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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云卷云舒,憾恨所失 ...

  •   (完)

      我被人带进了一所极大的府邸。带进了一间叫“盛月阁”的苑子,这里没人和我交谈,也没人大说话。纵是丫鬟,侍从,也都三缄其口。我倒也想得很通,一脸安然的住在这座院子,丝毫不再意将来如何。我曾幻想过一千次一万次我的死,然而却活到如今。这让我,多了份洒脱。我想,是的,我的灵魂已经完全耗尽。闲暇的时候,他们又不准我走远了,我只能将赤兔养放在苑子里,虽然不和规矩,但他们请示了主子后真的牵来了赤兔。赤兔马果然灵秀,一见到我就鼻子喘粗气,让人拉不住缰绳。这些天我都和它呆在一起。我离不开赤兔。惟有抱着它精干的身子,我才有一丝的安全感;赤兔也离不开我,吕布经常带着我身上的香味去骑它,所以我知道,它对我再熟悉不过。而这个时候,我们都失去了保护我们的主人,我们只能相依为命。

      任我怎么想,我也未曾想到这座府邸的主人便是曹操。曹丞相。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他也要掳来我。我对他似乎没有丝毫用处。他并没有丝毫的动作,仅仅是这样把我放在“盛月阁”。“盛月阁”,好一个名字,仿佛就是为我设置的,盛放司徒闭月之楼阁,看来这主人实在太有心了。那他的意图何在呢?我听闻侍从传报他今晚要阁中见我时,我就忍不住开始推测。他绝不是贪图我的美色,若是如此,他早就动手了,他之所以不让我知道身在何处,正是怕我过早的忧虑他的意图。看来这曹丞相,果然想传言中那么心思缜密,让人难以琢磨。不管为何

      当我感觉到赤兔焦躁不安的时候,我也开始焦躁不安了。因为,我有了一种预感。我想它也是。这种焦躁在这一段路上磨砺着我们。这几天我都和它在一起。曹操当然不是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而是我离不开赤兔。惟有抱着它精干的身子,我才有一丝的安全感;赤兔也离不开我,吕布经常带着我身上的香味去骑它,所以我知道,它对我再熟悉不过。而这个时候,我们都失去了保护我们的主人,我们只能相依为命。直到一个人恭敬的将我们牵出去。于是我被赤兔的焦躁在马背上震醒了。

      直到我马上被人扔进澡盆,被侍女刷了几遍身子,换上一袭新衫子,然后送进一顶绝好的轿子里。赤兔在外面低声的咆哮,十分不安。我也同样如此。直到轿子起来,赤兔还是咆哮不已。我斥责了一声:“赤兔,安静一下。”神奇般的,它忽然非常安静,大气也不喘了。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的缘故,因为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非常好听,有力,而震慑力的声音,这个声音应该来自一个男人,一个神诋般的男人。我和赤兔同时安静了。或许都是因为这个声音的缘故。

      我就这样坐在这顶轿子里。象一位待嫁的少女,期待着她的新郎。赤兔就在外面,我听到它独特的脚步声。它的上面应该坐着一个人,因为它的呼吸是兴奋的。可是,赤兔是不让人骑的。它是不让人骑的。

      轿子停了。我提起衫子,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正背对着我,正亲昵的和赤兔说悄悄话,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我有一种双耳被震浑身颤抖的感觉,这个男人……赤兔发现了,它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他有预感般的回头。看到了我。就在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我晕眩了,仿佛漫天都是西边的云彩,而我在云彩里奔跑。这个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双眼绽发着睿智的精光,没有曹操的那么尖,又没有董卓的那里利;皮肤或许因为征战沙场多年微微的返青铜色,眉毛刚毅,象征着主人的不阿,双唇细薄,微微紧抿,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精肉,鬓角没有一点多余的菱形。我想尖叫,我想呐喊,我有些难以自持的发抖,我想告诉每一个人,我……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铮铮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想象了千百万次,我期待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即使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了,没错,就是他。

      我知道为什么赤兔那么听话,因为它遇见了他。我也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这个懵懂,那是因为我遇见了他。我如此兴奋的看着他,把持着自己体内苏醒的细胞,因为他,就是我心目的英雄的形象。他的双眼睿智而明亮,他的体魄强壮而精干,他的双手有力而宽大,他的双眉英武而神勇,他的脸庞应征战多年而晒得发红,即使他没有吕布的英俊,曹操的霸气,但是,我就已经确定了,是他,没错,是他。

      当我这么激动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只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就把眼光投回到赤兔的身上,爱惜着它的羽毛。我的眼睛一深,低下头,掠起耳旁的发丝,我知道了,这个男人不喜欢我。如果没有赤兔的嘶鸣,他或许都不会理睬,这个轿子里,坐着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住的这个院子,满是竹子,一派翠绿,我就这么安心的住在这里,期待着能再见到它。即使我知道这是离他最远的一个院子。我就这么每天干净的坐在竹子下的玄关上,抹一把琴,或那一卷书,点燃几许麝香,冷冷的熏着,直到冷了,添上一件衣服。就这么安详的坐着,甜蜜的等着。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来,但是这样甜蜜的仰望依然让我满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即使遥远,这样小小的贴近也让人满足。

      我满足了,院子里一地的月见草。是我要求种上的。现在我又在想,为什么我真的没有魔法,如果我有,为什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或许,我的魔法只能迷住那些庸俗的男人,而他,有如神祗,我这庸脂俗粉怎能迷惑得了他。是啊,我的英雄,他不爱我的美貌,不怜我的皮囊,这样的男子,能有几个?只是我知道,我们就如同背道而驰的马车,难有相遇的一天。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怎能奢望与他一起。我忽然很好笑,想起了那日我对吕布说的:“此身以污,不配服侍英雄。”如今想来,又多么可悲,这话仿佛是已经预见的,这不正是我此刻最虔诚的心声么?人生,这么的无奈。

      在那一个冷冷的午后,我正坐在玄关,听着滴滴答答的雨,敲打着竹子,风,吹袭着竹干,漫天的竹叶,沙沙做响,门被推开了,我苍茫的回首,是他。他的脸庞还是那么刚毅,他的双目还是那么迥然。我忽然被自己感动了。我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他,觉得这种感觉,多么的幸福。即使我们此刻很近,心却远如天涯,但是一生中,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的靠近,已经是值得一辈子的回忆了。

      哦,原来是他预备将我送走,送去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远吗?好吗?我都不在乎,为什么?因为这是他要我去的。他要我去,我就去。无论是哪里。我不期待能与他相守,不期待他能记住我,只期待自己能将他的模样,他的声音留在心底,能将来用着回忆。他说完,转身就走,他刚到玄关,我迟疑的叫了他一声,他回头了,我诺诺的说,能否在走之前,再让我看一眼赤兔。他点了下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雨里。

      我爱惜的抚摩着赤兔,一遍又一遍,喃喃的在它耳边说着,我知道它能懂我的话。它和我就如同两个孩子,别人珍爱的孩子。只是它又遇到了它的知音,而我只能远远看着,埋藏着。他看着我对于赤兔的恋恋不舍,忽然开口说话了:“你懂他?”我微微笑着:“应该你是最懂它的。”他笑了笑。“吕布其实不大懂它,心情不好时也会打它,但它很喜欢吕布”我顿了顿,“我想你应该更会怜惜它,不是?”我看着他,他点了点头:“的确会。”我辛酸的笑了笑:“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也不过是个笑话。”然后对着马儿的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抬起头对他一笑,便开始走。

      走到他身边,低头说:“恩公,可否赐一信物给我,以便睹物思人。”他笑了笑:“那大可不必,无须谢恩,不过还你自由罢了。”他说的多好,我惨然的笑了,包起在园子里摘的一跟月见草,深深的福身,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身后传来赤兔长长的嘶鸣,我用尽力气转过身,看见手搭在赤兔背上的他正个赤兔一同望着这里,我深深深深的看着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永远的,走进了漫天的落叶。

      后来我才知道,世人都说他接受了曹操送的赤兔,而斩杀了美人。世人都在叹息他的不解风情。而我知道,他只是一个不愿给承诺的男人。

      我住的地方,四周都是竹子与月见草,我就住在这样一间山中的小阁楼里,阁楼下是水,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看着竹子,仿佛期待的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身影;我喜欢在月下看月见草,仿佛在聆听着一个乱世佳人苍凉的故事;这间屋子叫“云卷云舒”,我的侍婢与侍儿安分守己,两个人陪伴我多年。我就这样的,生活在这个他安排的地方。

      他没有趁人之危,而是将我远远的送走,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就这样一直的,守望着他不可能出现的身影,祈祷着他的平安,赤兔的平安。直到,我来之不易得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他死去后的三年了,我静静的整理了自己,看着满湖的月色撩人,在缓缓走下水的那一刹那,低喃着:“云长,我来了。”我仿佛又听见他深沉的在我的耳边说:“乱世草莽,不敢为家。”我哭着笑了,无怨无悔的走向月色水色深处……

      我优游在水中,仿佛看到华美的月光照射着我,凄冷的水托起了我,我越来越模糊,随着月光一直向后退,后退,后退,直到回到年少无知,初入司徒府的那一年,在月色下拥着满怀的月见草,在母亲和姨妈辛酸的注视下,灿烂懵懂的微笑,微笑,微笑,直到永远……

      朦胧的烟波深处, 月光粼粼下, 仿佛有那么一位美人,忘我的在花丛中,对着身后的男人们,还是那么巧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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