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是诡异之主》山野有风

3、白骨

　　女装店对面，姜初三个一人捧着一杯关东煮蹲在路边。

　　热烫的汤底透过纸杯传出暖意，让姜初发凉的手逐渐回温，她扭头有点担心地看向齐思佳：“你还好吗？刚才你的胳膊好凉。”

　　刚才她去拉人的时候，感觉像是抓到了一个冰块，对方身上环绕着丝丝阴凉气息，又沉又冷，散发着寒气，简直不像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齐思佳仰头把热汤喝了，呼出一口气，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怕姜初产生什么误会，她解释了一句，“这算是一种，嗯，特殊能力的副作用。”

　　姜初恍然，“所以你能看到商店，陆羽看不到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姜初叹气：“那我估计就是太有‘缘分’了。”毕竟她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正沉浸式吃关东煮的陆羽把咬了一半的白萝卜放进杯子里，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开始从怀里往外掏，没一会儿面前就摆了一堆，厚厚一叠符箓，铃铛，八卦镜，什么都有，然后往姜初身边推了推，“我看不见也可能是因为这些，你看看你有想要的吗？我送你。”

　　姜初有点心动，“但是我拿走了会不会影响你？”

　　陆羽摆手：“不会不会，我还有很多，其他在宿舍里放着，带太多拿着不方便。”

　　姜初：......感觉有被炫到。

　　见对方真的不是在客气，她选了一对铜制的铃铛，又拿了几张据说可以辟邪的符箓，“谢谢啊，只是我好像没什么可给你的，不然有时间你来我家做客吧，我请你吃饭，我做饭还是很好吃的。”

　　陆羽高兴地点头。

　　可能是看到她在选东西，有经过的路人也凑了过来，“呦小哥，你这东西不少啊，什么价啊？”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快跑啊，城管来啦！”

　　随着这一声令下，街道两边的小摊同时动作，迅速收拾东西上车跑路，陆羽赶紧手忙脚乱地收东西，姜初也在一旁帮忙，虽然他们不是卖东西的，但是当街搞封建迷信总归是不太好。

　　齐思佳起身：“没事，来的是我们的人。”

　　姜初：“啊？”

　　她看向同样着急忙慌的陆羽，陆羽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是刚入职的。”

　　没一会儿，街道上的小摊就空了，这里本来就不是很热闹的位置，小吃摊一走，人流瞬间就变少了，接着又有穿制服的人进了女装店和附近的店铺，过了一会儿，街上的店铺纷纷关门。

　　齐思佳把吃完的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向来人。

　　姜初看着眨眼间被清空的街道，觉得事情有点超出自己的想象，但眼下的情况，多想也没用，她一手握着铃铛，一手攥着辟邪符箓，和陆羽一起走了过去。

　　虽然过来的制服人员不少，但他们似乎都只是配合工作的，街道清空之后纷纷退回两边路口。

　　朝姜初他们走过来的，是几个穿着普通的普通人，但是姜初知道，这几个人绝对是和齐思佳一样，有那种特殊能力的人，因为还没有靠近，她就已经感受到那种阴凉的气息了。

　　来人和齐思佳确认了位置后，便朝女装店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之前齐思佳停留的位置，过了一会儿之后回来，摇头道：“我没有感觉到吸引。”

　　接着剩下的人也一一过去，最后得出同样的结论：“我们也没有。”

　　齐思佳脸色一白。

　　为首的年长女性轻声道：“等回去去局里做个检测吧。”

　　齐思佳沉默着点头。

　　姜初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来，齐思佳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对方和陆羽给她的印象都很好，她有点担心。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是自身难保的状态，便安静地站着，只希望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尽早把事情解决掉，对大家都好。

　　这样想着，在为首的年长女性征询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再跟着一起进便民商店的时候，姜初尽管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头。

　　年长女性安慰道：“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姜初点点头。

　　因为看不到便民商店进不去的陆羽，把身上的各种法器都给了姜初。

　　姜初感激地朝对方道谢，即将踏入便民商店的时候，外面的陆羽发现还落下一个法绳，连忙追过去准备递给她，走到跟前，眼前忽然一花，原本的女装店变成了门脸破损的便民商店。

　　陆羽：......

　　“那什么，我好像又能看到便民商店了。”

　　前方传来年长女性的声音：“能看见就一起进来吧。”

　　便民商店内，姜初和陆羽面面相觑，她有点尴尬：“既然你也进来了，那法器还你吧。”对方看上去真的很害怕的样子，整个人都在抖。

　　陆羽颤抖着声音：“没、没事儿，那么多呢，我们俩一人一半吧。”

　　两个人迅速把法器分了，一人一边紧紧跟在年长女性身边。

　　从他们进来之后，从商店内往外看，外面就不再是白天普通而寻常的街道，而是变成了绝对寂静的，仿佛只有黑白色的长街。

　　店内还是和姜初离开之前一样，一片混乱，除了翻倒的货架和破碎的布条，什么都没有，一群人进去之后，便停留在原地，没有四处查看，也没有其他动作。

　　姜初有些不解，但也学着其他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为首的年长女性道：“去院子里看看。”

　　在年长女性的带领下，他们打开小门，进入小院。

　　作为报案人的姜初站在边上指认犯罪现场：“这个院子里几乎都是尸体，我当时挖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墙角找到一个地方把店主埋下去。”她指指角落的一个位置。

　　众人看着像是被犁了一遍一样凹凸不平的地面，嘴角抽动。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那你真是辛苦了啊。”

　　姜初点头：“确实有点累的，那一会儿还要我再挖开吗？”

　　年长女性道：“不用，你在旁边休息吧。”

　　剩下的人开始动手，他们来之前已经获得了信息，自然也做好了准备，不像姜初只有一把生锈的铁锹可以用，加上人多，很快就把院子里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

　　十八具尸骨，整整齐齐排放在院子里。

　　然而却没有姜初说的刚埋下去的店主，而是全部都是白骨。

　　姜初惊讶：“你们没有在角落的坑里挖到店主吗？他是不是又跑出来了？”

　　齐思佳指着边上的一具白骨：“这个就是在你指认的位置挖到的白骨，根据你的描述，如果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店主了。”

　　姜初不解，明明她才把对方埋下去不久啊，怎么会这么快变成白骨？

　　“禁区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旁边经过的一个异管局员工说道。

　　姜初想到那把莫名其妙又回到店主手里的匕首，再想想同一个空间同时出现的两家店，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都这样了，确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再看其他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姜初也不再纠结，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然后姜初就看到，一个站在白骨旁边的异管局员工的影子开始变化，那影子刚开始看上去还是正常的，但很快就开始变形，如同流水一般朝白骨蔓延。

　　她微微瞪大眼睛。

　　过了一会儿，听到检查的人向年长女性汇报：“这些尸骨都已经没有‘灵’了。”

　　她悄悄问陆羽：“没有‘灵’是什么意思啊？”

　　陆羽认真科普：“你可以理解成灵魂，没有灵，剩下的不管是血肉还是白骨，都只能算是没有任何活性的物质，怎么说呢，就像一粒石子，一块板砖，是纯粹的死物。”

　　姜初想了想，“就是说，它们肯定不会再爬起来是吗？”

　　陆羽肯定地点头：“对。”

　　姜初放心了，不然她真的担心店主再爬出来追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灵的关系，异管局的人似乎没有刚进来时紧张，又过了一会儿，齐思佳过来带姜初离开：“这里暂时会被封锁，后续会再进行评估，我先送你走吧。”

　　姜初当然没有意见，很快跟着往外走。

　　陆羽赶紧跟上：“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了，我也回去！”

　　店内，看着三人推开大门消失在视线中，剩下的异管局人员彼此看看，其中一人道：“看样子没了店主，这个禁区出入确实比资料里说的要容易多了。”

　　“小齐的汇报也许有误，这个禁区的等级说不定不是提升，而是下降了。”

　　“有可能，虽然很少见，但是死亡状态解除后，原禁区也不是没有等级下降的。”

　　年长女性对此不置可否，安排道：“装好尸骨，全部带走。”

　　一人问：“处长，我们真的要把这些尸骨都带回去吗？”每个人进来前都仔细看过关于这个禁区的资料，要想从这个禁区拿走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年长女性没有犹豫：“带走。”

　　“十七区的人下午到，让他们辨认一下。”

　　剩下的人不再多问，开始搬运尸骨。

　　另一边，推开商店大门，确认自己回到的是有阳光照射的街道，姜初心下一松，还好不是殡葬街，她转头朝齐思佳确认：“这个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吧，我之后应该没事了吧？”

　　齐思佳：“我正要和你说，其实你担心的话，不如去我们局的招待所住几天，那里是给像你这样意外误入禁区的普通人住的，一般住上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异常，基本就可以确认没事。”

　　姜初也觉得保险一点好，干脆地答应：“好啊好啊。”

　　本来说是齐思佳送她过去，正好陆羽因为刚入职还住在招待所，主动提出两个人可以一起，他还记得齐思佳要做检测的事，“你先回局里吧，我们俩可以的。”

　　他晃晃身上满满当当的法器。

　　齐思佳也没坚持：“行。”

　　等人走了，姜初和陆羽打了个车，前往异管局的招待所。

　　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的豪华酒店，姜初惊讶：“这就是异管局的招待所吗？”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还以为异管局这样的单位，招待所会是那种阴暗的角落，破旧的小楼之类的风格，总之和眼前这个豪气的大楼没关系。

　　“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钱。”

　　陆羽解释：“之前不是说进不进禁区都是看缘分嘛，禁区在这方面很公平的，没钱的有缘能进，有钱的有缘也能进。”他出示证件给前台看，“有些从禁区出来的有钱人就会给异管局赞助，听说这家酒店就是一个富豪捐赠的，好像是害怕再进禁区，一直住这里呢。”

　　将办好的房卡交给姜初，陆羽接着又道：“不过普通人一直住在这里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万一隔壁住的人在禁区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那就糟糕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表情一言难尽。

　　姜初想想，确实也是。

　　因为接下来几天都要住在这里，陆羽带姜初在招待所到处逛了逛。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大多是进过禁区的普通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异管局聘用，算是外包人员，负责日常服务，正式值班的是异管局的调查员，另外也有休假中的调查员住在这里，所以整体还是比较安全的。

　　在餐厅吃过饭，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姜初的房间在二十三层，进了房间，她先把从陆羽那里拿的辟邪符贴在了门上，虽然知道这里安全，但是今天一天的经历实在是太魔幻，贴个符纸更安心。

　　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的姜初很快陷入沉睡。

　　而就在姜初入睡之后，房门上的符纸无风自动，眨眼间变成黑灰消散。

　　睡梦中，姜初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她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而是出现在了半空中。

　　周围是一片黑暗，可黑暗中也不是一无所有。

　　无数血红色的丝线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直至没入远处的黑暗中。

　　姜初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的像陆羽说的那样，被哪个刚从禁区出来的倒霉蛋牵连了。过了一会儿，周围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她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

　　红色的丝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但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姜初开始在黑暗里试探着到处走，她走到哪里，丝线就跟到哪里，终于姜初忍不住伸手拽住手边的一根丝线，这里的丝线大多都很细，但仔细看还是有区别，她从中挑了一根尤其细的。

　　然后拽了拽。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段红丝，姜初惊讶，竟然真的能拽动。

　　她有些好奇。

　　丝线的另一段，会是什么呢？

　　姜初没忍住，拽了拽，又拽了拽。

　　同一时刻，异管局。

　　特制的空间内，摆放着从禁区内带回来的十八具尸骨。而这些被调查员断定灵已经消散，始终处于沉寂状态的尸骨中，突然有一具，动了。

　　警报瞬间响起。

　　将白骨带回来后就严阵以待的调查员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