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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非我族类 ...

  •   风雷大作之间,无数宛如霹雳炸弹一样的雨点,从四面漏风的墙壁外弹射进来。

      它们并不像普通的雨点一样毫无章法的四处乱飘,而是裹挟着此地主人的灵气,与青龙鸣尊的意念合一,如臂指使,全部冲向大殿中央那个背着药箱的人影。

      雨点铸成的炮弹带着千军万马不可阻挡之势一起杀将进来,连带着殿内提供灵气的众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面对这样扑天盖式的攻势,银古并没有惊慌失措,手腕一转,便有如洪流一般的光酒从掌心溢出。那光酒接触到空气,便化作无比凝实的能量体,在银古的身侧塑造出一片金色的屏障,毫无死角的拦一下各处的攻击。

      他的身躯不动,只使出这一招,便连一丝一毫的衣角都没有沾染上渝水湿润的痕迹。

      雨滴触碰到屏障的表面,水体内蕴含的灵气立马剧烈的爆炸起来,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坚固屏障炸出坑坑洼洼的模样。

      这是双方力量的比拼,也是双方所积蓄的灵气底蕴的比拼。

      青龙自恃于自身积蓄了几百年之间无比雄厚的信仰之力定能压倒对方,于是愈发得意起来,密集的雨点猛砸了一会,直至将那屏障外层全部染上了腐蚀性的青色,才堪堪罢手。

      可是待祂定睛一看,就算那屏障的外表再惨烈,也无法掩盖被屏障保护着的银古毫发未损的事实。

      实在是祂孤陋寡闻,竟然以为自家从一个世界的信仰中分薄出来的微薄之力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与穿梭于无数世界之外的“虫”比起来,哪怕银古一时能调动的力量有限,也比祂这点芝麻大小的底蕴大得多。

      不过鸣尊也不是完全的死脑筋,见这样爆炸的伤害并不能够将对方完全拿下,祂立马转换了思路。

      虽然信仰之力足够供给这样消耗式的攻击很长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有限的,与其将灵力放在这样消耗过大的间接攻击上,不如化成一把利刃直接撕开银古的防护。

      雨势随之减缓了不少,让摇摇欲坠的墙壁终于有了一点喘息之机。

      原先大半的神官和巫女早在雨滴飘进殿内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就已经四散逃命了。

      现在还留在场上的是尚有自保之力高级神职人员。

      只见他们身形整肃,手中握着一个仿若勾玉样式的法器,正和沧海原鸣尊大人龙头之处的鳞片自然生长出来的花纹一模一样,显然是仿造神力所塑的器具。

      此时众人将此器具取来,俨然一副要为神明驱使之后盾的模样,自然是要对青龙的力量起到一些助益

      果不其然,这些勾玉一样的法器就像是一个个增幅器,一下子将青色神力扩大了好几倍,轰然一下便击开了形如薄纸的屏障。

      连带着,自然也给予被那屏障保护着的银古重重一击。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银古就算重生之后的身体素质增强了不少,也依旧被狠狠拍到了墙上,在有些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洞。

      撞击激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白色烟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无从猜测承受了这一击的银古是生是死。

      有一些心思浮动的神官简直要迫不及待从所坐的位置直起身来,亲眼见证那惹得神社上下惊慌失措的敌手原地丧命,好借着沧海原鸣神大人的光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目睹了银古被一招击飞的叶王却远比对手冷静的多。

      他并不像他人一样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等个结果。兀自端立在以自身灵力构建出的安全区内,手中拿着一册泛黄的卷轴,安然自若地端详着上面的文字。

      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仿佛不远处发生了无限争端都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看得人牙痒痒。

      可是不等神官们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他身上,白烟深处就有了动静。

      起先是无数翅膀振动的声音,然而却闷闷的像隔了一层纱,然后是新生、绽放、彻底从那狭小的丝茧之中展开自己纤细的身姿。

      一只、两只、千万只蝴蝶破茧而出的声音带着勃勃生机,直冲破这白茫茫一片混杂着灰尘的雨雾。

      纵然一双翅膀挥动的声音不能在人的耳旁惊起一点波澜,可是无数个这样的小生灵组合在一起,却硬生生卷起了一阵属于“虫”的风暴。

      万蝶振翅的声音仿若一场被奏响在金色殿堂里的交响曲,看似吵杂之间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错落有致,极其整齐,极其有韵律,让人硬生生从那轻薄如纸的翅膀挥动之间听出了一片杀伐之气。

      一只色彩斑斓,翅膀庞大美丽,鳞翅上折射出七彩光芒的生物冲破迷雾,双翅舒展,头颅高昂,向世人展示着它极尽华丽的翅膀和那一看就无比狰狞锋利的口器。

      银色头发的异端神使正是被这些看似柔弱实则凶猛的生灵维簇着,漫不经心的踏着满地残骸,整理着略有褶皱的衣襟,从废墟中缓缓走出来。

      翠色眼睛里原本透着疏离的瞳仁此刻猛地变成了昆虫一样的复眼,许许多多的瞳孔像丑陋的泡泡一样挤在眼眶之内,看上去密密麻麻,让人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时不时四处转动着收集周围的信息。

      银古头上倒没有生出触角来,只是随着那烟雾的散去,他背后那对与升级之后破茧而出的空吹一样的翅膀也随之显露出来。

      和拥簇在他周身体型纤细的空吹不一样,银古的翅膀虽然带着同样的花纹,但明显更厚重有力,连散落在色彩周围勾勒出外阔的经脉里都流淌着金色的力量。仿佛只要他一挥翅,便能卷起淹没整个岛屿的狂澜。

      对付这样被人力塑造出来的“伪神”当然,无需他全力挥动自己的翅膀。

      光是破茧而出的空吹就能一口一口从青龙身上扯下灵力化作的血肉,将其吞噬殆尽。

      银古之前那样谨慎地过招,不过是担心着正在突破关头空吹受到些许外力的影响。

      若是破茧而出长出来的新翅膀被影响的丑陋,空吹恐怕要跟他哭上好久的鼻子。

      然而树立屏障全力护持了许久,他却从盒子里那枚毫无动静的茧中得了一些感应。

      还在沉眠中的空吹隐隐有了一些自己即将突破的预感,可是破茧成蝶说的轻松,那原先作为最好保护壳的茧丝却在这时候变成了最大的阻碍。

      单凭空吹还未在空气中变硬的幼翅无法从里面打破这个适合沉眠的摇篮,银古便想办法要利用外力助它一举重生。

      前面不过是热热身,银古心里对对方的实力大概有了了解。

      他十分确信哪怕是青龙被增幅过的力量也无法轻而易举杀死虫的本体,因此迎上这一击的时候他便将组成屏障的力量一收,任由巨大的冲击波将他和背后的空吹之茧一击贯穿,借助这力量的冲刷成全自己。

      鸣尊和场上诸人哪能想得到自己以为的必杀技会为了对方的突破作嫁衣裳,见他被击溃便嘴角上扬,脸上一片喜色。

      众人乍然之喜还未庆贺,银古便带着新形态的自己和新形态空吹以一种更强大的姿态回到了场上。

      折射着七彩光芒的翅膀收拢在背后,仿佛是传说中神女织就的羽衣,正和穿着此衣的姿容清俊的银古相得益彰。

      倒是更显得他是九天之上下凡的神使,而与之作对的众人不过是认不清形式的愚昧凡人罢了。

      连声势这般浩大的必杀技都没能解决掉对方,反而让银古变化了一种更加神异的形态——这还不能证明到底谁才是天命所钟之人吗?

      他们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也只是逼出了对方的另一种形态。

      虽然银古带着极强的非人特征的外表令所有人都有些反胃,可是他们也得打心眼里承认,这个异端,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虫”神,恐怕是真的要在平安京截断香火,改天换日了!

      这何尝不让许多见过香客如云络绎不绝昔日盛况的老人感到悲凉和心酸。

      就连宫司也看破了自己将会面临的结局,无非是成为银古手下败将,将百年大社的名声硬生生在自己的手中毁掉,成为另一个新兴教派的垫脚石。

      可越是明白自己注定失败的结局,宫司却不想真的让银古和他身后的邪神这样轻而易举地踩着自己上位。

      他的头发花白,脸皮抽动着,眼角阴恻恻地打量着银古展示在人前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如此明显的非人之态安在他原本就俊美的脸庞上,不仅不显得精致,反而透露出更加无措的恐怖。

      这样的家伙怎么能成为众人信仰的对象!

      这样的邪神怎么能踩着自家的名声,收割全平安京,乃至全部霓虹的信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得实名难道会真心实意的庇护人类吗?宫司以己度人,便觉得对方根本是不怀好意所图甚大。

      他纵然是拼着所有鸣神信徒和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把这等邪异的真相叫人传扬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位看似俊美又仁慈神使的背后真身到底是一个多么令人作呕的模样!

      见场上不管是敌是友,所有人都被背生双翅的银古吸引了目光,宫司便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时机。

      他掩在袍下的手微微一招,便有极其亲近的心腹悄悄从位置上起身,不近不远地站在他身后。

      宫司嘴唇不动,用极其细微的灵力传声给对方,让他好生记录下眼前的所有真相,寻个时机偷偷从后门的小道下山,将真相告知神道一方和世人。务必要揭破银古悲天悯人的嘴脸,也让诸位同道齐心协力对抗此等妖邪。

      那人便领了命,选了个毫不起眼的侧门钻了出去。

      银古还正在适应因为空吹此次突破而获得的新力量,并未注意到他离开的身影,就算注意到也只会以为是对方彻底失去信心失败溃逃。

      因此一时不察,便让这个极受宫司信任的耳目带着结有宫司灵力的证明偷偷出逃。

      银古此时还不知道对方得了宫司授意之后,将今天所看见的“真相”宣扬出去,会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倒是埋首于银古分享给他的书册之间的叶王放下了书本,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折成一个飞鸟的形状。

      指尖屈起一弹,灵力便灌注到符纸体内,那鸟儿挥挥翅膀飞了起来,竟是循着耳目留下来的气息摇摇晃晃跟了上去。

      叶王虽然听不清宫司交代了什么,可是他把对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宫司不过是嫉妒银古的强大,又不甘心自己只是他人上位的垫脚石罢了,还非要拉出为民除害的大旗,让人联合起来针对银古和虫神教派。

      他也是长着眼睛的人,难道没有看到前段时间的大疫中银古带着这个刚刚成立的教派到处奔忙,帮了多少人,救下了多少条性命吗?

      只不过是和神道立场不同,不肯从了他们的利益,便立马被打压成邪端异说。

      这些道貌岸然的神官巫女惯会玩弄这样的把戏!

      只不过是外表稍微有些殊异,或者有些出众的才能,便被平凡人当成是异类乃至异族的征兆。

      普通人的所作所为和神道这些家伙扣帽子的做法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一时间联想到自己,眉心便流露出一段极其讽刺的情绪。

      从前对于自己背负的命运的怨恨,和对曾经遭遇的不公经历的愤懑又从积压着的心底翻滚出来,横冲直撞,想要宣泄出自己暴虐的情绪。

      叶王一时间竟是想的有些入魔,神思不清,周身的力量被污染了许多,连带着那原先牢固的安全区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他连自己想要将刚才那人的离去之事告知银古的想法都忘记了。周围人心底阴暗的声音,仿佛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叶王只能用自己仅剩的理智艰难地和脑中不停生出的种种邪念进行对抗。

      “灵视”在学习和理解上自然让他如有神助,可是副作用也是极其明显的。叶王只要心神失守,便极易被心魔钻了空子。

      可是这种能力却不是想扔就扔的,他幼时控制不住便被各种各样的心音日日缠绕着,不得清净。学了阴阳术之后倒是能控制住一些,加上他也得了官职,偶尔也能避开众人,寻到一些清净的角落好好休息。

      不过此次为着防范意外,他便在战斗开始之前亲自解除了自己在自己身上下的禁制。

      可是战斗的时候心声本就嘈杂,他看上去并没有插手战局,可是各式各样混合着紧张、后悔、窃喜、恐惧的情绪却被他尽收耳底,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叶王的心态。

      量变产生质变,有着宫司这点见不得光的念头做催化,翻涌滚动仿佛一盘污水的心声便猛地增殖了几倍,似乎要将他还保持着清明的灵台涤洗一遍。

      叶王的痛苦自然也被不远处的银古觉察到了。

      空吹立马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去保护叶王,好让他不至于在自我挣扎的时候还要分心维护着屏障。

      银古也有些自责,他本意原先是探探虚实,了解一下神社运作的基本原则便走。

      可是聊着聊着,不知怎的,便跟人家动起手来,甚至闹到了眼下这般神损庙毁的情形,还让叶王又一次陷入了被灵视所扰的困境。

      也许是他的态度不够像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样恭敬,对面的宫司才对他喊打喊杀吗?

      银古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若是让宫司听到他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准得狠狠啐到他脸上。

      谁家打探情报像你们一样嚣张,一来就把别人传承了几百年的守护阵破了啊!

      他们可不得以为是大敌来犯,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非我族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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