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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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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是月上中天,守在床边的夏草惊喜地呼唤:“姑娘,您终于醒了。”
宋时薇后脑勺嗡嗡疼痛,她撑起身子看了眼四周,是在自己的房子。
“宋璎珞呢?”
夏草欲言又止道:“三姑娘被主君罚禁闭了。”
宋时薇冷笑:“我阿娘死了,她宋璎珞做的事轻轻松松罚个禁闭就能翻篇,真是笑话。”
她说着趿上鞋要往外去。
“姑娘,您要去哪?”夏草立马跟上,脸色担忧。
“先看看我阿娘。”
宋时薇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往静明院方向去。
入秋的夜,凉意习习,廊下的灯笼摇晃不定,风灌过宋时薇的衣裳,显得她身形更加羸弱。
“姑娘,别去了,庄小娘已经被主君安排下葬。”夏草的声音轻到不行,却还是顺着风钻进宋时薇耳里。
她顿住脚步,转头看夏草,难以置信,“阿娘才刚去世就立马下葬?夏草,你不要诓骗我。没有灵堂没有择时就这样潦草下葬?这,这怎么可能.....”
话末,宋时薇声音控制不住发颤,她不敢相信宋启云会这样对待阿娘,即便没有爱,也该念旧情。
夏草道:“庄小娘死的事被主君瞒下,再过十日大公子就要成亲,主君怕丧事会影响喜事。”
大公子是林小娘所出,也是宋启云唯一的儿子,平日里最为看重。
本想着宋家要双喜临门,既攀上东宫这泼天的富贵,又和吏部侍郎范家结为亲家。
却不想短短一日大变天,宋启云断不会再让范家这门亲事黄掉。
“再者,主君怕三姑娘残害庶母的事传出去不好听,今日凡是在椿萱苑的下人都被送走了。”
夏草眼眶通红,想到庄小娘仅草席一裹就被送出宋府,心里气又无力,她不敢和姑娘说,怕姑娘承受不住。
如今这府里没有能护着姑娘的,夏草心里泛疼,想伸手扶她。
“所以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没等夏草话说完,宋时薇疾步奔向主院。
主院灯火通明,一众小厮守在门口,见到宋时薇纷纷上前阻拦,“主君在和太子殿下议事,还请大姑娘先回去,一会主君自会找大姑娘。”
“让开。”宋时薇呵斥一声,想要硬闯,但小厮们很强硬,半步不退。
这时走出来一灰蓝马褂,圆脸内侍阻止小厮们的动作,继而笑盈盈地走过来和宋时薇请安。
“大姑娘来了,殿下让您进去。”
宋时薇微低头作揖礼道:“好,有劳王公公了。”
开门进去,就见一留长须,肃容脸的中年男站在桌前,见到宋时薇冷哼声。
“你还有脸来。”
我怎么就没脸来,宋时薇冷冷和宋启云对视,攥紧了拳头。
如果宋启云不是她亲生父亲,这一拳她一定砸到他脸上。
正同话本里常写的戏码,薄情书生飞黄腾达后背信弃义。
她这父亲出生自山野乡村,想当初还是靠着阿娘才一路考上进士,
只是这进了汴京,他就被这一城繁华乱了心。
为了权势,迎娶吏部侍郎的嫡女,升官发财一步登天。
只是可怜了阿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妾室。
“宋伯,劳烦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淼淼说。” 隔着屏风,内堂传来清朗的声音。
“那臣就先告退了。”
宋启云恭敬作揖,转身路过宋时薇时不忘用气声叮嘱她:“好好和殿下说,别再任性。”
宋时薇没理他,等房门关上后,她才跪在屏风前:“淼淼有罪,请殿下责罚。”
内堂的人没说话,只有书纸翻页声。
直到啜泣声响起,里头才了脚步声,一缕熟悉的檀木香传来,让宋时薇顷刻僵住。
曾经最让宋时薇安心的味道,如今却成了她本能惊惧。
一双冰冷的手扶起她的肩膀,头顶上方传来轻笑:“淼淼何罪之有。”
宋时薇缓缓抬头望向男人。
不过二十出头的赵临渊眉眼间还留存少许柔软,长眉若柳,五官俊美鲜明。
一双桃花眼蕴着风流气,偏就眼尾多了一点泪痣,无端多了些郁郁深情。
前世,宋时薇最爱他这颗泪痣,如同长在她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为何这样看我?”赵临渊扬唇,笑得温文尔雅。
世人眼中的赵临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但宋时薇早就看透他眼底的冷漠,她紧了紧手心,压下心中的恨意,低头声怯道:“我对不起殿下,不该逃婚 ,抹黑了皇家颜面。”
“这不怪你淼淼,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阿娘。”赵临渊语气温柔至极,轻轻抬起宋时薇的下巴,对上那双仓惶不安的水眸。
“逃婚一事我已经向官家解释清楚,官家重孝,能体谅你的。等你阿娘孝期过了,我再向官家提娶你的事。”
赵临渊拉着宋时薇坐下,一言一行皆是柔情蜜意,从前宋时薇总被他这幅表象所蛊惑。
宋时薇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殿下,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
她声音几不可闻,只剩哽咽,哭得伤心。
赵临渊倒水的手顿了顿,眼皮未抬,只是笑了下:“淼淼,我并不觉得这为难,有天大的事我会替你顶着,只要能迎娶心爱的女人。”
他说着单手牵住了宋时薇的手,宋时薇本能瑟缩。
赵临渊眸光顿了下,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庄小娘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退婚一事莫要再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娶到你。”
呵,男人的嘴,鬼话连篇,有本事给她正妻之位啊。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计所有登上那个位置才对。
当爱意消逝,这些甜言蜜语听在耳力只有作呕。
宋时薇努力维持着楚楚可怜的表情,哭丧道:“可是我怕,今日阿娘遭人毒害,草草被下葬,连个灵堂和牌位都没有。身为妾室,生死不由人。”
“淼淼,我明白你的心情。你阿娘的灵堂和牌位我都会给你。至于你那三妹妹,怎么处置得由你父亲决定,毕竟这是你们宋家的事,我不好插手。”
是不好插手呢,还是舍不得呢,宋时薇心底冷笑,如果由宋启云处置,估计这事就只能这么了了。
她浓睫掩下,遮挡眼中的不甘。
阿娘叫她不要去恨,可谁都可以放过,唯独宋璎珞不可以。
“殿下......”
宋时薇声音带颤,一缕青丝垂挡在她脸颊,隐绰光影下,神情如同秋风扫过枯叶般可怜。
“如果连阿娘的仇都无法报,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时薇最后一个字几乎要被哭腔吞没字音,她仰首望着赵临渊,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平日里的宋时薇温文淑良,一板一眼,这还是赵临渊第一次见宋时薇这么爱怜讨娇,罕见心里揪疼了一下。
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哄着:“淼淼乖,不要哭了,别说死不死的,有我在,定护你一辈子安然。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宋璎珞的事我会处置。”
“殿下......阿娘走了,我只剩殿下了,殿下可不要丢下我。”
赵临渊拍打她后背,像哄孩子那般哄她:“我不会丢下淼淼的,乖啊。”
宋时薇呜咽一声,哭得越发情真意切,她心想这狗男人还真的吃这套,难怪前世宋璎珞能把赵临渊吃得死死的。
“淼淼,你所提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了,那不要再闹退婚了好不好。”赵临渊轻声诱哄着她。
宋时薇许久没有答复,直到赵临渊要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点头应声:“好。不过在成婚之前,我想去寒山寺替阿娘祈福,可以吗殿下?”
“这有何不可,祈福是好事。”
赵临渊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宋时薇,替她捋了捋鬓边乱掉的发丝,宠溺道:“我知道你一向孝顺,到时候政务要是不繁忙,我也陪你在寒山寺小住几日。”
可别,宋时薇内心抗拒,表面依旧温温柔柔应下,露出甜蜜的笑容:“我就知道殿下对我最好啦。”
难得见她这般娇憨,赵临渊很受用,忍不住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淼淼。”赵临渊说着用帕子轻轻拭去她泪水,神情温柔且深情。
“好。”
宋时薇被赵临渊回到小院。
等关上门,她抽出帕子使劲擦额头,刚才被赵临渊吻的那一下,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现在恨不得立马离赵临渊远远的,这辈子都不沾染。
走出宋家大门,赵临渊将步子一转。没有坐上回东宫的马车,而是来到隔壁街一处两进一出的宅邸。
进了主屋,一双纤纤玉手立马环住了赵临渊的腰身。
“太子哥哥,我等你好久了。”女人娇柔的声音仿佛掺了蜜糖。
两团高耸的柔软紧贴着赵临渊的后背。
赵临渊没有心情和女人调情,转过身,不留情地扯开她手,冰冷说:“扬州和东洲你选一个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选一个地方凉快待着去。
“太子哥哥你赶我走。”
宋璎珞不可置信,小脸苍白,泪眼汪汪凝视着赵临渊,她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是被宋时薇用花瓶砸出来的伤口。
看到宋璎珞羸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闪过刚才宋时薇哭泣的画面,赵临渊不耐道:“你自己做了蠢事怪谁,你姐她要一个说法,否则她要和本宫退婚。”
“那就退啊,退了之后太子哥哥娶我。”宋璎珞嘟着唇,不以为然。
赵临渊盯着她,露出冷情的笑:“宋璎珞你究竟是天真还是蠢,没了宋时薇,你们宋家就是一颗废掉的棋。”
宋璎珞扁了扁嘴,不甘道:“宋时薇能替你办到的事,我也能。”
啪的一声,赵临渊将手中的茶盏掷到地上。
宋璎珞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太,太子哥哥,是我说错话了。”
赵临渊低睨着她,上位者威严铺天盖地施压下来,冷道:“宋璎珞,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本宫对你有几分情,就可以任性妄为,今日若不是你犯蠢事,本宫的计划也不会全盘打乱。”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和她废话,直接将她接下来的去处决定了:“这段时间你先去东洲避避,等本宫和时薇大婚后你再回来。”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连个眼神都不多留。
宋璎珞望着赵临渊的背影,眼底是疯狂和眷恋。
她捏紧手边的碎陶瓷,涌出鲜血。
一想到太子哥哥那么固执地要娶宋时薇,心中涌上的执念和嫉妒快要将她折磨发疯。
恨不得宋时薇马上死了,这样太子哥哥就不会和她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