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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伐诡道,血雨腥风 ...


  •   这是决战前最后一晚,谁都无法预料次日的大战孰胜孰败,他们都倍加珍惜眼前的时光。
      上官无痕和雨烟并肩坐在桌前,最后一次欣赏着“烟雨图”的美景,追忆这两年同游江南又被迫生离,最终团聚结缡的点点滴滴。他又取出凌子规为他们绘制的新婚画像,追忆新婚燕尔的美好缱绻,也借此怀念这个英年早逝的结义兄弟。

      雲剑飞和凌若夕终于真情表白,两人在院中合练“凝霜剑法”,均觉心情大畅,已心有灵犀配合无间。想来紫虚道人在天之灵,得知终于有一对爱侣能将这套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限,也应含笑九泉了。
      收剑之后,两人并肩坐在后院的阶前。
      雲剑飞微笑道:“若夕,我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凝霜剑法’的要义,才明白上官大嫂所说那首诗的意思。心中有情,才能将这套剑法的威力完全发挥。”
      凌若夕点头道:“听师父说,紫虚道长的确天赋奇才,才能创出如此绝妙双剑。道长的武学造诣,我们真是难以望其项背啊!”
      “那可不一定。”雲剑飞微微一笑。“我倒认为,‘点苍剑法’的好多招数,似乎都和‘凝霜剑法’有相通之处,师父说紫虚道长与‘点苍’祖师沧海真人乃是莫逆之交,一定互相借鉴过。说不定将来,我们也能将两者合二为一,创出一套新的双剑合璧的剑法呢!”
      凌若夕扑哧一笑。“你呀,真会吹牛!”
      此时的这对少年并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他俩还当真以“凝霜剑法”为根基新创了一套双剑合璧的剑法,成为“点苍派”又一绝学。(详见第三部《玉箫雨剑》)
      两人这一刻两心爱悦,互通心意,配合的剑法也威力大增,是以并不甚担心明日之战的成败,还谈笑风生。
      雲剑飞微笑道:“师父如果得知我们现在练得这么好,一定很是开心。”
      提到童鹤仙,凌若夕神色一黯。“剑飞!我们明天,一定要亲手杀死仇胭脂,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
      “好!我们一定尽力!”雲剑飞轻拍她手,柔声道,“若夕,外面冷,早点回房休息吧。明日才有精神大战。”
      “再等等。”凌若夕轻轻靠在他肩头,微笑道,“这雪后月色这么美,我都还没有和你一起欣赏呢!上次在‘忆仙谷’,知道冷师兄和木师姐一起看晚霞,看星星月亮,我都好是羡慕,当时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赏景该多好。”
      雲剑飞心中感动,揽住她肩,温言道:“只怪我那时懵懵懂懂,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意,真是那一句什么当时已惘然。”
      凌若夕望着天空那弯新月,朦胧的月光映照着地上尚未融化的薄雪,幽幽道:“如果明天大战我们能取胜报仇,之后的每天,你都陪我一起欣赏美景,好吗?”
      “好。”雲剑飞心中柔情涌动,不禁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凌若夕朝他嫣然一笑,他也含笑相对。这时方才明白,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幸福惬意,只怪当初自己太过惘然,险些错过这段美好良缘。

      这两对爱侣都情意缱绻,可孤独一身的紫璇却甚是凄凉黯然。
      明日决战,她虽武功未复,不能出战,但一颗心极为忐忑紧张。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两人,明日会配合迎敌。决战前夕,本应和他们相聚,怜取眼前光景,但却又思绪凌乱,不知如何是好。
      来到叶尘枫房门前,只见朦胧的烛光之中,他正盘腿打坐练功。她心中一颤,抬起欲敲门的手再次落下。
      师兄已经言明大战之后去陪伴寒霜,即使我现在再和他相见相处,又有何意义呢?想到这里,她只得黯然离开。
      当经过冷如云房前时,她又不自禁地停步向内凝望,只看到他长身玉立的身影伫立窗前,随烛光微微摇曳,显得那么孤苦。她的心又是一颤,回到房间。

      她坐在桌前,心中郁郁,担忧明日大战的安危,在灯前托腮沉思。
      这时,响起敲门声。她打开房门,门前赫然是冷如云,手拿一个包袱,神色抑郁地注视着她。
      紫璇不禁一颤,低声唤道:“冷大哥……”
      冷如云走进房中,将手中的包袱打开,原来里面是他那件家传宝衣“金缕玉衣”。他诚挚地道:“紫璇,明日大战,凶险重重。我们五人要专注破阵,你武功未复,实在危险。还是穿上‘金缕玉衣’防身吧!”
      紫璇一颤,忙道:“不行。冷大哥,我说过,这是你传家之宝,怎么能再给我穿呢?明日你身在阵中,更是危险,还是你自己穿吧!”
      冷如云深切地注视着她,决然道:“在我的心里,你的安危更为重要!”
      紫璇一怔,顿时热泪盈眶。半晌,才颤声道:“冷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这么伤害你,你还……”
      “我说过,不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守护着你!”冷如云拉起她手,将宝衣放入她手中。“只有先确保你的安全,我……我们才能安心破阵。紫璇,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你就答应吧!”
      瞧着他深邃伤痛的目光,紫璇也一阵心碎,颤声道:“冷大哥,你别对我这么好……你越对我好,我越是觉得对不起你……”
      冷如云黯然一笑。“感情之事,哪有对错?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遵从自己的选择罢了。只要你穿上宝衣,就不算辜负我的苦心了。”
      紫璇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已是泫然欲泪。面对他殷切期待又满含伤痛的目光,她已无法拒绝,点头道:“好。我穿上。冷大哥,谢谢你!”
      冷如云这才放下心来,淡淡一笑。“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他失落孤独的背影,紫璇一颤,想要唤住他,但欲言又止。是啊,即使再和他多相对一刻,又能如何呢?自己当时那么决绝地和他分开,现在又如此迟疑不定,对他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呢?他对自己依然如此关怀,连唯一的护身宝衣都给了自己,自己却还要多次如此伤害他,又叫他情何以堪?
      想到这些,紫璇的一颗心都已支离破碎,泪雨簌簌,滴落在手中的宝衣上,更闪动着青玉的寒光,凄然唤道:“冷大哥,对不起……”

      大年初四决战之日终于到了。一早,众人都已为今日的大战做好准备。
      雨烟为上官无痕整理衣袍,收好防毒面巾和“雪玉回天丹”;雲剑飞和凌若夕也相互为对方披上披风;冷如云见紫璇身上泛着淡淡玉光,知她已穿上“金缕玉衣”,也稍稍放心;叶尘枫目光坦然淡定,心里已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
      骏马和马车已停在客栈门外,他们还是按来扬州时的安排各自上马上车,奔赴扬州城北郊的“杏花酒坊”。

      仇胭脂等人早已在酒坊前那一大片空地等待着他们。她身边左右两侧,分别是颜丹凤和红衣。丁原、寇墨闻和松涛道人站在红衣身侧。他们身后是“唐门”的沁儿和那小二,还密密麻麻站立着众多“华山”、“青城”、“唐门”三派的弟子。
      当他们一行七人并肩而来,身后跟着石少羽以及多名“点苍”弟子。
      仇胭脂杏眼一亮,笑道:“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会像上次一样爽约呢!”
      雲剑飞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们不来,你就又要牵连无辜百姓。柳姑娘已经被你活活累死了,我们哪里还敢不来?”
      仇胭脂又问道:“‘烟雨图’和‘来凤琴’呢?”
      上官无痕展开手中的卷轴,那幅江南烟雨的美景便展现在众人面前。“这就是‘烟雨图’真迹。”
      “你说是真迹就是了?”颜丹凤啐了一口。“上两次,你们都用赝品来哄骗我们。我们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这次你们以全城黎民百姓的性命相胁,我们哪里还敢拿假画来诓骗你们?”雨烟端坐轮椅之上,依然带着端庄高贵不可侵犯的气韵。
      “不错。”紫璇也打开手中包裹古琴的白缎,“来凤”二篆字赫然于琴之上。“我以当今公主之名保证,不论是‘烟雨图’还是‘来凤琴’,都是真迹。如果我们破阵失败,这两件宝物便给了你们。”
      “好!”仇胭脂冷笑道,“反正你们今天也插翅难逃,我也不怕你们再耍诈。”
      雲剑飞也冷笑一声。“仇胭脂,你别这么大口气。今日之战,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说不定,是我们把你们一网打尽呢!”他最近沉稳不少,心想大战在即自然最好激怒对方令其更易失误。
      “听说,就是你会接任下一代‘点苍’掌门?”见他口出狂言,仇胭脂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颇为不敢相信。“看你只是个毛头小子,石近轩怎么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而不传给亲生儿子?”
      见他提到父亲,石少羽便站了出来。“你不用挑拨我们的关系!先父是被你们的‘寒梅三心阵’所害,剑飞师弟已拜了先父为师,今日便是来报仇的!”
      仇胭脂妩媚地一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待会,就要试试你的‘点苍剑法’练得如何了。”
      “好啊!”凌若夕竹棒朝她一指。“那我们废话少说!动手吧!”
      “且慢!”红衣拂众而出。“在动手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冷大哥说!”自他们来后,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冷如云。数月不见,他仍是那样满脸病容,神色抑郁,只看得她一阵心疼。
      冷如云一怔之下,冷冷道:“我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冷大哥!”红衣并不计较他的冷漠,眼中尽是相思与柔情。“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听我一言吧!”
      “你的救命之恩,我早已回报了。”冷如云淡淡道,“此刻我们早已敌对,多说无益。”
      “冷大哥!‘寒梅三心阵’威力无比,连童鹤仙、石近轩这样的江湖前辈都丧命阵中。”红衣还想尽力劝服他。“你们今天来破阵,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我劝你,别再和这帮人在一起了!你快过来,我和三夫人都不想伤害你!”
      “是啊!冷公子!”仇胭脂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你也知道,我……红衣妹子对你的心意,可别辜负了她啊!”
      听她们越说越不堪,又涉及男女私情,冷如云颇感尴尬,不由得转头瞧向紫璇。
      “冷大哥!”红衣登时醋意上冲,叫道,“你看她干什么?你快说话啊!”
      冷如云淡然一笑,冷冷道:“要我离开我的朋友,绝无可能!”
      “你……”红衣又急又怒,叫道,“我是好心劝你,救你性命!难道你就不怕死在阵中吗?”
      “算了,红衣妹子!别劝了!”见冷如云对己方冷淡,深邃的目光只投向身边的紫璇,仇胭脂眼中燃着熊熊怒火。“看样子,他的心,早被他身边那个贱人给迷住了!”
      只听“嗖”的一声,“无情剑”已然出鞘,如一泓秋水冰霜一般对准仇胭脂。冷如云冷冷道:“你再侮辱紫璇一句,休怪我无情!”
      “哼!”仇胭脂冷笑一声。“你对我们,本来就无情无义!”
      松涛道人见她们当众争风吃醋,作为修道之人也不由有些脸红,打断道:“堂妹,别再和他们说废话了!”
      “等等!”丁原上前一步。“我还有一些话想对小师妹说!”
      雨烟也淡漠地道:“我们也无话好说。”
      “小师妹!”丁原深深地瞧着她,满是爱恋痴迷,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上官无痕?”
      “这是自然!”凌若夕冷哼一声。“雨烟姐姐和上官大哥天造地设,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丁原本就心痛难忍,这时又被她一语激怒,眼中怒火燃烧,吼道:“好!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杀了上官无痕,让她当寡妇!”
      松涛道人当即下令道:“布阵!”
      他话音刚落,那些整装待发的“华山”和“青城”弟子便立刻一窝蜂冲上前来,作势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雲剑飞回头向石少羽递个眼色,众人便均会意。紫璇推着雨烟的轮椅后退数步,石少羽带着数名弟子将她俩和手中的琴图团团围住。
      而早已安排破阵的五人对视一眼,从容取出“雪玉回天丹”含在口中,戴上防毒面巾,反而上前几步融入众人组成的寒梅花瓣之中。
      此时阵法已布,与那日“忆仙谷”一战一模一样,很是整齐,毫无破绽。大战一触即发,五人均身在花瓣之中,阵边帮众每人都只指向他们身上一处,只要他们稍有漏洞,就立刻偷袭上前,甚是凶险。又有丁原与寇墨闻、松涛道人两名掌门作为轴心,两人在阵中自由走动,攻击不及防范之人。
      凌子规的话又在他们耳边响起:“阵中三人才是中心。他们功力互通,俱是至阴至寒……下次破阵,得想法将他们三人分别引到阵边一角,隔得越远越好。”
      此时此刻,雲剑飞和凌若夕合使“凝霜剑法”,将松涛道人引到他俩那两片花瓣当中;叶尘枫和冷如云一掌一剑,直对寇墨闻,也渐渐地引入对面两瓣花瓣;上官无痕独战丁原,留在花心处。这样一来,阵中三人相隔甚远,内力似乎也不如上次一般深厚。双方一时之间相斗胶着,难分胜负。凌子规临终所留的方法果然奏效。
      仇胭脂、颜丹凤和红衣也退到阵外,目光却都落到雨烟手中的卷轴、紫璇怀抱的古琴上。仇胭脂向二人使个眼色,她俩就要一跃而起。
      石少羽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静,见她俩蠢蠢欲动,想要来抢夺琴图,便直接拔剑出鞘,身边众弟子也都出剑直指着她们。他淡淡道:“既然双方公平决斗,就不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如若你们获胜,我们自然会将琴图交出!”
      颜丹凤转头瞧瞧仇胭脂脸色,轻蔑地笑道:“好啊!反正你们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仇胭脂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那个极短的有如哨子一般的短笛,放到唇边吹了起来,那声音极为尖锐刺耳,响彻云霄。
      雨烟和紫璇都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
      而随着这笛声响起,阵边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阵边各人又开始飞速奔驰,脚步一致,飞沙渐渐升起。就如当时在“忆仙谷”木屋前一般,颜丹凤双手轻舞,这升腾起来的沙尘赫然变色,依次为深紫、赭石、雪白、玫红和靛蓝,看似五彩斑斓,实则杀气腾腾。
      而这阵强风刮过,一切又重新平静之后,他们才发现,阵边三派弟子再次团团围住,丁原和俩掌门再次回到阵中位置,背靠背面对。阵边一个个横眉竖眼,手持刀剑,寒光闪闪。阵边尘土四起,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阵中三人的相貌在忽然间也大为改变,而且出奇地相似:同样满头苍白而蓬乱的头发,面色焦黄,尤如死灰,像已入膏肓的病人,而两眼布满血丝,目光又炯炯如电,心力憔悴却又趾高气扬,像三名练功走火入魔而又一触即发的疯子。
      他们的狂笑声中,几人只感一股逼人的寒气从阵中升起,侵入筋骨,毛骨悚然。
      破阵五人对视一眼,均感不妙,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凌子规的分析:“先前松柏道人突然功力大增,重伤柳姑娘,我想就是仇胭脂将阵中二人的功力都引到他身上,又使了什么毒让松柏道人短时间癫狂发怒,内力增加了一倍不止。”
      原来,仇胭脂用“强心易筋丹”助三人增强了功力,其实是在掏空他们的所有精力在一时间爆发,又加了一定分量的“独醉逍遥散”。待她一吹笛,便是控制他们体内的药性发作,内力倍增,连带相貌也明显起了变化。
      红衣都看得心惊胆战,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颜丹凤笑道:“别担心,这只是他们功力爆发的表现而已,待会就会恢复正常了。”
      突然,阵中三人同时嘶吼一声,发狂似的冲向了五人。这一变故,阵中状况便有了明显变化。
      他们发现三人功力在此时比之前增加了两倍有余,招式也越来越诡异奸险。五人登时落了下风,只能拼死抵挡。
      松涛道人红着双眼,一招“星罗棋布”,拂尘猛地扫向凌若夕小腹,千丝万缕如星罗棋布一般,每丝每缕都含有极为深厚的内力。
      凌若夕大惊之下,只能连续几个翻身避过。雲剑飞也趁机“冲霄剑”剑出如风,快似闪电,一剑刺向松涛道人右肩,料他势必会收回拂尘挡过。这一招“围魏救赵”,正是凌子规家传武学“三十六计”之妙招。
      照理这一招足以替凌若夕解围,不曾想松涛道人竟完全不顾,拂尘仍然认准了凌若夕追击而去。他肩头中了雲剑飞这一剑,登时鲜血淋漓,但他似乎并无痛感知觉一般,拂尘最终还是击中了凌若夕右肩背。
      “若夕!”雲剑飞大惊,连忙飞身过去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见她嘴角溢出鲜血,明显受了内伤,一阵心痛。
      而寇墨闻那边也是如出一辙。冷如云“无情剑”转了半圈,又刺向他左肩。这一招“凄风苦雨”,初次相见时便已制住寇墨闻。而此时寇墨闻提起长剑,向“无情剑”一格,欲抵住其攻势。冷如云将“无情剑”一抖,本能震落他长剑,再顺势直对他咽喉。但没想到,这一抖之下,寇墨闻长剑落地,他却丝毫不惧,大叫一声,双掌化为利爪,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扭上来撕咬他咽喉。
      寇墨闻身为堂堂掌门,向来极为注重谦谦君子的形象,是以先前只哄骗紫璇借琴。而此时却有如变了一人,状如疯子,不顾一切地扭打撕咬,哪里还有半分谦和掌门的模样?但他偏偏在如此疯魔的情况之下,所用招式完全没有规矩,诡异无比,冷如云轻功了得仍闪避不及,被他重重地一口咬中左臂。
      叶尘枫见状大惊,忙上前解围,一招“拨云见日”,伸掌在寇墨闻左肩运力一推,本能够直推开他五六步,但此时却发现他有如石碑一般屹立不动,大震之下只能使出下一招“白露横江”,左掌画了一个半圈,又横掠向他右肋。
      寇墨闻丝毫不理,仍然抓紧冷如云胳膊拼命撕咬。叶尘枫这一掌正中他右肋,他只哼了一声,冷如云“无情剑”同时递出,刺中他左腹两寸。寇墨闻方觉疼痛,这才松口大叫一声,后退一步。
      而丁原涨红了眼,大叫道:“上官无痕!你抢走小师妹,我要杀了你!”
      右手挥舞长剑,连续三招,寒光晃眼,剑风呼呼,竟然颇像当年丁天霸传他的“救命三招”!这剑法看似凌乱,却乱中有序,威力颇强。但因这三招消耗内力实在太大,用后又会受内伤,颇有同归于尽之意,当初丁天霸明令过他非到生死关头不得使用。
      这一年余以来,他在“唐门”苦心研究,以这三招为基础,补足了用这三招的大耗真气,创出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甚是张狂,如暴风骤雨一般,将对方上盘各处大穴团团围住。这看似剑法,实则比刀法更为猛烈。
      此时他在发疯的状态下使出,更是狂放可怖。相形之下,上官无痕的剑法就有如狂风大浪中的一叶扁舟,飘摇欲坠,节节后退,已退到阵边,无路可退。
      雨烟在阵外也是胆颤心惊,一颗心砰砰直跳,似乎就要跃出胸膛!她定了定神,强作镇静,观察阵中形势,大声叫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阵中各人听了这话同时一震,又想起了凌子规临终之言:“在他们发狂之时,我们要以不变为变,避开他们极盛时的锋芒,再伺机而动。”
      于是,五人互换眼色,都不再理会阵中自己的对手,开始分别在阵边游走,手中兵刃都直对阵边众人,而每人在每片花瓣中只逗留一瞬,只和阵边帮众单过一招,就已转到了下一片花瓣,而阵边人想要追击,也无可奈何,紧接着下一人又到此瓣当中,转瞬间一招之后再次飞身离开。
      就这样,五人就有如转陀螺一般不住地在阵边旋转游走。不止阵边众人被纷纷击中,却无法回击,就连阵中此时功力极高的三人,也只是干瞪着眼怒吼。五人压根不和他们动手,他们想去追击,但五人转得太快,令他们眼花缭乱。
      原来,这也是他们之前演练破阵时采取的妙招,正是应对阵中三人发狂的状态。于是,情势再次发生变化,于破阵一方又扭转回了败局,多了几分胜算。
      仇胭脂见势不妙,冷哼一声,双足一点,凌空飞起,口吹短笛,已落入阵中花心处,站立在三人身边。
      她这一入阵吹笛,有如给三人灌输了无数真气一般。三人顿时精神大震,不顾一切地冲向阵边五人,而且比方才眼疾手快许多。寇墨闻居然能一把抓住正在旋转的凌若夕,一掌向她击去。
      凌若夕大惊,手中竹棒划了一个圆圈,点向他右肋,正是“凝霜剑法”中的“蓝田日暖”,同时身子一扭,躲过了他这一掌。
      雲剑飞见势,顺势使出下一招“良玉生烟”,剑光挽成剑花缓缓上升,越挽越大,如烟如雾,将寇墨闻包围在其中,无法再攻击凌若夕。
      而松涛道人那边,拂尘挥舞之下,竟将叶尘枫卷了出来。两人近身相斗。
      丁原终于看清上官无痕身影,手中狂乱的剑法也直追过去,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本来在五片花瓣边不住旋转的五人就只剩下了冷如云,仍在如陀螺一般飞旋。他此时想到的是凌子规的另一番话:“除了阵中三人,阵边寒梅花瓣也不要小觑。阵边的五片花瓣,有如五门,可以将阵中之人封死其中。但依阵法而言,应该有一门乃是生门,最容易击破。”
      要想破阵,必须找到这处生门。现今四人被缠住,仅剩自己有机会寻找生门,便施展精妙轻功,不住游走。
      见己方本以略占上风,但仇胭脂入阵吹笛之后形势再变。上官无痕一边应对丁原的夺命招数,一边想到了凌子规临终相告:“仇胭脂入阵之后,阵势又有了变化,她才是此阵的核心。如若下次她再入阵,我们可以再专以二人合力攻她,只要将她制住,此阵必破。”
      他心念一动,瞥见仇胭脂兀自淡定吹笛,叫道:“叶兄!我们合斗仇胭脂!”
      叶尘枫一凛,也顿时明白他意,不顾尚在发狂的松涛道人,飞身过来,在半空中便已右手五指伸张,化掌为爪,向仇胭脂手中的短笛抓去。这一招“雪泥鸿爪”,当初便是她“水蛇鞭法”的克星。
      仇胭脂大惊之下,身子一个飞转,口中笛声不停。叶尘枫落地之后左足踏上,右手突然转变方向,又化爪为掌,身子一个翻转,已在她持鞭的右臂边,一掌拍到了她臂弯“曲池穴”。
      她大震之下,手中乏力,那短笛登时落地。
      笛声一停,阵中三人的招数也瞬时一滞,阵边诸人也是一呆,似乎清醒了几分,拼命摇头。
      仇胭脂双手一挥,两条吐着舌头的灵蛇鞭便已一左一右攻向叶尘枫和上官无痕两人。
      阵中三人一震之下,见对手仅余雲剑飞和凌若夕两人,便狞笑一声,同时向他俩攻去。他俩骤然大惊,忙打起精神,使出“凝霜剑法”相挡。本来三人武功都在他俩之上,此时又有毕生深厚功力加持,应该很快击败这两个小辈。幸好雲凌二人昨夜互剖心迹,终成情侣,暗合了紫虚道人创设这套剑法之要旨,配合极为默契,将双剑合璧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一时之间,尚能支撑。
      仇胭脂心思狠辣,手中功夫也不弱,“水蛇鞭法”也颇为精妙,但叶尘枫和上官无痕两人合攻,她还是支撑不住。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他们制住,她眼中寒光一闪,两手同时挥舞,一招“云舒霞卷”,那左右金蛇各自打了一个卷,吐着信子分别缠向了两人手臂。
      两人一震,均知这蛇头剧毒无比,上官无痕飞身跃起,手中“白玉寒光剑”一抖,从上而下,斩断了蛇头。而叶尘枫并无兵刃,不敢贸然对敌,只能翻身避过。
      就在蛇头落地、叶尘枫后退翻身闪避之时,仇胭脂趁此机会,卷向叶尘枫的一鞭忽地改变方向,卷起了落在地上的短笛,也飞身凌空而起,离开“寒梅三心阵”,飞回了颜丹凤的身边。
      上官无痕见她逃出,本欲追击,谁料她在半空已重新吹起了短笛。这刺耳的笛声一起,阵中三人似乎已被她控制,又疯狂地攻向他和叶尘枫二人。
      仇胭脂入阵吹笛,本来就是她之前的计划。她的笛声,能控制阵中三人体内的药性发作,但如在阵外,毕竟影响有限,是以才冒险入内,在阵中吹笛控制他们,容易百倍。谁知她一入阵中,就被上官无痕和叶尘枫两人缠斗,险些脱不了身,仍心有余悸,口中笛声更为尖利,令人耳鸣。
      而此时,阵边众人也受到笛声控制,再次快速奔跑起来,阵法也随之转动不止。原来,在修炼阵法之时,和当年的“寒梅双心阵”一样,阵中三人的内力已与众人连为一线。笛声能控制阵中三人,自然也能控制众人。笛声越为凄厉尖锐,他们越奔跑飞速,五片花瓣的五门的运转移位就更为快捷,那必须找出的生门更是转瞬即逝。
      冷如云一凛,脚步更是不停,他依仗自己绝世轻功,已在阵中游走数十圈了,已隐隐摸出各门情况。而这时各门运转极快,他便也更是加快施展轻功,有如飞旋一般,比阵边人更快地旋转。
      再飞转数圈,他心中便更笃定。别看阵边各人奔跑,花瓣飞转,但阵边那些烟雾却并没有跟上各门运转的节奏,已完全搅在了一起,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彩色。而他发现,每转一圈,那玫红的烟雾就会变淡一分,此时已快要融入到或紫或黑的尘雾之中。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玫红烟雾之下之花瓣,便是生门无疑。
      当打定主意之后,他便看准时机,在再次转到此门之时,手中“无情剑”已经直刺向那仅剩一线的玫红烟雾!顿时,一线白光明晃晃有如一道闪电,划破了无边夜色一般,此门的六名弟子都不自禁停住脚步,口吐鲜血!
      阵外的紫璇和雨烟都惊喜万分,互看一眼,叫道:“冷大哥找到生门了!”
      而就在这时,仇胭脂眼中诡异的杀机一闪而过,笛声骤然凄厉恐怖,有如寂静深夜中猛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般——
      紫璇和雨烟都感陡然心悸,似乎就要窒息一般,连忙低头死死捂住耳朵。
      就在同一瞬间,方才还吐血的六人同时出剑刺向冷如云,而一股极为强大的诡谲内力猛然攻向他胸口。顿时,他小腹和小腿中剑,胸口也被这一猛击,直接从他已破的生门中飞了出来,重重跌落在地。
      “冷大哥!”紫璇瞳孔倏然睁大,惊得一颗心就要跳出,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石少羽见拦她不住,便使眼色让数名弟子护着她冲了过去,扶起了倒地的冷如云,搀着他回到由多名“点苍”弟子围成的暂时安全的圆圈之中。
      红衣也脸上变色,惊呼:“三夫人!你不能伤害冷大哥!”
      仇胭脂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哼!我得不到的人,就要亲手毁了他!”
      紫璇听到她这话,便已明白这是仇胭脂下手的重创。她转头焦虑地瞧着冷如云,见他一把扯下面巾,本就煞白的面容更是毫无血色,只有嘴角那溢出的鲜血极为鲜艳刺目。此时他大口喘气,低声咳嗽,眼见着已是命悬一线。
      她伸出发颤的手去触碰他小腹的伤口,想要捂住伤处阻止鲜血溢出,但无论怎样仍是血流如注。一瞬间她已是满手鲜血,直感这血极度烫手,这种滚烫似乎已将她整个人烫穿,明白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惊惧转首,慌乱的想伸手入怀去取“雪玉回天丹”替他续命,可所有炼制的丹药都已用尽了呀!她的药瓶里已经空空如也,倒不出任何药物。
      她已慌得手足无措,脸上带着茫然的痛楚,泪雨簌簌而下,喃喃道:“冷大哥……你快,快把嘴里的‘雪玉回天丹’吞下去!我……我给你上药……”取出“点苍派”灵药“风灵续创膏”,但双手颤抖,已无法打开瓶塞。
      石少羽连忙从旁协助,取出随身的“风灵续创膏”要替他敷上。
      颜丹凤见状,心中便明白了一切,冷笑道:“我们在他们的兵刃上都涂了‘凝血断魂散’,一旦受伤,便会血流不止,最后流血而亡。你们那些药,哪里有用?”
      紫璇一听,决然不信,连忙夺过石少羽的药瓶,发颤地将这些灵药有如抹墙一般全部敷了上去,但很快又被新涌出来的鲜血冲了出来,完全涂不了伤药。泪眼迷蒙的她瞥见指尖的鲜红和伤药混在一起,似有一把迅即的刀在她心头狠狠划过。她痛得猛力抬头,却见鲜红的伤花从他唇角一朵一朵以热烈缠绵的姿态怒放而下,滴落在他的衣上。
      仇胭脂冷冷一笑。“他对我们这样绝情,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冷如云听她们这么说,也觉伤口剧痛,似乎自己全身的精力真气也随着鲜血同时涌出体外,他艰难地向紫璇伸出手,唤道:“紫璇……”
      “冷大哥!”紫璇一把握住他已开始发凉的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染满鲜血,和着她滴滴泪珠,更是触目惊心。
      冷如云眉心因剧烈的痛楚而微微蜷曲,勉力道:“对不起,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冷大哥!你不会死的!你不要死!”紫璇的心也在泣血,这时方才感到如若失去了他,自己是怎样的悲痛欲绝。眼见着他就要缓缓闭上眼睛,她心急如焚,此时此刻,如若能保住他的性命,要她立时再受三毒之苦也是心甘情愿,她不顾一切地大叫道:“冷大哥!只要你活下去,我……我就回到你身边,我们重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冷大哥——”
      忽地得她如此承诺,冷如云心中大慰,绽出一片雾一般的笑意。“有你这句话,我此生无憾……”
      “冷大哥!”紫璇已无法抑制他即将离开自己的痛苦,扑到他身上失声痛哭。“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在一起……”

      阵外冷如云和紫璇在痛哭分别,而阵中形势也极为不妙。
      冷如云虽破了生门,但仇胭脂笛声不断,愈发尖锐,阵中三人有如着了魔一般和他们厮打纠缠。而他们也只余四人,不能组成五人破阵,只能和阵中花心三人对敌,还要提防阵边各人偷袭,早已是左支右绌,难以抵挡。听到紫璇凄厉的哭喊,均知冷如云伤重垂死,更是又惊又痛。
      仇胭脂和颜丹凤对视一眼,已感胜券在握,都露出得意的奸笑。
      丁原以“救命三招”为基础的疯狂剑法使将出来,上官无痕已无力抵挡,眼见着就要被他击倒,雲剑飞见状,便飞身过去助他相斗。
      寇墨闻则将狡诈的目光落到了凌若夕身上,目前阵中四人当中,只有她一名女子,而且武功最弱,这时落了单又被松涛道人缠斗,便趁此良机,一掌拍出,以深厚的内力将叶尘枫逼得后退数步,便双掌飞起,就要击落在她背上。
      眼见着凌若夕背心门户大开,寇墨闻就要偷袭得手。阵中几人都有人缠斗,不及相救。雲剑飞急得大叫:“若夕!”
      寇墨闻这一掌如果得手,凌若夕定有性命之忧,而他们便败局已定,必然会困死阵中。谁料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条长长的青缎,金铃叮当,直接荡开了寇墨闻这必中的一掌。
      寇墨闻一惊,还未看清来人的方向,又忽觉眼前一道明晃晃的白光闪过,他的手臂就已划下一道极深的伤痕!
      局势骤然再次变化,阵中各人都是一惊。只觉眼前青衫人影一晃,已站定于阵中。虽戴着面巾遮住口鼻,但仍能辨认出竟然是楚云茗!他飞身入阵,趁青缎荡开寇墨闻的掌风,顺势用“青釭剑”中伤了他。
      见强援到来,叶尘枫和上官无痕均是大喜。“云茗!”
      而那使出金铃青缎之人自然是同样戴着面巾的柳清商,在救了凌若夕之后,她已飞身来到冷如云和紫璇身边,二话不说,飞快地点了他伤处穴道,取出一瓶伤药,迅速抹到血如泉涌的伤口上。一瞬间,血立刻止住了!
      冷如云和紫璇大喜之下有如恍然梦中,他艰难地一把拉住她衣襟,颤声唤道:“商儿!真的是你?”
      紫璇也喜不自胜,泪流满面,激动地道:“清商!你没有死?”
      柳清商拉下面巾,向他俩淡淡一笑,转身朝仇胭脂冷冷道:“二师姐!‘凝血断魂散’的解药,我早在‘唐门’时便已制好。你这样伤害表哥,休怪我也不念同门之谊!”
      一见她,仇胭脂等人都惊异万分,简直不敢置信。颜丹凤面带喜色,喃喃道:“丹柔!你还没有死?”
      而仇胭脂则怒气冲天,冷笑道:“你早已破出‘唐门’,又假死骗过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同门之谊?看来你在师父那里学得不少啊,不仅能制各种解药,连假死之药也极为逼真,还骗得过丹凤!”
      柳清商已不屑和她再说,回身柔声道:“紫璇,别再哭了。表哥已经用了‘凝血断魂散’解药,不会有事了。不过,你刚刚答应他的话,可要算数!”
      听她说起冷如云已经转危为安,紫璇本是一喜,听她这样说,又不禁面泛红晕,泪珠尚挂在面颊,更显得晶莹剔透。
      柳清商嫣然一笑,戴好面巾,已飞身而起,进入了阵中,向凌若夕低声道:“若夕,你受了伤,我来替你。”
      仇胭脂见他们两大强援到来,瞬间伤了寇墨闻,还救下冷如云,不由得大为恼怒。气恨不已,口中笛声忽然转了曲调,更为诡异刺耳,时而极为尖锐,时而陡然直下转为低沉,时而长声凄厉,时而短促铿锵,正是用笛声控制药性的终极之音。
      柳清商惊道:“这是控制‘强心易筋散’的‘催魂曲’,难道二师姐已经练成了?大家快屏气运功!”
      众人皆明白其凶险,忙运功凝神。
      在如此诡谲的笛声中,丁原、寇墨闻、松涛道人都仰天长啸,阵边各人也跟着纵声而笑。笛声、啸声、笑声混合在一起,更显荒诞波谲云诡。
      雨烟和紫璇内力已失,都难受至极,手捂双耳,但这些怪声仍然如蝇虫蚊鸣一般纠缠来袭,苦不堪言。
      冷如云见状,便凝神运功,双掌分别抵住紫璇和雨烟背心“灵台穴”,将真气输入二女体内。他方才本命在旦夕,但柳清商特制的解药极为有效,目前已无大碍,内力也恢复了六七成。
      柳清商脑海中灵光一闪,回身抽出凌若夕腰间的玉笛,道:“若夕,借你的笛子一用!”说着,横笛在唇边,吹奏起来。
      她的笛声清越悠扬,曲调中正平和,在各种怪异的声响当中拂众而出,瞬间压制住了怪音。原来,她蓦然想到了当年颜端教她吹笛抚琴之时说过,“唐门”控制药物的《催魂曲》虽然厉害,总不敌他所作的《安魂曲》,此曲一出,必定压抑住《催魂曲》的魔音。
      怪音骤歇,众人稍感安心,便各持兵刃,和阵中三人相斗。
      冷如云听到柳清商的笛声,也顿时明白过来,双掌不住输送真气,口中叫道:“紫璇!取‘来凤琴’出来!”
      紫璇也瞬间会意,将“来凤琴”横搁在雨烟的轮椅之上,站在一侧也抚起琴来,虽然并未端坐,古琴也是左高右低,但她仍然竭力听辨柳清商的曲调,跟着笛声弹奏起来。而冷如云为她源源不断输入的内力也化在琴音当中。
      笛声、琴声相继响起《安魂曲》优美平和的曲调,终于打破了仇胭脂的魔音。
      仇胭脂大怒之下,两眼通红,叫道:“都是你们坏我好事!”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入阵中,双鞭向柳清商挥去。原来,她所奏的《催魂曲》实乃催动中毒之人的心魔,同时也唤出了她自身心灵的恶念,恼羞成怒之下,也微显癫狂之状。
      柳清商也不惧怕,手挥青绸金铃,和她缠斗。两人的武器均为至阴至柔之物,却一个诡异形如鬼魅,一个飘逸洒脱态拟仙子。柳清商对她的“水蛇鞭法”极为熟稔,“凌波神功”也灵动迅捷,仇胭脂占不了丝毫便宜。
      颜丹凤一见仇胭脂加入战阵,便向红衣使了个眼色,趁着众人破阵,阵边冷如云受伤,向紫璇和雨烟冲了过来。
      石少羽带领众弟子,和众“唐门”弟子一场混战。
      颜丹凤径直朝紫璇手中的“来凤琴”奔来,手中柳叶刀一晃,一刀劈向对紫璇肩头,正是一招“接踵比肩”。
      冷如云左手揽着紫璇连带宝琴转了一圈,回身时“无情剑”已是一招“冷暖自知”。剑尖从上划下,指向她胸口。这招之妙,剑中含着极寒的内力。
      颜丹凤没料到他重伤之下依然如此厉害,连忙后退闪避,但“无情剑”本身比普通长剑长上几寸,最终还是插入了她右胸一寸,顿时鲜血溢出。
      冷如云这一招“绝情剑法”使出,也牵动了他伤口,不由得咳嗽不止。
      “冷大哥!”紫璇见他为救自己受伤更重,连忙转身一把扶住他,一脸焦虑与关切。
      而红衣则盯着雨烟手中的“烟雨图”,狞笑着道:“小师妹!把‘烟雨图’给我,看在师父的份上,我还可以饶你不死!”
      雨烟怀抱着卷轴,面色惨白,只得仓皇推动轮椅后退。
      红衣四下瞧瞧,冷笑道:“现在他们都在作战,无暇顾及你。快交出来!”说着,猱身上前,手中长鞭一卷,雨烟手中的画卷已脱手飞出,飞入空中。
      她眼中寒光闪动,正要飞身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条白缎系着冰球直飞过来,荡开她的长鞭,卷住她手臂往边上一摔,她不由自主地被甩开了几步,踉跄站定,这才抬头瞥见来人。
      只见一个白影从空而降,头挽发髻,白绸飘然,神似天仙,正是寒露!她身边一个黄影一晃,也落在地上,自然是楚云深。
      紫璇一手扶着冷如云,惊喜地叫道:“大哥!寒露!”
      寒露回身扶好雨烟的轮椅,雨烟忙取出面巾交给他俩戴上。
      寒露和楚云深相视一眼,飞身加入阵中战阵。有如当年击破“寒梅双心阵”一般,连用寒霜当年指点的“沧海月明”、“如影随形”、“秋露凝霜”等招式,将已被冷如云破出生门的阵边花瓣攻得七零八落,这“寒梅三心阵”顿时溃不成军。
      叶尘枫见状,也忆起当年寒霜指点她破阵的情景,拾起地上弟子被击落的长剑,配合着她使出“凝霜剑法”,连伤多人。
      而石少羽也带着众弟子加入战阵,众多“唐门”弟子被他们刺倒在地。他也亲自了结了仇胭脂的心腹侍女沁儿。
      楚云深上前护在紫璇身前,正色道:“红衣!今日,便是你们伏诛之时!”铲除丁天霸之后,她和丁原被通缉,于是躲入“唐门”,是以在楚云深看来,他们就是在逃拘捕的通缉要犯,自然是要伏法。
      红衣冷哼一声,手中蛇鞭一挥,便向他攻去。
      方才柳清商一笛《安魂曲》,已扭转败局,而此时楚云深和寒露两名强援到来,他们更是如虎添翼。
      仇胭脂已被柳清商攻得节节败退;寇墨闻被楚云茗也逼得只有招架之力;丁原还形同疯魔一般和上官无痕缠斗。
      而雲剑飞和凌若夕正双剑合璧,和松涛道人斗在一起。
      松涛道人眼中寒光一闪,再次使出了他最绝妙的那招“秋风拂水”。拂尘一挥,带着种奇妙而诡异的弧度划出,依旧有如新月在微风中的水波一般变形的弧度。
      而对这一招,雲剑飞早就和众人探讨过解法。这是他和凌若夕对视一眼,她倏然后退,他飞身上前,手中“冲霄剑”跟随拂尘的弧度一转,反手一搁在拂尘之上。剑光闪闪,寒若流星,光影延绵不绝,似乎将松涛道人身子笼罩。寒光闪动,剑气逼人,光影延绵不绝,向他卷去。这一招,正是“点苍双绝”之“流星追月”,成功破了这一绝招。
      松涛道人大惊之下,拂尘一转,想要逃离这闪闪剑光。但凌若夕的竹棒已趁机重重击打在他背心“至阳穴”上。他顿时胸口热血翻滚,眼前直冒金星。
      雲剑飞剑尖飞速旋转,宝剑已将他的拂尘搅得七零八碎,有如衰草一般纷纷零落。正当他讶然之际,“冲霄剑”已旋转着插入他胸口深处。
      松涛道人惨叫一声,被“强心易筋丹”催发出来的所有内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真气汹涌如洪流一般,激得身前雲剑飞飞了起来,重重跌倒在地,手中宝剑也陡然落地。
      “剑飞!”凌若夕大惊之下,连忙飞身过去相扶。
      雲剑飞一抹嘴角溢出的鲜血,一跃而起。“我没事。”
      两人这时转头去瞧松涛道人,他已重重跌倒在地,红眼圆睁,没了气息。
      “掌门!”本就被寒露攻破的阵边“青城”弟子连忙一窝蜂冲上去,拼命摇着他的身子,伏尸痛哭。
      这么一来,花心三人中除去了一人,而周遭花瓣众人也溃不成军。这“寒梅三心阵”已算是被他们成功破了。
      松涛道人一死,寇墨闻突然怒吼一声,功力倍增,不仅在和楚云茗的打斗中渐占上风,就连和丁原激战的上官无痕,也被他卷入战阵之中。原来,松涛道人一死,也刺激了他体内的“强心易筋丹”药性加倍发作,他已走火入魔。
      上官无痕无奈之下,只能接招。他和楚云茗二人合力,又渐渐地重占上风。
      而就在这时,丁原眼中闪动着寒光,一剑从斜后回收,又忽地刺出,犹如风驰电掣一般,正是他的绝招“虚与委蛇”。
      这一招在上官无痕背后发出,且剑风全然配合周围的打斗,让面前之人毫无惊觉之下中招。
      眼看着他这偷袭的致命一剑就要插入上官无痕背心,雨烟纵声高呼:“上官大哥!小心身后!”
      上官无痕本一心对敌寇墨闻,顿感手中“白玉寒光剑”颤动示警,在她惊叫之下明白一切,随机应变,一个翻身的同一瞬间,剑尖颤抖,似动非动,剑尖指向心口,实则刺向他腹部,正是他家传绝招“推心置腹”。
      丁原大惊之下伸剑护住心口,谁料“白玉寒光剑”一转,已深深插入他小腹。宝剑锋锐,居然穿透他身子。
      “啊——”丁原惨叫一声,手捂腹部,踉跄后退。
      上官无痕在他面前落地,手中宝剑已从他身体里抽出,滴滴鲜血顺着剑尖流淌。
      丁原艰难地撑起身子,两眼死死地盯着雨烟。他心中明白,若不是刚才雨烟的示警,自己说不定已经除掉了宿敌上官无痕。他心有不甘,嘴角也涌出鲜血,喃喃唤道:“小师妹……小师妹……”
      雨烟眸中含泪,哽咽道:“大师兄,来世做个好人吧……”
      丁原痴痴地瞧着她,目光极为复杂和痛苦。听到她仍然唤自己“大师兄”,仿佛又回到了十余年前自己带着她四处游玩的旖旎时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缓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大师兄!大师兄!”红衣大惊,连忙冲到他身边厉声呼喊。
      雨烟远远望着他们,凄然闭上眼眸,晶莹的泪水也滴落下来。
      见丁原也死了,寇墨闻整个人极为慌乱,他本就以走火入魔,如今三心只剩他一个。他因药力催发出的内力也消耗殆尽,连连败退。而雲剑飞和凌若夕、楚云茗和上官无痕,四人合斗之下,他哪里还有胜算?
      只见楚云茗剑光回转,宝剑斜斜上指,刺向他左肩胛。这一招“峰回路转”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寇墨闻本就难于应付。
      紧接着他一招“琴心剑胆”,中宫直入,如风驰电掣一般,刺向对方心口。这一招稳健笃实,转瞬间森寒的剑光逼到身前,他大惊之下就欲后退。
      而就在这时,凌若夕的竹棒也正好击中他背心“心俞穴”,他险些昏厥,不自觉地向前一跌,正好扑在了楚云茗的“青釭剑”之上。这时,只听见一阵有如布帛被生生撕裂的声音,寇墨闻口吐鲜血,伤口鲜血淋漓,倒在地上。
      “掌门!”“华山”弟子也惊痛万分,纷纷围拥上来。
      仇胭脂虽和柳清商相斗,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相斗。眼见自己努力栽培的三心俱已身亡,也知大势已去,且战且退,退到了颜丹凤身边。
      柳清商对她很是了解,叫道:“想走?”正欲挥舞青缎阻止。
      谁料仇胭脂右手一挥,撒下她的烟遁之毒“追命夺魂散”。一阵浓浓呛鼻的烟雾登时四散,搅得众人眼耳口鼻都无法睁开,无法呼吸。幸好他们已戴好了防毒面巾,否则以仇胭脂的施毒造诣,他们实在难逃毒手。
      眼见着仇胭脂师姐妹二人就要逃走,在白雾还未散之时,居然听到了仇胭脂的一声惨叫。众人大惊之下,只见雲剑飞手中“冲霄剑”已在烟雾中直直刺出——
      烟雾散去,他们才看清,颜丹凤已然逃脱,而在仇胭脂撒烟的同时,雲剑飞剑快如电,已同时出剑,直刺入仇胭脂的胸口,她已怒目圆睁,呆立原地。
      凌若夕冷汗淋漓,喜道:“剑飞!你杀了仇胭脂!”
      “仇胭脂死了?”紫璇一怔之下,放开搀扶的冷如云,直奔过来。仇胭脂乃是他们大仇,她也曾受她虐待折磨,苦不堪言。这时听说她已身死,自然是要上前查看。
      谁料就在她上前这一瞬间,在“冲霄剑”插胸之后一动不动的仇胭脂突然杏目一瞪,也不见她扬手,只见一道红菱已直直冲向紫璇脖颈——原来,她自知自身必死,在死前也要使暗器除掉这个情敌,也知紫璇身穿宝衣,便直对她致命之颈部,且同时运用了“唐门”暗器绝技“电光火石”,快如闪电,当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中镖,极难抵格。
      “紫璇!”冷如云大惊失色,手中“无情剑”一抖,运内功打落红菱,搂住紫璇连续两个翻身,避开了这一劫。也幸而他轻功绝伦,反应极快,否则换了其他人,一定不及反应,救不了她。
      紫璇惊魂未定,见他再次牵动伤口溢出鲜血,正慌乱地想替他裹伤。
      而又一道红镖如风般飞来,原来是红衣。她深恋冷如云,见他为了紫璇多次受伤,仇胭脂死前一击尚未得手,便也运用学到的“唐门”暗器绝技“含沙射影”,追出好几丈远,直取紫璇后脑。
      “师妹小心!”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叶尘枫已发现危险。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扔出手中长剑,但这“含沙射影”之技极为巧妙,弧线角度极为特别,他这一掷仍未掷中。眼见着这红镖已快要飞到紫璇后脑,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猛地一推紫璇——
      紫璇和冷如云本就互相搀扶,被他这深含内力的一掌推开了好几丈远,均是大惊。
      而兔起鹄落之间,叶尘枫为她以身相挡,那支红镖也直直地插入了他左胸,他骤然倒地,已浑身无力。
      仇胭脂和红衣均孤注一掷,死前欲杀死紫璇。雲剑飞急忙一招“宝山空回”,宝剑向后急收,又忽地刺出,再中仇胭脂腹部。她终于不支倒地,气绝身亡。
      “叶师兄!”雲剑飞杀死仇胭脂之后,连忙飞身过来。
      红衣见自己的毒镖误中副车,伤到了叶尘枫,正要冷笑发声。谁知竟觉背心一凉,转头一看,原来是楚云茗一招“琴心剑胆”,趁她偷袭之时果断出手。
      “你……”红衣一口鲜血呕出,已重重倒地。
      而紫璇本担心冷如云伤势,谁知叶尘枫竟替她挡了这一镖。她倏然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半晌,才凄厉地哭喊出声:“师兄——”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叶尘枫被雲剑飞扶起身子,胸前苍苍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雲剑飞颤抖着伸手解开他的面巾,只见他嘴角也早已涌出鲜血,
      紫璇慌乱回首,大哭叫道:“清商!清商!快来救师兄啊!”
      凌若夕在旁哭道:“我刚刚看到,柳姐姐追颜丹凤去了!”
      楚云茗见叶尘枫伤得不轻,还不知道红镖上是否淬毒,忙道:“我去找她回来!”飞身离开。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紫璇刚才本就满手鲜血,而此时又因叶尘枫再次染了一手鲜红。
      见柳清商不在,寒露连忙上前跪在他面前,为叶尘枫把脉,脸色骤变,含泪颤声道:“果然有一种奇异的毒药!似乎是见血封喉,还得等清商回来……”
      紫璇一听,顿时绝望,泪雨簌簌,颤声安慰道,“师兄!你别担心。清商回来,会救你的……”
      “师妹……”叶尘枫发现伤口血流如注,但毫无知觉,的确是一种剧毒,才会让自己丧失痛感。再说,这伤口也插得极深,即使毒性不烈,恐怕也不能活。他明知自己就快死去,心底反而生出了一种坦然与淡定。“前日我还说,你当年为我挡镖,我没有报答……今日,总算是……扯平了……”
      紫璇早已哭得柔肠寸断。“师兄!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坚持下去……”
      叶尘枫凄然向远方望去,叹道:“其实,自寒霜走后,我多活这两年,实是无用……现在我就要去陪她了……”
      “不!你不会死的!”泪水漫涌上面颊,紫璇已泣不成声了。
      “别哭……”叶尘枫艰难地想伸手替她拭泪,但已是双手无力。
      “好!我不哭!你也不要死……”紫璇拼命点头,想听他的话拭去泪水,可是那泪越拭越多,总也擦不完。
      “别替我难过……”有更汹涌的血从叶尘枫唇角溢出,他煞白的面庞兀自带着欣慰的微笑。“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师妹!只求你,把我葬在‘忆仙谷’……寒霜坟边,让我永远陪着她……”
      见他生离死别,依然痴情之斯,众人都黯然垂泪。
      寒露再也忍不住了,泣道:“姐夫!你放心!我们一定让你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叶尘枫欣然一笑,又抬头望着冷如云。“冷兄……师妹,就托给你照顾了……我相信,你会给她幸福……”
      冷如云重重点头,哑声道:“叶兄放心!”
      “师兄!”见他此时还这么说,紫璇再也坚持不住,扑入他怀中失声痛哭。
      叶尘枫勉力伸手,抚摸她的柔发,而目光却缓缓望向阴暗的天空,眼中满含泪水,嘴角却欣然含笑。“寒霜!我来了……我来陪你,我们再也不用……分开……”
      眼见着他眼神已开始涣散,就快坚持不住,楚云深含泪四望,不知柳清商能否立即赶回,看看还有没有万一的机会救治。可四下张望,哪里有柳清商的影子?

      原来,方才仇胭脂撒烟逃走,被雲剑飞截住,而颜丹凤已趁机逃脱。
      柳清商都看在眼里,以她对颜丹凤的了解,已预判了她逃离的方位,便一路追来,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带伤奔跑的她。她双足一点,施展轻功追了过去,轻轻落在她面前。
      颜丹凤手捂胸口,可见受伤不轻。蓦地抬眸,却见柳清商已拦住她去路。她一震之下,警惕地道:“丹柔?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吗?”
      第二十七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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