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调的青春》米哆321

50、家庭隐情

　　唐郁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管悦的如意算盘自然泡汤。他们在偌大的商场搜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那个小女孩。众人分析作案的肯定不止一老一小两人，至少还有一个人接应，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情况下直接将小女孩带走了。

　　收队后，唐郁跟着回去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对被抓住的老太太审讯进行的很不顺利，她始终不承认跟小女孩认识，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刚好想取钱，又不知道存折里有多少钱，才会向唐郁询问。对于发生这种事她也觉得很内疚，如果不是她跟唐郁说话，钱也不会被人抢走。

　　事情陷入了僵局，目前为止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老太太参与了抢劫，也没办法证明她跟抢劫的小女孩认识，明明事情很明显就是如此，却因为没有证据无可奈何。

　　“怎么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接过唐郁递过来的帽子，管悦问道。

　　“见鬼了今天，取钱的时候被人抢了，白白损失了2000大洋。”唐郁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始末。

　　“那些人也太狠了，抢钱抢到警察身上就算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也利用来做这种事？！那接下来怎么办？”悦管听罢很是气愤。

　　“没直接证据，询问老太太也挺配合，我们最多只能扣留她24小时，如果还找不出证据，就只能放了。”

　　“这出双簧果然精彩，你们完全不能追究她的责任。”

　　“没错，真够狡猾的。现在只能一方面看看银行那边的录像有没有线索，另一方面根据她提供的身份信息去核实排查一下，她有没有小女孩那个年龄特征的孙女或其它亲戚。”

　　“他们既然想好了套，又这么配合调查，估计不可能会在亲属关系上跟她扯上关系。再者说了，天下父母心，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

　　“算了，不管了，我也算是涉案当事人，这个案子不用我管了。我明后两天假，好好陪我妈去逛逛，她都来这么久了，一直没好好陪过她。”

　　两人正说着话，唐母端着汤出来了：“小郁，你们先别说了，赶紧过来喝点汤，专门熬了给你做夜宵的，赶紧过来偿偿，小悦，你也一起来。”

　　唐郁管悦喝着汤，跟唐母话着家常，渐渐地话题转到了唐郁的身世上。唐母沉默半晌终是开口，讲起了尘封二十几年前的往事。

　　当时唐父唐振华是一名□□时期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中来到李家村的知青，而唐母李兰却是一名黑五类子弟。因为祖上在解放前是地主，受身份的影响生活过得非常悲苦。小时候亲眼看到父母祖父们不停地被批斗，最后在极端困苦中病死的病死，自杀的自杀，留下孤苦伶仃的她和妈妈。

　　那时候黑五类子弟不光政治上低人一等，生活中也受到各种歧视。像结婚，女孩子一般都降低标准下嫁；住在城里的黑五类男青年就由家在农村亲友，从农村中给介绍；农村中的条件好一些的姑娘嫁到城里去；住在农村的黑五类男青年，往往找不到对象，到三十来岁，为了传宗接代不得不降低标准，与有残疾的女青年或寡妇凑合，了此一生。

　　“我不想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地位。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嫁给根红苗壮的男青年，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自己当时的生活状态。但那有那么容易，没人愿意与黑五类子弟结婚。”

　　“我那时候绝望了，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父母被监督改造，长年打扫生产队院落、街道卫生，打扫厕所、掏大粪，清理马厩起粪便，有时中午掏水浇田、夜晚苫场院，活多了干不完，就要我们那些孩子也跟着干。这些我都能忍，最让人受不了的，有些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亲眼看着爷爷爸爸他们被贴大字报，绑着牵着去游街，甚至被人打，爷爷奶奶后来被折磨的活活病死，我爸爸也就是你外公，实在受不了自己吊死在了村头的树上。剩下我跟你外婆相依为命，要不是看我还小，你外婆估计也跟着你外公去了。”说起那段往事，李兰至今忍不住泪流满面。

　　“妈，对不起，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不，让我说完，有些事你应该知道。尽管万般艰难，我跟你外婆还是挺过来了，我也渐渐长大。但是麻烦也来了，妈妈年轻的人时候虽然吃不好喝不好，脸盘儿却长得俊，不少人借机占便宜。那时候世道不好，我是有苦难言。就在我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1979年春末传来了一个对知青们来说天大的好消息：知青可以返城了！之后全国地各开始了返城高潮。”

　　“1980年10月，你爸也收到了返城通知，他高兴坏了，在大家给他送行的时候喝了个烂醉。我看他一个人醉倒在村头干草垛里，10月份的天儿已经有些凉了，我本是好心想把他搀回去。可是他却把我当成了他那时偷偷处的对象，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愣住了，我便以此要挟他带我回城。那时候对作风看得很重，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把那事传出去，他铁定回不了城。他只能恨恨地接受了我的要挟，他回城没多久，我便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就更没有机会反悔了。”

　　“虽然我们结了婚，但他打心里厌烦我，不光是因为我要挟了他，也因为我把他跟他相好的拆散了。他相好的，也就是你现在的继母，她是你爷爷奶奶相中给你爸的，却因为我在中间横插一杠泡汤了，所以连带着他们也不待见我。不管我做得多好，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只当我不存在。后来你出生了，我以为你的到来总会给我跟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带来些许改变，但是我们错了，你爷爷奶奶始终不相信你是他们唐家的血脉。时常说些冷言冷语，明里暗里叫我滚出这个家。”

　　“当时的我已经无路可走，只有吞下所有的苦果，暗自忍耐。你出生后你爷爷奶奶不肯看顾你，我无法到工厂上班，没有收入就更要看家里人眼色。不得以在你五个月大的时候我把你送回了农村，交由你外婆照顾你，一直到你外婆去世了，我才把你接到身边来。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没有退路，所以一直没答应跟你爸离婚，直到你高三那年，我遇见了现在的丈夫，我跟你爸才算真正解脱了。只是苦了你，从小跟着妈妈受尽冷眼，好不容易你长大了，妈妈却离开了你，是妈妈对不住你。”

　　“妈，不要说了，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咱们都好好的。”

　　“是啊，阿姨，重要的是你跟郁郁现在都健健康康的，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跟郁郁已经联系上了，以后你有时间了就可以过来住几天，我会跟郁郁一起孝顺您。”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妈妈没福啊，妈妈过几天就该回去了。”

　　“妈，住段时间再回去不行么？我都没怎么陪您，反正你现在也不用上班，在这里住个把月再回去也没关系。”

　　“傻孩子，能再见你一面妈妈已经很高兴了。我终究是要走的，只要你好好的，你跟小悦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李兰又是高兴又是忍不住流泪，想到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儿子，就止不住心里犯酸。想到他跟管悦的关系，又免不了为他们担心。这是一条不见未来的路，不知道两个孩子能不能坚持下来？他们又会因此吃上多少苦头？而自己却无法陪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渡过难关。“以后，不管处境多么艰难，你们都要记住妈妈说的话，坚持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妈妈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