽出身来,拉着林芍落在一旁坐下。将话语权转交到了林稔手中。

      林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同看那些行伍里的士兵没有什么区别。在目光所落之处考察此人是否是个能战之才。

      “此次召你回京,是为了陛下御赐的婚事。”

      “婚事?什么婚事,与谁?”

      林芍落微微皱起眉头,既然是御赐,那想必由不得自己反驳。甚至在回京途中,她一路设想此次究竟为何召她,婚嫁也曾划入考虑范围,却没想到真的灵验了。

      “陛下赐婚你与三皇子殿下,三日之后便成婚。”

      “我不愿。”
      林芍落虽知此时反抗无用,但她想看看林稔的反应。
      林稔果然脸色骤变,语气沉重,“由不得你。”

      林芍落起身就打算离开,却耳尖地听到周围有弓箭拉弦,有利刃出鞘。

      她回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林稔,她没想到林稔是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相谈。

      她只好咬咬牙,又回身坐下。
      “缘由呢?陛下既知我久在边关,就不会无缘无故地下旨赐婚。难不成……是父亲向陛下请旨?”

      林芍落此刻心中有一腔怒火难抑,锋芒自然难以掩盖,将矛头对准了林稔。

      但林稔没答,反倒是身旁的沈氏替他解围,“是殿下亲自向陛下求娶的。殿下说心悦你许久,这才请旨陛下为其赐婚。”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久居边关。对这京城中,大多都是只听得纸上事,鲜少会有亲自去探查的时候,更别提与这些王公贵族结交。
      心悦?真是可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都可谈心悦,实在是荒唐至极。

      “我没有见过这位皇子殿下,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何来心悦?”

      沈氏听罢林芍落的解释,面上也有几分疑惑,“可此话乃你父亲亲耳听陛下口述。旨意上也写得明白,不当如此啊?”

      “那就是陛下听了旁人诓骗。待我进宫去向陛下说明。”

      “站住。”

      林芍落起身时那些藏在暗处的声音也隐约响起。

      “此事已定。陛下清楚原委,你不必进宫,静候三日后成婚吧。”

      林稔说罢之后便起身离去,经过林芍落旁边时还似有警告意味地说道:“别想着回去了。安心在京城呆着。”

      林芍落看着林稔走远,心中五味杂陈。
      可是……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婚事吗?为何不曾过问她的意见?

      过往十二年当我是一个透明人,现在好不容易记起我,仅仅只是因为一桩婚事,因为陛下的一道旨意,我就要被当作物件一样送入三皇子的府邸?
      不该是这样的。

      沈氏见林芍落眉头紧蹙,知她心底是不愿意的。但此时此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抬手招呼外面一厮进来。

      “阿黎,你带小姐去休息吧。想来是长途奔波,颓废了精神。你且先去睡一觉。”

      林芍落一听,无奈点了点头。
      现状已然无力回天,她也只好顺应这局势而为了。

      林芍落心中揣事,离开时脚步快了些,没注意到那个唤“阿黎”的女子跟在她后面。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应声转头,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望向那女子,想起沈氏刚才唤的那一声,试探性地问了句,“阿黎?”
      “小姐还记得奴才!”阿黎欣喜地笑了笑,拉着她与其同行。

      林芍落见她不见外地揽住自己胳膊,本想抽手,无奈她攥得紧,一时只好作罢,尴尬地说道:“还有些印象,离家十二载,有许多事物早已记不清了。”

      “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阿黎会悉心照顾小姐的。”
      “嗯。”林芍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全然没放在她身上。对她一路上的搭话也是不怎么理睬,直到她故作神秘地说了句,“小姐刚回京城,想必对三皇子殿下还不了解吧。”

      她神思顿时抽离出来,看向阿黎,“你知道?”
      阿黎向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小姐,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好。”

      等进了林芍落房间,阿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小姐你可不知,这三皇子向来性格古怪,日日带着半张面具,从不以真面目视人。而且听说他行事乖张,又生了一副极骇人的皮囊,待人接物都奇异得很。与他接触的人都犹如触了霉运一样,没有好事的。不过阿黎没有见过,所以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但皇宫中,亦或市集中,对他是众说纷纭。有说他是个纨绔子弟的,也有说他是个远离世俗的仙人。况且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是吗?还有呢?”林芍落刚回京城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正巧需要一个人来为她解惑。

      “还有……就是……”阿黎说时,眼神四处望了望,警惕着凑到林芍落耳边,“据说,三皇子殿下还是个乐意在青楼游荡之徒。常有人在夜半三更见他从青楼醉醺醺地出来。”

      “这样啊。”林芍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思考了半晌后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阿黎本想问她需不需要沐浴或者别的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林芍落一句不必劳烦给打发了。

      她也只好瘪嘴退下,“那小姐好生休息,待到晚膳时分,阿黎再来叫您。”
      “嗯。”

      可林芍落注定不是个安生的主。
      待阿黎一走,林芍落便从后门偷溜了出去。到街上布坊寻了一套男装,找地方换好去集市上闲逛了。

      林芍落一走,就有人将其行踪告知林稔,林稔听后只是轻笑,说任她去哪,三日而已,她回不去边境,也寻不到拒婚的法子。

      正所谓人多耳众之处,必定消息繁杂,而这个地方非市集莫属。

      她假意在一小摊上挑选物品,就听身旁有人议论。

      “哎,你听说了没,那林大将军之女林芍落要嫁给三皇子了。”
      “当真?”
      “那还能有假?不过说来也怪。这林芍落在边境呆了将近十二年之久。刚一回京,就得了这么一门婚事。你说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哎呦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猜测皇室之间的那些心思了。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们的心思咱们普通老百姓可想不明白。”
      说罢那一人拾一土碗又豪饮一大口酒。

      “不过说来这林芍落也是真惨。将门之女,本该是享荣华富贵的命,却待在那鸟不拉屎的边境,十二年未回京城。若不是有些功勋,谁能记得她!”
      “可不是嘛!倘若不是这婚事,我倒还真想不起,这林大将军竟然还有一千金!”
      “不过听闻那沈氏貌美,想来那林芍落也是个美人儿。”
      “那是!只是偏偏嫁给了三皇子,太可惜了。”
      “是啊,依照三皇子的性子,指不定这次又会闹出什么事呢。”
      “就是就是。”

      林芍落听他们口中描述的自己,心中觉得好笑。
      眼见他们说的正欢。便凑近了去,同他们一起。

      “几位公子可是在谈论林大将军之女与那三皇子的婚事?”

      那些人瞧着突然凑上来的“男子”一顿,又见他打听起此事,便承了下来回答道:“不错。”

      “小生初来京城,听几位公子谈论得有趣,可否……”说时,林芍落从兜里掏出碎银。
      “为小生细细讲讲那三皇子之事。”

      那些人一懵,眼瞧着银子都快发光,没想到随意的市集谈论便可碰上如此飞来横财,便放下了戒心,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听过他们闲谈,林芍落才知这三皇子原叫言栾,是个常出入青楼之主。
      是如今的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位未被封王的人。
      但却几乎享有同几位亲王同等的权力,比如可在宫外开府,可随时进入宫中,不受节日约束。
      不过虽能开府,却无牌匾,更像是他的私宅。
      还有皇帝组织的宴会,他也凭心情,想去便去,想离便离,可谓是随心所欲。

      不过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在于他那从未脱下的面具。

      那面具制作得精致,金贵的色泽遮过他的半张脸。
      据说这京城上下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面向皇帝他也不肯摘下面具。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种种,大抵都是说他的风流之事。

      林芍落不禁喃喃道:“看来这个三皇子的声誉不是很好啊。”
      她在心里估摸着,自己在京中并无人脉,想要知道很多消息都没有门道。所以问了他们好些可求问消息的地方,还问他们明日是否还在此处,仍愿听他们闲聊。

      那几人虽见财眼开,但对于林芍落这种出手阔绰的主,心中其实还是会有所芥蒂,就问了林芍落为何迫切求问此事。

      她心生一计,谈及自己想在京中寻一人,但哭求无法,只好先做个万事通,想借解惑之名在各处收罗消息。

      其中一人便答,“若要说万事通,京中还真有一个,就在——游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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