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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贱客之全城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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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成为出租车司机已经很久,但他依然记不清本市的地图。这个紧靠西海岸阳光充足的大城市街衢纵横,错综复杂的像是永远走不到出口的迷宫。
在搭了几次顺风车之后,西蒙说海马体这玩意儿可能根本不存在于丹尼尔的脑子里。
“我诚挚的为你的下一位顾客祈祷。”当丹尼尔再一次将西蒙送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毛之地后,西蒙万分感慨的说,“你永远知道地狱的入口在哪里,即使你已经站在了天堂的门前。”
但是丹尼尔还是兢兢业业的坐着他的工作,因为他想攒钱搬出那该死的贫民窟。
公寓附近无人清扫的垃圾堆,躺在街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及那些衣着邋遢的吸毒者一次又一次的坚定着丹尼尔离开的决心,他的梦想是在环境整洁风气良好的海边拥有一套独门独户的房子,然后娶一个温柔贤淑的金发美女做妻子,生一两个调皮又可爱的孩子。
不过上帝显然不怎么眷顾他,当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了三次红灯,撞翻七辆车以后,丹尼尔对人生已经绝望,尤其是还有一把精巧的手枪抵在他的脑后。
丹尼尔从镜子里瞧了一下身后的人,黑色的头发灰绿的眼睛,面部线条略显冷峻,如果放在平常来看,是个不错的帅哥。
“嘿,老兄,这是在拍电影吗?”丹尼尔问。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除了一辆鸣笛的警车紧追不舍外,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几辆黑色车子也加入了追逐行列,简直就是好莱坞大片的现场版。
“闭上嘴,好好开你的车。”那人说。
亚瑟将手中的枪紧紧抵住前方司机的后脑,他的肩部中了一枪,过多的失血使他的面色苍白。
他紧张的朝后看了一眼,戴维斯手下的那帮杂种仍然跟在后面,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不敢太嚣张。
亚瑟是一名见不得光的军火贩子,靠贩卖违法枪械给同样见不得光的小帮派赚点小钱,以此维持生计。他显然不是小说和电影中那些风光无限的主角,当本城最大的军火供应商麦克·贝尔带着一帮黑西装手下出入豪华酒店,手夹雪茄与人商谈生意时,亚瑟只能窝在他狭小阴暗的公寓里吃廉价的外卖。
贝尔甚至不屑将他这种小虾米列为竞争对手,对于亚瑟暗地里的小动作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些小型交易还不够他填塞牙缝。
目前的追杀源自亚瑟的一次失误,或者是一次冒险——半年没完成一单生意,他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偷偷地把手里的货卖给了罗伯特。
这是一单大生意,做成之后足够亚瑟逍遥三五年,前提是他能活那么长时间。
每个城市都有点见不得光的黑暗,而这片阳光灿烂的土地背后的阴影似乎尤甚。在经历了一段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之后,厉完兵秣完马各帮派势力又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罗伯特是第一个倒霉的家伙。他是一个不大不小帮派的老大,平时为人低调,一向口碑不错。不幸的是,他和本市三大帮派之一的戴维斯是邻居。
自从沉稳的老戴斯被当街爆出脑浆之后,小戴维斯越来越压抑不住他血液中的疯狂因子,他曾经闯进已经分手三年的旧情人的家里将一屋子的人全部杀死,其中包括一个刚满三岁的女孩——那天是她的生日,足足有二十人来参加了她的派对。
事后他对他的律师说,“我不能容忍被我捅过的婊子在别人身下扭动身体,这是背叛!”
戴维斯的手下私底下称他为嗜血的暴君,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丧失理智,他们已经习惯了戴维斯的一切疯狂举动。反倒是他竟然忍了这么久才去动罗伯特这点让人比较惊异——老戴斯还在世时,他已经宣称“总有一天,我会收拾掉敢在我家门口徘徊的野狗”。
戴维斯的攻击受到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毕竟经营了三十多年,罗伯特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好欺负。两帮附近的街区到了晚上已经没人敢随便乱走,看似空旷的街道上随时会冲出两帮人进行枪战。警察局局长已经被下属拒绝加班的抗议和附近居民接连不断的投诉弄得焦头烂额。
戴维斯早就放出话来,要是谁敢为罗伯特提供一点帮助,那么谁就会成为下一个被他血洗的目标。
因此当弹药紧缺的罗伯特出高价购□□械时,本城大大小小的军火商都选择了沉默。就连一向以胆大包天著称的老狐狸麦克·贝尔在面对老主顾的恳求时,也不得不灰溜溜的连夜跑到夏威夷度过一个长假——他非常明白什么是芝麻什么是西瓜。
唯有亚瑟目光十分短浅,他只想赶快处理掉压在手头上的货,然后拿了钱就出国,法国或者意大利,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一段火辣热烈的异国情缘。
不过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幸运女神的确将他放上了天平,但却忘了为他加砝码!罗伯特的巨款刚刚汇到他的银行账户,戴维斯的杀手已经赶到。如果不是他从无意中看到楼下停着的可疑车辆,恐怕他现在已经在地狱里和撒旦洽谈长期合作的事宜了。
很显然,罗伯特手下出了内奸,而且是位职位颇高的核心成员,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充当了戴维斯的传声筒,罗伯特的一举一动都将逃不过戴维斯的眼睛,他的完蛋是迟早的事儿。
妈的,这次玩大了。亚瑟暗自咒骂。
虽然他第一时间从跳窗逃跑,还是被身手不凡的杀手击中肩部,子弹透体而过,幸好没有伤及内脏,但是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止血。
于是亚瑟在街上劫持了一辆出租车。
可怜的亚瑟,从他踏入车内的那一刻,他的幸运女神已经将他彻底抛弃了。
出租车在街道上极速狂飙,丹尼尔似乎听到了引擎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亲爱的老伙计可能要步入报废品的行列。丹尼尔想。
在他的脑袋置于黝黑枪口之下的这半个小时之内,后面追赶的车辆始终尾随在身后不远处,警车发出刺耳的蜂鸣,一位警察拿着喇叭在后面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最后立刻停车。
丹尼尔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对着后面持枪的陌生人劝说道,“我劝你最好自首,你知道法律……”
亚瑟进一步贴近他后脑的枪管成功的让丹尼尔闭上了嘴巴。他闻到了从后座传来的血腥味儿,拿枪指着自己的男人面色苍白,冷汗打湿了他柔软的黑发,让他看起来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他的这位乘客似乎是个亡命之徒,完全不把大呼小叫的警察放在眼里。其实丹尼尔对身后黑发青年的死活并不十分关心,他在乎的只有计价器上不停跳动的红色数字。
希望他在下车时能记得把车费付清,丹尼尔在心中默默祈祷。
安静了一会儿,丹尼尔忍不住再次开口,他天生对危险的警觉力不足,即使在一把□□9mm手枪之下,他也无法令自己的神经绷紧。
“这位伙计,你总得说个停车地点吧。”丹尼尔有些不满,他认为这位客人是个不称职的乘客,上了出租车半小时之后竟然还没有报出目的地。
他可不想继续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在警车的追捕之下继续像这样乱闯半小时。
“到商业区去。”亚瑟忍痛说出这句话。
戴维斯那群该死的手下
西蒙正和他的中间人在十六号街区的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接头,由于丹尼尔那个路痴走错路的关系,西蒙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他一进门就看见坐在角落的爱丽丝,她正托着下巴看一本小说。
“嗨,爱丽丝。”西蒙走过去,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既灿烂的笑容,“我路上出了点小问题,希望没让你等得太无聊。”
“当然不会,你知道连续拒绝十六个上前搭讪的男人也是一件难得经历呢。”爱丽丝甚至没从小说里抬头看一眼西蒙,继续用那种无所谓的声音说道,“你完全可以再来晚一点,西蒙,运气好的话,我还可以申请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像是‘限时拒绝搭讪最多’之类的。你知道,这听起来真是酷极了!”
很明显,她心情不是很好。
西蒙的中间人爱丽丝是个极抢眼的大美女,金发碧眼,喜欢穿火红的裙子,这让她给人一种热烈如火的感觉,而事实上正好相反,爱丽丝是个脾气极其冷淡的女人,更糟的是,她的职业是为买主和杀手搭桥牵线从中收取中介费的中间人。
西蒙对爱丽丝的小脾气被不太在意,他招手向侍者要来一杯咖啡。
他一边不停的向咖啡里加砂糖一边问:“那么,亲爱的爱丽丝,你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我记得我还在休假中。”
作为一个杀手,西蒙既沉迷于杀人那一刹那血腥的快感,也需要享受平凡人的平淡生活。杀手也需要假期,西蒙并不太喜欢在放假途中被打扰。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恭喜你,你的假期结束了。”爱丽丝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西蒙。
眼前皱着眉头喝咖啡的男人一点也传说中冷酷嗜血的杀手,事实上他那双纯净的蓝眼睛和猫毛一样柔软凌乱的金发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年少无知的高中生。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听完西蒙面带微笑的自我介绍,爱丽丝还以为是一场恶作剧。
绰号“恶魔”的杀手西蒙竟然是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小白脸!
但是这个小白脸杀起人来却是毫无含糊。西蒙是爱丽丝手中所有杀手里任务完成度最高的一个,三年来他从未失手过,这一点倍受新老顾客好评。
爱丽丝把手中的小说仍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对西蒙说:“还几天上个月被你杀掉的欧文·布莱克么?”
“哦,当然。就是那个在落地窗边和女人做.爱而被我一枪爆掉的傻瓜吗?真抱歉没有让他达到最后一次高.潮。”西蒙一边回答,一边又向咖啡里加了两袋砂糖。
那是个完全没有难度的任务,虽然欧文·布莱克是本城著名□□的太子爷,拥有一大群一流的手下,但他本人低下的智力显然拉低了他身边保镖的战斗力。真是再也找不到比毫无警觉的站在没有拉上窗帘的窗边那么久更蠢的主意了。
相较毫无挑战性的任务,这次雇主的慷慨倒是给西蒙留下了更深的印象——光是订金的部分就足够买下布莱克全家的命。西蒙真是很好奇他的雇主和布莱克之间究竟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爱丽丝挑了挑眉,显然对西蒙漫不经心的回答有些不满。
“很高兴你还没忘记他,这样可以让我省下一些口水。”她说,“接下才是重点,前几天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布莱克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你的雇主,没费半分力气就让那个没有骨气的胆小鬼坦白了一切。然后,昨天老布莱克找上了我。”
说到这里,爱丽丝有些愤慨:“那群杂种毁了我的新家,我甚至还没来及买保险!最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敢拿枪指着我的脑袋威胁我。”
“那真是太不幸了。”西蒙说,脸上仍带着轻佻的笑容,“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下一秒,他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反手抽出腰间的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开枪击中了身后几个悄悄摸上来的黑衣男人——显然他们跟随爱丽丝来到咖啡馆埋伏已久,直到这会儿才暴露。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过了两三秒才有女人的尖叫声爆发出来,咖啡馆里一篇混乱,所有人都抱着头争先恐后的向门口跑去,不过一会儿就只剩爱丽丝和西蒙还镇定的留在原地。
爱丽丝从手提包里拿出变装的假发、眼镜和衣服,从容的穿戴上,不一会儿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已经订了去英国的机票,我有个前夫在那里,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走?”
爱丽丝这么问完全是出于顺便,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跟自己都的几率几乎为零。
“离开?不不,为什么要走?”西蒙眯着眼睛笑起来,“好戏才刚要上场不是吗?”
爱丽丝耸耸肩。
“布莱克的人很快就会赶到,我得走了,祝你好运,西蒙。”
她伸手双手拥抱了一下西蒙,她很快松开了手,因为她感觉到西蒙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爱丽丝有点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每次杀完人都要休息很久的原因了,他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沸腾的鲜血冷却下来,让自己平静一下而不至于太过疯狂。但实际上他等一个让自己失控的时机等了很久,他心中有一头野兽在咆哮。
现在他等到了。
爱丽丝从后门离开了。
西蒙慢悠悠的喝完手中的咖啡。
由于加了太多砂糖,那种甜腻的味道弥留在他的口腔中久久不散,有点像血的味道。
他慢慢的踱到躺在地上的尸体边,弯腰从他们身上搜出手枪。其中一个男人还没死,子弹击穿了他的肺部,他正像缺了水的鱼一样趴在地面上苟延残喘,血沫不断从他的嘴角里涌出来。
西蒙把他整个翻过来,弓下.身体将整张脸贴近这个将死之人。男人惊恐的望着正与自己对视的金发杀手,他笑得天真灿烂,可是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人气儿,冰冷的骇人。
他看着这名杀手用枪抵住他的脑门,表情似乎有点抱歉:“真是对不起,我射偏了,但是这次不会了。”
说完,西蒙扣动了扳机。
留在男人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杀手冷漠的笑脸。
十六号街一向是条不太热闹的地方,尤其是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但是嘈杂的枪声和汽车追逐的声音先后打破十六号街得平静。
丹尼尔在亡命之徒亚瑟的威胁之下认命的将车开往商业区,他大概明白身后那位乘客的想法,商业区人流量大,他们突然粗鲁闯进去必然会引起惊慌和混乱,到时他就可以趁乱逃跑。
但是看着越来越少的车流和越来越安静的街道,丹尼尔不由得有点心虚。他,大概,也许,可能,又一次走错路了。
警车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但那几辆黑色轿车仍然穷追不舍。丹尼尔有些庆幸自己的老伙计不久前被非法改装过,否则早在十几分钟前他就该被警察追上来罚款并吊销驾照了。但现在的状况似乎比警察罚款还要棘手,先不说身后这个即使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仍旧不放松警惕,坚持拿枪指着自己的危险乘客,那几辆黑车里的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旦他停下车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连自己一起用枪蹦了。
一路上丹尼尔都在盘算着怎么办,但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原谅他并不是一个太聪明太敏锐的人,对于一个二十多年来都生活得平平淡淡的丹尼尔来说,目前的状况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由于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丹尼尔抛在脑后了。他从来不思考多余的事。
然后丹尼尔听到了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伴随着子弹出膛时刺耳的呼啸。
一个矫捷的身影从前一家咖啡馆的大门里冲了出来,他一边奔逃一边帅气的反身开枪射倒身后追逐他的人。丹尼尔觉得那个双手持枪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一头灿烂的金发。
但还没有时间供丹尼尔多想一下,他的出租车已经向着发生枪战的咖啡馆高速飞驰过去。
西蒙把一辆停在咖啡馆的汽车当做掩体,他躲在车后面再次更换了手中的两把枪。他的弹药所剩不多,继续这么疯狂射击下去,早晚弹尽粮绝。
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西蒙皱了一下眉。
他小心的向车里瞥了一眼,司机刚刚失去呼吸不久。这个倒霉的司机被自己人的流弹击中眉心,一枪毙命。正在西蒙考虑要不要砸开车窗,开车逃跑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引擎声。绝对没有错,能发出如此嘈杂刺耳的“轰轰”声的,除了路痴丹尼尔那辆旧得快报废的出租车,还会是什么呢。
“丹尼尔,恐怕这是你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车开对了地方吧!”
西蒙悠闲地吹了声口哨,用所有的子弹做了最后一次扫射,然后在出租车驶过他身边的一刹那突然发力,身体极为轻巧的从打开的车窗中蹿了进去。
西蒙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姿势落在了出租车后座上,当他重新坐好时,丹尼尔正目瞪口呆的从前排扭头盯着他看——可怜的丹尼尔,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在时速将近四百公里的车厢里会突然多出一个大活人。
一直昏昏沉沉的亚瑟也猛地清醒过来,警觉的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把枪口对准了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
但当他看清来人的那张脸时,亚瑟不禁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狗屎!西蒙,怎么会是你!”
亚瑟已经确信自己已经被厄运女神紧紧盯住了,最近他简直倒霉透顶。
西蒙·西姆斯,亚瑟的孤儿院院友和高中同学,同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自从他在高中球赛用一个高速触身球将另一个高中的击球手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之后,亚瑟再也没见过他。
那位可怜的击球手只是在开赛前摸了西蒙的屁股一下,并讽刺了一句:“小妞,你的屁股真妙!你确定你是来当投手而不是来找操的吗?”那时的西蒙身体削瘦,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清澈的仿佛浓缩了整个太平洋的湛蓝,乍一看的确像个女孩。
刚一听到击球手的话,亚瑟就已经确定西蒙不会放过他,事实也果然如此,一开场他就被西蒙送上了担架。从这次之后,西蒙就从高中辍学。亚瑟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和他产生任何瓜葛。
西蒙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拿枪指着自己的男人,他吹了声口哨:“亚瑟·斯科特~~”
他伸出食指将亚瑟的枪口移向一边,“这真是一场奇遇,不是吗?”
亚瑟一点也不想理他。失血令他身体发冷,意识不清,他不想浪费力气和一个疯子叙旧。
西蒙自顾自的说:“高中之后,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不过我一直都有你的消息,你在倒卖枪支,对不对?”
亚瑟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浑身冷汗淋漓,仿佛一直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猫,头发粘在一起,脸色惨白。
“你中枪了?”西蒙凑就亚瑟,查看他的伤口,“不必担心,这只是小伤口,你不会那么快就死的。当然,最好尽快处理一下,不然你还是会死的。”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能闭上你的嘴吗?”
“不,当然不行。我只是很兴奋,不能自我抑制。而且今天是星期天,主在安息。”
亚瑟忍不住呻吟出声。
不理会亚瑟难看至极的脸色,西蒙继续喋喋不休:“嘿,亚瑟,听说戴维斯那条疯狗正到处找你,他说找到你以后要让你生不如死,你到底对戴维斯做了什么,强.奸了他吗?”
“你会连累我的,没想到戴维斯拍了这么多手下来抓你。”西蒙指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黑车。
“连累你?”亚瑟终于忍无可忍,他愤怒的等着西蒙,叫道,“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些那些拿着枪追杀你的黑衣人是什么,是狗屎吗?”
“当然不是,很明显他们狗屎不如。”
就在西蒙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时,一颗子弹击中了出租车后面的玻璃,强烈的穿透力导致子弹没有半途停下,而是再接再砺的穿透了最前面的挡风玻璃。那颗子弹恰巧停在了挡风玻璃上,以它为中心,无数道裂缝迅速扩散开来,很快丹尼尔眼前就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迷人的玻璃花。
“你们俩能别打情骂俏了吗,我看不见路了!”丹尼尔尖叫,他刚才差一点就死了。
亚瑟和西蒙同时转头怒视他。两人抬起手腕,两管黑洞洞的枪管指着他,直接让丹尼尔闭上了还在大叫的嘴。
“嘿,两位,我只是开个玩笑。西蒙,不要管我,为什么不继续和你的好朋友聊天吧。”丹尼尔欲盖弥彰的掩饰。
但是没人理他,亚瑟和西蒙同时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之后,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挡风玻璃彻底炸成了碎片。“哗啦”一声,玻璃残渣落了丹尼尔满身。
丹尼尔耳朵被巨大的呼啸声刺透,他感觉整个脑袋都充斥着嗡嗡的轰鸣。
“不错的风景。”西蒙笑着说。刚刚那一枪是他最后一刻子弹。
丹尼尔惊魂未定,他看着眼前重新清楚起来的视野,低声的呻吟:“干的真是好极了,你们毁了我的车。”
戴维斯和布莱克的两帮人马回合之后,三人处境更加准确率令人担忧。几辆车一直远远的吊在丹尼尔的出租车后面,几个打手从车窗伸出半个身体朝着他们开枪。虽然高速行驶令他们射击的准确率急速下降,但是子弹时不时击中车身的砰砰声足够使人心惊胆战。
“丹尼尔,想办法甩掉这些杂虫!”坐在后座的西蒙俯下身子,冲丹尼尔大喊。
为了避免成为射击目标,亚瑟也早已痛苦的蜷成一团。天知道保持这个动作他的伤口会有多痛!
“这都是你们的错,”丹尼尔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状况——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从前面的路口缓缓驶出半个车身,一边小声对西蒙抗议道,“我才是最无辜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打转方向盘,在与卡车车身即将接触的瞬间,出租车突然偏转方向,险险与大卡擦身而过。追在最前面车子猛踩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随后的几辆车子来不及反应,接二连三的撞在了一起,轰轰的撞车声不绝于耳。一辆倒霉的车甚至腾空而起,在半空做了一个翻转之后,车顶朝下降落在地面上。
丝毫没有准备的亚瑟猝不及防,被忽然撞过来的西蒙整个挤在了车门上,正好压到他的伤口。“他妈的!”亚瑟惨白着脸发出惨叫,“西蒙·西姆斯,我要杀了你!”他把枪口再度对准了西蒙。
相识多年,西蒙知道当亚瑟连名带姓的喊一个人时,他是真的生气了。但西蒙丝毫不在意。他半眯着眼,有些危险的看着愤怒的亚瑟。
“亲爱的亚瑟,你确定?”西蒙脸上仍带着笑,但是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锋利的折叠刀。
寒光闪烁的刀子在西蒙指间灵活的玩转,没有丝毫停滞或犹疑,仿佛它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受他的意志调配与控制。
亚瑟没有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他低咒一声,放下了手枪。
永远不要跟这个疯子玩命。亚瑟对自己说。
亚瑟第一次看见西蒙杀人是在十岁那年。当时的孤儿院院长是个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没人知道他还有着恋童癖这样恶心的嗜好。直到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院长把他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亚瑟完全不想记起那段糟糕的回忆。哦上帝,他原本是那么纯洁的孩子,直到院长把手指捅进自己身体里,他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当院长命令他脱光衣服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例行的身体检查呢。亚瑟当时怕极了,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又无法反抗。亚瑟记得自己很丢脸的哭了,并且像个小姑娘似的软弱的喊着“不要”。而那猪猡看见他哭了之后似乎更加兴奋,他一边摸着亚瑟的脸一边安慰道:“不要害怕,亚瑟,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去他妈的很舒服。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亚瑟一定会冲他的院长比中指。
就在亚瑟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完蛋的时候,他看见院长办公室的们被轻轻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悄悄溜了进来,处于兴奋中的院长完全没有发现。亚瑟马上认出这个顶着一头金毛的孩子是不合群的西姆斯。他长得又瘦又弱像个小姑娘,而且从来不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虽然很惊讶,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亚瑟没有出声。或许是那双冷冰冰的眼神震慑了亚瑟,很长一段时间,亚瑟噩梦中死神都有着一双西蒙式的蓝眼睛。
西蒙慢慢朝他们走过来,亚瑟注意到他赤着脚,因而走路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亚瑟看着西蒙敏捷的跳上桌案,抄起旁边上的一把水果刀,猛地朝院长后背扎下去。院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悲鸣,想要扭过身看,但西蒙没有给他机会,他飞快的对准院长心脏的位置□□了几刀,院长很快瘫软在亚瑟怀里。亚瑟整个人都吓呆了,温热的血滴落在他赤.裸的皮肤上,但更让他害怕的是西蒙的微笑。他跪在桌案上,脸上还带着几滴飞溅的血液,然而那张笑脸却如同来自地狱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事后,西蒙很老道的抹去了留在现场的所有指纹,而亚瑟则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整个过程两个人没有一句对话。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回了各自的床位,其间幸运的没有碰到任何人,事实上这间乡下小孤儿院也没钱雇佣任何巡夜人。第二天院长的尸体被发现,但没人怀疑到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于是院长的死成了悬案。之后,孤儿院又来了一名新院长,一切都仿佛和以前一样,除了突然活泼开朗起来的西蒙。
虽然西蒙表现的很正常,但亚瑟知道他绝对有哪里不对劲,总之,他看西蒙很不顺眼。正好的是,西蒙对亚瑟也没有什么好感,两人动不动就会打架,大多数时候都是亚瑟鼻青脸肿的败下阵来。后来亚瑟被一个好心的老妇人收养,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乡下小镇,也离开了疯子西蒙。
但命运就是坨狗屎!亚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和记忆力最糟糕的部分不断相遇。
“下了车我就要跟你分道扬镳,否则我迟早会被你害死。”冷静下来的亚瑟说。
但西蒙却笑眯眯的看着亚瑟,说:“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戴维斯哦。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折。我可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亚瑟哼了一声,冷冷的说:“比起戴维斯,我更想杀了你。”
“我不介意为你提供这项服务,只要你付得起佣金的话。”西蒙说。
亚瑟和西蒙的对话似乎超出了丹尼尔的理解范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这两个人竟然在光明正大的讨论着杀人的问题!
还有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亡命之徒,枪战,街道追逐,所有的这些都给丹尼尔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看着面前只剩下碎片和残渣的挡风玻璃,丹尼尔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他对自己说: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的缘故。回去睡个觉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但是西蒙的话打碎了他的自我催眠。
西蒙冲着丹尼尔大喊:“嘿,丹尼尔,你要把车开去哪儿呢!”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回贫民窟的路。
丹尼尔回答:“今天我要回家休息一会儿。”这短短的半天简直浓缩了丹尼尔一辈子所能经历的疯狂与心跳,如果继续下去,丹尼尔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他指着亚瑟对西蒙说:“你们是老朋友吗?他脸色好像不太好,你该带他去医院。”
亚瑟现在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丹尼尔有点担心他死在自己的车上。
但是西蒙连看都没看亚瑟一眼,他大叫:“回家?那可不行,现在回去简直是羊入虎口,布莱克那家伙的手下现在肯定就在家门口等着我呢!我敢保证你的车一出现在楼下,那帮狗娘养的就会拿着枪冲下来。”
丹尼尔有点蒙,他下意识的问一句:“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西蒙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露出点抱歉的表情,“我不小心弄死了布莱克的儿子,现在他正在满城追杀我呢。刚才在咖啡馆他们没有抓到我,布莱克一定派了不少人去公寓埋伏。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了。”
丹尼尔猛地踩刹车,可怜的亚瑟一下子撞到了前面椅背上并且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车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他。
他转过头,结结巴巴的问:“布莱克?你说的是那个马特·布莱克吗?”那个贫民窟小混混经常挂在嘴上的、据说是本城三大□□之一老大的布莱克?
西蒙眨眨眼,说:“没错,就是那个布莱克。”
丹尼尔张大嘴巴。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位合租人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靠一张讨女人喜欢的漂亮脸蛋吃软饭,努力工作的他还一度鄙夷西蒙没有理想呢!
西蒙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高中班羞涩的笑容,他笑着对丹尼尔说:“其实我是个杀手。”
“我的上帝啊……”
丹尼尔所熟悉的美丽和平的世界好像一瞬间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