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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 浮世闲,檀心逸秀 ...


  •   冬日的清晨,忆仙幽谷中烟气缭绕,白雾氤氲,淡淡的晨曦日光从东边斜射入谷,远处后山偶尔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木屋前,瀑布倾泻,水车轮转,一切都是如此静谧祥和。
      而雲剑飞和凌若夕两人相依相偎坐在水车前,身上合披着那件厚大的洛神珠色披风,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亲密地倚靠在一起,睡得正甜,脸上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那缕阳光正好照在凌若夕脸上,她睡梦中依然感觉晃眼,醒了过来。微睁开眼,却只感眼前日光温暖,身上也尽是暖意,全然没有一夜露宿的寒冷。她微微转头,瞧见身畔的雲剑飞依然沉睡,一手还替她拉着披风的系带,以免滑落下去。
      她不禁瞧着他的睡容怔怔出神,想到两人整夜如此依偎着入睡,忆起他主动拉过披风,揽着她肩,如此亲密。耳畔想起他昨夜脱口说出的:“谁说我不喜欢你?”“若夕,谢谢你。我本是孤儿,无依无靠,也从来没有人来关心我的冷暖……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对不起,我以前让你受委屈了。”
      想到这些,她脸颊微微一红,心中直感到丝丝甜蜜,不禁再依靠在他肩旁发愣。
      她这么微微动作,雲剑飞也醒了过来,见她还靠在自己身边,忙歉然道:“啊,若夕,对不起。让你在这里陪了我一整夜。”
      凌若夕笑道:“没关系,我昨晚睡得很香。”
      “你快披上,别真着凉了。”雲剑飞含笑将整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又贴心地系好带子,扶她站了起来。“我送你回房,你再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童鹤仙和众人从屋内出来。见他俩神态亲密,四手相扶,心中均明白过来,不禁都面带微笑。
      他俩连忙缩手,上前行礼。“师父!您现在就要出谷了吗?”
      “是啊!我采到雪莲就会赶回来!”童鹤仙一拍他肩,笑道:“你俩练功可不要懈怠,我回来之后会再让尘枫和你们比试。”
      雲剑飞抱拳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继续苦练。”
      叶尘枫含笑道:“哪需要苦练,恐怕我已经不是你们俩的对手了。”
      雲剑飞和凌若夕都是一怔,对视一眼,不知他为何如此说。
      童鹤仙颔首笑道:“我说过,‘凝霜剑法’的剑意,讲究配合默契。我看你们俩越来越心意相通,双剑合璧的威力就会更大。好好练吧!要胜过尘枫,不是不可能。”

      他们一起送童鹤仙出门口,叶尘枫把背篓交给了他,篓里放着准备好的绳索长钩。“师父,路上小心!”
      楚云茗也道:“前辈一路上,还请多加警惕,当心‘唐门’中人跟踪。”
      童鹤仙神采飞扬,笑道:“放心。他们那些小辈的伎俩,瞒不过我的。想跟踪我找到这里,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是自然。”上官无痕一抱拳,微笑道,“童伯父早去早回,我和雨烟还等着敬您那一杯谢媒酒呢!”
      “你们这杯喜酒可是跑不掉,我一定会回来喝!”童鹤仙哈哈大笑,施展轻功,飘然远去。爽朗的笑声还未尽,他已飞出二十多丈远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众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柳清商不禁感慨道:“江湖传言,‘江南神丐’为人洒脱风趣,又极仗义,疼爱小辈,当真所言非虚。”

      童鹤仙离开之后,雲剑飞和凌若夕便依他嘱咐再次习练“凝霜剑法”。
      他俩从“春风化雨、秋露凝霜”到“沧海月明、遗珠有泪”,再到“蓝田日暖、良玉生烟”……这些招式逐一使出来,他俩都意外地发觉出招之时,两人更为心有灵犀,心意随着长剑竹棒使出,有如行云流水,极为顺利。
      下一招便是合使的“如影随形”,应双剑相互纠缠,再一同斜刺出去,这一招旨在后招极多,有如影子一般纠缠不放。雲剑飞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反身一个斜刺,指向凌若夕肩头。她本应以“白驹过隙”拆解,棒尖斜斜指向他右肋。但当看到他翻身侧转时,脸上微带笑意,不知为何心中一慌,脚下一滑,就向他摔去。
      “若夕!”雲剑飞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她。
      就这样被他抱个满怀,凌若夕脸上一红,挣开他来。
      “好!”此时,凌子规从木屋内拍掌走出,赞许道:“看来,正如童前辈所说,你俩的配合,又更进一步了。”
      雲剑飞笑道:“凌大哥,还请你下场来指点指点,看看我和若夕双剑合璧,能不能挡上你一招半式了?”
      凌若夕红着脸嗔道:“我才不要双剑合璧呢!”
      雲剑飞一怔,自从与她和好之后,她可从未这样当面嗔怪自己,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如此怪异。
      凌子规看在眼里,含笑道:“下次再过招吧。我找夕儿有点事,剑飞,你先练着吧!”说完,便拉凌若夕回木屋去了。
      望着他们兄妹的背影,雲剑飞有些发愣,呆呆站在原地。

      回到寒露房间。丝竹笑着为他们兄妹斟茶,道:“若夕,你露宿了一夜,快喝点热茶休息一会儿吧!”
      “夕儿,你也真是!”凌子规责怪中却满含笑意。“有房间不休息,还到外面陪剑飞一整夜。外面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凌若夕脸颊红晕更浓,嗫嚅道:“哥,还不是为了让你和丝竹姐姐能单独相处,还来怪我!”
      “你哥哥不是怪你。”丝竹浅笑道,“夕儿,在我们看来,你和剑飞现在的感情很好啊!子规说你们练剑时都能做到心有灵犀了。”
      提到这事,凌若夕就有莫名的烦躁。“为什么这两天师父和你们都总说这话?我和剑飞早就和好了,成为最好的朋友,当然就有默契了。”
      丝竹颇有深意地瞧着她。“真的只是朋友吗?”
      凌若夕一怔,道:“当然是朋友了!我本来说认他当师兄,他却说要让我当师姐!”
      见她似乎浑然未觉,丝竹不禁含笑摇头。
      “夕儿!剑飞是我们结交的小兄弟,现在又和你有同门之谊,当然和我们呆在一起。”凌子规轻摇折扇,笑道,“但据说‘点苍派’石掌门欲收他为徒,那他之后迟早得跟着一起去‘括苍山’。到时候,你们就不能一起练‘凝霜剑法’了。”
      凌若夕一呆,立时想到前晚雲剑飞的承诺,忙道:“剑飞和我拉过勾,等学好了‘点苍剑法’,他就会下山和我们团聚!”
      凌子规摇头笑道:“只怕那时石掌门见他天资聪慧,要他继承衣钵,成为下一任掌门。那时候他身不由己,要下来和我们相见就难了。说到底,我们并不是他的亲人,只是他的朋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来见我们呢?日子一久,可能就形同陌路了。”
      “可是我真的把他当作亲人啊!”听他侃侃而谈,说得极为有理,凌若夕之前从未想到,不由得呆住了。“难道……我不应该把这事告诉师父?如果他只是师父的弟子,和我份属同门,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自从她从上次情伤之后,已恢复了往昔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对恩师兄长恃宠撒娇,和雲剑飞练剑闲聊,即使雲剑飞可能会去“括苍山”,她也只以为暂时别离而已,如今听兄长这么一分析,才知有可能难以再会,不由得平添愁绪,颇为懊恼。
      凌子规疼爱地拍拍她肩,微笑道:“别发愁。待我找机会问问他,是否真的入了‘点苍派’之后,就只能听师父安排了。”
      凌若夕忧虑地点点头,双眉紧蹙,托腮沉思:唉!如果剑飞不和我们在一起,那我可怎么办呢?想到从此和雲剑飞天各一方,成为陌路人,失落、惆怅、伤心、痛楚等越来越强烈的感伤萦绕心间,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眼盈盈。

      寒霜房间内,柳清商又花了半日功夫,熬好了一剂解药端给紫璇。紫璇蹙眉道:“为什么今天冷大哥不用喝解药呢?”
      “表哥的解药,只需两剂。第二副药中有一味药材,要明天才能去采。”柳清商微笑道,“不过你的解药,却有三剂。服完之后,等童前辈将雪莲带回,你就能完全恢复记忆了,身体也会好很多。”
      “明天冷大哥要去采药?”紫璇眸中一亮,粲然道,“那我也要陪着去!听师兄说,谷中的后山风景很美,我也想陪冷大哥一起去看看!”
      冷如云和柳清商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端起桌上的药碗,温然道:“好,我明天带你去。不过,这解药费了商儿很多心神,你别辜负了她的心血。”
      紫璇这才灿然一笑,将药一饮而尽。
      柳清商又嘱咐道:“表哥,那你快为紫璇运功排毒吧!”
      于是他俩前后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解毒。柳清商在旁瞧了一会儿,见两人脸色并无异常,便放下心来,端着药盘离开房间。
      而当她踏出房门,一抬眸间,远处竹篱门边的那个挺立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原来当夜,轮到楚云茗值夜。
      她便放下药盘,走近他,轻唤道:“云茗!”
      “商儿!给紫璇送过药了?”楚云茗回头见她,也是一喜,伸手拉住她手,只感异常冰凉,皱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现在越来越冷了,你在室外,还是披上紫璇送你那件厚披风吧!”
      柳清商浅浅一笑。“不碍事。之前一直在火炉边熬药,给紫璇送药离开了火炉,手才凉了些。”
      楚云茗忙将她的双手捧至唇边,为她呵气取暖。
      见他对自己如此呵护照顾,柳清商心中也是一暖,畅然道:“表哥和紫璇所中之毒很快就能解了。我下一步就可以把心思放到雨烟身上,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助她复明。刚来谷中之时,我在白前辈的书架上看到一本关于针灸的医书,似乎对这种外伤引起的失明很有研究。”
      “你呀,真是个医痴!”楚云茗轻拂她额边柔发,温然道,“自从救下雨烟之后,你就从未停歇过,一直想着为大家疗伤解毒。没有好好休息,都憔悴了。”
      柳清商嫣然一笑。“是啊!不过现在总算可以出药庐来透透气,一赏这谷中美景了。”说着四下望望,此时夜幕初降,日月交替,似乎谷中白雾也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淡金薄纱,自有一番韵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白前辈所选的这个幽谷,真是极美,后山的药材也很齐全。”
      见她三句离不开药材,楚云茗不禁莞尔。
      “咦?”柳清商的目光落在了门侧的那株梅树上,惊喜地唤道:“云茗!你看,这株居然是绿梅!”
      楚云茗一怔,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株梅树居然已含苞待放了。那花苞的绿,淡淡凝玉般,晶莹剔透,有一些已绽放,绿得淡雅,花心洁白。虽不若红梅艳美、白梅清素,但清芬馥郁,尤过寻常梅香。
      两人走近那株梅树,那幽香更是沁人心脾。柳清商手抚梅花,浅笑道:“前几日初来时,还未见花苞。就这几日光景,已然有了这么多花蕾。梅花入药,能疏肝解郁、消肿解毒,但以白梅为多。这种绿色早梅很是珍贵,可见当年白前辈花了好多心血。”
      “你很喜欢?”楚云茗见她点头,便摘下一朵全然绽开的绿梅,为她轻轻插在鬓边。她本少施钗环,妆容素雅,这一朵淡绿玉色的梅花一加点缀,更增风姿。
      她抬眸向他嫣然一笑,果真就如这发间绿梅一般淡雅宜人。
      两人正双手相扶,四目相投,柔情蜜意之时,竟然从远处隐隐出来一阵马蹄声。两人俱是大惊失色。先前楚云茗早已将谷口隐藏,四处勘察,确保过谷内安全,怎会有马匹进来呢?
      楚云茗正要赶去察看,却发现远处奔进两骑,其中一人还高举黄旗,随风猎猎飘扬,上面赫然是一个“楚”字。他心中一凛,明白过来,微笑着道:“是自己人。”
      柳清商也看到了旗上“楚”字,听他这么说,便料到应该是他的手下,便立在他身畔,候那两人驰近。
      来人皆身着深赭色短装便衣,身形矫健,奔近后飞身下马,上前向楚云茗施礼。“属下参见统领!”
      柳清商知晓楚云茗身兼锦衣卫统领的身份,那来人便应该是京城锦衣卫了。没料到那两人一见她,登时一呆,半跪行礼。“参见‘常宁公主’!”
      原来两人将她认成容貌酷似的紫璇。她和紫璇本就有七八分相似,紫璇平日甚少入宫,各锦衣卫知事参领虽然见过,但相距甚远,印象不深,见她和楚云茗一起,一瞥之下错认为紫璇也实属平常。
      而楚云茗和柳清商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她侧过身子不受他们之礼,楚云茗也忙上前扶起两人,道:“这位是柳姑娘,不是公主。”
      两人一怔,对视一眼,忙抱拳道:“见过柳姑娘。”在皇宫内,他们和楚云茗相交甚密,均知楚云茗对紫璇爱而不得。方才错认,还心中欣喜,暗想统领终于如愿以偿了。没料到竟是相似的另一位姑娘,不由又是诧异又是惊喜。
      见两人复杂的神色,楚云茗也明白他们心中所想,轻咳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其中一人甚是拘礼,抱拳道:“太子收到统领你的信后,又奉旨到金陵办理迁都之事,暂时不能过来,派属下二人前来先行禀告统领:待他处理正事之后,便携太子妃同来谷中,参加‘无痕剑侠’和丁大小姐的婚礼。”
      楚云茗一听之下,顿时大喜。“太好了!大哥和寒露都会过来!”
      “太子曾经到过此谷,详细画好地图,属下费了好些心思,才找到入口。”另一人相对不那么拘谨,笑道,“我们一看,便知是统领所布,外人极难发现。”
      楚云茗这才放下心来,难怪两人能轻易入谷。问道:“那太子和太子妃何日能来?”
      来人答道:“应该两日之后就到。”
      “那好。你们先回去吧,一路小心!”楚云茗嘱咐道,“护送太子来时,一定轻车简从,微服而来,不要被敌人发现。”
      “是!属下告退!”两人又向柳清商行礼,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太好了!商儿!”楚云茗拉着她,喜道,“大哥和寒露一起来!不但能参加婚礼,还能带来白前辈的秘籍《长春医典》,我去请她借你一阅,相信你一定很喜欢!”
      见他如此欣喜,竟有大半是因为自己喜爱医术,柳清商心中一热,轻声道:“云茗,谢谢你。”
      楚云茗轻揽住她肩,含笑道:“拿到了医典,你会更辛苦,何必谢我?这外面夜里太冷,我送你回房吧。”
      月光如水,白雾弥漫,两人并肩漫步,也成为一处旖旎风光。

      次日午后,冬日淡淡的阳光倾洒而下。在这僻静幽谷的日子,实在是浮生中最闲适惬意之时,众人都与所爱之人恬静相处。
      冷如云依约和紫璇一起去谷中后山采药。这山不算幽深,却另有一般清新之气,一路芳草遍地,氤氲清香,两人也如置仙境,并未感到一丝冬日萧索寒意。
      紫璇问道:“冷大哥,清商让你摘的是什么草药啊?”
      “是‘还魂草’。”这时,正到崎岖之处,冷如云便握住她手,拉她过去,又道,“商儿说,这种草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她前几日来后山时在山顶见过,但当时还未长成,待今日应该正好可以摘取。”
      “山顶啊?”紫璇抬头望望前面的山路,撅嘴道,“这山这么高,得什么时候才能上去啊?”
      冷如云见面前山崖苍壁,她又武功尽失,体力不济,的确攀山辛苦,便道:“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不行!说好了带我一起来的!”紫璇忙一把挽住他手,忽地眸中一亮,笑道,“这样吧!冷大哥!我不会武功,但觉得你们的轻功很好玩,好像飞天一样。你施展轻功带我上去吧!”
      见她清亮的眸子满是期待,冷如云不忍扫她兴致,微笑道:“好。”便伸手轻揽住她腰。
      紫璇对他甜甜一笑,依偎在他身边。
      冷如云施展轻功,揽着她一路脚不沾尘直飞而上。紫璇身在半空,低头看看脚下山路,只感自己像鸟儿一样凌空御风,心中极为欣喜,又转头凝眸瞧着他,颊泛红晕,眼中满是爱意,似水柔情。
      见她瞧向自己的眸子中柔情如水,冷如云心中爱怜,不由向她温然而笑。
      两人凌风而行,一路上山,一炷香功夫便到了崖顶,在崖边轻轻落地。山顶并无树木,唯有一些危石峭立,遍布青苔。
      两人相视而笑,只感这一笑之间,两颗心已紧密相依。
      “啊!原来轻功真的能飞!真是太好玩了!”紫璇绽开笑靥,拉着他道,“冷大哥,我们以后再这样飞,好吗?”
      “只要你喜欢。”冷如云微微一笑,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株形若凤冠的灵芝,有如绿玉。“紫璇,你看!那便是‘还魂草’!”
      紫璇一见,咋舌道:“果然是长在峭壁苍崖之上。冷大哥,你要小心……”
      她话音还未落,冷如云已然有如苍鹰一般飞掠过去,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又飞快地一个翻身,落在她身边,手中正是那株“还魂草”。江湖传言,“无情剑客”的轻功可谓天下第一,果然非虚。当年叶尘枫也曾在崖边采摘此药,虽如行云流水,但至少这一飞一采一落,方能回来。但冷如云这次出手,只在兔起鹄落之间,紫璇话音刚落,他便已采完归来。
      紫璇却惊魂未定,拉着他颤声道:“冷大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怎么就这样去采了?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我该怎么办啊?”
      见她颇有些惊慌失措,虽是嗔怪,实则极为担心关切,冷如云忙扶住她肩,温言道:“别担心。我的轻功,足够应付。”
      紫璇怔怔地瞧着他,眼中已然盈盈含泪,撅嘴道:“你……你下次可别这样了。这么陡峭的悬崖,实在太危险了……”
      见她眸中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冷如云忙轻轻为她拭去泪珠,柔声道:“别哭。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轻易做这么危险的事,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紫璇仍心有余悸,不禁靠向他怀中以求慰藉。
      冷如云一手揽住她,却淡淡道:“还不出来?”
      紫璇不由一怔,听见不远处那块巨石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动,转头一瞧,只见两个人影从石后探出头来,随后又转了出来,正是雲剑飞和凌若夕。她愣住了,全然没料到在这静谧崖顶还会有人在旁偷看,两抹红晕泛出脸颊,含羞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凌若夕嘻嘻笑道:“冷师兄,木师姐,是这样的!我们方才来这后山采野菜,一时兴起来到山顶,正打算练练‘凝霜剑法’呢!就看见你们上来了……”
      冷如云淡淡一笑。“你们俩不来和我们招呼,反而躲起来偷看,是为何意?”
      “那是我一时贪玩,才拉着剑飞躲起来的。”凌若夕笑道,“谁知冷师兄内力深厚,一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冷如云哼了一声。原来,方才采药之前他便已感觉到巨石后有人微弱的气息,一听便知是这对少年男女。他向来坦荡,心中光风霁月,便任他们偷看。谁知紫璇因为情急关切,对自己的亲密之态却也落入他们眼里,颇为尴尬。他自然得将两人唤出。
      雲剑飞致歉道:“冷大哥,木师姐,我们这就下山。”说着,一拉凌若夕,打算开溜。他和凌子规结交,自然先前就和冷如云有过接触。在他眼中,冷如云为人冷漠寡言,不比凌子规那样洒脱而容易亲近,是以一直对冷如云心生敬畏,想趁他发怒之前逃走。
      凌若夕却不甚忌惮冷如云,还上前拉着紫璇笑道:“木师姐,冷师兄对你真是体贴,一点都不像之前我们认识的那个冷淡高傲的‘无情剑客’了呢!你说什么,他都答应。我看,就是你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给你的!”
      紫璇被她这番戏谑,更是面红过耳,垂头含笑。
      “小丫头,还胡说!”冷如云举起“绝情剑”剑鞘,作势要打。
      雲剑飞连忙以身挡住,陪笑道:“冷大哥别生气,若夕她小孩子童言无忌!你们慢聊,我们先走了。”
      “等等!”冷如云叫住二人,将手中的“还魂草”交给他。“这‘还魂草’,你们带回去交给商儿。”
      “冷师兄,那今天的晚膳就由我们来做,你和木师姐就在这崖顶摘月亮吧!”凌若夕说得兴起,被雲剑飞硬拉着离开。
      见她临走前还不忘取笑,紫璇更是羞涩,双手遮住面颊,跺脚道:“唉!被若夕这样嘲笑,真是……”
      见两个捣蛋鬼已然离去,冷如云微微一笑,轻轻拉下她的手,柔声道:“没关系,她不敢再胡说了。”

      在拉她离开之时,雲剑飞一时情急,牵着她的手。此时下山,也未松开,还絮絮道:“若夕,你也真是,那样取笑他们,你没看见,木师姐都害羞了!”
      凌若夕扑哧一笑,道:“你还知道什么是害羞啊?”
      雲剑飞见她又拿自己打趣,实在无奈,叹一口气。
      “我是看他们你侬我侬,那么缠绵悱恻,一时没忍住。”凌若夕嫣然一笑,又感慨道,“看样子,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木师姐真是幸福,有冷师兄那样呵护照顾她。可是我……”
      “你不也有凌大哥呵护照顾吗?”见她忽又怅然若失,雲剑飞便出言安慰。
      “那怎么一样呢?”凌若夕手抚辫坠,惘然道,“哥哥很快就会和丝竹姐姐成亲,哪有功夫照顾我?对于木师姐来说,冷师兄是她相知相爱相伴一生的恋人。我又哪里能有呢?”
      雲剑飞愣住了,顿时想到她之前对上官无痕的单恋,讶然道:“若夕,你不会还想着上官大哥吧?现在他就快成亲……”
      “别胡说!”凌若夕忙一打他手,嗔道,“雨烟姐姐能回来,我实在替他们开心。只是,不管是丝竹姐姐、雨烟姐姐、木师姐,还有柳姐姐,她们都有意中人常伴身边,我看在眼里,心中羡慕罢了……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福气……”说到这里,不由得幽幽一叹。
      雲剑飞也跟着她有些失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柔声道。“你也一定会有的!”
      凌若夕性子和兄长相似,也甚是洒脱,虽一时惆怅,但很快就为之一振,长吁一口气,笑道:“唉!不想这些了!其实,现在也挺好,有哥哥疼爱,又有你和我做伴,练剑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昨日凌子规所言雲剑飞入“点苍派”之后会和自己分开,心中又生出一丝忧虑,本想开口问他,但见他微笑着拍拍自己的肩,神态与往日一般亲密,心中踌躇,便不多言。
      “我们快回去吧!柳姑娘还等着‘还魂草’呢!”雲剑飞欣然一笑,拉着她手一路奔向山下。

      冷如云和紫璇两人仍留在崖顶。紫璇看看天色,粲然道:“冷大哥,现在快到黄昏了,我们难得上来,就留下来看落日晚霞,可好?”
      “好。”但凡她之所求,冷如云都慨然应允。
      两人便在崖边青石旁并肩坐下,在等待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美景。
      她很自然地挽住他胳膊,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冷大哥,若夕她没有说错,你真的对我太好了。之前我中毒,变成那样,你都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还一直那么照顾我。”
      “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冷如云也握住她手,想到前日柳清商所言她若恢复记忆可能会重新选择,不由一阵心酸,慨然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冷大哥,你知道吗?从中毒以来,你寸步不离地陪伴着我,我的心里……早就都是你了啊!我们不是说过要白头到老吗?”紫璇澄澈的眸中满是爱意,情到深处,忍不住凑过头来,在他面庞上轻轻一啄,又含羞退开。
      “紫璇!”冷如云深深地凝视着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此刻她的深情流露,不由得搂紧了她,也在她额上深深一吻。
      紫璇伏在他怀中,感觉幸福和甜蜜都轻轻地包围着自己,有如方才飞在空中一般自在,轻声道:“冷大哥,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此时,夕阳快要落山。透过山顶缭绕的云雾中望去,那轮初冬的红日也似乎笼上了一圈氤氲的白晕,不再火红刺眼,只是倾洒着金色的余晖,更衬得这崖顶烟雾迷蒙,有如仙境一般。
      冷如云轻轻搂着她,她柔软的身子如此真切地依偎着自己,但他此时却感觉她也是云遮雾绕,生出着一种恍如梦中之感,想到了那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难道他们之间的美好情意,也如这黄昏的夕阳一般,就要落入沉沉夜幕之中吗?
      “冷大哥,你看!晚霞多美!”紫璇忽地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指着满天灿烂的云霞,欣然嫣笑。
      冷如云顺着她指尖望去,在夕阳缓缓滑落山崖之后,漫天云霞极为绚丽,有的好似烟蓝色的轻纱,有的又有如紫绿万状的锦绣,有的又犹少女脸颊的那抹红晕,在夕晖雾霭之中,姿容万千。
      “这‘忆仙谷’的日落真是绝美啊!”紫璇嫣然而笑。绚烂的晚霞映衬着她娇柔的笑靥,更是风姿绰约。“冷大哥,既然看了落日晚霞,也不差再看明月东升了。”
      见她兴起不愿下山,冷如云也淡淡微笑。“都依你。”

      这日是十一月十四。明月初升,已接近浑圆,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泻。
      两人面东坐下,紫璇依旧依靠着他肩,喜道:“冷大哥,看这月色,明天应该是十五月圆之夜了吧?听云茗说,大哥大嫂也会过来,我们真是‘人月两团圆’啊!”
      冷如云却抬头望着看似圆月的那一角残缺,若有所思。

      柳清商在得到雲剑飞带回的“还魂草”之后,终于熬好了解药。
      这夜轮到叶尘枫守夜,楚云茗便一直在药庐相陪。他见药碗中一片水纹,呈青玉之色,一股清香迎面而来,道:“这‘还魂草’还真特别。当年紫璇中了‘青衣帮’的‘七日断肠散’,据说也是服用‘还魂草’解毒的。”
      柳清商点头微笑道:“只是这‘还魂草’虽然能起死还魂,但药性很强。喝了之后会吐血。中毒太深者,只有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才能完全解毒。待表哥回来后,服下这药,还须得迅速地点肩头‘云门’、 ‘璇玑’两处大穴和脑后‘玉枕穴’,一手按住背心‘灵台穴’,运功驱毒。云茗,到时候还麻烦你。”她这运功之法,和当年白长春如出一辙。
      “放心。冷兄内功深厚,很快便能解毒。”楚云茗轻扶她肩,又笑道,“不过,凌姑娘方才说道他们要在崖顶赏月,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没关系。这药放凉了功效反而更大。”柳清商释然一笑。“这段时日为了给他们解毒,我都还没来得及去为雨烟把脉,正好趁现在去看看她。”
      见她一心扑到疗伤解毒之上,楚云茗也微笑道:“商儿,幸好我们有你这个大夫。要照顾这么多病人,真是辛苦你了。”

      于是,柳清商便去了白长春的房间。此时,新房已大致布置,喜帐红烛,还有那门窗上贴的大红窗花和“喜”字,都为这个简朴素净的房间平添许多喜气。
      柳清商先看看雨烟的脸色和眼皮,又拿小锤子测试了她腿部反应,沉吟道:“虽然腿上没有进展,但我看雨烟的失明,是因为堕崖,头颅中有了淤血。如果通过针灸消除了淤血,就很可能复明。”
      上官无痕和雨烟皆是大喜,他们同时忆起当年寒霜便是精通针灸之术,且曾用此解过紫璇中过极为难解的“迷心失魂术”。他拉住雨烟的手,抬头问道:“有几成把握?”
      “我最近在翻看白前辈的藏书,看到了一本《针经》,专门论述用微针治疗经络,大有获益。”柳清商微笑道,“只是我之前学医时并没有习过针灸,还有些地方不甚明白,书中也未达详尽,还需要再研究一番。”
      原来,她在白长春的书橱中发现了一套针灸时所用的银针,另外还有一本外间失传的珍贵的古籍《黄帝内经》,分为《素问》《灵枢》两册。其中《灵枢经》,也称为《针经》,说:“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便是指灸术,其中详细描述了九针的形制,并大量记述了针灸的理论与技术。其中对经络作了系统的总结,在经脉之外,增加了络脉、经别、经筋、皮部和奇经等新的概念,它们共同组成了经络系统,成为人体最重要的生理结构。《黄帝内经》还阐述了经络的功能,即运行气血、平衡阴阳、濡养筋骨、滑利关节、联络脏腑和表里上下以及传递病邪等。可这些理论在具体针灸之时还有很多实施时注意的要点,书中并未详述,她也不敢贸然施针。
      雨烟听她这么说,心中感激。“清商,你一直这么奔波忙碌,现在还为我的眼睛费神研究,真是辛苦你了。”
      柳清商上前扶住她,温然道:“别这么说。雨烟,只盼我能学得针灸,让你复明,能再见到上官大哥。”
      想到如能复明,真的能再见到上官无痕的面庞,雨烟心中便充满了期待。

      直到已近亥时,冷如云和紫璇才从后山赏月尽兴而归,回到寒霜房间。
      柳清商连忙把早已熬好的解药端给他,道:“表哥,这是你采来的‘还魂草’制好的解药。你快喝了吧!”
      冷如云却先问道:“紫璇应该还有一剂药,还是先给她服下吧。”
      “紫璇的药,明天再用。”柳清商将药碗放在他面前。“你喝下这碗药,再让云茗助你运功驱毒,‘唐门’的‘十日离魂香’之毒就算完全解了。”
      紫璇喜道:“那冷大哥,你快喝了吧!”
      冷如云看看她俩期待的眼神,便依言饮下。刚一放下药碗,就脸色一黯,吐出一口黑血!
      “冷大哥!”紫璇急忙扶住他,惊慌失措。“清商,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担心。”柳清商镇定地扶冷如云到床上坐下。
      楚云茗出指如风,依照她之前的嘱托点了他三处大穴,再替他运功逼毒。
      紫璇立在床畔,又是焦虑又是担忧地注视着,问道:“清商,冷大哥为什么会吐血啊?”
      “‘还魂草’毒性很是霸道,想必当年白前辈为你解毒时,你也一定吐过血。”柳清商轻扶住她,安慰道,“放心。运功之后,毒性便会全解。”
      紫璇犹自担心,眼神全然没有离开过冷如云的脸庞,暗自祈祷:上天保佑!冷大哥他一定要完全解毒,从此无病无灾!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雲剑飞伸个懒腰走出木屋,见值夜的叶尘枫还伫立在水车旁,便上前招呼道:“叶师兄!你昨夜辛苦了,快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
      叶尘枫也知他一片好意,便拍拍他肩。“剑飞,有劳了。”便走回堂屋。
      雲剑飞正要拔剑习练,却见凌子规也从堂屋出来,忙招呼道:“凌大哥!你也这么早?”
      凌子规含笑道:“剑飞,听若夕说,你就要拜‘点苍派’石掌门为师了。‘天南第一剑客’剑术精湛,你跟了这样的师父,真是前途无量啊!”
      雲剑飞颇为羞赧。“我的运气一直都不错。最开始结识了你和若夕,后来拜了恩师,现在又得石前辈青睐。”
      “这哪里只是运气?是你天资过人,才得人青眼。”凌子规又微微一笑。“不过,你拜了新师父之后,我们就得分别了。”
      雲剑飞一怔,道:“凌大哥,即使我日后加入‘点苍派’,但学成之后也会再和你们团聚。相信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凌子规一拍他肩。“你如此受到器重,石掌门既诚心收你为徒,估计是想让你传承衣钵,甚至接任掌门之位。怎会轻易放你下山?只怕到时候,重任在肩,也由不得你了。”
      雲剑飞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可能,呆在原地。“凌大哥,我一直视你和若夕为最亲的人,没有想过会和你们分开。”
      “如若事情不如你所想,那到时候你是选择留在‘点苍派’,还是下山和我们相处呢?”凌子规颇有深意地注视着他。
      雲剑飞心中踌躇,许久,才恳然道:“既然拜师入门,自然需要谨遵师命。你说得对,也许到时候我真的身不由己了。如果真是这样,凌大哥,你和若夕……一定要保重。”
      凌子规知他向来淳朴忠厚,如今所言必定为心中所想,长叹一声。“我也就罢了,只是夕儿……你真的舍得和她分开吗?”一拍他肩,便踱步到寒露房间,敲门而入。
      雲剑飞却是心头大震。想到日后要和凌若夕天各一方,不知后会何期,心中隐隐感到不舍的伤痛,暗想:我不愿意和她分开啊!那现在见到石前辈,拜师之前,可得先问明白。如果他要我长久留在“括苍山”上,不能和若夕团聚,那我就宁愿不学“点苍剑法”……

      寒露房内。丝竹还在睡梦之中。
      凌子规为她盖好棉被,便将方才与雲剑飞的交谈如实告诉了凌若夕,叹道:“夕儿,看来剑飞真的快要和我们分别了。唉!不过他是上山学艺,将来也许能成为比石掌门更优秀的剑客。我们不能耽误了他。”
      “我知道。可是,我们和他相处了好几年,就这样分开,我……我真的很舍不得他……哥!”凌若夕本垂头回答,但说到这里,心中缠绕着离别的哀伤,不由得扑入他怀中哭出声来。
      凌子规一手揽住她,一手拍着她肩,宽慰道:“别难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和他只是朋友,迟早都有各奔东西的那一天。”
      听他这样说,凌若夕眼中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颤声哭道:“为什么要有离别?我不喜欢各奔东西……”
      凌子规只得拍肩抚慰,心中暗道:看来,这傻丫头只是一味不忍分离,还没有觉察自己对剑飞的情意。唉!日后他们俩都会清楚,为什么会舍不得离开对方了……

      自为冷如云完全解毒之后,紫璇也服过三剂药,只等童鹤仙带回雪莲了。柳清商终于有了时间和精力去认真研读《灵枢》,依书学习针灸之术。她自小学医,十岁上跟着“唐门”颜端研习人体穴位,擅长打穴,是以习练针灸事半功倍。只是针灸太过繁琐,古籍中所言不明,又无别书从旁注释辅助,冥思苦想,便挽起左手袖袂,打算在手臂上试针。
      “商儿!”楚云茗正好端茶进入药庐,见状大惊,上前拉住她。“你为了学针灸,打算拿自己试针?”
      柳清商浅浅一笑。“别担心,我已经大致明白如何化血去瘀,只是还有些地方不明白,想在手上试试。”
      楚云茗轻轻抚摸她左手肘上那道深深的伤痕,皱眉道:“你当年已经伤害过自己,现在有我在身边,不会再让你这样。真要试针,就在我身上试吧。我向来强健,抵受得住。”
      见他一心只为自己,柳清商心中感动,拉起他手,微笑道:“好。不过,如果我下针后,你有什么异常感觉,一定告诉我。”
      于是,两人整日都留在药庐,试针讨论,寸步不离。

      这日申时。紫璇手提药篮,和冷如云一同来到竹篱边的绿梅树下。她仰头瞧着满树绽放的绿梅,不由赞道:“‘翡翠琢成万点夭,超凡逸秀韵孤高。琼苞碧蕊暗香溢,冷艳檀心情意饶。’这绿梅,果然有冰清玉洁的雅致。”
      “商儿说,绿梅是珍贵的药材,我们便采些吧。”冷如云说完,出掌如风,隔空击向树干。
      他深厚的内力化作一阵春风,吹落了树上点点梅花。一时间,下起一阵绿梅花雨。微风轻拂,紫璇身着凝脂白玉轻衫,含笑望着身周的落梅,又望向冷如云嫣然一笑,这景致是如此旖旎迷人。
      待到花雨下过,满地都是点点落梅,紫璇欣然去采撷到篮子中,瞧着每一朵都有如碧玉雕成,小巧精致,不由得心生欢喜。
      冷如云便站在一旁微笑注视着她,见她衣衫单薄,在寒风中轻轻飘拂,关切地道: “外面风大,我去取那件披风过来。”
      当他回屋取衣之时,紫璇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抬眸一看,只见两骑护着一辆轻便马车入谷,依然高张“楚”字黄旗。她不禁一怔,想到来人可能是楚云茗手下,便不惊慌,站立原地。
      马车在门口停下,首先下车的是一名俊朗青年,一身薰黄便装,英姿挺拔。他一见到紫璇,立时大喜,唤道:“紫璇!”还不等她反应,便激动地张开双臂要来拥抱她。
      紫璇一惊,连忙向后一退,躲开他这热情的搂抱,问道:“你是何人?”若非看到“楚”字黄旗,知道是自己人,差点惊呼大喊。
      他登时一愣,激动的神色立即黯淡下来,叹道:“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你大哥啊!”
      “大哥?”紫璇顿时想到楚云茗言道太子也就是自己大哥楚云深会今日到来,见他气度不凡,虽然仍有忌惮,便信了几分。
      此时,冷如云已回来,见到楚云深想靠近紫璇,她却因不识而后退,忙上前挡住,抱拳道:“原来太子已到。紫璇全然失忆,已不识得亲人,还望见谅。”说完,将那件紫藤色狐旄凫靥裘披在她身上。
      楚云深也依江湖之礼抱拳回礼。“冷兄,我都已知道了。多谢一直照顾舍妹,两年前缘悭一面,我也一直想着要谢你相助之德,没料直至今日才得相见。”
      “太子客气了。”冷如云言语中十分客气。
      楚云深回身伸手扶着身披联珠锦青羽大毛斗篷的寒露下车,笑道:“我们就快是一家人了,冷兄何必见外?在下在江湖行走时,化名楚云深。这是拙荆寒露。”
      紫璇听他说道“快是一家人”时,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话中之意,脸颊微微一红,心中却甚甜。
      见他丝毫不摆太子尊架,太子妃寒露斗篷之下也是一身月白素衫,端庄素雅,冷如云便不再拘礼。“好。楚兄,楚夫人,请进。”
      “冷大哥,这位真是我大哥?难怪看着都很亲切。”紫璇此时全然信了,嫣然笑道,“原来大嫂这么美!”
      寒露拉着她手,含笑道:“紫璇,很久不见。你以前都唤我‘寒露’的,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嫂’。”
      楚云深留下那两名手下守在竹门畔,便和他们一同入内。

      楚云深夫妻一来,众人都颇为欣喜。老友叙旧,介绍新朋,堂屋里其乐融融,热闹非凡。
      凌氏兄妹、丝竹、雲剑飞都是初次得见太子,发现他全无任何倨傲轻慢,显得如此亲和含笑,平易近人;而太子妃寒露容貌端庄秀雅,虽作少妇打扮,但仍不失当年行走江湖时的女侠英姿,更是心生好感。雲剑飞和凌若夕更是因童鹤仙之故尊称寒露为师姐。
      寒露见雨烟端坐轮椅,双眼无神,心中难过,拉着她手道:“雨烟,你放心,我已经带了爹的医典过来,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雨烟淡淡一笑。“寒露,劳你挂心了。”
      楚云深见她神色中仍有一丝幽郁,忽地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交给上官无痕,对她道:“雨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涧陵派人送信到金陵应天府衙,我已经带了过来。保你读信之后会开怀一笑。”
      雨烟和上官无痕都是一喜。他微笑收下。
      楚云深又四下瞧瞧,问道:“云茗呢?他说结识了一位医术颇精的姑娘,还酷似紫璇,不知道在哪里呢?”
      “云茗和清商一直在药庐研究针灸,特地嘱咐我们别去打扰,容易分神。”紫璇粲然道,“大哥,大嫂,等他们出来之后再相见也不迟啊!你们也可以仔细看看,我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寒露微笑点头,又转向叶尘枫。“姐夫,不是说干爹也在吗?怎么还没有看到他?”
      “师父前日出去采药了,到婚礼时应该会回来。”叶尘枫便简单讲述了童鹤仙所言五十年前曾经和白长春在扬州荒山采摘雪莲之事。
      寒露怅然若失,微叹一声。“上次干爹送子尘回来,我们都没能好好团聚。我还以为今天就能见到他呢!”
      “没关系。过几日干爹就回来了,那就再等几日。”楚云深温言安慰,又道:“寒露,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就先去拜拜岳父和你姐姐吧。”

      于是,叶尘枫和紫璇陪着他们来到后院的墓前。
      楚云深虽在两年前来过“忆仙谷”,见过白长春之墓,但那时只是陪初识的紫璇回来找寻叶尘枫,全然没料到自己会成为他的女婿,颇为感慨。见身边寒露盈盈拜倒,他也双膝落地,跪下叩头。
      见他行此大礼,寒露和叶尘枫看在眼里,都觉意外和感动。

      既然他们到来,丝竹和凌若夕便从寒露房间搬出,暂时住到童鹤仙房中,将那个本就属于她的房间归还。
      叶尘枫和紫璇陪着他们进房时,寒露瞧着房内素雅又不失精致的陈设,幽幽道:“姐夫,你还记得吗?两年前你们来到谷中,我也悄悄跟着。当时,就看到了爹和姐姐为我准备了这个房间,却不能住进来,也不能和他们相聚……没想到,直到今天,才能进来,但他们,永远不能和我团聚……”
      她的话也触动了叶尘枫心底的忧愁相思,不禁长叹一声。
      楚云深轻扶她肩,温言安慰道:“寒露,岳父和寒霜知道你现在住进了他们早就为你准备的房间,也一定很欣慰。”
      “对呀!大嫂,你别难过了。”紫璇也劝慰道,“你们这一次来,是参加上官大哥和雨烟的婚礼,是喜事啊!不应该这么伤怀呀。”
      楚云深转头注视着她,见她失忆之后一扫之前因苦恋的忧郁,灿烂得有如熹微晨曦中的朝阳,开朗了许多,心中喜慰。
      “大哥!”就在这时,楚云茗出现在门口。
      一见他来,众人都是一喜。楚云深迎上前去,笑道:“云茗!我们有半年不见了,我还甚是想念呢!”伸臂和他拥抱。
      楚云茗也是心中欣喜,但放开手之后仍然抱拳行礼。“大哥!寒露!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寒露却已注意到他身后的柳清商,含笑道:“云茗,这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清商吗?你还不为我们引见?”
      楚云茗忙引柳清商上前,道:“对。这就是商儿,她的身份,我已在信中禀明。但她从未伤害过我们,还一直在替大家解毒,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唐门’了。”
      柳清商敛衽为礼。“清商见过太子,太子妃。”
      “清商,快别拘礼。”寒露忙上前拉住她,浅笑道,“这才刚见面,云茗就着急替你澄清,可见有多在意你。我们都已知道你为大家做的事了,并没有怪你。现在你弃暗投明,又是云茗的意中人,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是啊!”楚云深也不见外,温然含笑。“清商,如果没有你,雨烟和紫璇现在都不会好端端的在这里。在我们心里,已经认定你是自己人,是我们的弟妹了!”
      见两人都如此亲切,还笑称自己是“一家人”、“弟妹”,柳清商面颊泛起红晕,浅浅一笑,也一扫对他们身份的敬畏和拘谨,生出亲近之感。
      楚云茗见兄长对柳清商的身份并不以为意,也放下心来,欣然而笑。
      “大哥,大嫂,清商也是冷大哥的表妹。当年冷大哥第一次见我时,还以为我是长大后的她呢!”紫璇在旁笑道,“你们看看,清商和我真的长得像吗?”
      寒露仔细端详她二人,笑道:“果然真有几分相似。不过,要说气度神韵,全然不同。清商很是逸秀端庄,大方得体……”
      “你呢,就是淘气任性!”楚云深笑着接话道。
      紫璇嗔道:“大哥!就因为我失忆了不认得你,你就这么说我!身为太子,可不能这么小肚鸡肠!”
      “你呀!”楚云深一敲她头,笑道,“失忆之后,更是没大没小了!”
      叶尘枫转换话题,问道:“云茗,你和柳姑娘研究针灸,可有成果?”
      楚云茗点头道:“商儿在我身上试针,有人感受效果,的确好了很多。”
      “可惜,白前辈的藏书里记录得不够详细。否则,或许真能助雨烟化去淤血,能重见光明。”说到这里,柳清商不由轻轻一叹。
      “我爹的藏书?”寒露眸中一亮。“可是《黄帝内经》的《灵枢经》?”
      柳清商忙点头。“正是。”
      “那太好了!”寒露喜道,“我爹留了他的遗作《长春医典》给我,里面有一章《针经集注》,是特地补齐《灵枢》中语焉不详的部分。你拿去看看,说不定能替你解惑。”
      “太好了!”柳清商登时大喜,但随即忧心道,“可这是白前辈的秘籍,借给我这个外人,恐怕……”
      “这又有何妨?”寒露微笑道,“我平素并不甚喜医术,又天资有限,不能帮上忙。听云茗说,你也是名医之后,从小习医,浸淫多年,交给你研究,能帮助雨烟复明。相信爹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有异议。”
      楚云深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已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于是,寒露从随身包袱里取出那本厚厚的《长春医典》递给她,她双手接过,摩挲着封皮,如获至宝,心中喜悦激动。她自幼爱医,后来在“唐门”研习制毒解毒,更是全心投入。此时能得观“妙手神医”倾尽一生心血的遗作,无异于众武林人士对“琅環洞天”之秘笈趋之若鹜,欣喜若狂。

      白长春房间里。上官无痕正在给雨烟读信,笑道:“雨烟,还真是好消息!原来,小陵子的王妃名唤庄绿萝,的确酷似文青。现在她已怀有双胎,刚刚四个月,胎象不稳,不宜远行。涧陵得陪着她,不能来参加婚礼了。”
      虽然略感遗憾,但雨烟也真心为沐涧陵喜悦。“真没想到,在我心里,小陵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现在都快要当爹了。等到弟妹生产之后,我们去云南看望他们吧。”
      “好。我陪着你去。”上官无痕握住她手,柔声道。
      雨烟淡淡一笑。可想到就算见面,自己双目失明,还是不能亲见弟妹酷似文青的容貌,无法得见弟弟涧陵现在的模样,仍是难免伤怀。
      上官无痕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为了一解她愁绪,微笑道:“你看,小陵子这里写道:‘上官大哥,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在两年前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就叫你姐夫了。当时你还不愿答应,现在不还是实至名归了吗?’哈哈,当时他到客栈找我,一见面就叫我‘姐夫’,我还阻止他说,不知道自己将来是谁的姐夫呢!原来,还是他当年看得通透啊!”
      听到这种俏皮话,雨烟也不由忆起他们初见之时,自己被困太师府,苦恋上官无痕而不得,但如今,婚期在即,不禁感慨万端,叹道:“小陵子还是这么顽皮。他还说过,他叫你‘姐夫’,你有一天也会唤他‘妹夫’呢!”
      上官无痕也想到了早逝苦命的妹妹文青,长叹一声。“唉!文青……她并不知道小陵子还是忘不了她。他说,无论双胎是儿是女,都一个叫念文,一个叫怀青。”
      雨烟当然也明白他这么起名的深意,幽幽一叹。“天人永隔,他还是这么思念文青……”
      “是啊!文青在天之灵,也应无憾了。”上官无痕轻轻扶住她肩,心道:我比小陵子幸运多了,不管怎样,雨烟都还在我身边……

      寒霜的房间内。紫璇正手捧冷如云平素读的《太平广记》,向他笑道:“冷大哥!听你说,我失忆之前,就是和你一起在读这本书?”
      “不错。”冷如云答道,“你还说,想写一本‘江湖风雨录’,把你们当年锄奸之事也写进去呢。”
      “是吗?”紫璇眸中一亮,笑道,“不光是之前的锄奸,现在我们所经历的事,我和你一起经历的一切,也可以写进去呢!”
      见她灿烂的笑靥,特意提到“我和你”,冷如云心中一暖。
      此时,门外传来了楚云深的声音。“紫璇,你在吗?”
      紫璇忙上前开门,唤道:“大哥!”见他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物事,讶然问道:“这是什么啊?”
      楚云深走入房中,含笑道:“你忘了?之前你写信给我,让我把这张‘来凤琴’送来。我这次南下,自然带过来了。”
      “这就是‘来凤琴’?”紫璇虽失忆,但早已被叶尘枫告知“来凤琴”里的秘密,忙掀开包裹的雪白锦缎。正是一张七弦琴,见琴头刻着两个篆体小字:“来凤”,木质斑斓蕴华,似是千年古物,的确乃无价之宝。
      紫璇心中一喜,伸指轻轻一拨,琴音清越绝伦。
      冷如云最早接近紫璇,的确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这宝琴。直至今日,才得一见,心中所忆的却是之前紫璇答应过自己,拿到宝琴便为自己演奏一曲。
      紫璇拨了几下,又按住琴弦,叹道:“唉!我本想弹奏试试,可似乎忘了该怎么弹了。”
      “没关系。”冷如云安慰道,“待童前辈取回雪莲,你就能恢复记忆了,到时再弹奏也不迟。”
      紫璇点点头,又对楚云深道:“大哥,这张琴涉及到冷大哥师门秘籍的所在之地,我想把它转赠给冷大哥。但听师兄说,这是爹特地为我费心搜罗的,我担心……”
      “爹送它给你,也是想让你开心。”楚云深轻扶她肩,含笑道,“既然送了给你,想如何处置,都依你。”
      “多谢大哥!”紫璇甜甜一笑,将琴捧到冷如云面前,恳然道:“冷大哥,那这张琴,就交给你了!”
      见她将这江湖人士觊觎已久的宝琴交给自己,冷如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慨,沉吟一阵,道:“紫璇,还是先放在你这里吧。我会和子规商量,该如何去做。待决定之后,再找你讨要宝琴,如何?”
      紫璇粲然笑道:“那好吧。我如果真的能恢复记忆,就弹奏一曲给你听!”
      见她失忆之后无意中再提当日承诺,冷如云更是心头一热,感慨万千。

      自借得《长春医典》之后,柳清商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药庐。自早至晚,都伏案苦读,废寝忘食,如饥似渴,白长春的《针经集注》的确记录详细,很多一直困扰她的针灸之道都在霎那间骤然化解。对助雨烟复明之事,她又多了许多把握。
      这两日间,她或是在楚云茗身上再次施针,询问他之感受;或是请寒露当面讨论,共同释疑;或是研究药性,开出药方亲自熬制……
      寒露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真的有如楚云茗戏称的“药痴”,全心全意地研究父亲遗作,而且果然天赋极高,很多时候自己研究许久都未领悟,她却已恍然大悟,不禁心生感慨。

      这日夜深时分,寒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不由得忽然间蓦地坐起身来。
      身畔的楚云深发现她的异样,也起身扶住她双肩,问道:“寒露,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寒露心中沉吟,道:“楚大哥,我发现……清商真的是医学奇才,对我爹的医典研究已深,而且也有着医者仁心。现在她已脱离‘唐门’,我想……”
      “你想代父收徒,让她传承岳父神医衣钵?”楚云深揽住她肩,低头含笑接口。
      见他果然深明己意,寒露欣然一笑,点头道:“你觉得如何?”
      “清商的确为人诚挚,虽曾为‘唐门’中人,但并无半点邪气,仍保有赤子之心。”楚云深微笑道,“她是云茗心爱之人,又是紫璇的未来小姑,本就和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如果能收入岳父门下,那便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寒露见他也赞同,不由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替爹找一个仁心仁术的继承人。清商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你兴奋的样子,真是了了一件心事啊!“楚云深温然一笑,搂她入怀。“明天一早再去问问她的意思吧。相信云茗也一定会像你这样高兴。”
      寒露依偎在他怀里,欣然点头。

      次日清晨。当他们将这个决定告诉柳清商时,她果然惊喜万般,颤声道:“我……真的能拜白前辈为师?”
      住进谷中这些日子以来,她查阅他的书架,使用他的药庐,其实早就和白长春神交已久,对他的医术极为仰慕,也对自己无机会向他讨教医术而深为遗憾,没想到还有机会入他门下,拜他为师。
      寒露含笑道:“相信爹他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以能收到这样一个聪颖的徒儿为荣。这本《长春医典》,便不再是借阅,而是传了给你。希望你能继承爹的衣钵,济世救人,用医术解救苍生。”
      于是,在楚云深楚云茗兄弟和叶尘枫紫璇师兄妹的见证下,寒露正式代父收徒。他们在白长春和寒霜坟前设下香案,柳清商拜倒在地,叩见师父和师姐,焚香祝祷。
      再面向寒露施礼,改口以“师姐”相称。寒露将《长春医典》正式交付她手中。
      当柳清商起身后,紫璇上前拉住她,笑道:“清商,太好了!你是冷大哥的表妹,又成了我大嫂的师妹,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唤你了呢!”
      楚云深一拍楚云茗肩膀,笑道:“因为云茗,我看啦,你最终还是得唤她‘嫂子’!”
      紫璇一怔,顿时明白楚云茗与楚云深为结拜兄弟,也算自己兄长,看来还真是又多了一个嫂子,不由扑哧一笑。
      楚云茗也红着脸道:“大哥说笑了。”
      叶尘枫望着寒霜的墓碑,心中暗道:寒霜!现在终于有人能继承你爹的医术,你在天有灵,也应含笑了……
      第十九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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