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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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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淼的腿还是没办法恢复,试了各种法子都只能勉强让她恢复到正常走路,至于身高则是怎么做都会影响到。
她前世就长得又矮又壮,今生的体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她本人不甘心,跑过来问陈默:“那个,你能不能分享一下长高的秘诀?”
按照常理来说,公主大多数没受过什么苦,应该会比其他人生得更加高挑匀称丰满美丽,但陆淼未来的情况,顶多只能让她占据丰满两个字。
陈默挠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陆淼他的情况。因为乌鸦本身就是大鸟,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少于一米八四,更何况陈默还是变异体,生父岩畅来自于凤族。父亲的基因没给他任何身高上的助力,但身为变异的存在,陈默的个子从基础上只会增加而不会降低,如果不是朱黎在之前就饿了他好久,估计陈默的个子还能窜更高。
“父母……那方面的优势吧?我母亲挺高的。”他没见过汝良。
陆淼的母亲是迟禾当朝太后的侍女,父亲……是个不高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从基因方面期待希望不是很大。
不过陈默告诉过她可以不必灰心,父母不高不代表孩子就不高,虽然陆淼现在仍然离不开拐杖但也不能说明她以后都是这个体型呀,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但陆淼明显很失望,父母不高,加上又从悬崖上摔下来过,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变成苗条纤细的少女,对于那些十多岁就开始锻炼身体练习骑射的男子们来说,陆淼的体格很可能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美女形象。
陈默想到了徐执清,道:“是否可以增加外在优势?比如容貌,或者财力?没准附加项会让娘娘把你的婚事重视起来。”
不知道她和驸马萧秉定的是不是娃娃亲,如果娶陆淼的不是萧秉,那陈默还要花大时间去再了解一个新的人,有点麻烦。
陆淼眨眨眼睛,“娘娘会重视我么?”
总之,别灰心就是。太后的想法他人不可参悟,也许她就是在某一刻突然看陆淼不顺眼了也是有可能的,陈默作为重生者不能肯定太后的决定会和前世一样,但至少他可以让陆淼在年少时过得开心一些。
陆淼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站太长时间,她还是很不情愿坐,虽然很累,但坐了躺躺了坐、无所事事的一整年真让人浑身难受。
徐执清的兴致依旧没有提起来,他没有资本去经商,也暂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徐永林看他一天比一天颓废,急得上火,他又把朱黎和陈默抓来,讨论怎么赚第一桶金。
陈默当机立断的表示,让朱黎贡献自己的尾巴毛出来,指定大赚。
那边徐永林刚刚直起腰杆兴奋的打算说什么,就听到朱黎拍碎桌子火冒三丈的起身拉起袖子,不由分说的就要当场家暴。“你说什么?!”
陈默火速起身窜出去几米,朱黎没能在他跑走之前抓住他,急的高喝:“站住!”
陈默试图出门避难被徐永林逮住了。他推着那小子到朱黎的面前,却没有撺掇兄弟相残,而是挡住了朱黎按耐不住的拳头,对朱黎说:“有话好好说,我知道拔毛很疼,但你先别急,我们听听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朱黎脸色未变,他拧眉看向徐永林,表示:“这个你别管……陈默!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就因为徐执清你就要拔我的毛,你还是人吗?”
陈默躲在徐永林的身后缩着脖子。“你之前不也是为了我拔毛了吗,为什么我想让徐执清也有钱你就不乐意了?”
“他没钱他自己去挣,你没钱我给你,但是你不能用我来慷他人之慨!”
“那是你的钱,万一你要他还怎么办?”
徐永林觉得陈默的逻辑略奇怪,“还是借钱吧,两不相欠得好,要是真拔毛了,你师兄到时候想到我们还有妖丹,那就不妙了。”
朱黎一听又急,“拔就拔,真以为我会怕那点疼?”
光给钱徐执清不一定会开心,如果是拔毛,尤其是朱黎的毛,徐执清说不准会重视、珍视,也就不会觉得他们轻视自己了。
“等着!”朱黎咬牙切齿的表示。
徐永林道:“你那尾巴拔下来能凑的了几根毛?别到时候钱没挣到徐执清又管你要。”
“他敢!”
“……”徐永林扭头看陈默,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撺掇着朱黎拔毛送给徐执清让他发家致富了。“不就是羽毛么,我给他一样能行。”
陈默说:“那拔,咱们都拔。你口口声声说让哥哥开心也不能在旁边看着,痛在身上才能喜在心里。”
“啊?”
没过几天,徐执清受到一兜子小鸟羽毛。“……你们?”
徐永林捂着腰说:“给你的启动资金。”
“……”一兜子羽毛有个鸟用,难不成还有没毛的鸟会花钱来买不成?不过徐执清还是没直说,毕竟看徐永林那架势很像被人揪了尾巴,而且是那种无法挺直腰杆装没事的剧痛,他还是不把那一兜子鸟毛烧了。
朱黎的尾巴偶尔会自然脱落,他的羽毛很长且尾端干净,在一众黑与金黄的羽毛里比较显眼,有遗世独立之感。
徐永林和陈默的就像是俩人打架相互揪下来的羽毛,末端一点红,看起来就很痛。
他们真的打架了?徐执清追出门,他看到那边徐永林还没走远,在围栏边靠了靠想坐又不敢坐。“小黑!”
徐永林的外形气质给人一种娇纵的富家公子既视感,也许是金乌一族天生高傲,他的仪态十分舒展,哪怕是此时后面很痛,他也没有完全丢弃形象去捂着伤处无声哀嚎,而是攥着拳头一下一下的捶着柱子,发泄不满。“哥?”
“你……还好吧?”徐执清有点怪难受的,先不说这羽毛有没有用……就因为一个不一定有用的主意就大打出手,而且朱黎居然也没有制止,无形中给了他一种羽族都是铁憨憨的既视感。
徐永林当然不会跟他讲自己拔毛的细节,只是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让徐执清心无旁骛的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徐执清转了转手里的红色羽毛,“要不要上点药膏什么的。”
“不用!嘶……”徐永林捂着腰艰难道,“一会儿就好了。”
徐执清其实想说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话到嘴边了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把羽毛拿在手里,日夜研究。
凡人的衣服颜色很难固定住,越是富裕人家衣服就越多。穷人家的衣服大多是织物本色,白中带黄,灰中带绿,看着就能闻到草香。
对于他们来说,鲜艳的红色和灿烂的金色其实是世上少有的奇异色彩,徐执清无法理解人们为了美趋之若鹜的疯狂,但如果某个东西稀世罕见,他也想去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摄政一段时间了,估计朝政已经稳定了下来。她派出了不少人去询问娘家人的近况,是否在这次谋反案中存活下来。
这波人中包括陆淼,虽然她的母亲插足了太后的婚姻,但皇帝身边向来不缺女人,一个婢女爬床不会让太后因此而对丈夫寒心。
陆淼之前的表现中规中矩,没有因为哥哥一时的冲动而记恨他,是个可造之材。这次交流,太后很明显有把陆淼当自家人培养的打算,询问她可有印象深刻的小哥哥。
陆淼想了想,提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未来的威远将军吴赦,他后来主导了岛国西云的灭亡。此时的吴赦还没有那么老谋深算,今年二十三岁左右。
陈默意外的是吴赦居然来看望过受伤的陆淼,按理说两人长大后不对盘,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但当真看到年轻时的吴赦时,陈默还是有被惊吓到。
年轻的吴赦看起来还是很阴沉,薄须挂唇,凤目微敛,不算好看的长相。他穿了一身酱色的袍子,裹了一个胸甲就登了门。
陆淼年幼,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乖乖的坐在那里谢谢吴赦给自己带了点心和小野花,眼睛一眨一眨的。
吴赦笑了一声,“公主不嫌弃就好。”说着,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他看了陆淼好几眼,深吸一口气打算说什么,但思来想去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开口求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妥,又挫败的缩了回去。
陆淼没理解他的意思,当时没有理会他。不过太后的人这次问起来,陆淼觉得这人感觉古古怪怪的,便提了一嘴。
太后的人非常诧异,“公主觉得此人印象深刻?”
从陆淼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吴赦确实是没有什么魅力的,除了有着成人的稳重之外,其他地方都有点拿不出手。
陆淼不清楚他过来所为何事,但他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要帮忙,只是因为陆淼年幼,或者之前被小皇帝陷害了,所以有些焦虑和担心。
“姑姑,吴家是不是也出事了?”陆淼紧了紧小手帕,“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说,我也无意中伤害了他的家人?”
太后派来的女官道:“公主不必忧心,希藤回去就禀报娘娘,让娘娘查明情况。”但这个吴赦很可能不是陆淼的心仪之人,希藤姑姑旁敲侧击,又问了陆淼可有印象深刻的男子,陆淼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太后的人走后,陆淼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陈默,他此时垂着头。
不多时,朱黎过来了,他拽着陈默远离陆淼,打算与他说些私话,临走前,他扭头看了一眼陆淼,道:“公主好。”
“朱黎哥哥……”陆淼轻唤,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朱黎一眼就看出陈默认识吴赦,他与外界接触不多,除了自己见过的人以外应该再也没有其他人熟识,但他见吴赦第一眼时就有点错愕,朱黎都没见过的凡人陈默怎么会认识!
“你在我来找你的时候来过这里?”
吴赦二十多了不像陆淼还是个六七岁的娃娃,见过是合理的。陈默盯着他没说话,细细听着朱黎的分析。
但是不对劲啊,他遇到吴赦时表现的是错愕,说明他没想到吴赦会来。但吴赦又没正眼看过他,吴赦不认识陈默?
而且,从陈默之后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希望吴赦回忆起他。见过,但对方不记得,且不希望对方回忆起来,又尝试着插手对方的命运……
朱黎理不清这之间的逻辑关系,又认识且知道吴赦现在遇到的情况,但又不与他重逢而且陈默还会出手帮助他。短短几年时间妖族人的面容是不会改变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派系的神秘法术?
重生一事陈默也不敢仔细琢磨,他这都已经算是神迹了。
神迹由凡人向神许愿产生的奇迹效应,而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是,神已经全挂了,神界因无生机而关闭,神与神之间更是有不小的矛盾与冲突,大概率是不会在乎一个无名小卒的想法。
而除了那些人之外,唯一掌握重生技术的是鬼王。她和陈默可不能算朋友。
重生一事难以解释,就算朱黎能够往这方面想也绝对不可能猜到真相,毕竟有些事情一旦确认了就会带来更大的隐患。陈默说:“你只要相信没坏处,不就好了吗?”
“那你的病,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朱黎追问他,叫陈默一时哑然。
重生会带来体质上的弱化,是陈默并不能预料到的,他摸了摸肚子,感觉到自己的病情似乎已经有点平和了。
朱黎说:“那我就不问了,你能活着,就好了。”至于吴赦,那只是小事。
几年过去,吴赦获得了提拔,他事业有成,家庭也逐渐美满,也许他会忘记这次与陆淼的交集,反正也只是和一个小姑娘的无效沟通,他只会感激老天爷并没有蒙蔽双眼,而不会感激自己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
命运之手眷顾,是因为他本身值得,而不是因为他遇到了心软的神。
同样,陆淼的身材也有往前世走的趋势,虽然长相没变,但越来越粗的腰围让她非常焦虑,每天要看十几遍镜子才能睡着。
另一边,徐执清发现如果做出了市面上能大卖的东西就需要量产,如果只是为了一时大卖而忽略了羽毛的来源问题,那么他可能会被金钱蒙住双眼。
为了金钱去拔他们的毛,徐执清还没那么疯狂。他去问了陆淼,果然得知了她门下有一家太后送给她的拍卖行。
隆翠阁的现任老板叫孟玉杰,因背靠太后,可以吸到很多的大客户。徐执清想把自己做的羽毛配饰送到隆翠阁去拍卖,但因为自己之前从未走过这个途径的销售,很是担心最后的结果会令人失望。
陆淼让他直接和孟玉杰交涉。
孟玉杰是个老道的商人,能进入拍卖行的都是一些胆大的设计师,但是胆大不代表成功,普普通通的设计就算依靠着公主,也不可能一飞冲天。“颜色特别的羽毛……只有这个?”
徐执清说:“我想在上面镶嵌钻石币,但是还没有找到打磨钻石币的工具。”
“诶?”孟玉杰摸了摸下巴,再低头看了一眼粗制出来的成品,“钻石币的打磨工具是黑晶铁,只有某个锻造大师能制造出来,你能越过打磨成钱币这套流程,直接找到那位锻造大师么?”
试试吧……徐执清去问孟玉杰那位大师是谁,他好去拜访。
当得到对方的名字以及家庭住址后,徐执清有一瞬间的疑惑。这个人……
他把这个消息带给了朱黎,疑惑的猜测这个锻造大师朱黎是不是认识。朱黎一问,这个制作出整个大陆所有钻石币的锻造大师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认识。
徐执清拿了一个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欣霜”
朱黎并不太熟悉这个人物,但既然徐执清猜测这个人物有问题,那他就去看看吧。
不过在此期间,他还是要好好交代这个家里的一群小怪物,要吃好睡好,不能给陆淼添麻烦。
既然决定了要看统一了整个大陆货币的人物,那就要马上动身。朱黎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当晚就赶到了欣霜住的地方。
虽然孟玉杰提供的住址正确,但是欣霜此时不在家。
朱黎进屋后,简单的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居住环境。欣霜不爱任何可爱的事务,桌子是自己做的,休息的地方是自己做的,椅子也是自己做的,进行了简单的防虫,且榫卯接合得不是特别好,听起来嘎吱嘎吱的,像是要马上散架了一般。
有一件屋子里收藏了十件熊皮,剥得很干净,手法利落,全都是被一刀斩杀的。
熊可不是好惹的,无论是成了精的还是没成精的,都不是普通凡人能一招解决的。
朱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他听到了有人从半里之外往这边赶的脚步声。这屋子不能待了,朱黎低头,将一枚他人送给陆淼的一枚金簪放在欣霜的桌子上,然后出了门。
没过多久,欣霜带着斗笠回来了。他第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金簪,立刻只手捏碎了,环视周围一里方圆内,没有其他生物存在。
但是,那个人还没走远。欣霜快步出门,变出一根铜制的骨头,威压撒下。
毫无用处。
要么对方已经走远,要么对方比他强。
意识到这一点后,欣霜马上放低了姿态,高声道:“鼠辈,敢做不敢当!给我滚出来!”
朱黎气坏了,他出去吧,又感觉被欣霜骂了,不出去吧,他又确实找他有事。他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出去。
欣霜见叫不出人,又开始放招炸山。朱黎一边狂骂一边隐藏气息,他的弓已经拿了出来,打算给这个不说人话的小子一点惊喜,但欣霜的攻击范围比较广,让他一时间抽不出来空。
终于有机会了,朱黎撘弓射箭,欣霜虽然能及时反应并做出抵抗,但再厚实的防御终有缝隙,欣霜肩膀中箭,半个身子像被点燃的引信腾得燃烧起来。
欣霜用手去扑灭朱黎的本命火,失败后盯着双手的红两眼发黑,他穿着单薄的上衣,皮肤肉眼可见的染上黑色,剧痛袭击大脑,身体防御似的缩成一团,而罪魁祸首依然没有踏入他的攻击范围内,叫欣霜异常的挫败。
他要死了吗?可在死之前,好歹得让他看看是谁过来了。
整座山弥漫起巨大的烟雾,欣霜站在并不算空旷的一处斜坡边,看着闪亮出场的月亮,被剧痛击昏了过去。
第二日,朱黎已经给欣霜疗伤完毕。这小子属于土属性,且比陈默菜得多,稍微用一点点功夫就能把他的身体摧毁。
朱黎检查这个小虎的身体,他的妖丹有被啃食的痕迹,不全的魂魄需要灵力的补充,虽然聚灵术对他有用,但已经完全变成了修补妖丹的存在,对欣霜本人的攻击不会有加成的效果,修复也变得略有困难。
“醒了没有?”朱黎低头,拍拍小虎的脸。
欣霜看似没醒,眉头皱得紧,他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凶狠强悍,估计凡人和他接触也胆战心惊的。就算有人猜到了他的身份,也因为实力不允许没有多加干涉。
不过是一个卑微的锻造师,没必要动用军队来清理或者收编。
就算欣霜实力强大,但终究只是一个人,就算用黑晶铁炼出一把世界最强,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对手终究是杀鸡用牛刀。
朱黎想,他只是来取研磨钻石币的黑晶铁,如果欣霜出了大意外他可不好向外人交代,于是加大了灵力传输。
这死小子!“喂,够了吧?!”他输过去的灵力都能把欣霜吹爆了。“快给我醒来。”
欣霜一动不动,这小子比陈默还会装蒜。朱黎拿他没办法,打算在这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挠他痒痒,毕竟还要找他帮忙,万一揍欣霜一顿激怒他了,那就不好了。
他左右看,没注意到欣霜蠢蠢欲动的手指。朱黎的脚都还没动,他就被欣霜猛地抓住手往旁边一摔。
朱黎惊恐,他可不擅长敏攻!扭头一拳出击,但那边欣霜已经掰断了他的手指,剧痛袭来加上虎族自带的坚实肌肉让朱黎的拳头如同肉手捶石,反而震麻了朱黎的拳头。
另一边,欣霜的拳头已经照着朱黎的面门来了。他俯下身来,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完全不输朱黎。叫朱黎不得不迅猛的出腿,试图攻击男子的致命部位将这一边倒的攻势逆转过来。
但是没用,欣霜被攻击之后只是狠狠抖了一下,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拳头落在朱黎的脸上。
“你找死!”朱黎挨了一拳之后立刻用拳接了欣霜试图再揍一拳的手。他现在左手完全断了,光是把欣霜从身上扶起来都痛得要命。
欣霜坐在他的身上,左手压着朱黎的右手,因右手得了空,他现在完全可以对着朱黎的脸再来一拳。但是他却没有握紧手,而是将目标慢慢往下移动。朱黎还在防着他,他用仅仅能用的左手手肘抵挡着欣霜的肩膀,没注意欣霜的手的位置。
只听撕拉一声,两个人都愣住了。欣霜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放开压制朱黎的左手与罪魁祸首右手,起身快速的走开。
朱黎一坐起来,半边肩膀就露了出来,他先治了手上的伤,然后才过去看欣霜。
欣霜眼尾一瞥,又赶紧别回头去,朱黎简单把破碎的衣服盖住露出来的身体,另一边伸手把欣霜的头掰过来,道:“哟,还会害羞呢。”
“……”欣霜闭着眼睛把朱黎的衣服彻底拉好,他做完这些,又扭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子轻微的发着抖。
啊呀痛死!趁着朱黎修复左手,欣霜低下头啪嗒啪嗒的淌着泪,听到朱黎好像治疗好了,欣霜赶紧伸手抹了一把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的眼泪,一扭头,看到自己失手干出来的杰作依然清楚的表现在朱黎身上,合不上的上衣领口能一路看到朱黎的肚脐。
欣霜急了,眼睁睁的看着那边人走过来一边急匆匆的说道:“你把衣服穿好。”
“都是男的,你急什么?”朱黎掀起嘴皮,大喇喇的坐在欣霜的身边,他看欣霜伸手捂住自己的手不看他,心情不怎么美丽。“敢做不敢当,还是说,你在人间这么多年连个老婆都没有。”
欣霜一手捂着脸一手抓着膝盖,绷着脚趾。“……我长得丑,肌肉这么发达,什么样的凡人看到我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钱全交出来,我怎么会有老婆?”
说得也是,要是朱黎有欣霜的脸,那些人吓都要吓跑了,哪敢有胆子凑过来管他叫美女?
朱黎叹一口,“虽然情况不一样,但烦恼都是一样的。我问你,你有黑晶铁没有?”
欣霜放下手,但看到朱黎还在旁边,又只能眼不见为净。“有,我去取。”
他闭眼站起来,尽量远离朱黎。他一动,朱黎也跟着走。
欣霜离开座位之后没管朱黎,心无旁骛的找着自己打造的雕刻刀,就在他找到后不久,一扭头发现朱黎的脸距离他不足二十公分,欣霜有点生气了。
“你把衣服穿好!”
朱黎急眼了,“我是男的,男的也不行?”
“有伤风化,给我穿好!”
“……”朱黎低头骂了几句,匆匆把碎掉的羽衣简单修复了一下,才抬头去。
说实话,光是这张脸欣霜也很心动。他母亲长得满脸横肉,与他打交道的凡人要么生得胡须满脸,要么长得丑陋阴险,和他们比起来,朱黎五官端正肤白貌美,就算长着络腮胡欣霜也按耐不住狂乱的小心脏。
“走吧。”欣霜挥手赶客。
朱黎拿着刀,气不打一出来,“你揍了我一顿,就完了?”
欣霜不理解,他还想怎样?“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虎吗?讲讲你的家里人呗,没准我还能解决你现在的困境。”
欣霜报上父母名讳,然后挥手赶客。
朱黎听了一遍觉得耳熟,又想过去问他。欣霜已经站起来了,他起身拽着朱黎往门外拉,朱黎抗拒得很,但奈何欣霜的手腕很是强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慢点,慢点!”
欣霜把朱黎丢出家门,关上门。朱黎盯着门,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身走了。
当晚,欣霜就梦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他扶着头,坐在窗边思考人生。
他应该……不小了吧?
朱黎还没回陆淼的公主府就被后来赶到的欣霜叫住了,虽然他名义上是因为远离人群比较孤独,可脸上奇怪的红晕还是叫朱黎起了疑心。
无缘无故撕坏了他的衣服,还大老远的跑过来和他套近乎。朱黎心想,他该不会唤醒了这小老虎的兽性吧?
“你这身板和体格,走在人群里大家都会退避三舍的,你确定要跟我回公主府?”欣霜已经没有飞升的可能了,就算是找对象也不该问朱黎。
欣霜沉下面孔,“我想……先和普通凡人打好关系,毕竟我还不想放弃自己锻造师的职业。”
“……”朱黎仔细打量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活不好吗?非要和别人深入交流。
不过欣霜的想法他也不清楚,只能先把他带回去。
欣霜很喜欢软软糯糯的东西,小猫小狗小动物小孩……但他的力气很大,陶瓷杯子在他的手里活不过一会儿,铁杯子能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变成一个铁饺子。朱黎叫其他人别靠近欣霜,尤其是别靠近他的手,有些男人不以为然。
有个肾虚的瘦竹竿男自告奋勇的要和欣霜掰手腕,虽然他捏不碎瓷杯子,但铁饺子他也会做,而且他一晚上能和女的大战三百回合,绝对比这一身腱子肉的欣霜要强。
欣霜被他缠了两个多月,忍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了,往椅子上一坐摆开架势。
一开始两人的握手姿势明显竹竿男优势更大,欣霜在控制力气没有使劲的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竹竿男气沉丹田加上悄悄作弊,意图掰赢这个大块头。
眼看即将获胜,竹竿男的眼中发出精光,他一面按耐不住的高喝一面继续使劲。欣霜不明白这男的在吆喝什么,慢慢被他压过风头,当瘦竹竿男的手完全把欣霜的手压在桌子上的时候,他发出了猴一样的呼啸声,并对着围观群众开始大幅度顶胯运动。
“看到了吗?我赢了!哦吼吼吼吼吼吼……!”
“牛什么?人家都没使劲!”
“使劲了!”竹竿男伸手擦了擦欣霜的额头,他手上不知名的液体熏得欣霜猛皱眉,“你看,都是汗。”
其他女人嗤笑,“哪有汗一股酒味?我看你就是想让这汉子当众出丑。”
欣霜出丑怎么了,反正也不如他懂女人。竹竿男得意洋洋的给了欣霜一个蔑视的眼神,转头去拿这件事跟花魁娘子吹牛去了。
陆淼闻到他一身酒味,有点好奇。欣霜表示自己并没有喝,只是和她手底下的几位侍卫比了个赛,沾染了一点酒气。
“什么比赛?”
欣霜说:“掰手腕。”
“赢了吗?”
欣霜说:“女孩子家无需多问。”
“……”陆淼觉得他应该先去上学,而不是在这里和其他人在一起。
陆淼的医生希望她能遵照医嘱,按时吃药,及时吃饭,并保证稳定的睡眠,但这小姑娘总不听话。她要想把身体养好,就得舍弃掉完美的细腰和修长的小腿。
女孩子十五岁结婚后就会一直在家里,不必走四方,就算得到了一双能够正常走路的腿也没有必要。她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保护好自己娇嫩的面庞和修复自己稚嫩的皮肤。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得又矮又壮,但她现在想用站起来的资格,换取修长美丽的身体,像陈默一样。
健康、白皙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高瘦纤细,健康的头发与清净明亮的眼睛,是小孩眼里最完美的人。
欣霜入世的第三个月,迟禾爆发妖兽迁徙事件,荒漠狼和秃鹫在一个无人烟的戈壁上展开了有关财宝的争夺,导致附近村民唯一的水源被污染。
附近的地仙把这件事告知了朱黎,希望他能派人去处理。朱黎选择了欣霜:“你应该去历练一下。”
欣霜没说话,只是起身朝着远方走去。他的头发以灰白为主,五彩的背心和灰扑扑的裤子看起来十分矛盾。他不是一个沉默的存在,但所有人都希望他尽量少说话,开口就能让人讨厌的语句措辞与找不出任何能让人亲切微笑的面孔,让朱黎很容易就把他当成一个炮灰一样的存在。
让他发泄兽性,打架是最合适的选择。或许欣霜不会飞升,但只要他在人间一天,就会是朱黎最得力的助手。
朱黎说:“有些人,天生就只配当蝼蚁。”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默就坐在旁边,他盯着那边与陆淼的贴身丫鬟争论不休的大夫,慢慢的闭上眼睛。
大夫不愿意再往这个屋里多走一步了,陆淼不遵照医嘱,她的丫鬟也趾高气扬,他提着药箱恨不得一天跑三趟也改变不了陆淼的决定,气得恨不得举行一个仪式降下惊雷,把陆淼变成一个傻子。
瘦吧,瘦吧,瘦死了最好,一天天的就知道美美美,连身体都不顾了,她要是喜欢一辈子坐着得褥疮双腿又痒又疼的话她就停了那补药吧,反正疼的又不是大夫!
年幼的陆淼被大夫临走之前的这段话吓到了,有点寝食难安。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大夫说得对,她不能为了讨好未来的丈夫就放弃站立的可能。
但是一天一大补也太吓人了,再这么吃下去,她早晚成一个小胖墩不可。
陆淼有点吃不下补品了,在丫鬟的建议下停了一两顿,她又没停止喝药,只是因为长期坐着躺着没有站立,身体消化不了太多的补品而已。
九岁了,陆淼渐渐感觉她的身体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似乎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那边欣霜解决完水源问题之后回来又被朱黎丢到军营去历练,陆淼问了一下附近有没有熟识的将军可以带着欣霜一块去,彼此有个照应。趁此机会,太后可以把一波自己娘家遗留的一波老弱病残交付给她,一行人外加一个威武的懵圈汉子进入了威武将军吴赦的麾下,成为了他可以管理却不属于他的兵。
陈默想,有欣霜在,估计那些人在今生不会受到太大的欺负,但是他却忘记了欣霜下山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建功立业。
本就没有伤人之心,加上还一直在控制力气和自己的说话方式,让他人眼里的欣霜很快从活阎王变成了傻大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是太让人解气了。
他们把欣霜揍了一顿之后,就借着教育人的由头把最脏的和最累的活都交给他做。
大半年过去,徐永林心血来潮的想去看看欣霜,没能见到一个受人尊敬的锻造大师,反而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眼神懵懂的站在原地被人打的强壮男子。“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徐永林很不能理解欣霜的想法,如果觉得生气就出手,如果觉得委屈就哭泣,为什么站在那里任打任骂?“你也是,怎么不知道反抗?”
欣霜凝视着徐永林,没有说话。
那边徐永林用无理取闹的方式强硬的把欣霜从军营里带了出来,整个世界飘着大雪,但小虎的手心始终温暖,徐永林感叹虎族简直是强大的代名词,光是那点小打小闹,估计对于欣霜来说并不是事。
过年了,大家都应该要高兴一点,不开心的事全都忘掉忘掉,不能留到下一年。
欣霜的肩膀上还有雪,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出远门,不知道去往何处。
陈默冷静的观察着这个顶级捕食者,欣霜看他的眼神谈不上柔和,顶多只能称作平静,他安静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扫视着这周围的人与妖,眼神中不带多少感情。
朱黎不爱凑这个热闹,他在思考自己未来应该会如何选择,陈默已经冷落他很久了,按理说他应该选择就此放弃这个没用的师弟。
但岩畅的嘱托近在耳边,加上一直不肯与自己谈论过去的姝颜,朱黎觉得,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自己才是最适合消失的一个。
没人在乎的过去与未来,已经失去生活乐趣的人生,好像只剩下把陈默送上天这个任务,能够证明他存在的价值。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小鸟雀的下落。
朱黎问徐永林:“你最近有没有锻炼?”
徐永林愣了一下,“我最近……在修炼啊,锻炼干嘛,我成仙之后又不用爬山,锻炼了没什么用吧?”
“你?!”朱黎又上火了起来,“你不锻炼怎么修炼?你以为成仙就完了吗,你以后还要继续和比自己大得多的对手战斗,没有体术,你光依靠灵力飞行,那哪成!”
徐永林还是不以为然,“我多修炼不就行了?再说了,练得满身都是肌肉块子,多难看。你看欣霜那副满脸凶狠的样子,不就是练体术练多了出来的吗?我才不要为了打架就去破坏我完美的身体结构。”
朱黎又说:“欣霜他本来就丑,和练多了有什么关系?你长得这么潇洒,多练练更潇洒,体术是不好坚持,但对之后的益处是很大的,你还是坚持坚持吧。”
徐永林夸张的表示,“哇,长得好看就能这么说话了?那在你眼里是不是其他人都是丑八怪?潇洒……我怎么感觉在你嘴里讲不出好词来,我反正不要听你的任何意见,感觉我以后会吃大亏!”
被斥责以后,朱黎简单的反思了一下,他看徐永林打算离开自己,又说:“我又不会害你,锻炼锻炼能少块肉?”
确实,徐永林没说什么,只是表示明天再说。
他出去回到徐执清的身边,徐执清问他:“我让你把陈默带过来,你怎么空手回来了?”
“啊,我忘了。”他本来想的是靠朱黎就能找到陈默,但朱黎和陈默又不是时刻在一起,徐永林往朱黎身边一坐就脑袋空空,加上朱黎不清楚他的来意,一来二去,徐永林就糊涂了。“我再去一趟?”
“算了。”徐永林一天到晚和朱黎干仗,估计一见到朱黎人就昏头了,再让他帮忙,只会落得和现在一样的下场。徐执清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欣霜回了,站起来去门外迎。
欣霜顶着风雪入门,他还是有点冷的,微微发着抖。屋里有炭火,把残留在衣服上的雪转化成了湿冷,欣霜取了怀里的东西,放到徐执清身边的桌子上,表示:“这是你要的矿石,我给你弄来了。”
徐执清短促道谢,他拿起矿石左看右看,正要叫人,一回头意识到陈默还是没来,道:“小黑,你要不还是去一趟?”
“欸!”
“去哪儿?”欣霜追问,徐永林停住脚步,盯着这虎。
徐执清觉得叫他帮忙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欣霜知道他要找陈默过来之后,立刻出门,没过一柱香的时间,陈默就被欣霜举进了屋。
他被欣霜放下的时候,脸上还有点害羞的红。
有的时候不善言辞的人会做出很惊世骇俗的举动,要不是他们早已清楚欣霜没有恶意,陈默还以为他要把自己绑架了。
陈默理了理因被欣霜扛过来而有点凌乱的衣袍,问道:“什么事?”
徐执清咳了一声,“我想让你帮忙管你师兄要一点羽毛。”
“……”陈默略无语,“用完了?”
明确知道徐执清的意图后,徐永林大为不解,“你早说呀,我刚刚就给朱黎讲我要他的羽毛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徐执清觉得徐永林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他们两兄弟直接去要,那朱黎不是火冒三丈拍案而起,以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怎能承受住朱黎的怒火?
“我去就是了,”陈默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只是临走之前又提醒欣霜。“以后可不能再不打招呼就随便背人了,很容易吓到人的。”
他去外面招手,把赶过来的朱黎叫了进来。“师兄!”
朱黎一来,其他人就屏住了呼吸。作为始作俑者的徐执清最为紧张,他盯着朱黎的神色,竟然退了好几步。
朱黎问徐执清,“你用完了?”
“不是,不太够。”徐执清实在是笨拙,难以用目前的材料做出完美的饰品,以他的实力,能做出花哨又难看的羽毛项链已经是奢望了,但那难看的东西徐执清不想去浪费羽毛去制成,只能先准备好自己将来要制成什么样的东西的材料,从现在开始就一步一步的走,一步错就是满盘皆输。
徐执清的压力不小,毕竟材料有限容不得他犯错,他看朱黎似乎不情愿,便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算不得大人物。
陈默不好劝导,毕竟主动让朱黎拔毛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他看了朱黎一眼,试图暗示他拒绝得可以稍微委婉一点,但朱黎没看他。
朱黎有点烦躁,“行,要羽毛是吧,我给你就行。”
他一伸手,就变了好几根干净的羽毛来,看起来并不像是当场生拔下来的,叫徐执清一时不敢接。“愣着干什么,拿着呀?”
徐执清很担忧,难不成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朱黎就提前抓了一大把备着了?“前辈……”
陈默也过去看,朱黎的个子没有很高,交东西的时候口气很冲,大概是为了挽回冷下来的气氛,朱黎看了一眼陈默,确认他有担心自己后才不情愿的说道:“老了!脱发!不行?”
“……”
朱黎的年纪换算成凡人的年纪是近三十,不是近一百三十,他应该压力不小。陈默眉头一垂,露出落寞的表情。
徐执清小心的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看着朱黎的羽毛,发现它们每一根都是那么夺目,叫人不忍心破坏。
“陈默!”
突然听到朱黎叫自己,陈默有点呆滞,他抬头,看到本来已经完全落在徐执清手里的羽毛又被朱黎带走,拿到了陈默的眼前。“看看,有没有哪一根和我之前送你的那根很像的?”
陈默没接,只是俯身看着朱黎手里的羽毛,他道:“都那么久了,我有点不记得当年的羽毛长什么样了。”
朱黎隐隐有些不快,他直接收回手,转身离开。
徐执清问:“送羽毛……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话落,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徐永林十分担心,毕竟他之前可是和陈默互相揪过羽毛,如果送羽毛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那他岂不是当了一回傻子?
朱黎笑道:“没什么,你不是要羽毛么,给你。”
徐执清接过,再看陈默,那边的高瘦青年慢慢抬头,道:“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