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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表演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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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周遭热闹非凡,动静远远传过来,引得江行舟从窗外看出去。
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之色,江行舟攥紧手中的蝴蝶玉饰,片刻后理了理衣襟,转身下楼。
马车静静等在客栈门口,车旁站着的赫然是那天来送信的人。
“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
贺席卿慢悠悠从阴影处走出,见客栈内没有其他人,随意挑了张长凳坐下。
他好整以暇地抬手撑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是一走了之。”江行舟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我处理好就会回来。”
“有何区别?”贺席卿故作可惜般摇摇头,“你一旦跟他回到京城江家,离开便成了既定事实,周绽星会怎么想?”
“哦,我倒是忘了,你好像还没告诉他江家的事。”
江行舟沉默不语,看得贺席卿不由得叹息一声:“唐家公子前些日子扳倒了他那位堂兄,想来也有你的手笔,看在你勉强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我姑且劝你一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如今的江家没落不比从前,你此番归去也不一定能顺利回来。”
江行舟明白这些事理,但只是点头道:“多谢贺大人,我自有分寸。”
早在周绽星表明心意那一刻……或许更早,江行舟不知有多少次想要顺从心意而行,在七夕庙会那晚更是达到了顶峰。
可每每想要回应周绽星的感情之时,被江行舟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又会忽然冒出来拽他一把。
提醒江行舟还有尚未解决的事情。
一直不敢同周绽星说清楚,只不过是担心对方得知了自己的计划之后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罢了。
哪怕再不想去在意,可江行舟的身份摆在那,若是无法尽快做出了断,他受江家所累都是早晚的事。
等他彻底与江家划清界限,亲手将江家的人……
江行舟想,那他依旧是临肆城那间医馆的江大夫,再无所顾忌。
贺席卿侧了侧头,目送江行舟离开。
分寸?
就是不知道周绽星那小子有没有这东西。
……
周绽星若有所感地朝客栈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奇怪江行舟为何迟迟不来,但面前的人显然无法随意应付。
他默不作声地让系统查询此人信息,边回答道:“危险是于表演者而言,浪漫则之于观看者,并不冲突,当然要是解释为将铁水变为铁花这一过程本身,这句话同样说得通。”
“原是如此。”中年男人若有所思,静静看向难掩惊喜的人群,“铁水原先是为了制成武器御敌,如今用于表演,此前还从未见过。”
周绽星扬起嘴角,难掩意气:“百姓生于盛世,生活富足,无需担忧战乱,自然开始追求精神富足,如此不是正好?”
表演渐入高潮,象征心愿的柔和白光亮起,周绽星耳畔又响起了那些心声。
受到气氛感染,周绽星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往前方看:“打铁花的意义由人们赋予,反之亦可作为生活的反馈。”
“有的人家庭和睦,打铁花时往往祈求家人平安;有的人身怀鸿鹄之志,自当许愿仕途顺利功成名就;还有人生活无忧,索性直接泛祝心想事成。”
这些都是周绽星听到次数最多的心愿,即便明白许愿的形式不过是个精神寄托,周绽星依旧由衷地希望这些心愿能实现。
说得有些多了,周绽星错开眼,看向旁边的人:“不知道你……”
眼前忽地一亮,与他人截然不同的柔和金光若有似无地笼罩在男人身旁,与此同时,系统屏幕上的心愿列表也显示出最新的任务:
【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一同出现的还有中年男子的身份。
周绽星:“……”
系统声音有些激动:“宿主!好大一单任务!”
周绽星无言地闭了闭眼,强行压住跳动的眼皮。
能不大吗……这可是皇帝啊。
见鬼了,碰上活的微服私访了。
“怎么不说了?”景澹和一脸和气地侧头望来,如同寻常长辈般,完全没有第一眼隐约感受到的压迫感。
周绽星动了动嘴,矜持地收回视线:“说多了,有点累。”
这心愿真是问了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会将皇帝的心愿也收集过来啊,是不是有点高估他了?
景澹和浑然不觉周绽星的异样,手腕一转展开折扇,扇面上的水墨山川恢弘壮阔,笔锋遒劲有力,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眸光幽深,似在想着久远的过去。
周绽星余光观察这位皇帝,旁边的直播间不知周绽星心中如何惊涛骇浪,依旧闹哄哄一片。
冯逊从远处找到周绽星的身影,绕过人群凑过来,并未降低声音:“师父,再有一刻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你要同我们一道离开吗?”
周绽星微愣,这才注意到时间,疑惑的同时心中不由得漫上慌乱。
江行舟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景澹和注意到冯逊的称呼,又见冯逊的打扮像是刚从打铁花的表演中下来,意识到周绽星的身份,惊奇道:“这打铁花的班子是你带出来的?”
周绽星心思已然飘远,考虑到景澹和的身份,他还是礼貌地点头回应。
“不错。”景澹和看周绽星的眼神带上赞赏,“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冯逊忍不住应和夸道:“最开始只有师父一人表演打铁花,后来才带的我们,以后肯定会有更多。”
见冯逊年纪分明大过眼前的青年,却一口一个师父喊得极为顺口,景澹和便明白这关系里有几分真情,当即感慨地笑了笑。
“若是有机会,我也想邀请各位参加一地表演。”
并未提是哪处的表演,周绽星敏锐察觉到话中深意,主动答应下来:“当然,能受邀是我们的荣幸,不知大人该怎么称呼?”
一副完全不知道面前人身份的模样。
“称康衢公子即可。”
冯逊不知这名字为何意,只当是碰上了某地的大人物,期待道:“那就麻烦康衢公子了。”
景澹和不置可否,注意到周绽星的心不在焉,关切问询:“发生什么事了?”
冯逊发现周绽星身侧并无他人,四处张望一圈,面露困惑:“江大夫没来吗?”
“他没来。”周绽星缓缓呼出一口气,想让系统去看看情况,但直播仍在继续,一时半会腾不出空。
希望只是被小事耽搁了。
景澹和见周绽星刚才侃侃而谈的冷静沉着逐渐被忧虑取代,用目光询问冯逊。
考虑到周绽星和江行舟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而面前这位康衢公子又表明了邀请之意,冯逊便主动解释:
“江大夫是与师父一同带着我们进行巡演的人,平日需要的药品皆由江大夫负责,哪怕受了伤也很少留下疤痕。”
末了又补充一句:“江大夫是非常好的人。”
景澹和若有所思地晃动折扇,半晌才出声:“想来这位江大夫一定非常重要。”
……
周绽星很快赶回了客栈,看到的便是已然收拾一空的房间,心跳猛地一滞。
若是之前还用别的理由解释,可当系统因距离过远无法联系上江行舟时,周绽星彻底慌了神。
系统同时绑定两个使用者,可以交替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经常被周绽星和江行舟当作沟通工具使用。
先前两人几乎未曾分开过太远,以至于周绽星都不知道这功能还会有距离限制。
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同一座城内系统可以来去自如,此时追踪不到江行舟,定然是已经出了汴陵城甚至更远。
周绽星心中惶然,头一个想到的是江行舟或许是厌烦了自己,想要以独自离开的方式拒绝他。
但强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周绽星又觉得这不像江行舟的行事作风。
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只有那日收下的玉蝴蝶和信,但问了一圈又无从得知送信的人上哪去了。
无论是何种理由,客栈内的人很快便得知了消息——
江行舟不见了。
若说不见也不尽然,提前准备好的药膏被整齐放置在桌上,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连配方及做法都附在了一侧。
说是离开或许更为准确。
众人只见平日里情绪最为稳定的周绽星宛若失了魂,沉着脸站在平日与江行舟最常待的位置,一站就是一整天。
连贺绾想要逗周绽星开心时,他也只是淡声将人制止,以一句“没什么心情”免得人白费力气。
大家这才发觉周绽星脸上要是真没了笑意,往常的亲和便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对陌生人般的疏离冷淡。
且不说周绽星本就生得英俊,冷脸站在那时叫人看不明心情,像是浸在寒潭中的利刃,忍而不发,竟无人敢靠近。
“……老天啊,什么时候见过师父这个样子。”连擅于插科打诨的李严庆都踌躇不前,只敢面露震惊地盯着周绽星沉默的背影。
“师父明明没骂过我们……幸好没骂过我们。”排序较后的师弟盛宇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登时把自己吓得心有余悸。
丁偲暗含警告地皱眉看来,示意两人说话小声些。
“虽然吓人,但我怎么觉得师父的眼神都快哭了?要命了,江大夫快快回来吧。”万方喃喃,头一次意识到江行舟的存在比大家觉得的还要重要得多。
离开的是一个人,影响的是两个人,受伤的是他们这二十多人啊!
正在这紧要关头,景澹和的邀请也如期而至,出乎所有学徒意料的是,表演举行的地点竟然在京城。
知晓事情因果的冯逊很快解释一遍,唯独对京城这一地点始料未及,下意识想找周绽星确认。
周绽星并不意外,只垂眸看了一眼信笺,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理智告诉他这场表演是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可情感上起伏平平,依旧抿着唇闭而不语。
没有主心骨带头表态,其他人拿不定主意,四下对视犹豫不前。
半晌,周绽星终于慢慢开口:“京城的条件齐全,你们也都有过上场经验,一场表演并不是难事……”
众人听出周绽星打算离开队伍,独自一人去寻江行舟,张张嘴不知该怎么劝。
没了周绽星和江行舟,他们就算去京城表演都不一定有心情,更别说这场表演意义重大。
要不然仗着他们人多先去找几圈吧?就算喊也得把人叫回来问清原因才好叫周绽星恢复常态啊!
“到时候……”
关键时刻,贺席卿被闹得脑袋疼痛,终于掀开门,朝一脸失魂落魄的周绽星大喊:“什么德行啊丢个人吓成这个样子!江行舟去京城了,你小子还往哪去找?!”
贺绾手中拽着贺席卿的衣摆,显然刚折腾了许久,闻言幽幽抬头:“之前娘亲不开心,爹爹你……”
贺席卿脸色阴沉不发一言地捂住贺绾的嘴。
李严庆最先反应过来,喜出望外地转头:“师父你听见……”
刚才还如雕塑一般安静站立的人早不见了踪影,最先回房收拾起东西。