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郎》穆水轩

13、第 13 章

　　水焉择不想参与这种事，只是跟着陈默去听了旁听。
　　杜成杰说得有理有据。何家早年发迹，两家老爷子是真正的打过架，当年自己的爹长得就比何家老爷结实，虽然家产败了，但打架的时候，何家老爷还是挨了好几拳头，之后还大病一场。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怀恨在心，将美艾打死了。
　　何家公子觉得他是无耻。美艾一个外人而已，杀了她顶多能让杜成杰伤心一会，他是没了娘子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能人道了，更何况为了所谓的对手去杀人更是无妄之灾，何家依靠自己祖传的香粉方子在这镇子上已经立足多年，当年是杜家先泼脏水，何家老爷自卫反击，虽然没打过，但当时他可是占理的一方，用得着因为两拳头就害人吗？太小气了。
　　杜成杰一副不信他的姿态，毕竟美艾在他的眼里还算不错，而且何家公子尚未娶亲。
　　“呸！”何家公子跳了起来，“你不要脸，居然为了让我家赔偿你陷害我的名声！我和琴美艾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今日就要你血溅当场！”
　　杜成杰也站了起来：“还说没关系，要是真没关系你急什么？何戟，你要是真做了，认个错就是，以何家的本事，难道还不能将你从牢里捞出去吗？”
　　“你……”
　　就在他们打算在衙门里开启一场骂战的时候，县老爷才适时的拍起了惊堂木，屋子里终于不再喧闹起来，只是两家各自占据在屋子的一方，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书吏写好了东西，将自己手里的纸张递给府尹看。府尹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了这两人，道：“把他们两个都先关起来。”
　　杜成杰急了：“凭什么？”
　　“我何戟行得正坐得直，我相信大老爷自有公断，我愿意收押。”在杜成杰的怒视下，何戟淡定十足的起身拂袖，顺带给了某人一个轻蔑的眼神。
　　眼看杜成杰又要暴走了，杜家老太太赶紧出面按住儿子，在两个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杜成杰很快的安静了下来，再看向何戟的时候，眼底的怒意已经不再。
　　何戟隐约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此时他却没有多想。
　　进入大牢后，何戟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杜成杰住在他的对门，很轻易的捕捉到了何戟不死心的目光，嘴里忍不住的说出刻薄的话。“想不到，堂堂何家的公子，居然会喜欢那种败类。”
　　何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问：“美艾告诉你的？”
　　“她那么蠢，自然是什么事情都跟我讲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出去了。”杜成杰就那么轻松随意的躺在稻草堆上。“哎呀，能看到讨厌的人全部坐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何戟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更大了，“你自己不也在牢中，怎么说这种话？”
　　杜成杰心情很好，听到何戟的话并没有回应。
　　他们才关押没多久，朝廷发来了消息，说新帝登基，要大赦天下。美德和两个公子连同一大票杀过人的、前几年在山头犯事的土匪都被放了出来。
　　陈默后知后觉想起陆淼也是皇族，问水焉择：“这样的话，朱黎那边是不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应该是。”水焉择低下头，“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登位的人就是陆淼的哥哥不假了。”那个人的母亲与陆淼的母亲有嫌隙，如果两方相处得还算愉快的话，陆淼应该不会这么快死。
　　她前世活了两百多岁，今生应该也是如此。作为凡人来说，虽然违背了天道，但也算赚了。如果能把前世朱黎的死推到她的头上就更好了。
　　她的本事一向可以，就算水焉择不吃这一类型的女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很会拿捏人心，能控制其他人走向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结局，本就是本事，更何况她操控的绝非凡人。
　　何戟试图将美德带回家，但遭到了美德的拒绝。两人本就没关系，如今更是因为美艾的去世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疏远。
　　何戟能透过那乱蓬蓬的造型看到美德如晨露般清澈的目光，她是那样的真诚且不求回报，如果能遇到良人，没准将来也能幸福，可她偏偏现在只能住到杜家去。
　　杜家公子眼睁睁的看着美德进门，深知自己的计划即将化为泡影。杜家老太太也频频看向儿子，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不如，把她也杀了？
　　杜成杰摇头，指了指门口。
　　新帝登基，除了大赦天下之外，也不能见血，如果这个时候刻意要美德死，杜家的嫌疑就很大了，为了基业，杜成杰直觉的不能这么冒险。
　　可惜，安插在何家的人还没有报回来消息。
　　美德守了姐姐的尸体很久，杜家人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是不好，便提出了操办丧事，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本来按照计划，只要府尹宣布美艾的死是个意外，那杜家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抹去，之后有何家的秘方到手，杜家只要略施小计，就能顺利摆脱贫困，真正走向富裕。但都是因为那个碍事的新帝，才会让计划没那么顺利的进行。
　　新仇旧恨叠加下，杜成杰看向美德的背影，增添了几分异样。
　　他怎能不知道美德实际上比美艾好看，当年她们的父母还没去世的时候，杜家人可是心知肚明，而且美艾也知道美德并非自己的亲妹妹，而是爹娘在一个枯树里捡到的弃婴。
　　何戟要是知道，美德就是他爹的私生女，那脸色不知该有多好看。
　　美德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比之前蓬头垢面的样子更加引人注意。她看到杜成杰过来，吓了一跳：“姐夫，你？”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还没有告诉别人何戟是你哥的事？”
　　他凑得有点近，美德的身子碰到了之后的供桌。她大概知道的时间比较早，对杜成杰说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多谢……姐夫，让我和我的亲生母亲见了一面。”
　　杜成杰在她的身上嗅了一口，“也多亏你，这个计划才能继续。”
　　美德说：“何家人害我姐姐，我自然是要站在你这边。不过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给我一笔钱，让我能安葬我的狗。”
　　“可以是可以，”杜成杰顿了顿，在距离她的脖子不远的地方道：“不过，你得先让我满足满足……”
　　两人纠缠在一起，碰翻了装满贡品的贡桌。美德挣扎不能，须臾片刻就开始大喊救命。杜成杰不在乎她招来多少人，反正只要未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有办法应对，这个世界总是对男人有诸多宽容，就算外人信了美德真的无辜，但错依旧在她。
　　陈默预备阻止，但却被水焉择抓住了手腕。“有的时候，人的命数是注定的。”
　　“如果这是她的命，那我宁可不信命。”
　　水焉择叹息一口，将他拉到面前。“何必这么拼命，她又不会感谢你？”见陈默瞪他，还是出手打晕了正在进行不耻活动的杜成文。
　　意识到杜成文晕倒后，美德火速将人踢倒在一边，她镇定了情绪之后，才将衣服整理好，神色不安的望着周围，害怕被他人发现。
　　陈默被水焉择抓着，无法靠近事发地，只能隔空传音道：“走吧，狗我来给你安葬。”
　　美德顿了顿，问道：“你是谁？”
　　“再留下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你在家等候片刻，就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陈默看了一眼水焉择，继续传音。
　　美德犹豫了片刻，毫不犹豫的起身朝着后门而去。
　　何家在正门的位置，就算她回了何家作为一个庶出小姐，何家能给她的资源也很有限。如果现在离开这里去闯江湖，就算不做扒手，至少也是自由的。
　　两相权衡之中，只有远离这个是非地才能保全她的颜面，毕竟她又不能杀人。
　　何戟在美德原来住的地方碰到了她，两人才一见面，气氛就变得很尴尬。美德的长相属于小白花类型，圆圆的眼睛和有些不成熟的脸颊肉让她看起来软软的像一颗樱桃，加上刚刚遭遇了非礼脸色红得有点不自然。
　　美德觉得十分悲哀，如果她不是私生女的话，或许会选择留在何家，可她被丢弃的命运注定了她无法在何家得到太多的尊重，与其这样倒不如离开得好。“哥哥？”
　　何戟不知道内情，只因这声哥哥就让他的心软了许多。“德妹妹，你……”
　　“请让一下。”
　　“……”听到美德冷淡的声音，何戟面带受伤的侧开了身子，看到穿着衣裙的美德转身坐在地上，用膝盖抱着腿。
　　何戟尝试与美德交流，但她始终不理人。两人之间的尴尬持续不断地发散，直到陈默独自前来，两人的尴尬气氛才化为乌有。美德记得他的脸，看到陈默来了，立刻起身：“是你？”
　　陈默与何戟有过简单的视线交流。何戟试图拦住他，但陈默没有凑得太近，而且美德又开始说话了，让他的动作没有顺利的表现出来。
　　美德想到之前听到的承诺，有点怀疑这个男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你说的……是真的？”
　　“走吧。”陈默没解释太多，只是将一个系好的包裹交给了她。美德觉得他是个好人，认真的道了谢。
　　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等一下！”何戟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美德的手腕。他发现两人走的不是一个方向，说明两位不是一路人。如果他们不是同行，那美德一个人要去哪里，为什么行礼是陈默拿着的？“美德，你要去哪里？”
　　美德不想再与他交际，就算这人是值得信任的，但他能带给自己什么？他们是兄妹，而且何戟不知内情，在知道自己欣赏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时，他会和之前一样对她好吗？美德说：“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何戟正想继续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转了借口。“你一个女孩，独自外出，你想过后果吗？”
　　美德道：“我哪有什么后果？我的姐姐和狗都死了，我没有后路了，我不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戟依然坚持：“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总之你不能走。”
　　美德觉得他实在是讨厌，她可不像美艾一样，以为找到了男人就找到了依靠。她人生唯一的依靠是狗，不是丈夫，狗的离去让她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后面再发生什么事那也是能预料到的事，美德不畏惧将来。何戟除了会说漂亮话以外，没做过任何一件对自己有益的事。
　　杜家还能看着美艾的行动判断此人可以娶进家门，何家富了十几年，门第之间比杜家深多了，在他们眼里，身份不明的美德连他们家刷马桶的下人都不如，这样的偏见之下，又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和她多来往？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美德骂了他一句之后，甩开人转身走了。
　　何戟满脑袋雾水，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美艾扯上关系了。不过他还没追上去问个清楚，就听到何家的人赶了过来，便只能作罢。
　　之后陈默和水焉择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