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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想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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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装箱离海岸不远,飘几分钟就到了。
海生流星回到家的时候,正撞见伏黑甚尔用扑克牌叠金字塔。
他一向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很稳地在四层金字塔上用两张牌叠出一个塔尖,神情十分专注,见海生流星回来,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夜太深了。”
意思是你怎么才回来。
海生流星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掀起的微风扰乱金字塔的平衡,被伏黑甚尔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
“我们是鬼诶。”她说,“鬼哪里需要考虑安全问题。”
“那来打扑克吧,抽鬼牌,21点,钓鱼,想玩什么都可以。”
海生流星冷酷地摇摇头:“不想玩。”
“你不开心?”伏黑甚尔感官敏锐,轻易地从几个字里就察觉到了她的不愉快,“发生什么了,你的小男朋友惹你生气了,还是赌约你终于输给我了?”
看看,输了那么多次,他自己都用上了终于这个词。
“怎么可能,你想太远了!我不可能会输给甚尔哥的啦。”海生流星咕咕哝哝,“首先,太宰不是我的男朋友,其次太宰能叫出我的名字,他果然察觉到我的存在,赌约是我的胜利。”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我什么表情?”海生流星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
伏黑甚尔完成了他的旷世神作五层扑克金字塔,唯一可惜的是见证者只有海生流星一只鬼,顿时觉得十分无聊。他靠在床榻上,几缕头发垂在额间,显得懒散又不羁。
“就是这样,假装没事,眼圈泛红,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伏黑甚尔突然凑近,“不过这次还好,至少没哭,还算进步。”
“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她默默地吞咽口水,就是吧,她一向自我认识还是一个洒脱明艳美少女,怎么从甚尔哥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怪怪的。
谁料到伏黑甚尔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你不谈恋爱的时候就挺正常的。”
海生流星:“……”
这真的很难解释。
她已经说过好几遍她没有在和太宰治谈恋爱,她现在连她活着的时候和太宰治什么关系都没搞清,怎么在伏黑甚尔嘴里就变成一口咬定的事实。
万一他们其实是仇人呢?万一他们其实是亲生兄妹上下级分明的关系呢?
“你之前不是气势汹汹地说接近他就是为了找乐子吗,怎么现在就不是了,”伏黑甚尔突然开口,“你是鬼他是人,你想再多都没用,这个才是你面临的问题。”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海生流星有气无力。
“女人心我还是很懂的。”
面对眼前少女仿佛看人渣的眼神,伏黑甚尔冷笑一声:“我最讨厌规矩,规矩存在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伏黑甚尔说什么都带着奇怪的韵律,饱含杀气:“都说人鬼殊途,这不过是弱者给自己套上的束缚,这个世界存在千奇百怪的异能,说不准其中不止一种能将你带回人世,而且你都说了,他能感知到你,他是特殊的。”
“人与鬼之间的界限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只要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没有人或事阻止你。”
海生流星问:“即使我不是人,我也没有异能?”
伏黑甚尔声音低沉,且笃定:“即使你不是人,你也没有异能。”
“而且,”他咧开嘴,慢慢道,“你也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海生流星觉得伏黑甚尔的形象高大过了头,这让她坚信伏黑甚尔是一个好人,至少他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一个合格的长辈,会给陷入迷茫的后辈一点人生建议,用过来人的经验教导她,这些经验熠熠生辉,连同伏黑甚尔的背后都仿佛有耀眼的光芒在闪耀。
但很快,这种光芒便消散了,像从未存在过。
金字塔还留着,伏黑甚尔整理好剩下得牌堆,他又躺下来,气势松懈到慵懒:“现在高兴了吧。”
她点了点头。
“高兴就和我来一局。”
海生流星:“……我怀疑你开导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打扑克。”
然后就见伏黑甚尔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咧嘴冷笑,露出鲨鱼一般的牙齿:“那不然呢,你也就这点价值了。”
海生流星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她吹了一口气,现在的扑克牌已经不是当日下水道怎么捡都捡不起来的现实物质了,冰棱夹杂寒风,就算是宝石也承受不住。
从坚实稳固到轰然倒塌只需要一秒钟,海生流星无辜地抬起头,轻声说:“甚尔哥,你的金字塔没了耶。”
“……”
伏黑甚尔想揍人的时候从不停留在想法阶段,他最多憋了三十秒,足足有三十秒来思考到底要不要原谅海生流星这个恩将仇报的小恶魔——然后等三十秒结束,一脚把她踹出门。
鬼踹鬼还是很痛的!
她的甚尔哥一点都没有留情,海生流星揉了揉屁股,在门口被海风撩起头发的同时笑了一下。
好啦,人鬼隔阂不是困难,太宰治能感知她是好消息!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和他正常交流了!
——但是,海生流星不知道的是,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宰治已经走出了七海建人那间空荡无人的牢房。
。
从凌晨到日出,太宰治的时间是在首领办公室渡过的。
连续数日通宵的疲惫在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后终于消失了大半,太宰治睡醒,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撑起懒腰,半睁着迷蒙的双眼摸索绷带再胡乱地往脑袋上缠。
在这种时候,他才像个是十八岁的少年,而不是立于顶点,俯瞰众生的港口Mafia首领。
等到他从盥洗室出来,代表首领的黑大衣和红围巾穿戴整齐,青涩和少年意气被掩藏起来,转而被冰冷的锋芒替代,他坐回办公桌,窗帘被拉上,在一如既往的黑暗中,属于首领新的一天开启。
只是。
他停下手中的笔,窗帘的缝隙有一点光亮,让屋内的黑暗不再浓稠,足以看清在大楼间翱翔的飞鸟。
他想,今天,应该有什么不一样。
暂时还没发现视野和昨天有明显不同,但太宰治的耐性一向很好,笔尖唰唰,快速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偶尔小银会进来取走要分发给各部门的文件,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响动,再多的,就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文件堆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再慢慢消减。
在最后一张白纸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太宰治的耳朵一动,终于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响。
唔,来得好像是比预想晚一点。
但是这不能怪她啦,最近几部上映的电影口碑票房都不错,最初她只是抱着取材的态度去欣赏,哪知道一不留神天就亮了嘛!
海生流星想。
她穿过墙壁,首领办公室依然不开灯,余光里依稀辩得鬼魂的轮廓在黑暗里散发着蓝色的微光,皮肤隐隐透明,透过她,能看见她背后紧闭的大门。
她似乎察觉到了视线,耳朵抖了抖,漫不经心地飘过来。
太宰治低下头。
海生流星只能看见他乌发头顶的一个发旋。
因为看不见,动作都变得随意放肆,海生流星伸手想摸摸他的头:“熬夜这么多次,怎么还没见你秃头啊……诶,怎么躲开了,这是要去,哦,去洗脸了啊。”
盥洗室里一阵水流的声音。
秋意已浓,即使横滨是海洋性气候,最高温度也趋于十度以下。凉水拍打在脸上,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点温度,太宰治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他悄悄地在心里说:“书改写了现实,没有被人间失格影响,没问题,能看见,能碰到,不要吓着她。”
就在这时,海生流星穿过盥洗室的墙,当鬼已经成自然,活着时的习惯都被抛却。
“今天,要用什么姿势吓太宰呢?”她喃喃自语。
说来说去,还是灵异事件更加方便,既能满足她捉弄太宰治的个人癖好,也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附身钢笔写字什么的,这么精细的控制真的很难啦!
或许是上次盥洗室里的白霜给了她灵感,海生流星这次选择附身到了镜子上,渐渐地,零下刺骨的低温在镜面有了体现,水雾化作六角冰棱,从四条边往中间延伸。
在海生流星的有意控制下,白霜在不同位置的厚度不一,她的心算很厉害,只要太宰治抬起头,从他的位置望过去,镜面就会是她的背影。
水流声停止,太宰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就要抬头。
海生流星睁大眼睛,从镜中探出半个身体。
——如她所愿,眼前的少年首领仰起头颅,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然而目光直视的落点却不是镜面,而是她,她这个本该看不见的鬼,她本人。
还期待太宰被吓一跳的海生流星:“……”
四目相对。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公分,她看得见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会让她联想到横滨多变的天空,想到海浪不歇的孤岛。
但此刻,那双眼里,只有她。
“欢迎回来。”
“你看得见我?”
她和太宰治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陷入沉默。
五公分,是适合接吻的距离。
也是太宰治逃脱不了的距离,因为海生流星反应过来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他抬脚想迈出盥洗室的同一时刻,红围巾就已经被身后的鬼牢牢抓住。
代表首领的红围巾此刻成了首领大人沉重的拖累,太宰治讪讪一笑,听见身后幽幽的声音。
“看得见我却不说,太宰治,你是想耍我吗?”海生流星单手勒住他的脖子,
“束手就擒吧,愚蠢的港口Mafia,还不赶快把我们的关系速速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