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
-
第二天一大早林驹带着秦姚去了医院。
医院离酒店不远，吃了早饭过去刚好。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今早地还没干，东一处西一处水滩，高处有点太阳影子，照下来亮闪闪的。
下过雨的天气有些湿冷，走在路上风都更寒凉。秦姚合了合外套，靠男人更紧。
她在路上想不买点水果花篮之类的带过去会不会不好，林驹想了下说没必要。刘峰这两天吃水果都快吃吐了，男人说拿现金比较实际，秦姚认真想着，然后点头，“直接给你行不？”
林驹牵着人，想着她怎么那么实诚，“不用给，去慰问一下就行。”
“不行。”秦姚摇头，“刘峰妈妈还在，就这么空手去不太好。”
说着，秦姚停下脚，转头牵着男人进了旁边的水果店。
店子很大，店主早在两人还在门口时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见惯了要带礼物的女人和嫌麻烦的男人，卯足了劲儿推销。
“诶对，就您手上的那个。”店主走到秦姚身旁，指着她手下金灿灿的水果篮点头，“好得很。就这个，镇店之宝。”
“......”
秦姚看下去。
不过是缠着金丝线的破篮子，里面几个破水果，牌子上标个破六百六十六。
把人当傻子耍。
“我再看看吧。”秦姚松开手，拉着林驹往更里面走。
店里面最多的是果篮，也有散称的，不过散称的一看质量就不好，篮子里的水果一个个倒是鲜灵。
真会做生意啊，打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林驹跟在身后，左右都看了一圈，“你买哪个？”
秦姚站住了。
“刘峰喜欢吃什么？”
“没有不爱吃的。”
秦姚想了一下，“算了。”她拉着男人往外面走，“他这几天肯定补得好，买吃的太多余了。”
林驹点头。
秦姚开窍很快。
肯定不关那六百六十六的事。
秦姚拉着人出来，打了个车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场，到了地方，她上到玩具城，一一看过去。
“怎么样？”她指着面前的汽车玩具问林驹。
女人指着一套汽车套装，林驹闻声看了眼价格。
嚯。
“这么舍得？”
秦姚剜他一眼，“你当我什么人。刚才那水果很明显坑人呢，不买是我觉得划不来。”
男人又打量了眼面前的模型，“这个就划得来？”
秦姚看了眼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模型。
不知道。
她的知识盲区。
“你不认识？”
林驹摇头，“没见过。”
秦姚考虑了一下，“行，就这个了。”
不认识才好，都是熟悉的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秦姚拿着东西，结账的时候眼都不眨，出了商场后还坚持要自己提在手中。
着实是有点沉。
男人牵着她，“刘峰这下高兴地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秦姚得意一笑，“也不看谁送的。”
右手被那一千二勒的疼，秦姚没走两步弯了弯腰。
再走两步，受不了了，她怀疑自己是买了坨铁。“你来拿。”她递给男人。
林驹一愣，接过手，“怎么？心意太重了？拿不了了？”
秦姚右手轻松了，五指捏紧又撑开的松快了下，“谁说拿不了了，我休息休息。”
男人于是站在原地等她。
等秦姚揉了肩，扭了腰，男人还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干什么？走啊。”秦姚邀着人继续往前走。
林驹一笑，又牵上女人的手。
“到病房门口再给你？”
秦姚点头，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秦姚看了眼面前来来往往的车，问：“刘峰不是在地越镇被撞的吗？怎么跑成市来住院了。”
林驹拿着手机回复消息，“他来精神科复查，顺便就在这边治疗了。”
秦姚点点头。
车到了，林驹拉着人动身，“走吧。”
其实这一趟，林驹说是带着秦姚去见刘峰，实际上是想带秦姚见一下刘姨。她过两天就要回广东，所以赶时间，让秦姚早些回来。
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只是觉得应该见一下。
哪怕彼此都不认识呢？哪怕从此相忘于江湖呢？
至少以后知道了些什么，内心可以有东西去回忆。
哦，我原来曾经和她打过招呼。
两人上了车，到了医院。路过水果店，最后走到病房门口。
秦姚隔着玻璃看见里面的两人，她回头注视身后的男人，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秦姚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刘姨还在陪刘峰玩儿扑克。
那是个很典型的中年妇女形象。疲惫的眼，发福的身材，脑后一个大发抓，脖子上还零零碎碎散了几根头发。她一双手拿着一叠扑克，面对她儿子的时候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秦姚进门先笑着叫了人，“刘姨。”
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女人还有点回不过神。
先将人认出来的是刘峰，“姚姐！”然后他看见了秦姚手中的东西。
秦姚一笑，看着床边吊着一只腿的人，将东西递过去。刘峰兴奋得快从石膏里蹦出来。
林驹走在后面，他轻轻关上门，走到热闹的众人中。
聊了几分钟后，刘姨才搞清楚旁边的人是林驹的女朋友。刘峰一直在旁边重复高中同学把她都给弄迷糊了。
“是女朋友啊，来快坐吧，别站着了。”女人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身后，林驹就像是被忽略了。
实际上今天对他的态度算不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姚在的情况下。
秦姚跟着人坐下，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专门从上海回四川来看刘峰，刘姨有些惊讶。
很少有人来看刘峰，除了床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是之前在地越镇见过几面，后来一起送他去学校了。”
女人笑着点头，“太有心了。”
她知道了，原来还是因为他的关系。
是愧疚还是良心发现什么的她也不管了。
林驹愿意来，愿意带着人来，让她知道刘峰现在还不错，过的很好。所以她还能有什么好翻旧账的呢？
但她在好几年前跑去广东，说实话，是为了逃脱以前的一切，也是为了暂时远离贴上来的林驹。
当时接受不了，见不了有关当初的一切。
你说怎么能接受呢？即便是现在她也在耿耿于怀着。怎么能看着自己活蹦乱跳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也别怪她狠心，谁都有过不去的坎儿。老的还在监狱，小的成年了还是小孩心智。当初的那场黢黑的坍塌应该将她埋在土下，她心甘情愿。
女人回过神，“吃不吃点水果？”她说着要拿过桌上的苹果，秦姚眼疾手快拉下她的手。
“别麻烦了。”秦姚说完没有松开手，她轻拍着。
这是另一种女性的手，是摸着都能知道她的过往的那种手。
她说：“我不吃了，给刘峰吃。”
女人笑着点头。
床边，林驹一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一边帮刘峰拆着他有史以来拥有过的最贵的玩具。
“姚姐是我的亲姐。”刘峰边点头边肯定道。
林驹看他一眼。
臭小子。
男人打开包装盒，将一个庞然大物拖出来。
好像是个什么变形金刚之类的，全黑。外表黑的发亮，看起来挺有质感，怪不得不便宜。
刘峰接过礼物，激动地将东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林驹得了空，他站在床边，听到那边杂七杂八什么都在聊，心里松了些。
刘峰扳着玩具的胳膊腿儿，等林驹回过神再看过去的时候，他手中的东西已经从车子变成了机器人。
看来送去学校还是有点用处，以前还只会抱着挖土机挖土。
“马哥。”
林驹一顿，敲了下刘峰脑袋，“念驹。”
“我喜欢叫马哥。”
男人扶额，“随便。”
刘峰抱着东西，眼睛一眨一眨的望向那边仍旧说着话的两人，“姚姐是你女朋友？”
林驹双手叉腰，挑眉看他。
“那就是了。”刘峰领悟。
“唉。”刘峰又叹气。
“怎么？”林驹坐到床上，右腿曲着放上病床，看着他。
刘峰安静了一会儿，“你们会结婚吗？”
“会。”林驹点头。
刘峰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三个人一起玩儿，最后两个人的关系都比和他的好。
被排挤了。
林驹拍了下刘峰被子下的肚子，“想什么呢，想什么都先给我打住。”
刘峰于是打住。
无所谓，抛弃了他他还有学校一群的朋友。刘峰摇摇头，又喜笑颜开地玩儿着手中的东西。
刚才想的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留在过去吧。
几个人在屋里又聊了会儿，刘峰吃的几个苹果消化了，闹着要吃午饭。
刘姨哄着儿子，林驹看一眼时间，刚好十一点，也开始卖午饭了。
刘姨哄好人就拿着她红色的小皮包准备出去买饭，林驹拦下她，“我们去吧。”
刘姨看一眼刘峰，什么都不知道正傻傻地望着他们。
“好吧，别买贵了，随便买点就行了。”
林驹点头，“知道。”
秦姚从凳子上起身，打过招呼后，两人手牵手出了门。
今天是次新奇的见面，秦姚刚才和刘姨聊天的时候已经发现了。
急着催她回来，大概是急于今天的见面。
为什么呢？不知道。
大概能摸到一点头绪，但是不想深究了，就停在这里吧。
林驹牵着人走出医院大门，中午了，太阳早已驱散乌云透了出来。
附近小摊上的东西一直都是那几种，刘峰是个五香嘴巴，爱吃口味重的，只是不知道秦姚能不能吃得惯，毕竟她才负了伤回来。
他拉着人边走边看，“想吃什么？”
秦姚不出意料地没看上任何一样。
“这边的东西不好吃。”
男人无奈。
两人将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决定坐个车去高中附近的小吃街买点味道复杂的。
“折耳根很香，是你不懂吃。”秦姚坐在出租车上说。
林驹拍了拍腿上的烟灰，“确实，北方人都不太吃得惯。”
刘峰就爱吃，爱多加，和秦姚一样。
秦姚挑眉看他，也不说话。林驹捏了捏她的手，她笑着捏回去。
俩人闹了一阵儿，女人转头望向外面繁杂的街道。
阳光从树叶缝隙撒下来，街边多的是放学的下班的。
上一次走这条路是在九年前。
下一次走这条路又会不会是九年后？
林驹握着女人的手，见她出神，将人扯到自己怀里。
刚才刘峰说到结婚。
男人大手握得紧，问她：“你以后什么打算？”
秦姚说：“什么打算？”
“工作啊，生活啊什么的。”
女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在上海吧，我喜欢上海，暂时不想回来。”
尽管想到分隔两地有多少困难，但是再难难不过过去的那九年。
与那时相比，一切都变得温和起来。
林驹点头，“想去哪儿都行。”
反正也不跑，反正也跑不掉。
只要在那就好。
在那就能让人安心。
出租车穿过幼儿园，穿过小学，穿过初中，开到高中，开到写字楼。
时光在穿梭。
一个个九年过去，一次次经历过去。
车上却依旧是两人。
斑驳的阳光在窗边两人的面上明了又暗，秦姚望着外面边走边闹的小孩，然后是卖着小吃的摊贩，指挥交通的交警，拥堵的车道。
——然后车子开过她们高中门口，高大的建筑之下，阳光撒到门槛，撒到车中两人的肩膀之间。
——然后一切画面都停住了。
记忆中嘈杂的街道啊，拿着蒲扇边走边摆龙门阵的老人啊什么的，和当初那座洁白的教学楼一起溶解在脑袋中。
夏天啊，冬天啊什么的，有快乐有痛苦，楼道打闹的尖叫声，广场上打羽毛球的同学，那天斜在两人校服上的阳光，终于照到了今天。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