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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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存只觉得周身暖烘烘的，整个人像是睡在了松软的云层里。云朵被一双手轻柔地推动，他随着云朵摇来摇去。天尽头有一缕阳光顺着云朵打开的小窗悄悄地溜进来，好像幼时被母亲抱在怀里，半梦半醒之际听到的摇篮曲。
脑海中保留着的最后记忆，是他缓缓地沉入海底——这是系统崩坏后发出的最后警告。
他是死了吗？
他是死了吧。
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种感觉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或许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胎儿，尚在母亲的肚子里；又或者已经出生，以新生儿的身份，被裹在家人悉心准备的，晒过太阳的襁褓之中。
就像系统崩坏后的重启，他进入了一个新的生命轮回。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感觉还不赖——他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给自己的这个设定。
好了宋存，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把你的眼睛睁开，重新和这个世界Say Hi。
然后，他就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
在愣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被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头就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他疼得下意识双手抱头，生理盐水夺眶而出糊了一脸，脑袋里的嗡鸣声，让他感觉有一千只蜜蜂围在他身边吟唱。
还唱得不好听，宋存心想。
等到疼痛缓解了一些之后，宋存放下手去把眼泪擦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发现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站了个人。宋存想，如果不是空间的局限性，那个人可能还要再躲得远些。然后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认同自己的观点。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具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了，一切都和从前的一样，那么这就说明——他没死。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是一种说不上的奇妙，尤其是现在身上还裹着厚厚的被子，让他觉得幸福感一下子爆棚，就像是有一亿的资产从天而降，而且还直接砸中了他的头。
他在心里调侃了一下自己刚刚磕到头的蠢笨行为。
短暂的兴奋之后他打量起了墙那边儿站着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身潜水服，不过样式和颜色都有一些奇特，他从未见过。
周身是淡蓝色的，胸部有一些白色的斑点，可以看得出来潜水服做工精湛，与他本身十分贴合，手腕和脖颈处的颜色，由人本身的肤色过渡到淡蓝，过渡的十分自然，乍一看，就像是在他的身体上做了人体彩绘一般。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在他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他，那个人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以至于宋存动一下他就要出于本能地缩一下身子，双手叠交放在胸前——一种防御的姿态。
宋存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应该就是他，那么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问题太多，一股脑儿地全涌上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问哪个，但还是决定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那个人就被他吓得一抖，又往后缩了缩，眼睛一直看着他。
太漂亮了。
宋存在心想，这样漂亮的眼，让星星……不，不止星星，是世间一切美好都忍不住地向他奔去，最后心甘情愿地陷入他的眼里。
从他的眼睛里宋存倒是看不出来多少的戒备，只是觉得他看人的那种眼神很让人舒服，像是夜晚皎洁的月光，平淡却又不失温柔，还带着些许善意。
宋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神里读出这么多东西。或许，当人们不说话的时候，就远离了嘈杂，而平时所被人忽略的细节，就在此时此刻悄悄跑了出来。
所以他将身子瘫软下去，放松面部神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也比较随和，然后那人的手部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然挡在胸膛前，上半身直了起来，歪了歪头，脖颈微微前倾，带着点儿好奇。
其实有时候我们无需说话，只需要这样，善意就会传达。
“你好。”
宋存开口，他将语气放得很轻，所以那个人没有再被他吓到。
多少感情是以一个“好”字善始，却没能以一个“好”字善终。
多少人可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泰然地说出那句“你好”，即使对于对面的人有千万分的不喜欢，可他们却没能在最后泰然地说出那句再见。
但是又有人与此不同，他们之间没有“最后”，因为他们会在一起。
永远。
那么他和眼前这个人呢？
在等待他开口的时候，宋存在心里胡乱地想着。
而他并没有等到对方的“你好”。
此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在宋存的脑海里诞生——这人可能也是遭遇了什么，然后就来到了这里，由于长时间没有与人类进行交流，导致语言功能退化，换言之，就是不会说话了。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他不知道那个人还能不能听懂他的语言。
那个人又歪了歪头，像是在仔细分辨他发出来的声音，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宋存舒了一口气：“那……你会说话吗？”
又是过了良久，他得到了对方“点头”的回应。
这一点宋存倒是没有想到。
“你叫什么名字？”由于便于让他更好的理解，宋存又将这句话拆解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这次显然是很快地就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微微张着嘴，想要往出来表达，喉咙不时发出一些轻响，那种模样感染到了宋存，使他也不知不觉地暗自跟着一起努力，手指都蜷在了一起。
“林——在——”这两个字终于从嘴里吐出了出来，语气没有想象中的嘶哑。
林在像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一般，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看着他这般，宋存不禁笑出声来。
“我叫宋存。”
林在模仿着他的口型，可是半天都吐不出来那三个字，气得鼓了鼓腮，嘴角微微一撇，眼里带了些雾——宋存感觉他要哭出来。
“你过来，我教你，”宋存向他招了招手。
林在看懂了他的手势，犹豫着不敢上前。
“来呀，过来，我教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宋存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叉，然后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害、怕。”
林在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宋存见了后激动地直了直身子，林在又立刻把迈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宋存顿时愣在原地，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床上。
他们的交流沟通十分困难，林在不能给予他信任也是正常现象。他无奈地闭了闭眼。
然后就感觉胳膊被人轻轻地戳了戳，睁眼就看见林在凑在他跟前，身上还多了件高领毛衣。毛衣有些脏了，但还能依稀辨别出原色。
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立马翻身而起，不出意料，林在又被他吓到了，不过这次他只是往后退了一下步，见他没什么别的动作之后就又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
这里的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林在的身上只有一件潜水服，哦，现在又多了件毛衣，但依旧很冷，在他没来之前这张床和这条被子应该就是林在的，而现在却被都他霸占，让它本来的主人受冻。宋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往一边儿挪了挪，拍了拍身侧对林在说：“来，坐”
他尽量将语言说得精简，好使林在明白。
林在慢吞吞地移到床边坐下，宋存把被子一掀，罩在他的身上，然后把四周的被角都掖了掖，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看着林在的眼睛说：“宋——存——”
从来没有这么庄重的说过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在宣读什么永不破灭的誓言。
林在的嘴巴张了张，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憋得通红，但还是发不出来那三个音。
宋存握住他的手，起初林在有些抗拒，挣扎了几下，宋存没有松开，把他的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喉结，然后说：“宋存。”
林在的一只手被他握着，指尖上传来的轻微的震动感宛如藤蔓一般迅速缠上神经，继而往上攀到他的大脑皮层——有点痒、有点麻。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抓起了宋存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喉结上。
这一次，得偿所愿。
“宋存。”
他觉得高兴，就抓着宋存的手不放，嘴里磕磕巴巴地说着——“宋存”，然后又加入了自己的名字——“林在”。
念得次数多了，便流利了许多，他像是上了瘾，“宋存，林在”地念个不停。
宋存被他带动着也高兴了许多，点着头肯定他说：“对，就是林在和宋存。”
林在，宋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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