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矜持》素千絮

54、偷听

　　过了很久，时承才开口：“我和她……海霞，没有你想的那些关系。”

　　墙后的易蔓安静地听着。

　　时闻钦轻轻“嗯”了一声，他查过时承和于海霞所有的开房记录，无。假如他们有什么，时闻钦也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和时承聊。

　　“你和佳羽都还年轻，”时承自斟酌句：“你们的世界里，快意恩仇，谁让你们不高兴，你们和谁不来往，生活哪有这么简单？”

　　时闻钦淡淡道：“佳羽不从政，你的标准没必要用在她身上。和气再重要，也没让她高兴重要。如果断掉这段孽缘，能让她高兴，为什么不支持？”

　　时承点评：“你就是太遂着自己心意，做事愈发肆无忌惮了。高兴？一时的高兴有什么用，一辈子都能笑得出来才是最好的。”

　　时闻钦抬眼，“于海霞，时松，就这么两个人，谁能让你这辈子笑不出来？”时闻钦垂眸；“只要你不去心疼你的前女友，将来一切我自会能给佳羽托底。”

　　门后的时佳羽心情好了一点，被时承破坏的好心情又重新回来。

　　时承被他噎住：“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和好，我在跟你讲做人的道理，你总扯海、于海霞做什么。”

　　时承语重心长：“你拿他们当小人物，觉得不值一提，谁知道将来呢？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你年纪轻轻事业就到现在的程度，太多的赞誉让你膨胀了，这些年我眼看着你行事越来越没个忌讳，随心所欲。你把运气归咎到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上，你傲慢地看待世间，你失去了谦卑之心，将来定会在这上头吃亏。”

　　“那是你做人的道理，不是我的。”时闻钦定定看着他：“即便今天的我，月薪三千，挣扎在温饱线上，我一样支持佳羽和他们断掉关系。”

　　“佳羽叫你一声干爸，这些年你扪心自问，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么？”时闻钦目光如刀，“你知道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每天在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被抛弃么？”

　　时承一怔，他的工作调动多，年轻时在各地外放，家里只有易蔓和两个孩子，周末回来时佳羽总是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看不出有这样多的心事。

　　“她从人格研究到心理学，再到宗教，最后到命运，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她研究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时佳羽轻轻靠着门，门旁的书柜里摆满了这些书，还有一本她写的残稿，关于如何理解原生家庭。

　　“你和于海霞始终保持联系，在你们看不到边际的聊天记录里，找不到于海霞一句询问佳羽境况的记录，”时闻钦问：“她不尽母亲的责任，却要在佳羽成年后找佳羽赡养，合适吗？”

　　时承犹豫开口：“但是做人，别人可以负你，你不能负……”

　　时闻钦打断他：“唾面自干，那叫下贱。”

　　时闻钦说：“作为家人，理应互相保护。你为了你所谓的和气，逼她面对，你这到底是为她好，还是为了你的私心？”

　　“算了。”时承说不过他，“你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说说你辞职的事吧，”时承皱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辞职？”

　　时承没有三高、没有心脏病、身体状况一切正常，跟他说话不用向对着时翰学一样委婉，时闻钦直言：“做不下去，就辞了。”

　　“为你爷爷的遗嘱？”时承问。

　　时闻钦没什么好隐瞒的：“对，这样的遗嘱，我以后在泽安很难办，我现在有爷爷全力支持，在泽安照旧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果遗嘱生效，对我非常不利。我厌恶斗争，与其每天陷在斗争中，不如跳出来，安安心心做点事。”

　　时承摘下眼镜，揉捏鼻梁，“今天集团股价跌停了。”

　　时闻钦心中毫无波澜，跌停这是必然的，不仅今天会跌停，未来半个月一个月都会一直跌停。

　　有他辞职的消息放出去，几大金融机构必定联手做空泽安——他们早就对泽安的股份蠢蠢欲动，苦于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瞌睡了送枕头，哪能不努力。

　　怎么也得把股价打下去，反手狠赚一笔足够令他们身价暴涨的钱才停手。

　　至于具体要跌到什么程度，这些机构才会停手，这就要看泽安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了。

　　他爷爷想用职业经理人团队来掌管集团，辛建业哪肯同意？非得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股份归股份，集团高层没有时家的人，将来麻烦。”时承说。

　　时闻钦淡漠地想：“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爷爷都不在乎，他还要为别人的事业绑死自己么？”

　　“别跟你爷爷怄气，他身体不好，这会儿哄着顺着最要紧。”时承交代。

　　时闻钦说：“他要的孝顺我给不了。”用这两个字，绑定他一辈子，他到底是为谁在活？

　　时承叹气，“你先忍忍，他都七十几的人了，再活又能活几年？百年后你再做你自己想做的。”

　　“爸，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会为时岳还一分钟赌债。”时闻钦将茶杯收拾好，起身：“谁想接受这份遗嘱谁去，别来找我。”

　　“站住！”

　　时闻钦充耳不闻，转身走人，只留时承一个人在茶室喝茶。

　　时承平时在外面多风光，回到家也只不过是个子女不听他的失败父亲，他管得了外面的事，管不住家。时佳羽脾气软和，尚且愿意听他说几句，到时闻钦这儿，时闻钦完全经济自由，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从事的行业和时承的工作不沾边，任何方面都辖制不了他。

　　时承皱眉，时闻钦不松口，他总不能绑着时闻钦去上班。

　　时闻钦从茶室出来，先绕到一楼时佳羽的房间，把门拉开，和偷听的时佳羽对了个正着，时闻钦挑起一边眉毛：“偷听？”

　　“嘿嘿。”时佳羽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缝儿，“听了一点点。”

　　时闻钦屈食指，在时佳羽额头上敲了敲，“就知道你要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